本帖最后由 9654321 于 2015-2-8 07:00 编辑
相比室内更通透着阳光和空气的走廊,虽然是尽头的位置,视觉和其他感官上也多少因为较大的空间而给予了妮可更加舒适的心理暗示。
被叫到的那一刻,却令身体急剧迅速地紧张起来。比起被剑刃围住但同时被护在身后的时候,更有种被指着喉咙的慌张感。
“啊,见到我那队长了吗?”
抬起视线,态度随意地回复着同僚的问候,相比前一刻的慌张,干脆变成了谈话里较为主动的一方。
能让他先离开这个房间附近的话。
“前两天在这周围看到过他,怎么,那边的房间里不是吗?”
“登记薄上是他的名字,”
指了指位于走廊尽头的门,青年自然地向前方迈了一步,眼前的少女说着回话的时候,却像真的是抱怨扑了个空一样,露出烦躁的神情,随手撑在了窄小走廊的墙壁上,阻断了自己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是刚刚妮可敲了门,里面没人。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怎么?伟大的炼金术师任务遇上麻烦,非求助不可了?”
“交完差,顺路来看看而已!”
不耐烦的语气,小小地瞟了一眼尽头的房门,然后抱着双臂瞥了身边人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仿佛确认对方没有继续前进的意图之后,才摆出更加随意的姿势,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搓了搓下巴,不知为何感觉到些微敌意的青年疑惑地退后了一步,思索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却也找不出什么头绪。
大概只是撞上了,找不到人的挫败感被发泄出的时候?
“嘛……也许离开了吧,被招到附近骑士团下当差的,报到大致也都是这几天。”
看出了对方没有闲聊的心情,挠了挠头的青年还是礼貌性地提了下送别。
“正好我马上去。你回去哪个方向,一起走?”
本以为会得到一如上面一般简短直接的回复,黑发的小个子却又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明亮的窗外,似乎一瞬间,像是被为难了一样些微地皱起了眉头。
像是要脱口而出拒绝的话语,又及时地咽下了一样,造成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靠着墙的人视线向下落在地板上,抽出相叠的右手,轻轻地按揉着后颈。
“那怎么行?”
没有任何预兆地,从神情到语气都欢快明亮起来。
“难得碰上了,不在公会里敲你一顿饭钱岂不是亏了?”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这种互相请的活动,最后多少都是会还上的,双方都不是宽裕的人,所以在大厅里坐下的时候,也只是要些面包和酒。
多是图个气氛,乱侃闲聊之类的事情,廉价又有效。快活起来才是目的。
也许不如说,是找个理由快活起来,毕竟这种理由不多,真找到了,能坐下来的机会也不见得有多少。
看着眼神飘向自己身后的妮可,健壮的青年举起杯子,涩味的饮料灌进了嘴里。
所以说,这种时候,有什么值得心不在焉的呢?
然而回过头,顺着妮可的视线,确实也看到了足够令人分心的东西。
——在惨淡颜色的墙壁上无比显眼的,由首饰缀着的亮红头像。
“心神荡漾了?”
“什、……”
对面游散的眼神突然聚焦起来,原本撑着脸的手臂“咚”地一下砸到桌上,参杂着绯红的色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
“妮可我、……她……”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啊,”终于是有了点聊天的样子,心情大好的青年抹了抹自己沾上泡沫的嘴角,扯开了爽朗的笑容。“够你摘遍全世界树的叶子、那样奢侈旅程的悬赏金,论谁都是想要的好吧?”
并不是符合预期的反应,刚刚一瞬间那种欢快嬉闹的氛围一下子消失,自己的放松反而更映射出了那个人的局促和沉重。
“是……啊。”
几乎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黑发的少女靠在椅子上的后背直了起来,身体大幅地前倾,露出投入性质的肢体动作,然后迅速地跟上了话题的进度。
“高到这种程度,真是不可理喻,摊一部分出去悬赏些强盗什么的不是更好。”
“当然是因为难度值了那个数字嘛,”
接上的人切下一块面包,尾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塞进了嘴里。
“唔……那可是圣女,你以为一大票禁卫军都是吃白食的?又不是会在街上看到她一人走在那儿,然后上去一抹脖子就了了的差事。”
拇指擦过沾着碎屑的嘴角,感到酒热的劲头有些上来了的青年反倒放松起来,两个胳膊叠在脑后向后靠去,随意地看着对面眼神认真起来的对话者。
血和钱,不真的去做的时候、来谈论它们,真是身为佣兵的一大乐趣。
“但是,那人也没犯什么罪责,”
抿了一口浑浊的饮品,舌尖粗糙的感触,叫纤细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
“一张印着悬赏的纸,就弄得全世界都恨不得抹她脖子似的,比杀人犯还罪孽深重。”
虽然没做过杀人的任务这件事,多少对也能解释她对这种道德类话题的认知差异,但也没怎么想过,对方会说出这种对类似任务几乎抵触感的评价。
既不是刚入行时候的恐惧和反感期,也是在环境里呆过一段时间的人了,这样的态度反差产生得几乎没有根据。
“就说了,各种意义上,那标价大概都不是毫无道理。”
感觉到红色的视线紧锁在自己身上,虽说感到了对方、并不能称得上是赞同的态度,放开了话题的人,谈话的兴致还是更加高涨起来。
“虽然矿脉的纷争已经是久远的历史问题了。但是有种说法是,那位殿下向帝国二皇子拒婚的方式极不妥当,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才伤了帝国外交的颜面,闹到现在兵荒马乱的样子。”
“把战争归罪于青年们情意上的任性?不知道放出这个流言的人是什么心态,但这样明晃晃地讽刺两国国君的轻率,大概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只是作为战事引线的话,并不是不可能。死于狩猎流箭的君王和耽于美色的亡国人,在历史上,也不全是民间的消遣小故事。”
“……流言有那么多种,也许一两个恰好撞上了事实,并不能否认它们本身的荒唐性。”
眼前人双手支在桌上,炙热的眼眸迎上自己下倾的眼神,酒杯里的液体平面仅仅下降了一小点,盘子里的面包更是完全没有得到过持有人的注意。
“嗯……也许你是对的。”
抽回两只手,好好地回到桌子前坐着的姿势。思索着这人仿佛被揭开了一样、慢慢溢出的恼怒感,究竟是因为杯中几乎没动过的酒精的煽动,或者是聊到兴头上的情绪失控。
都不像。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强硬的语气、是在想要说服谁,又是在与谁的想法、产生对抗呢?
抹了抹自己被酒精侵深的脸色,胡茬的触感刮过掌心。
也许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人今天不是适合聊天的状态。
“反正我们这些拿钱做事的人,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
稍微往后靠了回去,看着她仍旧紧迫的神情,试图淡开这个话题。
对面人的视线稍微向下偏移,揽过酒杯又小口地咗了一下,仿佛仍然不习惯口感似的皱紧了眉头,又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自己望向那边的视线。
“是啊,干好活就行了。”
确认什么一样,带着刻意感地点了点头。
而在放下酒杯的时候,她才像是终于注意到桌上的面包似的,木然地伸出手去将它掰开。遇到一块大概是比较僵硬了的部分的时候,下意识地向腰间伸去手,却什么也没有拿到桌上来。
尴尬地持续进行着无力的撕扯动作,直到对面的青年恍然意识过来,卸下自己的匕首,从桌面上推到对方面前。
“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切开顽固的部分,喃喃自语般地解释着,然后礼貌地用右手还了回来。
弄丢了?
接过匕首塞回腰间,做这动作的同时,即便一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她,也得不到那人正面对视的回应。
稀有的、漂亮的、闪着墨绿色的暗黑矿石,矢泽前辈带回来的时候,都是无比引人注目,当他将矿石打成匕首送给自己女儿的时候,珍贵程度,当时周围地区的行内人,几乎没有不用羡慕的眼光盯着这个小女孩看,更不用说自从前辈去世后,把它唯一没有破败的遗物、而总是随身携带着的受馈者本人了。
况且就算仅仅作为,两个国家为之耗费军力、甚至可能不惜发动战争争夺的矿脉,那样的产物所打出的武器,发现自己将其遗失的时候,都不应该是一句“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所对应的反应。
面对着明显不同于自己理解中的同僚,处理完自己一份餐品的青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大衣,拉开凳子,站到了桌子旁边。
“送你一程?”
“你先走吧,我好像有点晕了。”
伸出手背,将那还盛有大半液体的容器推到一边,另一只手捏了捏脸部突起的鼻梁位置,嘴角上是往常一样的笑意,似乎却又、的的确确是难过的样子,。
“我就在这,稍微坐会。”
这人状态真的有点,太过糟糕了。
关上身后公会的大门,仍需要赶路的青年结束了、这次实在谈不上愉快的共事者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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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上次说要过渡到的那个点
终于在一章里写完了一个点……{:4_355:}
啊……但是记叙还是有点掌握不来……{:4_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