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和枫 于 2015-2-7 16:08 编辑

第二章

一只腳剛踏進咖啡店的大門，筱暮立馬就後悔，心中只想著如何奪門而出快速出逃。

“你看，就是這裏，我門進去吧。”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梓萱，心中的退堂鼓更是打得起勁。無奈某人的手臂正勾著自己的手臂。想悄悄抽出手，卻反而被勾得更緊，筱暮感覺自己已經徹底沒有退路了，像是五花大綁只待上蒸鍋的大閘蟹一樣。心中一陣哀嚎自己當時一定是中了迷魂散，好奇個屁，答應個球！一口氣把店員送上的清水灌完，放下杯子抿了下嘴唇，張了張嘴：“我……”

“怎麼了？”梓萱把自己的目光從前面某一桌撤回，轉過頭看著筱暮，臉上滿是笑容。

對上梓萱的目光，有些不忍破壞她的美意與心情，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我有事先回家。有些挫敗的改口道：“我去洗手間。”

“嗯嗯~~快去快去。”梓萱揮揮手，然後又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去前面某一桌的男生。

筱暮在洗手間洗了把臉後，就又走回位置，剛剛回來坐下，正四下打量著，那一抹身影就這樣毫無防備跳入了自己的眼中，奪走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那看了二十一年都看不夠的身影卻又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的除了自己的姐姐筱筠還能有誰呢。暗暗歎了口氣，雖說姐姐性格溫柔，但自己總覺得不打招呼就直接過來，很是不妥當。算了這裏烏央烏央這麼多人，哪來那麼好的眼神發現自己呢。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拉了拉自己的手，思緒被打斷不滿的回頭，果不其然迎上來的是梓萱那副招牌的八卦神情。又開始對著自己進行炮火荼毒，心中不耐煩的情緒又開始燃起。

“你看，她一來店裏的氣氛都不一樣了，所以說男生這種生物真是好懂……誒！誒？你突然戴口罩戴帽子幹嘛。”一直都在晃神的自己這才發現八卦萱訂的位置簡直 是絕妙無比，妙到想不被注意都不行的醒目，哆哆嗦嗦趁著姐姐還沒進來趕緊翻包把口罩掏出。剛剛戴好就看見她走了進來，看著她一步步踏進來的步伐，不自覺屏 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也隨著步伐一聲大過一聲。看著她站在舞臺上的時候，筱暮感覺自己的心臟馬上就要跳停報廢了一樣。索性筱筠似乎沒有覺察，表演很快就 開始了。

聽著熟悉的聲音緩緩開口，自己慢慢閉上眼靠在沙發上仔細聆聽。思緒卻不自覺被拉走，回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何時起，自己的童年記憶裏聲音只有父母爭吵以及鍋碗瓢盆摔落的噪音。

剛剛推開家門，一只鐵盆就朝著自己飛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突然有人從後面拉了自己一把，鐵盆撞到門框上，發出咣當一聲。

“沒事吧？！”姐姐緊張地把自己從地上拉起來，拉著我前後左右檢查了一番確定沒受傷才放下心來。在這期間背後母親的哭吼與父親的咆哮不絕於耳。姐姐拉起我的手，什麼話也不說往臥室裏走。背後傳來了父親的大叫：“看看！一點禮貌都沒有都不知道是誰的種！”

“嘭”地關上房門，我有些不安地抱著姐姐問道：“姐，為什麼爸媽要一直吵架。”

姐姐眼眶有些泛紅，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舊舊的答錄機。笑笑摸著我的頭帶著有些鼻音的聲音說：“乖，把耳機戴上聽歌做作業。”

磁帶裏是姐姐自己對著廣播錄下的各種歌曲，因為抓不准錄音的時間點，前奏總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完整，甚至有些有時還會錄進DJ的聲音。

門外的爭吵漸漸平息，伴隨著父親的摔門離去，客廳裏只剩下母親抽泣聲。我關掉音樂，小心翼翼的用鉛筆把磁帶倒回去，再把答錄機和磁帶一起放回抽屜裏。而姐姐則開門去廚房做飯。

那年夏天，我七歲，她十歲。

生日前夕姐姐問我想要什麼禮物，自己有些猶豫地提出想去遊樂園。姐姐皺了皺眉，卻一口答應下來。

第一次踏入遊樂園，第一次吃到冰激淩。一切新奇得像是來到了夢境一樣不可思議。對著發氣球的大兔子摸了又摸，好奇地打量著各種遊樂設施，卻捨不得花姐姐平日裏攢下的錢。

姐姐好笑地蹲下來看著我捏著我的鼻子說道：“不玩點什麼是不會放你回家的喲。”頂著被姐姐捏得有些發紅的鼻尖，拉著姐姐的手在遊樂園逛了三圈，拉著姐姐坐了旋轉木馬。兩個人坐在同一匹木馬，姐姐坐在後面，雙手圈著自己握著前面的杆子，木馬慢慢加速又慢慢減速，最後停了下來，下了木馬我抬起頭與姐姐相視而笑。

回家的路上，姐姐問自己好玩嗎。我笑著點頭，卻不敢告訴姐姐，比起木馬和遊樂園，更開心的是姐姐在身邊這件事。

那年牽手走在夕陽下，我十歲，她十三歲。

時間慢慢過去，父親已許久不歸家，母親開始在附近的工廠上班。家中常常只有我和姐姐。已經懂得怎麼回事的自己不會再傻傻的問姐姐父母為何吵架。答錄機早就破舊得不能用了。但那些音樂卻早就爛熟於心。有時不經意的哼起，常常變成姐妹倆之間的大合唱。

那年週末午後的愜意時光，我十二歲，她十五歲。

一向好脾氣的姐姐不知為何跟和母親大吵一架。隱隱覺得有些苦苦維繫許久的東西就要改變了，我內心不安，不願也不敢聽細聽，拿著課本去臥室裏背課文。聲音漸 漸弱下，房門被打開，還未轉身就被熟悉的懷抱從後面抱住。身後的人抽噎著，感受肩膀的濕潤。想要安慰卻組織不出語言，只能靜靜站著，任由哭泣。許久後姐姐 終於開口，濃重的鼻音之下語氣卻無比堅定：“暮暮跟姐姐一起走好不好。”

“嗯。”這回卻換成了我被眼淚打濕了雙眼。

一切的一切終於還是在春節前畫下句點。明明剛簽訂離婚協議，卻早已經各自在外成立新家庭的兩人坐在客廳裏，家中一切早已被父母各自搬空，唯一還未決定去留的只有面對父母站在客廳之中的我和姐姐。

姐姐一直堅持要自己一個人過，那個名為父親的人只是一聲冷哼，似乎並不反對也不支持，只是繼續不耐煩的看著手表，像是迫不及待要離開一樣。而那個名為母親的人則無奈歎了口氣不再做勸說，而是轉頭看著我問道：“暮暮要跟著媽媽還是跟著你爸？”

和姐姐背後默默牽著的手突然被抓緊，有點疼。眼神在父母之間來回，最後抬頭看著姐姐，姐姐的眼中滿是不安。

“誰都不跟，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那年的春節，我十三歲，她十六歲。那年是我記憶中最開心的春節，小小的房間，滿滿的溫暖。

“最後一首歌，獻給今天晚上聽我唱歌的大家，謝謝大家。”筱筠的話打斷了自己的回憶。

筱筠身上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手中抱的吉他是自己靠給同學寫作業賺錢攢下來送給姐姐的生日禮物。身上的衣服是前幾個月一起出門逛街買的。然後在這一 刻顯得有些陌生。看著她手指撫過琴弦，緩緩開口，燈光照在身上，舞臺上的她看似觸手可及，卻又虛無縹緲。原來姐姐也有這樣自己不曾觸及過的一面，原來從臺 下看著姐姐是這樣的感受。

曲終，看著被許多人團團圍住的姐姐，我站起身趁著姐姐還沒發現的時候趕緊回去比較好。

深夜的馬路上，一群人從已經打烊的咖啡店中走了出來。人群之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尤為顯眼。互相道別之後，筱筠目送著車輛遠去，對著離開的轎車深深鞠了一 躬，抬起頭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喜悅的神情寫滿臉上。筱筠開心得想要大吼，著急著想把自己現在的心情分享給別人。而她知道她最想分享的那個人現在正在家 裏等著自己。想到這筱筠回家步伐上不知不覺變得輕快起來，一邊哼著歌一邊回家。往常十分鐘的路程，對於今天的筱筠卻像是無窮無盡一般。稍微整理了下衣服， 筱筠開始小跑了起來，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這個世界上自己最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