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5-2-7 23:33 编辑
据闻,
苗条的妹子总是相似的,丰满的女孩却各有各的黑历史。
为了让各位少女保持完美身材,这章依然是姬友好一对宝(喂
另外…楼主有努力反省一直以来对照老板的不合理雪藏(其实没有
因此老板娘说她要去谈恋爱了,基友走好……
时隔半年的以下正文。
章十二(下)
“堇前辈和智叶前辈似乎不大喜欢对方呢?”
上月中旬,弘世堇采购牛蒡后经过厨房门外时听到有人讨论自己。
偷偷探头一看,原来是刚聘入店里的吉留末春,她和池田守在灶旁,照看锅里煮的小鱼汤萝卜,边聊天打发时间,把店里店外各家情侣的小秘密信数一番后,话题自然而然来到了两位一清庵之颜身上:
“她们平时都不爱跟另个人说话,好冷淡噢。”吉留手上晃着一根稻秆。
“安啦,她们现在关系还挺好的。”池田嘴里的甘草条嚼得啪呲作响。
“那就是说以前她们感情不咋地?”
“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多得是啊喵,后来堇学懂用木刀后,两人还常半夜在院子里干架来着,比小时揪头发厉害多了。”池田把嚼剩的渣子丢进灶里 。
“干架…”——前辈们怎么看都不像暴力人士吧。吉留心里叽咕道。
“干架是老皇历了,去年还是前年,她们定过一个和平协议——”池田比着手势补充:
“自那之后,两人看起来就真的很和平了。”
--------------------------------------
时间那么长,不妨从头说起。
自弘世堇有记忆始,她就是被当男孩一样养着的,小时很长一段时间她只留短不过耳的板寸,如今那座气宇轩昂的弘世顶,在十年前亦不过一团形状全无的呆毛而已,然当束起长发,外表更具女性气质的现在,弘世堇爱穿男式浴衣入睡的习惯却雷打不动地跟随着,且她腰带偏不系好,长度甚至达膝,这种无伤大雅的任性在她身上处处皆是,她私下也习惯对同龄女生们使用男性化的称谓。然而,这古怪腰带很快就惹来辻垣內智叶的不满——要知道,后者可是连切鱼肉、打麻将时都得一丝不苟地缠好胸布、绑好头发还带圆框眼镜的人呢。
但当智叶的意见,意料之内地遭到拒绝后,她便愤怒地掏出自己的兔毛小毫笔,在雁皮纸上写好约战书,并从门缝塞进弘世堇所在的卧室。她们这类你来我往,模仿职业武者而写的堂堂正正的约战信,数量多得十个手指加十个脚趾也未必数完。而这回,约战时间定在冬至后第四天。
“那天真是冷的不像话,云一丝丝的,慢吞吞跑过一清庵房顶,哆嗦哆嗦地抖了可大可大的雪,踩上去要到脚踝了。”
是的,除了大声兜售小板凳和蜂蜜热酒的竹井久,除了密密麻麻挤在暗处的十数个少女观众,除了宛如百只佛头僧鸟齐鸣般喧闹的笑闹声、应援声之外,其余的一切,那雪,那月光,那黑夜,那萧瑟的林子,还有两位总是很难被逗笑的无聊主角——她们一言不发,在池中岛通往茶庭的小石桥边上,站姿挺拔,动也不动,偶尔轻抖双肩,仿佛雪中两棵修长的竹,那时弘世堇已比智叶高上半个头。半响不足,传来厉声交谈的声响。话音未落,她们开始握着竹刀来回走位,虚张声势地彼此试探,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是的,就是这一切,“像竹井以此为题写的短篇小说讲的那样”,无一不是营造悲壮气氛的绝佳元素,其绝妙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理想,“为了不辜负大自然苦心塑造的戏台”,竹井说:看起来,那晚好像真要有人死在那里似的。
二人约战,向来多是谁发战贴谁得胜。于是,当晚的观众几乎一边倒押注在辻垣內智叶身上,可就在染谷真子犹豫着要不要倒戈弘世堇时,两位愤怒的少女已抡起竹刀,向对方劈去了——
“哎哟喂,打得那个凶呀,我想智叶肯定很后悔以前干嘛教堇练剑,那晚堇出招和格挡都漂亮极了啊,就是躲在树丛后,我都能听到她挥刀时风飕飕划过的声音,不过几个回合,就逼得智叶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后来堇集中从左边进攻,智叶还真的挡不住了,碰地撞到西池苑最高的朴树上,成块的雪团猛地往她脑袋上砸,连慧宇在旁边也看得一团慌。但就在我庆幸自己没赌智叶多少钱呢,堇突然就滑了一跤——我说她栽的也太不是地方,竟然一下巴磕在了池石上了,智叶立刻捉住时机冲来一把劈到堇的小腿,我就跟大家说啊智叶到底是块老姜,瞧她抄起竹刀凶巴巴地往上——”
“废话少说啦,最后到底是谁赢了?”很着急的留吉。
“呃…硬要说的话,最后赢的该是美穗子小姐吧。”差点反应不过来的池田。
“啊?”
两位少女认为用武器对打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愤慨,于是丢掉竹剑,在雪中扭打成一团,左呼一巴掌,右来一直拳。直到蜂蜜酒喝光了,板凳都坐热了,观众开始彼此招呼回房里搓圈麻将了,她们还不亦乐乎地揍个不停,三四个醉似的勾拳配一躺没劲的背摔之类。竹井在旁边喊个不停,嚷嚷赶快决出胜负。谁知,那时有一只意想不到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美穗子小姐提早回来了!?”
于是当晚……堇和智叶与久,三个人就在跪麻将惩罚中渡过了一夜。
虽是头一次罚跪麻将,可弘世堇凭着宁死的毅力坚持到最后,辻垣內智叶却无暇多顾早早请罪,因她早被竹井久的和歌朗诵念得痛苦不堪。隔日,辻垣內智叶即刻冷着脸拍了一份协议书在弘世堇面前——这是福路美穗子的“诚恳”提议——签完后,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了个手。福路美穗子收起协议书,脸上笑得很是灿烂。
那夜之后,有些东西确实改变了。
比如智叶开始狠下功夫训练左向格挡,比如弘世堇“一清庵大小姐”的绰号,从此传播了开去,她的小腿侧还留下了一条闪电似的伤痕,每到洗澡,她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
然而,弘世堇的腰带依然过膝,辻垣內智叶的束胸布依然晾在后院的竹棍上。
看来,更多的还是不会改变的东西。
------------------------------------
“原来是相爱相杀吗?”
末春留吉一脸恍然。
弘世堇当时认为,要让国文老师听到小吉这样使用这个词她肯定会哭的。
“不过,现在横看竖看还是智叶前辈赢了嘛。”
“为什么?论头发长度论身高明摆是堇大胜才对啊。”
“那还用说,因为智叶前辈有女朋友啊,”末春留吉耸肩。
“看看堇前辈,现在连初恋都没有呢。”
门外那位青筋一爆,啪地掰断了手中的牛蒡。
----------------------------------
…想起来了。
在第一次见面那天,当时的智叶,那个身材瘦小却眼神凶狠的辻垣內智叶,她那双暗红眼眸看向自己的感觉…
就像在盯视一只不祥的乌鸦似的。
----------------------------------
“一,二,三,四——!”
竹剑一下下切破空气。均匀的呼吸渐渐加快。细汗爬上弘世堇的脊背。挥完二百次轻慢的空抡,两人一刻也没歇息,马上开始劈起一百五十次的快速空抡。
不远处,竹井久正把白水哩送出屋,今天是一清庵例行检修建筑的日子,但鹤田姬子这次没跟着来,只白水一人扛着个工具箱在园中慢步。
看到在树下练习的弘世堇她们,白水向这边走来。
“辛苦了,房子还好吗?”
智叶率先说话。即使如此,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放慢。
“侧屋的墙壁有渗水,你去看过了吧?”堇补了一句。
“房子牢靠着呢,别担心,漏水那边我过两天再带姬子过来处理了。”
白水哩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而弘世堇看着白水,停在她脸上的视线慢慢下移,对方在颈上绑了脖巾,但那道遮不住的红色勒痕仍让人不忍直视。
“我刚和竹井聊了几句,她说你们爱跟谁组队都可以呢。”白水换了话题。
——原来是过来招兵的啊。
“我无所谓,但如果竹井前辈最后缺人的话,我会主动参上一个的。”
弘世堇模棱两可地回答。
“哦,我不打算参加呢。”
智叶则拒绝得不容置喙。
“话别说太满啦。”白水劝阻道,“竹井好像被福路下令不能招一清庵的人来组队,她对个人赛又没兴趣,你们要忠心耿耿也没路子啊。不妨再想想?我这刚好缺两个人,智叶要捎上慧宇也没问题哦,无任欢迎。”
——话是这么说,可是打麻将时看着你和鹤田互相捆来捆去的,也是件顶憋心的事啊。
弘世堇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们这帮人今晚不是会去温泉吗?那等人齐再商量也不晚嘛。到时见。”
说客留下话来,发辫一甩,潇洒地走了。
----------------------------------
“你打牌那么厉害,干嘛不参赛啊?”
白水离开后,弘世堇询问身旁的人。
“比赛期间也得上工吧。为了这种事耽误料亭的活,那可不行呢。”
话是回得一板一眼。每当话题牵涉到自己身为大厨的职责时,智叶身上的责任心都会像奖章般闪闪发光。
“可昨晚那个黑色的人不也找你去参赛吗?”堇问。
自四月始,夜里常有个黑皮肤的高大女子来找智叶叙旧。即在外城这个普遍不信任甚至敌视番人的地方,那女子也会大摇大摆地多次前来,她是个亲切的人,笑容可掬,跟慧宇也能打成一片。每次她来,辻垣内智叶都会给她煮上一碗香得馋人的叉烧汤面。看着好友愉快进食的智叶,脸容亦会少见地温柔。
“…我已经拒绝这事了。”
辻垣內智叶略一迟疑,才回答。
“那随你吧。”
总算挥满五百次,弘世堇揉了揉酸痛的膀子,放下竹剑,伏身在草地上做俯卧撑。
智叶不说话,继续着慢抡。
“我先走一步了。”
完后,弘世堇起身告辞。
“又要回家吗?”
智叶抹抹额头的汗。
“不是回家,我约了人。”
弘世堇坦白道。
“约、人?那个大星淡不是还在你被窝里躺着么?”
智叶故意开起堇最烦的女友玩笑,要在以前在厨房里提这事,弘世堇可是会抄起糯米粉狠狠糊对方一脸的。
“…你最近真的很啰嗦呢。”弘世堇撇了撇嘴。
“什么呀。”
话以谴责的口吻,智叶皱起眉头笑了。两人一前一后地步向厨房的后门。
说人人到的大星淡揉着双眼下楼,哈欠连天。总是把自己传送到错误地点的船久保鼻青脸肿地推着几袋大米从里廊走了进来。
弘世堇换好和服,到厨房弄一碗生鸡蛋浇饭,草草吃罢,就开始准备出门,她上午得去山上的猎户那儿购买足量的鹿肉和野猪肉,除了背筐和雨具,堇还备出两个木盒,往里摆入各种甜糕。大星淡见是吃的,马上兴奋交加,金毛飘飘地围着弘世堇打转,热情十足地卖萌求蹭吃。
“不能,先去洗脸漱口再说!”
弘世堇的筷子一发命中了大星淡。
“呜…堇堇!”大星捂着被人拍红的手哭道,“就一块,就一块嘛!你怎么忍心让我和杏仁糕天各一方…!”
“天你妹!你也该回去开店了吧?白吃白住不干活是要干嘛,不用交店租么!?”耐性很不好的弘世堇。
“我才没有妹妹呢!”
大星淡双手扒了上来,弘世堇见势不妙,马上把快要开始耍赖泼皮的金毛狗往正在开启法阵的船久保那里一塞,便抓起小竹筐和甜食盒往外跑,就算天顶传来两把凄然的惨叫也不管不顾了。
“弘世堇你给我记住!!耗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溜烟地往店子以东的山脚跑了几分钟,弘世堇才心安理得地放慢脚前进。
积云从山尖翻滚过来,逐渐堵截树林上方的黯淡苍穹,支离的白光执于在雨云的暴政中争取一席之地,云风流转中天空现出片片湛蓝色块。风势渐大,闷雷震响。
一清庵店屋已隐于层层树影后方。
再无影踪。
弘世堇的心里突像空落了一块,直直往下跌坠,尚未落地,便在风中湮灭。
她突然后悔,自己为何回头看这一眼。
马上提步行前,越来越快的速度中她几想奔跑,却压制不住心底狂涌的思绪——
如果所有事物都不会改变。
如果所有事物都承诺定格在最灿烂的瞬间。
那该多好?
活着的人身陷于变化的漩涡,因热切投身生活而对自己在时空所处的位置毫无自觉,但某天突然停步转身回看,才知身后遍布废墟,惊讶地往前望去,前方竟将出现用与以往相似方式创造的相似的遗迹,停留在刹那的辉煌终将消逝,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弘世堇止住了脚步。
她曾经以为——即使现在也以为——就算在多年以后,竹井还是会笑嘻嘻地被罚跪麻将,福路会亲切地所有人给准备洗好的床单和温馨的早餐,大星淡仍失手打破一大堆鸡蛋,桃子还是为找茅厕烦恼,加治木会在那个走廊上焦急踱步,膝枕依然流行,船久保浩子依然会用大米实验她的传送术,这熟悉的日常恍如吸进肺里的空气,早已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何时起,她开始恐惧把自己从中割舍的可能?又从何时起,她开始迷信,只要笑容真挚就能保证此刻亘古不灭、只要诚心祈祷就能逃脱时间的残酷?
并非惧怕美好的日子被岁月摧残。
而是害怕自己不能再和她们分享这种时光。
弘世堇无声盯视着自己的手掌,左手上有一道浅得看不出,却从食指横亘到腕部的长长伤痕。
一味逃避,一味否认,却改变不了这个正碾轧而来的事实。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弘世堇心绪紊乱地迎向眼前的小路,满满的酸涩充盈了眼眶,带着泥土气息的微风吹在脸上,却把她刮得好痛。
一不小心,有什么像要夺眶而出。
她茫然地停下,任由视野浸没在带着湿润的黑暗中,耳边是树叶簌簌颤动的声音,听觉深处雷声低鸣,梦中的火光冲天而起,在阵阵浓烟中彷徨无助的自己仿佛从未离开,一如既往地在暗处哭泣,足以使她痛彻心扉。
风善意地抹干她的双目,再张开眼时,惦念已久的目的地就在眼前。
弘世堇深吸口气,缓慢向前方行进,阳光逐渐漂白成尘埃的颜色,密密笼罩在苍郁的山脚四周,仿佛她每走一步,都在踏入以悲伤铺设的陷阱中。还有那向她涌来的一切:森林中粉身碎骨的光,叶间飞扑的鸟,肩头的藤编篮子,身上的兰色栀子花和服,那场埋在意识墓园的火。所有,所有。
建在竹林边的小茶亭出现在弘世堇眼前。
亭外摆有长凳,凳上坐两个伙夫,并一个年轻女孩,女孩正低头读书,她红发鲜艳,一支显眼的角状物在渐大的风中岿然不动。
“照?”
弘世堇出声唤了一句。
一直低头看书的少女,这才抬头来看唤她的人。
那眼眸是像她头发般的红色。
一如她们最初相见的那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