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标题

作者:20110701
更新时间:2015-02-09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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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记忆——艾莎《随笔》节选七

小家伙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寓居在我家已有数周,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她的家庭问题进行过许多零零散散的谈话。在她把我当成难得的倾诉对象对我大倒苦水时,我也对她的过往细节有了一些具体了解。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养育她的伯父像许多普通男子一样嗜好烟酒,并长期将自己置于这种自我摧残下。很正常不是吗?所以更正常的演变接踵而来——一年前他被查出了小细胞肺癌,并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我完全可以理解这种事情的发生。毕竟大多数人在真正面临生命威胁前,个个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刚刚查出这个问题时,她伯父一家都被吓坏了:他们采取积极治疗,花高价使用最好的药。可中年人的癌症最为难缠,小细胞肺癌又是肺癌中最可怕的一种;放疗和化疗在治病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摧垮了他的健康,消极惊恐的情绪更是让病情雪上加霜。于是经过一年多的苦苦挣扎,曾经身强力壮的伯父也终于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他的时间马上就要用完了。说这些话时,小家伙的脸上始终挂着苦笑。哪怕在家的日子再辛苦,共同生活那么久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事情到此打住也没什么。毕竟生老病死是生命循环的自然法则——逝者已矣,生者顺变,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上帝明显喜爱热闹,所以他立即安排了一出人世间最普通、最恶俗也最残酷的闹剧:重病之人尚未咽气,他的好兄弟便及时带着妻子跳了出来,努力为他们那早已断绝关系的女儿争取“合法权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一情况,因为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曾一度发生在我身上,并差点毁了我对人性的仅存幻想。只是这次受害的人不是我,是安娜。其实如果遭罪的是我就好了,反正我也已经免疫了——承受一次还是两次打击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不同。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能用交换身体的方法去替代她。但我替代不了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于是我看到我的安娜——我的阳光,我最珍贵的宝物——当然同时也是某些人眼中可有可无的包袱,在被足足冷落了十几年后,突然以一个猎奇的身份被推到名利场的风口浪尖。她在自己父母心中无疑是棵好不容易开花结果的摇钱树,而在她伯父母一家眼里却是条不折不扣的白眼狼;所以即使自己一开始啥都没做,她便莫名其妙地被同一家族的一方拥戴着,同时也莫名其妙地被另一方痛恨着。现在她做了点什么——凭借良心拒绝和拥戴自己的一方合作。所以她目前的处境就变成了:被家族双方集体痛恨着。小家伙曾笑嘻嘻地对我说:“幸好冲突最紧张的时候我已经出国留学了。否则坚持呆在瑞典的话,呃——你懂得。我现在已经成了全民公敌,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被家族流放了,哈哈……好在他们还记得施舍给我生活费,否则我怕我真的要因流落街头而被遣送回国。”好在那时的我已经在安慰技巧上有了质的突破。我记得那时自己曾严肃地告诉过她:只要我还活着且手里有钱,就绝不会让她因经济问题被遣送回国;大不了就在挪威呆着——别人不想养的小家伙,我来养活。她当时的反应是愣了五秒,然后憋红了脸扑上前把我推倒——“什么养活小家伙。你当我是红毛犬吗?”……经她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挺像的。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她过的真的太苦太苦了。如果说我是那种孑然一身、但活得逍遥自在、万事不愁的孤儿,那她就可以被比作父母俱在、却被净身赶出家门的弃子。不,此时的她还不算弃子,她在自己父母那里尚有利用价值。也许从一开始起,她就从未间断地承受着家里人的轮番轰炸——持续高压让她近乎透支。即便如此,这样的安娜在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我曾劝她不要如此勉强自己,我曾告诉她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没有任何意义。可她当时只是伸手扯住我的双颊往外拉,笑哈哈地蹦出这样一段话:“你已经过得够不快乐了,艾莎。我如果不对我们两个笑,难道还能指望你吗?更何况我看到你是真的开心。真的。”我有什么值得让你开心的呢?我是藏匿于黑夜的可怜虫,只能带给别人阴冷的印象和不可亲近的可怕联想。而你呢?你是散发着无私温暖的小太阳,是我对爱的唯一希望,是我的宝贝,我的阳光。我一定要保护好你,我一定要让你找到归属感。我不管你将来的归宿到底是谁,但只要在我身边一刻,我就绝不容许你被任何人或事为难。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可我应该怎么做呢?每天晚上在家时,我都会陪你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哪怕看书的时候也要以“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为名把你拴在身边。可这样的我是不是太霸道了?我是不是太闷?你和我呆在一起会不会太无聊了?我不知道,因为你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在对我笑。每天入夜在你睡觉前,我都会走到房间门口和你互道晚安,你吻我的时候我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悦,至于偶尔你请求我吻你时,我也不会拒绝。虽然我在心底很享受和你亲近,但你究竟是想跟我靠得近些,还是离得远些?你看我时的神情总有一点,怎么说,羞于启齿的样子?会不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想告诉我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因为你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在对我笑。也许我应该做些不一样的事。那时的我又想起了心理学书里提到的减压方法。于是我拟定了一个小小的计划。



……

“艾、艾莎?”“怎么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要在这个时间点跑到这儿来?”我走在前面,思忖片刻。走到这儿已然临近目的地,再保密也没什么意思了。“你真的想知道?”“当然!”“好吧。”我停下脚步,洋洋得意地回头看她,“我在试图帮你减压。”“……”小家伙闻言也停下了脚步。但和我轻松愉悦的神情不同的是,她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活像是无端看到了一只雪人怪物。一阵冷风吹过,她原地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减压?”她重复着这个词,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就为了这个?”我用力点着头。“所以我们凌晨两点不辞辛苦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大老远跑来爬北山,就是为了给我减压?”她不知哪里来的肺活量,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一句话,“你不觉得这是一件……疯狂的事情吗?”“我只是看到书上说升华——就是通过社会允许的行为发泄感情,是缓解压抑的良好方法。”我睁大眼睛,“难道这么做很疯狂吗?”“……社会允许的发泄行为有很多,我亲爱的艾莎。”她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神情,“而且大多数都比我们正在做的事正常……多了。”“安娜,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双手互握在胸前,“我很抱歉,都怪我太自以为是,甚至没有询问你的意见——”“不不!不不不不。”她慌忙打断我的自我检讨,踢着厚厚的积雪跋涉到我面前:“你在开玩笑吗?我最爱疯狂——刚刚只是吐个槽而已!这么做简直棒极了。”我扬起眉头,满怀愧疚地看了她一眼。见我不信,她继而拉起我的手,异常郑重地点着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这次出行,我发誓!你知道我最近一直都想外出透气——世上有哪儿的空气能比深夜的雪山上更新鲜呢?”说完,她踮起脚兴奋地指向天空。“而且你看,这里的星星多么耀眼。”“哦,安娜……”我被她夸张地表演逗笑了,象征性地抬了一下头,随即将目光驻留在她雀跃的小脸上。她跳脱的样子正像一匹活力四射的小马,深沉的夜色让她的肤色愈发显得白皙而健康。火红的头发铺散在她饱满的前额。那细眉下绿宝石般纯净的眸子,比星星更加明亮。仿佛能从体内深处辐射出炽烈的热度——她只要站在那儿,就能让这冰天雪地的遗世领域不再荒凉。就像一缕穿透极夜的阳光。我的阳光。我们相视一笑。小家伙的眼球微微转动着,深吸一口气,似乎有话要说。我试着柔声鼓励她:“你想说什么?”“我……”她似乎陷入了片刻地思想斗争:站在那里垫了垫脚,随后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一样,扬起脸直视我的双眼——话音尚未出口,双颊就惹上了一片绯红。“我、我想说,想说……你——说——好的要送我的礼物……真的有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泄了气一样逐渐降低音量。然后皱着眉挪开视线,挤给我一个蹩脚的笑容。“送你的礼物……?哦,当然有。那可是我把你哄骗出来的理由。”我尴尬地笑着。那时的我根本无力去猜她的真实心思,满心想的都是:小东西被我坑惨了,就算表面不说她也一定是在怪我。一定是的。“那它在哪儿?”她撇了撇嘴角,继续着自己别扭的笑。“在山顶上,马上就到了。”我们并肩前行,有说有笑。尽管刻意隐藏,我依然能够看出她的一举一动带着些许颓丧。懊恼和自责登时溢满了我的整个身心,我开始绞尽脑汁地取悦她:主动拉她的手,甚至借取暖之名揽住她的腰、倚在她身后。直到她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掺假的欣喜,我才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



沉寂的北山在黑暗里静候黎明,漫山积雪与星辰银辉交映。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我所能听见的,唯有耳畔呼啸的山风。天边低悬着一轮残月。乱风吹来,扬起了漫天飞雪。寒冷永远不会困扰我,只因我正怀抱着一座既会走路、又会谈笑的话唠小火炉。“……艾莎,我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千万别告诉我是玩具和儿童食品。哦,上帝,这么一想可能性还真大。我以基督之名担保,要是你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就不理你半年!……呃,半年好像有点太长了,那就七个月?或者是三个月?两个星期?十天……嗯,我决定,如果你敢那样做的话,我就不理你——两个小时。我发誓!”我嗤地笑了出来。小家伙侧过头一脸认真地鼓起两腮:“严肃一点,我们正在讨论很正经的事。难道它真是儿童食品吗?!”“不是,再猜。”“谢天谢地,幸好不是。别、别误会,我不是在庆幸自己不用不理你两小时,而是……呃……看,那里有驯鹿!”这个精力旺盛的小东西激动地像是在唱独角戏,我收紧双臂,笑而不语。“好了,不论如何,现在的我正在为了一个远在北山的神秘减压礼物而——呼,好累——而进行着深夜探险。你有没有为我的执着精神所感动?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回去帮我撰写一份实时记录?”“……我正在雪堆里翻腾,走过这个上坡,很快就要到达山峰……再踩上这块石头,嗷——真滑,小心点艾莎!……胜利在望了,还差两步路,天哪,终于可以得到我的礼物了……你知道,就在刚才我还以为这条路其实根本没有头……终于到了,我看见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瞠目结舌地愣在了原处。原本计划上来后不安好心地卖个关子。可之前的教训让我觉得,如果此时对某人进行打击,很有可能得不偿失。于是我换上了一幅非常诚恳的表情开始解释:“别急着伤心,安娜。你的礼物是有的——绝对有,很快就会到了!大约再等……一个小时。”她疑惑地看着我。“什么礼物需要限时派送——还是送往北山?等一会儿会有车开过来吗?但车好像开不到这里……等等,什么?莫非你预约了一个直升飞机?”我仰头笑出了声。“这是秘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打发一下时间,你有什么好主意?”小家伙成功地被我转移了注意力。她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信心满满地看着我:“尽管放心,打发时间我最在行。要不我们现在堆个雪人怎么样?”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两个齐心合力捏着雪球:我负责制作下半身和双腿,小东西则包揽了整个上半身;而在反复观察发现不管她怎么用功、都只能把雪搓成一坨后,我也默默地抹去了手头上已被完成的所有精加工。因此在做头部前,我们那仿佛出自六岁孩子之手的低端作品,简直粗糙到让我不忍直视。于是我赶紧提议:“接下来的工作由我来完成。你坐在那里,当我的模特。”她非常听话地答应了。一旦积极投入创作,一心一意的我话就会变得不多——好吧,也许本来就不是很多。这可憋坏了某个小家伙。大概是因为干坐在哪儿实在太无聊,她便话匣子全开跟我天南海北地聊;哪怕得不到什么强烈回应,也锲而不舍地加油继续。我脸上写着无奈,心里却觉得她很可爱。记得谈到我们的相处方式时,小家伙提出了一个新颖的建议。“艾莎,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一个暗号。毕竟我们交流起来太频繁了,很多话——像‘有空吗’,‘想找你’,‘出来一下’之类的——直来直去地反复说很没劲。想个暗号用来打招呼既新奇又有意义!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我手中不停,沉吟了数秒。“你觉得……”说话时,我的嘴角一定挂满了坏笑,“‘你想不想收个房租’听起来如何?”“……”小家伙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一字一顿地憋出了句:“你就不能想点更有美感的东西吗?”“放轻松,我又不是在催缴房租。”我一边逗她,一边瞄着她的反应,“反正那套房子闲置着,你也从临时工变成了长工。当然,在交清所有债务前,你必须为我所用。”“所以你要用我干啥……搞破坏吗?”“所以你是在变相卖身给我吗?”她气呼呼地把手背在身后,我则笑嘻嘻地看着她。“你简直坏透了!由于你是坏人,我决定不征求你的意见了。”她撅起嘴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我们的暗号就是‘你想不想堆个雪人’。就这么定了!”“好吧,你发给我‘你想不想堆个雪人’,我发给你‘你想不想交个房租’,正好两不干预。”说完,我便笑着把完成好的雪人转了过去,“看,你的新形象。”小家伙刚要开口,就被我面前的雪人迅速引去了视线。然后她张大嘴巴,脸色毫无意外地黑了一下。“艾莎……难道你不觉得这个雪人不仅没鼻子,脸还有点长,龅牙还有点大?”“喔,鼻子。早知道我就带一根胡萝卜来了。”我装模作样地审视着我们的作品,摆出一副遗憾的神情感叹道,“除此之外和你本人几乎别无二致。啧!没关系,瑕不掩瑜。”“……不行。我必须对它进行人为改造!”小家伙腾地原地站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她那气鼓鼓的正常表现,成功地麻痹了我的戒心。于是我半跪在原地没动,直到一秒钟后,头上挨了一记重击——雪块簌簌地滚落我的头顶。我呆在那儿足足反应了六七秒,这一期间,某个红头发的小东西在一边打着滚爆笑。“哈哈,再让你欺负我。中招了吧?……”“……呆在那别动。”我微笑着缓缓站起身,“我会让你后悔的。”



一场惨烈至极的雪仗打下来,我们两个全都筋疲力尽。我从没这么奔跑过过,跳跃过。也从没这么叫喊过,欢笑过。我从没感到自己如此——真实地存在过。曾经的我更像一个运转的机器,而现在我却体验到了人应当拥有的生活。因为我有了我的安娜。她让我快乐。休息片刻后,我们开始为彼此整理沾满碎雪的衣襟。我尤其担心她,毕竟她的体质不是很耐寒。雪水湿乎乎地化在衣服里,非让她感冒不可。她乖乖席地而坐,难得安静地默默看着我。我一边皱着眉试图清理掉她身上的每一缕残雪,一边抱怨自己不该像刚才那样不计后果地玩乐。忽然,她伸手饶到我的后脑,解开了我的发髻——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散下的发辫拢到胸前。“安娜!你在干什么?”“你头上也有好多雪。”她耸起肩讪讪地笑,“让它化在那里的话,你会头疼感冒的。”温暖的感觉流注在我的心间,我笑着把额前地乱发捋到后面。“……不要担心我。我说过很多次,我比你耐寒多了。”小家伙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艾莎,你真美……”看着看着,她仿佛梦呓般地呢喃出这样一句话。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蹿烧着我的脸颊,心脏一时狂跳到生疼——我也如困在梦中般,定定地望着她。我该怎样做呢?我该做什么好呢?虽然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发现自己从身体到心灵都在渴望着她。但那一刻,那个时候的我却是无比清醒的。我爱她,她也喜欢我。但我搞不清她究竟喜欢我到那种程度。是那种情同手足的极深友谊?还是如我这般朝思暮想的深情爱慕?我不能肯定,也不敢肯定。在她的问题上我没有任何自信。我怕她像多数人一样,不能接受这种感情发生于同性;我怕她对我并无感觉,而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我怕万一一念不合,我和她会连朋友也没得做。保持现状总好过克服对未知的恐惧。对我来说,与其将命运寄托于孤注一掷的疯狂尝试,我宁愿选择逃避。所以我决不会告诉安娜:我爱她。决定一下,心念就变得复杂。我想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我想到了我必须为家族挣得权利和利益;我想到了我必须缔结门当户对的婚姻,把我家延续至今的血脉传承下去。我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着,我还要打理好家族财产,还要处理好人际关系,还要认真工作、努力学习,要顾及家族的声望和名誉……所以我绝不会告诉安娜——我爱她。短短的几十秒却想了这么多;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率先将目光移开去。“艾莎?你怎么了?”很明显,这种时候一个人的举动往往会惊醒两个——于是小家伙惶惑地看着我,显得有些茫然无措:“我、我刚才是在夸你来着。我不是故意吓到你的……很抱歉,我失言了。”“不,不是你的错。”那时的我疲惫地笑着,“地上很冷,快起来吧。”她起身扑掉下肢的雪,搓着手原地跳了跳。我站在原地凝视着她。她瞥来几眼后,叹息着踏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又怔了一下,开始轻微地挣扎。“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你比较耐寒的话了。”她把头枕在我的肩上,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我才不会相信呢。你知道吗?你现在冷得像块冰。”我无法回答,因为那时的我咬紧了下唇——泪水不争气地盈满了眼睛。我刚刚才决定放弃你了。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好呢?

恰在这时,小家伙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我转身望去,一轮璀璨的太阳,正在从群山遮幕中昂起它高贵的头颅。它驱散了寒冷与黑暗,带来了光明与温暖。融化着极地的冰雪,照亮了冰封的北山。“喜欢吗?”我轻声低语,“这就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喜欢……”仿佛已被这壮丽的美景所震撼,她目不转睛地轻轻回答我,“不能更喜欢了。”我们就这样依偎着沐浴在初阳明媚的光芒里,不知过了多久。“艾莎?”“怎么了?”“看着我。”我微微侧颜,目光调转间,不料却对准了她晶莹而纯粹的双眼。我再一次被那奇幻的迷梦定住了。“你真美。”说完这句话,她勾起嘴角,给了我一个世上最温柔的笑。我不禁耸起眉尖。“安娜,我——”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生生吞进了一个猝然而至的吻。安娜吻了我的唇。回过神的一瞬间,原谅那时的我尚未用心感受她双唇的温度,便条件反射似的——后撤了一步。她愣住了。谁也没能想到我们的初吻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缥缈到了无体会的失真感觉,好像是并不存在。小家伙此时看上去尴尬地想要寻死。她局促地缩紧肩膀,脸色涨红到发紫:“我、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我不是要——”“没关系!没关系……”我心如乱麻,摆着手打断了她;屈起指节触碰两下自己的唇,反复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我在自欺欺人。“对不起,艾莎,真的真的对不起……刚才发生的事你能不要在意吗?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难为你的,你知道,我不知道……我……我无法确定。请不要怪我,好吗?你要怪我也行,但请无论如何都不要把我推开……我是真心想要维持我们以前的关系,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好……虽然我是真的爱你,可是……”“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忽然开口,把沉浸在自我批评中的小东西吓了一跳。“哪怕做普通朋友也行……?”“不,它的下一句。”“我是……真的爱你……”她绞着双手看着我,“艾莎……”我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正视着她的眼睛:“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吗?”“……是真的。”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也正视着我的眼睛:“我爱你。”我想象不出自己那时的表情,也无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我只记得自己曾一寸一寸地用眼神描摹着她脸上的每一分细节,恨不能将其烙入自己的脑海里。等到最后的最后,我双手捧起她的脸,对准那渴求已久的双唇——吻了下去。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也爱你。责任,使命,权利,利益,婚姻,声望,名誉……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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