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9654321 于 2015-2-14 10:47 编辑
第四次。
瞄向微微撩开的缝隙,窗帘旁缠着绷带的人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就在妮可ちゃん出去的一小段时间,同样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人、在对面树丛下以同样的姿势,被掀开窗帘角查看的自己发现了四次。
有人在盯梢。
目标也确实是这个房间。
确认的瞬间,凉意一下钻进心底,然而,被明晰的事情的危险性没有允许真姬在自己的感受上停留太久。
在战争期间得罪第三方军事势力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尤其是,如果国家还从这个组织雇佣了兵力的时候。所以他们没有、像在旅店时候那样直接冲进来的计划,现在还是安全的,这点不能说不对。
但等得越久,对方聚集的人手就越多,即便自己身体素质恢复,在敌人准备已久的埋伏中对抗起来是否能再占一次上风,这件事依然很难说。
能安稳的住一阵,处境并没有比之前东奔西跑、躲躲藏藏的来得坏,却也不能说是有好转。
得到毫无意义的结论,任撩起的布料从指间滑落,深色的蒙布恢复到垂直的姿态,蹲在旁边的少女、心境却是怎么样也平整不下来了。
仿佛刚刚、与那人在房间里时打闹的氛围是玩笑一样,一切又绕回了“被追赶”的原点。
但是,为什么被发现了?
不甘、懊悔与反省之类的情绪混杂,思维再度滑进了前几日的动荡。
自己醒来后就没有踏出过这个房间,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没有大声说话。而且听到妮可ちゃん刚才在门外、与尚且熟识的同僚对话都谨慎地隐瞒了行踪,在其它行动上应该也会适当留意,不给敌人可以追寻到住处的线索。
即便被看到了脸,妮可ちゃん以前大都做跑腿之类的小任务,黑发的小个子少女多得是,在组织里应该也只是无名小卒。
况且,和他们的战斗中被看到拿着武器的一直是自己,根本上来说,就不大可能会直接把她和雇佣兵联系起来,更别谈这么短时间内、就查出她的身份和位置。
如果是在自己昏迷时、到达这栋建筑之前就被掌握了去向,那,在一个同伙行动但失败了之后,还能允许妮可ちゃん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把受伤的自己运到安全地点,作为刺杀者来说,这样的宽容也根本没可能。
至今为止没留下任何会被暴露的证据,现在的位置没可能被知道。
走回床边,低下头、再度把身体的重量压回床上,活动不大自由的右臂生硬地搁在腿上,左手下意识的卷发动作却还是暗示了焦躁的心情。
不……有的,留下的东西。
细细地理着至今为止的思路,在进行到出现意识缺口的那一晚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柄匕首。
无意识地看向自己曾拿着那杆手柄的掌心,脑海里重塑着执着它时候的感触。
拿到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是平常的小刀。
平时做着削食物、砍枝叶那样的用途,在自己把它举到眼前的时候,刃上却意外地没有发现锈迹或是缺口。而且整体的重量、相对于体积来说,比自己预计的要来得轻。
并没有看到妮可ちゃん平时有使用特别的磨石,挥舞的时候刀尖却相当锋利,不需要自己加上多少力量就能看见、与之接触的敌人的皮肤渗出血来。
一开始犹如针扎一般的寒意慢慢浸染开来,如同自己后背上的汗水一样,产生薄薄的覆盖感。
如果那是,特别的东西的话……
那么自作主张留下关于妮可ちゃん身份的证据、导致现在被动局面的,是我吗?
前一刻,一直陪伴自己的佣兵为难地敷衍着同僚的声音回响在脑海。
保护我的信息,她是那样小心谨慎,却因为我的鲁莽,一下子前功尽弃了吗?
她会怎么想?
面部僵硬地埋进手掌,身体蜷起来一样,上身弓起头部贴近膝盖。
……如果那只罕见的小刀、在感情层面上也具有特别意义的话,妮可ちゃん交给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被层层围住时仍然泰然自若、甚至于露出傲慢神情的人,此刻在尚且柔软安全的床上,却闭紧了眼睛抓着自己的红发,体味到刺痛感触的恐慌。
意识到我决定把它留在袭击者那边的时候,又是什么想法?
所以能理解吗,自己失去希露德的悲伤……
但这边却、只管着难过,被安慰,包容着……
不甘与自责再度涌上来,这次却夹杂着害怕,一个人坐在床头,蓦地乱了心神。
不要那样——
变成负担了什么的……
真的,被妮可ちゃん嫌麻烦了什么的……
砰地一声,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低下头的真姬本能地抬起头,在确认来人是妮可之后,安心又慌张地站了起来。
真姬ちゃん,不愿看着妮可呢。
对于队长走后、现在理应是空着的房间敲门太过显眼,直接推开木门进来的小个子少女,还没有踏上室内阴暗的地板、就被眼前人的反应扯住了步伐。
到现在,多少也算了解了这个人。对聊天没什么兴趣,不大喜欢跟人接触,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准则,还有那不能忽视的、特殊的身份地位。
——不论那一条,作为真姬ちゃん对自己这样略带回避的态度来说,都是说得过去的理由。尤其是,在她的身份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出于对国家的考量、能说给平民听的东西不多,出于自身的善意,也许她也在尽可能不提,会给妮可带来麻烦的信息。
况且,关于真姬ちゃん的事情,自己也没有主动问过多少。
本来,相比引雷的狮鹫兽或是美人鱼用歌声诱惑水手之类的精彩传说,自己对贵族的秘密、皇室之间的斗争也没什么听的兴趣。
但是在不算礼貌地对待了过去同伴的同时,在与一个和真姬ちゃん一面之缘都没有过的人的谈话中,却发现了自己并不比任何一个听过流言的人、更有对真姬ちゃん进行评判的资格。
没有立场,没有证据,打自心理相信她是一个正直有担当的人,却无法说服一个带有负面看法的闲谈者,真姬ちゃん没有轻率到丢开身为皇女的考虑、一己私欲而做导致战争的事情。
但是,现实是更复杂的事,不可信的叙述,一定是由于有些部分被扭曲了,但自己根本不知道,扭曲的是哪一部分。
——她是否做了这件事?她做这件事的动机?还是,这件事被赋予的意义?
不知道,该否认的是哪一部分。
不知道反驳哪一部分,才能让别人相信,真姬ちゃん是个好的统治者之女。
那种把战争怪罪与她的流言是错的,这么坚持着,却又像声称自己捕到过海怪的渔人一样,因为拿不出实体,而仅化作为杯盘谈笑间的佐味。
你从未靠近她。
酒桌上莫名的恼怒中,妮可恍惚意识到。
可是,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将圣女送到,领着一份钱回去,继续下一个任务。如果不是途中受到攻击、碰上这些波折,不说身份,妮可连她的名字都不会知道,现在早已踏在回去的路程上。
为什么,会生气呢?
为别人误解她,为自己不了解她、以至于无法做出辩护。
为什么,会为这些事情生气呢?
酒热退去之后,由背后袭来的凉意浸染直到脑子,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谈话时剩下的酒水,在之后独自的沉思中已被全部饮入口中。
眯起赤色的眼瞳,视线有些恼人的模糊不清。
目睹这个人受伤时希望她好好活下去的、单方面的责任感,开始期盼起回应。一开始的好奇也好,战斗时的欣赏和人格的崇敬也罢,与善意的好感一道,混合缠绕在一起,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以至于在一边看着她的时候,希望能一直呆下去。
——希望她能,将视线投回这边来。
此刻自身失落的定义逐渐明晰,妮可突然意识到,在离开房间、看不到真姬的时候,如同在家期做女佣的母亲的归期、任务中挂念家里的弟妹、时不时想念起离开的父亲一样
——在想着,真姬ちゃん现在如何。
握住门把的手渗出汗水,又在冬日里迅速失温,造成黏腻而不快的寒意,于是妮可抽回那只手,顺势垂回了身体的侧面。
终于,艰难而消沉地踏入了房间。
有了感情,
黑发少女垂下眼皮,出神地望着地面。
——对西木野真姬,这个人。
——————————————————————————————————————————————————
你们体会一下本次,我对于进度焦灼的心情:一章下来,就开了个门……{:4_330:}
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挺有进展的,内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