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 】

“别动她——求你，别动她——”虎彻勇音跪下了，她哀求说。她已经慌了，尤其是当看到卯之花受伤——而她却毫无办法的时候。

卯之花躺在地上，她苍白的手指抚在颈部的伤口的地方，她在不停调整呼吸。她的脸色此刻在路灯照射下是叫人看了有些心慌的苍白。

虎彻勇音跪在地上，眼泪从她的脸上滑下，她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将坂本杀掉，然而，那个人……狡猾并且无耻地以卯之花做为威胁，对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的眼睛几乎被愤怒烧红了，她看着坂本，而那个人依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

怎么能——

阴冷的寒风打在身上，她的指尖都不停发抖。她觉得她的心脏都被掏空了…竟然有人当着她的面……如此……

怎么能——

她的脸色几乎和卯之花一样苍白了，她看着卯之花，一刻都不肯移开视线地看着。

伤口处依旧流血，这时虎彻勇音发现一件事——坂本划伤卯之花时似乎也没想着要夺性命，所以是在侧面留下了伤口。

恐惧使她说不出话了，天知道她是有多惧怕这种场景的出现……她宁可付出一切，也不要当下这种情况。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已经不管她的声音是不是在发抖了，开口就这样喊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时候卯之花睁开了眼，她看了虎彻勇音一下。心有灵犀般地，虎彻勇音接收到了那个眼神。

她顿了一下，睁大眼睛，内心的狂躁好像一下被抚平了。她感受到了…卯之花的意思。

太难看了，你不该是这个样子。

卯之花的眼神里的确是透露着这样的信息。那个甚至称得上不满的有些锐利的透彻的眼神。

即便是这种状态下，那人眼眸中流转的光彩照比平时也不逊色半分啊。

勇音跪在那里，她凄然地看着卯之花，紧接着她发现卯之花的视线变得柔和了。

不会死的。

她看到卯之花的口型。

卯之花倒在地上，她感受到她的力量甚至她的生命伴随着温温热热的液体从伤口流出。这种状态她几乎从未有过。

周围的场景还有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一切在这寒风之中裸露着。她觉得非常疲惫，于是便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虎彻勇音的声音。该怎么形容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如此。她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绝望与恐惧，那个人似乎束手无策了。

她突然想要叹气，果然那个人不会让她轻易的休息。她一直陪伴着的人，一直爱护着的人，在此时怎能露出这种状态来？这岂不是对她的侮辱。

于是她睁开眼睛，她看了一眼前面脸色惨白的虎彻勇音。她用眼神传递了她的内心。

虎彻勇音顿了一下。

紧接着卯之花满意地看到那个人似乎在一瞬间稳定下来了，令她着迷的眼眸里的坚定与清澈终于重回。

在害怕什么呢？如孩子般……

以为誓言是白白说的吗？以为我会这样离你而去吗？

怎会……

我爱你，爱万古长青，誓言永久有效。所以不管经历了什么，就算有不可跨越的困难摆在眼前，就算要走过千百道曲折的道路…我也会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一直希望你做你自己，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是需要我的提醒呢？你要做你自己，那才是我喜欢的样子。

凛冽的寒风吹过，卯之花用了全部的力气，她微微开口，尽管没有发出声音但她想虎彻勇音会明白她想说的。

不会死的。

虎彻勇音呆在那，不知道是她眼花了还是一旁路灯的光线投在那人面庞上造成的错觉，她看到卯之花对着她笑了一下。

片刻后她才确认，她没有看错。卯之花的确笑了一下，尽管那个笑容苍白而短暂，但…在这种情形下，那个表现是何等地使人心安啊。

她跪在那看着卯之花，她依旧在发抖…但不像之前那般心慌了。她慢慢地安静下来，努力平复着呼吸。

冷静……冷静……这个时候慌张只会使局势变得越来越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一定要冷静下来，然后救下卯之花。只靠一腔热血是做不成事情的，恐惧会干扰思考，所以冷静……

她发着抖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平日那种坚定的让人安心的温润光彩再次回到她的眼中了。

她突然想到……刚才因为慌张甚至忘记了的事情。她紧盯着坂本，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手伸向后面，试图拿出她一直放在兜里带在身上防身的小手枪。虽然枪体很小，威力不大，但算一算射程也足够了。

坂本看了一眼卯之花确认伤势，他流露出对自己手法的满意的神色，这个程度的伤刚好。不会立刻死亡但又足够危急。

他起身，棱角分明的长相被生染上了一丝狡黠，他打量了虎彻勇音，好像在想着接下来要开展什么游戏。

片刻后他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的面容被那一丝丝笑容染得更加诡异了。他开口，然而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身子便顿了一下。

一个血洞出现在他太阳穴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他可能有机会回头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夺了他的性命，但这一枪打得实在是突然并且精准，以至于在他脸上还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时他的眼睛就失去神采了。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在场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虎彻勇音掏了一半的枪就顿在那里，她震惊地看向枪响的方向。

手冢亚莎双手握枪站在一旁的角落。她有些发抖——发抖的原因不知是对杀人这件事感到恐惧还是因为复仇成功。

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这次显然和以往不同……

讽刺的是她的枪法一直不怎么好，就算认真地练习过效果却还是那样……毕竟接触的时间太短。而这次，她是第一次……这么精准地打出子弹。

深得讽刺之道的人在最后竟然就这样死了，还真是完完全全地贯彻了他的理念。

如果情况不是这么危急，勇音大概还会感慨一下。坂本怎么说也和她相识已久。

但现在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卯之花的身上了，在坂本倒下的瞬间她就冲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感到卯之花身边，将外套脱掉盖在对方身上之后跪下，试着抱起已经不太清醒的人。

天气太冷，她冻得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她努力不使自己抖得太厉害，努力不去看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烈……”她的声音在不停发抖，她还在坚持着不使自己的情绪立刻崩溃，好像这样她们就能和平常一样对话。而假设她此刻崩溃，她哭出来，就代表她认同一个事实——卯之花有可能会离开她。

那是决不能存在的假设。

路旁有些昏暗的暖色灯光晃在卯之花的面庞，那个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似的，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医生！！叫医生来！！”虎彻勇音扭头对千雪美枫喊道，她已经慌了，在她喊出医生两个字的时候眼泪刷地就下来，“美枫……”

“我这就去找医生！”千雪美枫也被吓得脸色惨白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安抚虎彻勇音。一旁看着的小组的一个人这时候走上来，和千雪美枫说他已经叫了救护车。

“问题是，”千雪美枫听完睁大眼睛，她在用全部的力气回想，“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我是打给指定的医院的。”那个小组成员说，“技术没有问题。”

千雪美枫听完过了两秒才点头，紧接着她又跑向警车。

“勇音等着我！”千雪美枫喊道，“我去拿急救包，我们先帮烈止血！”

虎彻勇音点点头，她强撑着不使最后的理智的防线被恐惧击破。

“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语气也掺进泣音了，“拜托…别吓我……说说话……”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们了，她紧紧抱着卯之花，“别这样吓我，我知道你没事，你说你不会死……拜托……说说话……”她哀求着。

卯之花只觉得很晕沉，失血带来的寒冷是深入骨髓的，渐渐地她陷入了一片混沌。

“烈……”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感受到了温暖的温度，尽管那对于当下她所感受的彻骨的寒冷甚至起不到一丝缓解作用，但她感受到了——虎彻勇音的温度。

似乎是过了很久的时间，似乎走了很远的路，她难得地觉得非常疲惫，在一瞬间她突然想着，大概是休息的时候了。

“烈……”

她隐约察觉出，那个人的声音不停颤抖着，似乎非常害怕。莫名地，她想起她们发誓时的场景。

我发誓，支持你，保护你……

“拜托…别吓我……说说话……”

卯之花又想起很久之前虎彻勇音被带走时的场景，她想起透着屏幕看着那人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时的场景。

别吓我？

在一片混沌中莫名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你已经吓过我那么多次，这次换做我和你开个玩笑又有何妨呢。

“别这样吓我，我知道你没事，你说你不会死……拜托……说说话……”

虎彻勇音的声音愈发难过了，她听出那人在哀求她，哀求她醒来。

在黑暗里，有一个瞬间她想要叹气。她终究是不忍抛下那人。她们经历了那么多，走过的路程漫长而艰辛，现在到最后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又怎么能忍心虎彻勇音一个人去面对之后的生活呢。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永远存在，有人会觉得疑惑，在当下的世界，是不是爱被夸大了——两个人在一起，真的那般重要吗？爱真的是那般珍贵迷人吗？

卯之花不想去思考太多，爱是美妙也好，珍贵也好，迷人也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不想听着那人继续哀求下去，她只是不能放她一直爱护着的人独自生活下去。

冰冷彻骨的寒风又向她吹过来，像是做了很长的梦，又像只是过了刹那，她睁开眼睛。

她看到虎彻勇音苍白的脸色，看到那人湿润清澈的眼眸因惊喜而睁大了。

她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街道上，看到了路灯，看到了一旁被车撞烂的店铺的装饰。

嘴唇动了动，她想说许多，但紧接着她发现有一件要紧事必须提前说明。

“抱得太紧了…”

看到卯之花睁眼，听到了虽然虚弱但字字清晰的言语，勇音先是一怔，紧接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如雨点般落下来，她吓坏了。

卯之花看那人哭出来，她想做些什么奈何实在是没有力气。紧接着，她感受到一个更紧密的拥抱。

“对不起……拜托…坚持住……烈再忍耐一会儿…”虎彻勇音哭着说，“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对不起吗？

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卯之花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她的神智还算是清醒的。

虽然道了歉，但怎么感觉抱的越发紧了。

在那个温暖的拥抱里，卯之花静静地想着。

“坚持住，烈……”虎彻勇音的声音传过来。

坚持住？

现在还好，但如果你抱的更紧些……怕是要坚持不住了。

卯之花这样想着。

不过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任那个人将她抱紧。

千雪美枫终于取了急救箱，和虎彻勇音一起对卯之花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在车上医护人员便为卯之花进行了输血急救。

虎彻勇音坐在一旁，她从上车开始就紧紧地握着卯之花的手。

“烈…说些什……”勇音的声音到现在还在颤抖，她开口一半话却被一旁的护士截了去。

“请让她好好休息。”护士斥责说，大概是出于对伤者的关心，她的语气重了些，“您可以和她说些话，但请让她节省体力，不要开口。”

护士的语气有些冲，但虎彻勇音现在整个人都慌神了，她甚至没听出来对方话语里的一丝不善。

“抱、抱歉……”她顿了一下之后喃喃道歉，在能救卯之花性命的人面前，她将姿态放得很低。

输液之后卯之花便迷迷糊糊地，然而在她马上便要睡着时却听到了护士对虎彻勇音的斥责。

紧接着，她又听到虎彻勇音低声下气道歉的声音。

一丝不满从她心底生了起来。

“无妨。”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十分虚弱，但不知为何……两个字里竟然含着股莫名的气势。

护士听到之后刚想回身反驳些什么，结果她不幸和卯之花对视了，她看出了那人眼神里的威慑力，一时心下一凉。

最终她闭了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原封不动地回过身。

虎彻勇音被卯之花这种状态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卯之花用同样的带有极强威慑力的眼神看了虎彻勇音一眼，后者因为害怕那个眼神而缩了一下但心底却因卯之花还有力气做这种事而感到欣喜。

卯之花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她反手牵住了虎彻勇音的手。

她希望虎彻勇音在这个时候给她些温暖以及力量，而那个人也的确如此做了。

救护车以飙车的速度与技巧朝医院开去。

【TBC】

我对天发誓……下次一定按时更新…………{:4_330:} 19:30……我定闹钟{:4_330:}

请各位大大原谅一个痴呆患者{:4_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