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啸之崖 于 2016-2-19 00:13 编辑

文笔渣，请见谅。

一．

夏季的正午，艳阳高挂。这个没有风声，甚至连蝉鸣都没有的正午，寂静得可怕。

光芒在聚集。

起源只是十分微小的光点，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堪比太阳的樱色光芒。下一秒，光芒爆发，如同洪水一般汹涌地奔向前方，仿若一只巨大的饕餮，将沿途所有的阻碍吞噬殆尽。光芒的目标，那座古老的城墙轰然倒塌。数万魔族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高举着武器，目光狂热地注视着那个驾马立于军阵最前方的人，注视着他们的皇。

樱**法粒子笼罩周身，气流扬起纯白皇袍，托起栗色的长发。冥界的帝王悠然地坐在马鞍上，举起了手中银与金的长矛，矛尖直指冲天，随后，迅猛地挥下，樱色光刃的尖端指向了已然坍圮的城墙，指向了那座已经屹立百年的古城。

喊杀声在空旷的战场上扩散。遵从着皇的指示，十万魔族士兵踏过脚下的尸血，冲向他们多年征战最终的目的地。守城的人族士兵爆发出同样高昂的呐喊，誓死捍卫他们的国都。金属的碰撞声在废墟上响起，佩戴盔甲的头颅滚落在马蹄旁，箭矢在空中划过。一片腥风血雨中，白袍的帝王安静地注视着一切，就和所有大权在握的上位者一样。

星辉二十三年八月，冥皇率十万大军攻破哈拉温国王城，哈拉温国亡。至此，米德芝尔达大陆上已无可与冥界匹敌的势力，其余小国皆闻风而降，纳贡称臣。魔族的太平盛世由此到来。

《全冥史•本纪•高町奈叶》

二．

星辉二十四年

“陛下，夜天王来访。”

“知道了，退下吧。”

闻言，白袍的皇帝从书桌上抬起头，将书本放好，起身走出书房。栗色长发在身侧微微晃动，皇袍以纯白为底，天蓝为衬，使这位年轻帝王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

米德芝尔达大陆西侧为冥界，是魔族聚居地。冥界南北环境差异较大，南北魔族的风俗差异也因此较大。高町一族出身于北方，北方魔族敬天，象征天空的蓝白二色自然就成为皇族专用色。伴随着冥皇统一冥界，蓝白也成为了其本人的象征，同其的威名一样传遍整个大陆。

走至一处庭院，屏退四周的侍卫，奈叶这才走向不远处同其一样身着皇袍的人。

“好久不见，奈叶ちやん。”深栗短发的娇小女子笑着向友人打招呼。与拥有骇人气势的冥皇不同，神族的夜天王八神疾风是一名有着很高亲和力的人。当然，这并代表她是一名软弱的王，相反，其具有极强的政治手腕，一旦认真起来连冥皇都得小心应对。不过现在，她们可以暂时放下身居高位所必须遵守的礼节，像普通的友人一样互相问候。

“嗯，疾风ちやん也好久不见。”笑着回应对方，然后奈叶注意到了夜天王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有着一头暗金色的长发，赤与青的异色瞳看起来很是特别。此刻，这个孩子正因为陌生人的注视而害怕得缩向疾风的身后。

“疾风ちやん，这个孩子是……”疑惑的语气中，还夹杂了些许的惊讶，这个孩子的相貌，有些……

“你觉得呢？”夜天王高深莫测地一笑，之后正了脸色。“希格纳姆带回来的。”

“什么……时候? ”似乎想到了什么，冥皇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去年五月。”

蓝紫的瞳孔倏然收缩，震惊浮现在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上，奈叶望向友人，对方没有丝毫回避的眼神证实了她的猜想。

“名字是？”片刻后，取回冷静的冥皇开口发问，嗓音有些许嘶哑。

“你应该知道的。”

再无言语，疾风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前。奈叶缓缓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能和孩子平视，轻柔地开口唤道。“薇薇欧。”大约是唤出了名字，亦或是因为奈叶温柔的神情，薇薇欧对眼前人的畏惧少了几分。随着奈叶伸出的手臂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薇薇欧，过来。”在奈叶的鼓励下，薇薇欧最终放下一切戒备，奔入其的怀中。

奈叶将孩子小心地抱住后站起身，望着孩子带着些迷惑的异色瞳笑了笑。

“父皇，我是你父皇。”

“父…皇…”

“嗯。”

“父皇！”

“嗯。”

孩童稚嫩的声线听起来格外可爱，引得奈叶笑个不停。疾风站在一旁观望的同时也嘴角上扬，看来早早把这孩子带过来是正确的。友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放松地笑了，幼时尚能在一起因为各种小事而开怀大笑，长大后明了身上的重担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开始忙于各种事务，渐渐地没了曾经的单纯与欢乐。之后又出了那种事，也只得慨叹天意弄人了。

春日和煦的阳光下，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年轻帝王淡淡的浅笑，回荡在蓝天白云之下。

三．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朝丞相——艾丽莎•巴宁斯看着面前安静翻阅奏折的冥皇，满脸的不悦。

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巴宁斯一族，又是自小与冥皇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同月村铃鹿一样早年随冥皇南征北战的打江山，现在更是堪称朝中第二把手的大人物。不过现在，这位大人的心情并不太好，归根究底，还是眼前这位冥皇陛下惹的祸。

昨日神族夜天王来访，还带来了一个小女孩，当晚夜天王因为国内事务繁忙匆匆告辞，那个孩子则被留了下来。紧接着，这才是第二日，今日早朝时冥皇便宣布将这个孩子立为太子。先不论这孩子的来历，如此突然的立下储君，就好像是在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一般，立刻在文武百官中掀起轩然大波。群臣正要上奏苦劝，结果冥皇一句“退朝。”便让所有人都闭了嘴。皇上把自己闷在宫里不出来，做臣子的又能怎样?无奈之下只得让身为皇上的青梅竹马，能自由出入宫中的艾丽莎前往询问事情缘由，另一边再赶紧把在外处理事务的月村铃鹿叫回来，希冀这两人能让冥皇停下那荒唐的行为。

“为什么要将这个孩子立为储君？”从小的朝夕相处，对于友人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处理大事绝不会掺杂私情，理智的都可以称为无情的奈叶，几乎从未做出过错误的决定，但相对应的也极其固执，一旦做出决定别说十头牛了，就是十条龙都拉不回来。所以艾丽莎明智的选择不阻止，而只是询问原因。

合上奏折，奈叶摸了摸薇薇欧的头。已是深夜，夜幕上高挂的月与星并没有给宫殿内带来多少光亮，只有几颗魔力光球散发出的微弱光亮照亮了空旷大殿中心的一小块地方。薇薇欧已经趴在奈叶的身上睡熟了，带茧的手指抚过孩子的脸颊。大约是力道太过轻柔而有一些骚痒，薇薇欧又往奈叶的怀里缩了缩。

等拿过一旁的衣服盖在孩子身上，冥皇这才抬起头面对自己的丞相。魔力光球只能照亮两人周围很小的一片范围，略显昏暗的环境中，魔族特有的夜视眼使那双蓝紫色的眼瞳散发出些许幽冷的蓝光。宽大的皇袍罩在冥皇身上，在背后大片大片的阴暗衬托下，显得栗发女子的身形越发单薄。

“这个孩子是她的。”

“她…的吗…”

那就难怪了啊。艾丽莎颓然地靠向椅背。还真是个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啊。

“那不是很好的吗？”既然是她的，那就可以确定这孩子确实拥有奈叶的血脉，这样就可以彻底解决令每一位帝王都困扰无比的储君问题，也不用再去管那些大臣们天天耳提面命的纳妃立后问题，一举两得的好事。虽然人魔混血这点有些麻烦，不过宫中那么多闲得无聊又爱八卦的宫女太监，过不了十天半个月版本各不相同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王城，哪里用得着她们自己解释。

只是让奈叶困扰的似乎不是这个问题。看着友人依旧阴暗的面容，艾丽莎想自己需要跟她谈谈了，原本以为过了近一年应该没事了，但现在看来，她想得有些天真了。

“还忘不掉吗？”

“…… ”

没有回答，奈叶拿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再度满上，再饮尽，再斟满。直到喝光一整壶酒，才放下酒杯。要她怎么忘？每每夜半惊醒，梦到的都是那人的笑，仿佛一个梦魇，嘲笑着她的所作所为。

“你在害怕着什么。”

艾丽莎锐利的眼神几乎要穿透奈叶的伪装，又一阵沉默过后，艾丽莎听见了对方细若蚊吟的声音。

“笑了……”

“嗯？”

“她笑了，那个时候。”

笑了？愣了一会儿，艾丽莎才总算想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可等她想明白后，她突然发现除了叹气以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望着黑暗中友人孤寂的身影，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自始至终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余人都只是旁观者。旁观者见证事情的开始﹑经过与结果，却从未有参与的机会。不过，在那种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是恨，是释怀，是无奈，还是因为她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她想不明白，奈叶恐怕也想不明白，否则奈叶也不会直到现在也无法脱离那件事带给自己的阴影。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马上就是夏季，南方有可能出现洪涝灾害，而且长年战乱堤坝年久失修，需要赶在雨季来临前修缮完毕，明天上朝时商讨一下吧。”

“不要转移话题！”她看不惯奈叶的这幅样子，蓝紫眼眸平静而无波澜，即便是在从小相伴的友人面前也不愿意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这样的奈叶的确是一位优秀的君王，可却不是她从小认识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而且，通过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在一段时间内固然是一个消除悲伤的好方法，可治标不治本，内心的伤痕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痊愈的。更何况，还是那样的事，换做一些心灵脆弱的人碰到这种事发疯都不奇怪。

“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照顾她长大。所以，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艾丽莎ちやん。”

“……我知道了。”

没再多说什么，艾丽莎已经不忍再看友人那落寞的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知道奈叶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身为一国之君的她需要担负的是一整个国家。所以，无论是多么悲伤的往事，奈叶都会挺过去。过了这个夜晚，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冥皇。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给予最大限度的支持与帮助罢了。

四．

星辉四十一年

“所以，陛下当年是通过三次征讨才奠定帝国现今的版图的，明白了吗？”

“嗯……”

书房内，尤诺耐心地给面前的孩子讲解历史。斯克莱亚代代在朝中担任史官，尤诺便是现任的太史，虽然不是什么权贵，但秉笔直书的作风，又因为知识渊博而先后担任冥皇和太子的老师，在朝中还是颇受敬重。

不过，也许是整日埋首于书海中不与人交际，所以现年三百三十四岁的太史大人至今单身，这也算是斯克莱亚一族的通病。魔族同神族一样是人人天生就拥有魔法资质的长生一族，寿命普遍在六百至七百岁不等，至于像冥皇那般强大的魔导师寿命更是可达千年以上，往往是百岁左右成年。三百多岁虽然并不是太大的年纪，但若要说成家立业可就真有点晚了。

与太史形成鲜明对比则是冥皇。冥皇高町奈叶登基时只有五十五岁，若放到普通人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太子高町薇薇欧都二十岁了，冥皇才只有九十六岁，还差四岁成年。说好听点是少年老成，说难听点，就是早熟的过分了。

“不过，父皇在星辉十九年还去过一次夜天国，是去干什么的呢？”

“啊，那个啊。”尤诺翻了翻手上的书本，“陛下在星辉十八年结束第二次出征，此时冥界全境已经被收复，但是边疆并不稳定，东边有人族中最大的帝国哈拉温国，南边还有精灵族时不时的骚扰进攻。所以星辉十九年陛下决定通过第三次出征解决边疆隐患，夜天国所在的贝尔卡大陆位于米德芝尔达大陆的正南方，联合夜天国将对精灵族形成夹击之势，所以陛下在临出征前去夜天国呆了两个月以寻求夜天王的帮助。另外，陛下和夜天王也是关系良好的友人，所以此行也有拜访友人的成分在内。”

“嗯，明白了。”薇薇欧点点头，果然父皇是很厉害呢，自豪之情充溢心中，连带着脸上都扬起了笑容。

尤诺合上书本，开始收拾东西。“那么今天早上的课程便结束了，接下来殿下就该去陛下那里接受魔法训练了吧。”

“嗯，我现在就……”

轰！

整个宫殿都在颤抖，书架上的书摇摇欲坠，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薇薇欧未说完的话都被吓得咽了回去。回过神来的两人从殿门向外张望，然后就看到了练武场方向的空中飘荡着的樱**法粒子。

“那个，尤诺叔叔，父皇今天好像没有安排模拟战啊？”

“听说前天禁军的一些将士趁着放假在京城游玩，与一些平民起了争执，动武闹事结果传到陛下耳朵里去了。”

“这样啊……”

薇薇欧在心中为那些士兵默默哀悼了几秒，惹上了父皇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冥界三十五大军，可能挡得住父皇一记天神裂破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父皇的成名技，当年一炮轰破哈拉温国城门的星光爆裂，根本就无人能敌。

冥皇的炮击，是连太子见了都会吓得逃跑的可怕存在。

不过父皇闹这么大动静没关系吗？艾丽莎さん要是知道了绝对会生气的，还有铃鹿さん也是，肯定会一脸笑意然后再说出父皇此次行为又弄坏了多少东西，为此国库又要增加多少不必要的开支云云。毕竟是父皇从小的友人，那两人要是发起火来父皇也很难应对。不过，虽然有些担心父皇被骂，但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管的，还是别多想了。

此时，练武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密度极高的魔法粒子，一身纯白皇袍的冥皇手执长矛立于场地中央，身前一干将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额头都快贴到了地上。皇上是马上杀出来的皇帝，是打过十几年仗的人，那在战场上历练出的杀气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都难以忍受，更遑论他们这些才打过几场小仗的普通士兵。

“父皇！”

听到不远处的呼唤声，奈叶这才收起一身戾气。

“下去吧。”

“谢陛下！”

整齐划一的声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有人的眼角都泛出了泪花。什么？你问谢什么？当然是谢不杀之恩啊。

总之，对于那些狼狈的几乎是逃命一般离开的士兵来说，这注定会是一个令他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经历。

“薇薇欧，课上完了？”

“嗯！”

抚摸着孩子因快速奔跑还有些红润的脸颊，温柔微笑的奈叶和刚才暴戾的冥皇几乎判若两人。周围的侍卫也终于送了口气，只要有太子在，皇上发火的可能性就基本趋近于零了，就算动手也会控制好力道，他们也就无需担心被炮击殃及的危险。

“呐，父皇，今天要学什么？”虽然不讨厌读书，因为那也是很重要的知识。不过相较于尤诺薇薇欧当然更喜欢和父皇在一起的时间，而且父皇事务繁多鲜少有陪她的机会，为了今天的训练薇薇欧都已经期待了一个月了。

一段时间未见，这孩子似乎又长高了点。奈叶梳理着薇薇欧的发丝，将薇薇欧现在的样子和前段时间记忆中的样子比对。对于无能随时随地陪在薇薇欧身边这点奈叶一直抱有一定程度的愧疚，却也无可奈何，天下虽然安定了，可事情依旧很多，说实话实在分身乏术。整日面对着摆满案桌的奏折，看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候她真的恨不得一炮轰了那些烦人的东西，简直比打仗还累。如果这句话让艾丽莎听到大概又会被说是战斗狂了吧，她几乎都能想象出友人大呼小叫的样子。不过，眼中笑意加深，即便很辛苦，每当她看到薇薇欧朝气蓬勃的模样时都会忘掉一切烦恼。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不断努力的目的，继承父亲的遗愿而登上王位，担负起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忍受常人无法忍耐的痛苦，只是为了结束战乱，只是为了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让人民和子孙后代不必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为此，她愿意付出必要的代价。哪怕是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哪怕和平，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抬头看了看天，湛蓝天空洒下的阳光柔和而不刺眼，几只飞鸟掠过天际振翅飞向远方。是个不错的天气。

“不用训练了，出去狩猎吧。”也很久没带薇薇欧出去了呢。

“可以骑马吗？”

“可以哦，北方兽人族上个月进贡了八匹马，去挑一匹自己喜欢的吧。”

“最喜欢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