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星辉七十四年
平静的清晨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守城的士兵看看天色尚早，便打算靠在城门上小睡一会儿。这里不是边疆城市，而是夜天国王城，根本无需过多警戒。事实上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并不是看守城门，而是为那些第一次来到王城的商旅担任向导。贝尔卡大陆和米德芝尔达大陆以黄海为界分隔开来，两个大陆之间只有一片长条状的草原可以用作互相来往的道路。相比较种族繁多，战乱不断的米德芝尔达，贝尔卡以神族为主，只有少量从别处移民而来的其它种族，因为历代夜天王的温和政策，这里没有种族纷争，也就显得平和许多。
至于黄海，黄海并非海，而是大片大片无人居住的荒漠。因其犹如大海一般连绵不绝，放眼望去满目皆黄，故名黄海。黄海大多寸草不生，且多凶禽猛兽﹑毒蛇异虫，是无人敢踏足的禁区。
有黄海作为天然屏障，阻挡另一块大陆上的战火，在这里的人得以和平的生活，米德芝尔达的商人也愿意到这里来经商。加之贝尔卡四面被黄海所围，资源匮乏，国土多丘壑山岭，无法大规模发展农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以商业为主的经济体系。以至于都有人打趣说夜天王每天批的不是奏折而是账薄。
守城的士兵才刚睡下就被一阵震动惊醒，远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直到声音逼近，他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是一大队人马，空中旌旗飘扬，上千匹良驹一齐奔驰，马蹄踏出的声响让大地都为之颤动。他正思索着今日是有什么贵客来访，弄这么大排场。那一大队人马已经近至眼前。
为首的人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就停下了脚步，后方的随从也迅速勒缰，上千人的马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停下，足可见其训练有素。
为首的人并未下马，而是驱马走到了守城卫士的身前。卫士仰起头，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袍的魔族少女。
白袍！
只有高町皇族才有资格穿白袍，冥皇现在已是个一百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而眼前的少女看起来不过五六十岁，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卫士吓了一大跳，赶忙低头行礼。
“不知魔族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子见谅。小的即刻便向吾王通报，还请稍等片刻。”
“嗯，有劳你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夜天国王城城门大开，马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夜天王座下四骑士之一铁锤骑士维塔亲自率军迎接，随后，魔族的太子便被迎进了皇宫。
“好久不见，薇薇欧居然都长这么高了啊。”看着和记忆中差别不小的薇薇欧，夜天王感叹道，同时还能听到她诸如“看来我都要老了啊……”之类的碎碎念。铁锤骑士当即厉声反驳。夜天王的年纪可是和冥皇一般大，说老还早得很呢。
“好久不见，疾风さん，父皇要我代她转达对你问候。”
“知道了，不过奈叶ちやん还真是大胆啊，居然放你一个人来。”说罢，呷了一口茶，悠闲的靠向椅背。虽然这么想有些失礼，可每次薇薇欧见到这位夜天王时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狸猫，因为实在是好像。
“关于商贸合作的事吗？”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已经持续很久了，不过时不时商讨一下确定接下来的贸易合作事项还是必要的，以往都是冥皇亲自来，或者夜天王亲自过去，再要么就派使者，派太子来这还是头一遭。
“嗯，父皇说我也该历练一下所以就派我来了。”
“不行哦薇薇欧，你还太小了应该大一点再接触这些事情，回去之后告诉奈叶ちやん让她别再这么做了。”
“可是父皇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登基了……”
“奈叶ちやん是特例，薇薇欧是好孩子所以千万不要跟她学。”
“……”
抬眼看了看薇薇欧沮丧的表情，疾风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就像是欺负小孩的坏大人一样。虽然事实，好像也差不多？
总之，赶紧想点弥补措施吧，她可不想招惹自己那位擅长炮击的友人。
“开玩笑的，不要在意。还是赶快开始吧，不然今天可就弄不完喽。”
薇薇欧的表情迅速由阴转晴，虽说是处理政务而带上了些严肃，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严肃认真的表情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嘛，毕竟还小啊。这样想着的疾风，拿起文书，和面前的孩子商讨起来。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外面已是明月高挂了。虽然要商讨的事务并不多，可薇薇欧是初次接触，对各方面都不熟悉，讲解花去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回过神来都是深更半夜。疾风对熬夜倒是习惯了，不过倒没想到薇薇欧也是精力旺盛，完全没有睡意。继承奈叶的这一点，真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
“已经很晚了，薇薇欧赶紧去睡觉吧。”不然我可会被奈叶责备呢。
“唔，不想睡。”似乎是熬过头了，现在精神比白天还好。“疾风さん不睡吗？”
“我已经习惯了，所以现在睡的话会睡不着呢。”毕竟是经常熬夜批奏折的啊。有时候大半夜出了事哪怕再不情愿都得从床上爬起来，往往起来就再睡不成了，时间一长就变成了这种夜猫子属性。
“那我陪疾风さん一起熬夜！”
“好啊，不过回去后可千万不要告诉奈叶ちやん哦。”
“我绝对不会告诉父皇的！”
看着薇薇欧，疾风也笑了。寂静的夜里，外面时不时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闭上双眼，听着风声，疾风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完全放松下来了。
“疾风さ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光这样坐着终归还是有些无聊，聊天倒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关于……母亲的事情。”
疾风倏然睁开了眼睛。
薇薇欧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看到疾风突然的反应，当即吓得不知所措。
“啊，抱歉，吓到你了吗？”
“没有，对不起，薇薇欧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
“没有哦。”放缓语气。“没有不该问。”
“只是薇薇欧不是知道的吗？奈叶ちやん在外征战的时候无意间认识了一名人族女子，然后爱上了她。只是这名人族女子在奈叶ちやん灭亡哈拉温国之前就病死了，不就是这样的事吗？”
疾风满脸笑意地看着薇薇欧，那笑容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的确是这样没错……”
疾风所说的和薇薇欧在宫中听到的并没有区别，可问题就在于此。如果事情真的只有这么简单那父皇为什么从不肯向自己提起母亲，就连艾丽莎さん和铃鹿さん听到这个问题都是遮遮掩掩。
“但是，果然……不是这样子的吧。”
“的确不是这样子的呢。”
“不是病死的。”
“是战死的。”
“在奈叶ちやん的面前，自刎而死的。”
不出所料的，疾风看到了薇薇欧被震惊填满的眼瞳。
“薇薇欧听过‘菲特’这个名字吗？”
“听说过，据说以前是父皇手下的大将军，后来叛逃哈拉温国了。”
“那么，知道艾丽茜亚•泰斯特罗莎吗？”
“泰斯特罗莎一族不是历代都担任哈拉温国的大将的家族吗？艾丽茜亚•泰斯特罗莎是那一族的末裔，据说父皇还是高町国太子的时候曾率兵将她逼下了极北山脉的山崖，但是似乎只是重伤了，回到哈拉温国内几个月之后才死掉，在她之后，这一族就亡族了。”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呢。”
“奈叶ちやん在那场战役的五年之后，在回王城登基的路上于极北山脉脚下救下了一名奄奄一息的人族魔导师，那名人族魔导师失了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相遇方式奇妙而又突然，所以奈叶ちやん为其取名为菲特。菲特在北方魔族方言里表示无法预料但又在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意即命运。”
“当时刚刚返回皇宫的奈叶ちやん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朝政为朝中权臣把握，就连禁军都被宦官掌控。手中只有从离宫带出来的三千人马，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艾丽莎ちやん﹑铃鹿ちやん，还有她从半路救下的菲特ちやん。”
“靠着手中的三千人马，菲特ちやん采取突袭的方式帮助奈叶ちやん夺回了禁军兵权。依靠禁军，奈叶ちやん将把持朝政的大臣流放下狱，击退各地的叛军，一步步夺回权力。等到国内局势稳定后，便开始大肆对外扩张。”
“菲特ちやん是个优秀的魔导师，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将领。更重要的是她孤身一人，没有家族﹑后台，无需担心反叛，或者说她即便反叛了奈叶ちやん也可以轻易除掉她。所以登基之后没多久就将她封为大将军，总揽全国一半的兵权。”
“菲特ちやん并没有辜负奈叶ちやん的期望。在奈叶ちやん对外十几年的战争中，她几乎帮奈叶ちやん打下了半壁江山，战功赫赫。所以后来才会被奈叶ちやん赐姓高町。不过这都是奈叶ちやん第二次出征结束之后的事儿了。”
“日久生情，或许也只能这么说了。不过要用爱情来概括的话未免有些浅薄了。君臣﹑战友﹑恋人，那份感情的复杂旁人是无法猜透的。不过，说实话我当时很吃惊呢，奈叶ちやん居然会喜欢上别人什么的。”
“之后第三次出征，奈叶ちやん南下进攻精灵族，菲特ちやん就被派去进攻哈拉温国。一开始没有一个人相信，因为菲特ちやん是个忠诚而固执的人，反叛这种事根本难以想象。直到希格纳姆带回了关于她的消息。”
“名为艾丽茜亚•泰斯特罗莎的人其实有两个，泰斯特罗莎一族因为长女身体孱弱便隐瞒了后来出生的次女，让次女代替了长女的身份。当年被奈叶ちやん逼下山崖的是次女，后来死在哈拉温国内则是长女。”
“次女被逼下山崖后坠入黄海，但并没有死。而是在黄海中一路向西，五年后翻越极北山脉抵达了高町国边疆，失忆被救。”
“所以哈拉温国的大将艾丽茜亚•泰斯特罗莎和魔族的大将军高町菲特其实是同一个人。”
“之后奈叶ちやん忙于和精灵族的战事无暇分身，冥界就此和哈拉温国僵持了近三年。直到最后奈叶ちやん解决同精灵族的战争，转过头来调集十万大军将矛头指向了哈拉温国。像当年那样又将菲特ちやん逼到了极北山脉的山崖上，菲特ちやん最后自刎而死，尸骨坠入黄海。奈叶ちやん也在不到两个月后灭亡了哈拉温国。”
“菲特ちやん临死前一个月希格纳姆去找过她，你就是那个时候菲特ちやん拜托希格纳姆带回来的。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所以父皇和母亲，本来是仇人吗？”
“她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仇人。”
“奈叶ちやん还是个公主的时候，她的姐姐为了和亲被送到了另一个冥界国家做妃子，后来哈拉温国大将莉妮斯带着艾莉西亚率军灭亡了那个国家，奈叶ちやん的姐姐死于混战之中，她们等于是间接杀死了奈叶ちやん的姐姐。”
“上任高町王高町士郎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为了不让幺女重蹈二女的覆辙才让奈叶ちやん女扮男装做了皇子。”
“之后高町士郎杀了莉妮斯和普蕾茜亚，哈拉温国为报仇让艾丽茜亚领大军进攻。艾丽茜亚重伤了士郎还杀了当时的高町国太子恭也，使得士郎不到五年后郁郁而终。”
“当时冥界全境都面临着哈拉温国的威胁，各国联合三十六万大军抵御进攻，却依旧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关键时刻奈叶ちやん派人重金贿赂哈拉温国朝中高官，用刺客暗杀了哈拉温国国君库鲁诺。趁敌军士气低落大举反攻，将哈拉温国边疆三十万大军全灭，也将艾丽茜亚逼下了山崖。之后哈拉温国为报仇同样雇佣刺客将奈叶ちやん重伤，为了保护奈叶ちやん的安全，士郎便将她送去偏远地区的离宫休养。这也是五年后回宫继位的奈叶ちやん手中没有多少权力的原因。”
“至于之后的事。”疾风将杯中的早已冷掉的茶饮尽。“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了。”
天意弄人。
就好像是上天要跟那两人开个玩笑一样，一个恶劣至极的玩笑。
六．
城门外，大队人马缓慢前行，薇薇欧勒马回头，看向奉命为自己送行的剑之骑士。
“这里就可以了，希格纳姆さん还是快点回去吧。”
“明白。”
话是这么说，可粉发的骑士并未回头。明白对方想说些什么，薇薇欧呆在原地耐心等待，并挥手示意，让随从退后。
骑士盯着眼前孩子的异色瞳，等到她确定那双眼瞳中没有任何犹疑软弱时才开口。
“她们所处的那个年代战乱带来的灾害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不是身处和平时期的你所能想象的。她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国家，建立起一个太平的盛世。”
“让所有人远离战乱是她们走上战场，让己身沾满鲜血的理由。同样崇高的理想也是她们会彼此吸引，并最终走到一起的缘由。”
“但魔族渴望建立魔族的盛世，人族同样渴望建立人族的盛世。高町国渴望统一，哈拉温国同样渴望统一。可统一的帝国只能有一个。”
“不同的立场使她们不得不走向对立面。”
“泰斯特罗莎是个把忠诚刻到骨子里的人。恢复记忆的她不可能继续作为魔族的大将军侵略她本该誓死保卫的国家，但曾经对冥皇宣誓效忠的她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背叛，所以她选择了自刎谢罪。”
“冥皇是为了大义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的人，为了魔族的统一，即便挡在面前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她也会举起手中的长矛，所以她将泰斯特罗莎逼上了山崖。”
顿了顿，希格纳姆放缓语气。
“我没有资格评论此事，但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说。原谅她们，理解一下她们的苦衷吧。”
“嗯。我明白的。”抬头望向天空，薇薇欧的笑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明白的，父皇和母亲，都是很温柔的人。”
闻言，平日严肃的剑之骑士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她们在战场上可一点都不温柔。”
七．
走到书房门口，薇薇欧停下了脚步。奈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桌上放着本摊开的书。风透过窗子和敞开的殿门，将书本吹到了封面那一页，是本兵书。
想到父皇那奇怪的嗜好，薇薇欧每每都会觉得难以理解。几十年的辛勤治理下，近几年国家也越来越安定，那些细碎琐事朝中大臣基本都可以解决，拜此所赐父皇终于闲了下来。可别人闲暇时大都是饮酒赋诗﹑下棋作画之类较为典雅的事，父皇却偏偏把看兵书当作消遣，实在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爱好。
奈叶警觉的睁开眼，从前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改掉。看到薇薇欧后，方才凌厉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薇薇欧，过来。”
在门口傻站着的薇薇欧回过神，跑过去扑进奈叶的怀里。动作引得两人一齐笑出声。奈叶宠溺地刮了刮薇薇欧的鼻子。缩在奈叶的怀里，薇薇欧舒服地蹭了蹭。
“父皇……爱母亲吗？”
梳理暗金发丝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搂住薇薇欧。奈叶仰起头，闭上眼呼了口气。
“我爱她，可我不能为私情误国。”
意料之中的回答。
薇薇欧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父皇第一眼见到母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第一眼吗？”
奈叶回想起当年在极北山脉脚下遇到的人族少女。满身伤痕，看起来疲惫至极，强撑着巨剑不让自己倒下，尽管一身血污，眼帘下的血色双眸却是意外的干净清澈，炯炯有神。
“眼睛很漂亮呢。”
“眼睛吗？”
“嗯。”
看着奈叶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的神情，薇薇欧想自己还是不要继续问的为好。转念间，忽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听说父皇要将霸王迎进宫？”
霸王一族因祖上曾率南方魔族抵抗精灵族入侵，其子孙至今在南方享有极高声望，不过当今这一族的末裔只是个小女孩。迎霸王入宫，对于拉拢民心来说是个不错的方法。
“已经派人去迎接了，最迟下个月就会到。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你可以跟她玩玩呢。”
“真的吗？那她叫什么名字？”薇薇欧兴奋的两眼放光。
“艾茵哈特•斯崔特斯。”
八．
“薇薇欧殿下，等等……”
“艾茵哈特才是，快一点啊！”
碧色长发的少女被前方暗金发色的少女拉住了手腕向前跑，似乎不太情愿，但又给人一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总之，没什么好在意的。这只是宫中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罢了。当朝太子能和霸王后裔和谐相处，这有助于魔族兴盛的事情，也是大家都乐意见到的场面。
不远处的凉亭中，当朝丞相之一的铃鹿看着那两个孩子追逐打闹的样子，转过头来将视线移向身旁的友人。
“不觉得和奈叶ちやん以前很像吗？”
“何止是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一旁的艾丽莎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
冥皇——高町奈叶，悠闲的喝完杯中剩余的酒，再拿起一旁的酒壶斟满。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个孩子。
“不会一样的。”
愣了一会儿，铃鹿和艾丽莎双双露出明了的笑容。
现在已不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已无需再为国家大义而牺牲个人感情了。
站起身，奈叶将酒撒向空中。迎着温暖的阳光，仰望蓝天白云，她又忆起了那人临死前的笑容。没有憎恨，没有嘲讽。上扬的嘴角和着血眸中的温润笑意，单纯而温柔。
我会好好度过这一生，会好好做一个皇。而下一世，我会只保护你一个人，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所以，乖乖等我。
微风袭来，托起栗色的长发，奈叶笑着，在心中默念出自己所取的名字。
菲特ちやん
王朝更替
江山易主
一代君王
万士枯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