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ckholm Syndrome
十
【结束了。】
Elsa坐在舒适的沙发里,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女性。宽敞办公室的布置令人十分放松,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满房间的每一寸角落。沐浴在和那天并无二致的满地金黄中,全身几乎快要透明起来的总裁几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所以这就是你和那位Ann的全部故事。】
医生点点头,松开交握在一起的手轻巧推了下眼镜。注意到自己念出那个名字时Elsa微弱的颤抖,年轻的心理医生默默叹了口气。
【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生活上都回到了正轨,公司那边也不错。前几天新闻上还说Arendelle企业又完成了一次融资。】
【嗯,是的。】
【总裁,这是最近的财务报表。】
【放那吧。】
【总裁,这个文件请您过目。】
【给我。】
【总裁,关于Hans的家属……】
【辞掉。】
【总裁,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视线从鼻梁上方的金边眼镜上越过,秘书正抱着空文件夹关切的站在办公桌对面。一看到Elsa的目光,哪怕跟随了她多年的小姑娘也不由得咬紧下唇才忍住了上前去安慰的冲动。秘书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自前任总裁夫妇逝去后,那冰蓝的双眼中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仿佛不过是镶嵌在机器上的两颗好看的玻璃珠。可现在尽管Elsa戴上了一副和从前别无二致的冷漠面具,秘书还是能从她的眼里看出那里缺了一块东西,而女子正努力用工作去填满它。
【再几分钟,这些都是必须立刻做出决定的。】
冷淡的回应,Elsa重新埋下头去。不是没有看到秘书的关心,只是实在没有心力。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和她交流都只有寥寥数语的人居然会在她的心中停留那么久,走的那么深。
【总裁,那位警官又来了。】
秘书按住耳麦专心听了一会儿,绕过办公桌站在了Elsa不远处。
【……让他在会客室等我。】
手中的钢笔在签名处停滞,自己刚写好的连笔花体字断在了最后的那一个圆弧。Elsa面无表情的为它续上了一笔,但怎么看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契合。突然一阵头疼,女子揉着太阳穴单手将文件合上塞给了秘书。
【您好,感谢您的配合。】
【没什么。】
警官摆手婉拒了秘书递来的茶水,Elsa示意她可以去工作了。等到会客室就剩下坐姿一丝不苟的两人时,警官才终于开了口。和想象中一样,是沉稳的声线。
【那天抬出尸体时您在场,没错吧。】
【是的。】
疑惑的挑眉,Elsa以为他要说的是更重要的事情。都已经看到尸体了,难道还会有什么纰漏吗?
【很遗憾的告诉您,那是我们唯一在废墟中找到的尸体,经过辨认确定为男性。】
【你是说另一个还……】
【是的,还活着。】
紧紧捂住嘴巴,Elsa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卑微的奢望成了现实。接下来对面那人说了些什么她一概没有听清,直到警官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才回过神来。
【您公司地下室监控显示他们开的是一辆商务别克,但到了外面应该是在哪里换了车,因为在别墅周围方圆五公里内,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台黑色轿车。】
【嗯,嗯……】
【这是还未归案的嫌疑人照片,您看看是否能想起什么。】
颤抖的手接过那张很明显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偷拍,相片正中有个红发姑娘正抬手拂去脸上的柳叶。尽管五官拍虚了,但Elsa还是一眼认出了Anna的眼睛。好像幽幽跳动的火苗一样,又怎么能轻易忘掉呢。
【唔,好像不是她……】
【不是?!】
【嗯,不是……】
面露难色,Elsa按着那张拍立得相片从桌上轻轻滑向对方。并不去接也不言语,警官盯着她好像在思考什么。半饷过去,应该是什么也没想出来,警官把照片胡乱的揣进衣兜。
【是吗,很抱歉打扰了。】
【没事,劳您费心。】
警官戴好帽子,口袋里的照片随着起身掉在了地毯上。男人有些困窘的抓抓头,弯腰想要拾起,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指尖夹着照片,Elsa将其递给了警官却被告知不再需要。随意的丢进了垃圾桶,快要出门的警服男子突然回过头来言辞异常恳切。
【Arendelle小姐,鉴于还有嫌疑犯在逃,您最好多加小心。如有需要,我们可以给您提供专业保护。】
【所以Ann并没有死?】
【是的。】
捧着水杯颔首,升腾的水汽让Elsa的眼前一片模糊。透过氤氲的白雾,女子看着心理医生重新为茶壶续上热水。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找到她。】
把顺来的照片拍在了秘书桌上,吓得小姑娘花容失色一个劲往文件夹后面躲。意识到自己有些粗暴,Elsa略微踌躇了几秒后可以放缓了语气。
【在使用过Arendelle产品的病人中找一个叫Olaf的小男孩,那是她弟弟。】
【好,好的总裁……】
战战兢兢地收好照片,小秘书刚打开电脑总裁便又转过身来。然而这次不像上次那样迅猛,Elsa动了动嘴唇,几个字磕磕绊绊的进了秘书耳朵。
【记得选择“已过世”那一栏。】
靠着企业强大的信息网没过几秒Elsa就收到了邮件。急切的移动鼠标点开,女子却在即将下载时犯了难。权衡了好半天,她决定还是回家再看的好。人多眼杂,公司可比不得家里。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又催促可怜的Kristoff强行占道好几次后,Elsa终于站在了家门口。长出一口气,她难得对着心惊胆战的金发男人露出和蔼的笑容。顿时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气,尽管Elsa的笑容是如此令人心悸Kristoff依旧觉得要是再不走人自己可能会心衰。于是磕磕绊绊的鞠躬再结结巴巴的道别,直到把车开出三个路口远可怜的司机双眼都没敢眨过一下。
倒上一杯咖啡,总裁半躺在巨大的床铺上开始阅读那份文件。Olaf•Frozen,残次品,死亡等几个字眼自发的跳入她的视线,Elsa没有再看下去径直合上笔记本躺好用被单盖过头。
【你弟弟的尸首,确实是在我的王座下面的……】
痛苦的闭上眼,女子没有放过阳台外的轻响。谨慎的从床下暗格中拉出一个盒子,Elsa握住陌生的枪栓躲在窗帘里。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刺耳的金属刮擦像极了学生时期老师不经意间划过黑板的指甲。牙关紧咬,总裁把窗帘掀开一条小缝。
阳台外的护栏上,一个黑色的勾爪挂在上面。垂在下方绳索正一抖一抖的,不像是有人正在往上爬。Elsa慢慢靠近发出轻微叮叮声的勾爪,快速的向下看了一眼后再缩回来。不能确定也无法理解刚才所见是不是幻觉,女子又重新看了一眼。这次她相信自己没错了。
她看到Anna正在揍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其中一人腰上的钢索还连接着勾爪。
欣喜过望但还没有失去理智,Elsa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出声喊人,谁知道喊了以后Anna会不会一时失神然后失手被壮汉反扑呢。女子边这么想,边悄悄打开了房子的侧门迂回绕到了自己卧室下方。
【Anna.】
看胜负已定,Elsa才放心的低喃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说来也怪,明明红发姑娘的侧脸就正对着自己,她居然没有发现。有些疑惑但并不放在心上,这时Elsa背后的一棵树上有只鸟儿大声的叫了起来。
【!】
Anna猛地转过头来,在看到Elsa的一瞬间呆住了。女子眼含着泪伸出手,但另一人却苍白着脸不住的后退。不解的凝视着未曾改变的容颜,不再是人质也不再是绑匪的她们之间的距离从没有如此之远。
【不安全,报警。】
沙哑的嗓音令Elsa想起年少时父亲给她看过的老旧风琴,每拉伸一次便会发出黯哑的呻吟。
【Anna你……】
【别过来!】
不死心的再踏前一步,红发姑娘骤然爆发的怒吼惊掉了Elsa手中的枪。女子看着Anna又狠狠地踹了地上两个失去意识的男人各一脚后,头也不回的翻过院墙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失魂落魄的总裁不记得自己怎样回到室内,不记得警察是何时闻讯赶来,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去,只知道当她第二天醒来时,窗外明亮的天光在试图抹尽那人的最后一点影子。
【她这可以说是救了你。】
【大概吧……】
心不在焉的吹红茶上的泡沫,Elsa恹恹的呷了口温暖的饮品。小小的圆桌上已经再添置了一碟小熊饼干,但作为讲述者的总裁提不起一点食欲。
【那她到底是好是坏,你怎么判断。】
【不知道。但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总,总裁……您别这样……】
【抱歉Kristoff,是不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车子已经停在了家门口,但Elsa并不急着进门。自从上次险些被人袭击后她家附近就多了许多警察,要不是总裁态度强硬的话就连公司地下室都要站满身着制服的警官了。懒洋洋的待在车里等着警察再排查一次附近的治安,Elsa拉着Kristoff的领带要他和自己一起窝在后座上。
【好,好像是有点……您的要求我做不到。】
【加薪。五倍,年假奖金翻番。】
【不是钱的问题啊,总裁。】
【我找最好的工匠给Sven修个好房子。】
【成交!】
第二天下班,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只剩下Elsa的白色宾利还静静停在车位上。依旧是那声轻响,总裁面露倦色走出电梯。金发男人吞了口口水,毕恭毕敬的拉开了车门。
【好累……唔!】
一阵滋滋啦啦过后,Elsa倒在了轿车后座。笨拙的收好电击枪,Kristoff想了想自家驯鹿可爱的模样眼一闭心一横动作略显夸张的开始脱衣服。
很快衣物在悉悉索索声中掉了一地,健壮的司机赤膊着上身在地下室的穿堂风中哆嗦着吸了吸鼻子。悲凉的看着还未醒来的Elsa, Kristoff揉揉脸做出一副急色鬼的表情。
紧接着,立柱的阴影中闪出一道火红的闪电。吓破了胆的男人眼看那还带着风声的拳头划破空气重重砸在了自己的脸上,接连滚出去几米远的他没有注意到那姑娘其实长得还蛮好看。
Anna转头,Elsa依旧躺在那个位置不曾动弹,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雇佣兵瞥见只穿着大裤衩的金发男人已经翻起了白眼,这才放心的向着车内探进半个身子。一手撑在女子头侧,另一手爱怜的抚摸她的脸颊。然而好像被无形中的某个人呵斥了一样,她猛地一抖渐渐直起腰就要抽离出去。但她还是慢了一秒。
【Anna, stay with me.】
突然醒转,Elsa一把抓住呆愣不动的雇佣兵手腕并从靠背缝隙中摸出一个手铐把两人手腕紧紧铐在了一起。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Anna愤怒的扭动着胳膊硬是连带着Elsa也被拽了出来。
【为什么要躲?我以为那一晚你是真心的。】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弄伤Elsa,Anna只是扭过脑袋躲避着女子的纤细柔荑。然而并不在乎对方如此抗拒的动作,总裁紧紧地抱住了雇佣兵。
【Anna,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看法……】
唇瓣擦着红发姑娘的左耳廓,如兰气息掀起耳根的碎发。这本应是再动人不过的呢喃,但Anna却毫不动摇刚硬的好似一块玄铁。
【我听不到。】
双拳紧攥垂在身体两侧,Anna的脑袋深深埋了下去。以为对方还是如此油盐不进,Elsa不由得急躁了起来。
【什么听不到?为什么不愿听我说话!】
不再拥抱着Anna, Elsa不顾手铐束缚用力抓着对方的肩膀摇晃着。捏着雇佣兵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女子痛苦的发现曾令她深深眷恋曾给她无限安慰的祖母绿宝石变成了一潭死水。
【因为我左耳聋了,这就是原因。】
【你说,聋了……】
【对。Hans准备了炸药,炸响时我没来得及……就聋了。】
Elsa蠕动着嘴唇,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Anna冷冷的看着她,等到女子深呼吸结束后才开了口。
【钥匙给我,从此分道扬唔!】
最后的那一个字被堵了回去。Elsa空着的那只手按着Anna的后脑猝不及防的将她拉向自己,铐着手铐的另一只手绕到红发姑娘背后紧紧拽住对方同样空着的手臂。于是身经百战技艺高超的顶级雇佣兵就这样被一名弱女子制服并强吻了,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分道扬镳,想都别想!】
恶狠狠的松口,此时Elsa脸上的表情事后多年被Anna描述为“犹如母虎般凶猛”。她直直看进失去所有动作没了反应的红发姑娘眼里,仿佛认为对方听不懂似的以极缓慢的速度一字一顿。
【给我做保镖。别想逃跑,也不要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Anna•Frozen,你是我的,你哪都别想去。】
【啊呀啊呀……这真是……】
被当事人的讲述感动的潸然泪下,心理医生兼表亲的Rapunzel使劲擤了把鼻涕。
【你一个专业的疏导者怎么能哭成这个模样。】
长长叹气,Elsa又抽出一张面纸塞进对面有着长长灿金头发的女性。
【谁说这是,专业的谈话了?我不过是,作为你的家人和你聊天,而已!】
哭的话都说不连贯,Rapunzel再次发出一声很响亮的呜咽。
【既然你都说这不是专业谈话了,那干嘛不直接给我一张心理证明?我都快烦死了那边非要,不给还不行。】
好笑的翘起腿,单手托腮的冷淡美人一想起那群老家伙们便厌恶的撇嘴。
【还不许我,八卦了吗!】
可算是止住了哭声但鼻音依旧浓重,突然想起什么的Rapunzel伸出食指差点戳到了Elsa的脸上。
【后来呢!那个叫Anna的怎么样了!】
【后来啊,耳朵经过治疗恢复的不错,现在正……】
谈话被敲门声打断,得到Rapunzel允许,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红发姑娘出现在门后。按理来说保镖都是穿白衬衣的,但她却不一样。暗红色的衬衫,漆黑如墨的领带西装和皮鞋显得她硬朗且不失风度,紧抿的唇线和飞扬入鬓的剑眉令人望而却步。但惟独那双眼睛,那双翠绿瞳仁流淌出的是柔和的涓涓细流。
【打扰了,秘书来电话催了四次,您已经完全落在日程表之后了。】
礼貌欠身,Anna干净的掌心向上刚好容许Elsa将手轻轻搭住。好奇的想要了解更多,Rapunzel抻长脖子打量着这位始终活跃在故事中的“男主角”。
【我的鉴定书,下周一之前请寄到我的办公室哦。】
Rapunzel忙不迭的点头,看着表亲和那位Anna离开了咨询所。猫着腰缩在门廊上,她目睹了冷面保镖不为人知的一面。站在车旁,Elsa替Anna打理着领带。然而后者却一把攥住了前者手腕,慢慢的,向着女子娇俏的唇凑了上去。
想必,应当是一个温柔的吻吧。
或者,也可能是一个霸道的?
完结了,有点心酸呢【抹泪
以后还会有新脑洞,不用担心
海盗番外,等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