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5-2-26 20:08 编辑
【 二十五 】
“放松些。”吉普车朝着某个偏远的地方驶去,卯之花一手握着方向盘,她看着一旁脸色苍白如临大敌的虎彻勇音不禁微笑。
“…我、我就这样过去可以吗……”虎彻勇音说话的时候声音在抖,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情况。
她要去见卯之花的父亲,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
时间回到昨晚。
“岳岳岳岳父……”虎彻勇音惊到连披萨都不顾了,她丝毫没意识到那块美味的热乎乎的披萨已经反扣在桌子上。
“嗯。”卯之花看到对方这个反应觉得很好笑,“这有什么好惊讶?”她问。
这都不惊讶的话天下还有值得惊讶的事情吗?勇音禁不住想。
“你过去从未提过……”勇音缓了半天之后才回过味儿来再次开口,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刚见了只已经绝迹了六千五百万年的恐龙。
“因为没什么提的必要。”卯之花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是她本身不愿提起。
“可是……可是……”勇音突然觉得语言在这个时候是如此无力,“我们相处这么久…我都……从没见过你联系过……‘岳父’啊。”她憋了半天。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卯之花停顿了一下之后用照比平时低一些的声音说。
“怎么…?”虎彻勇音看出了卯之花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件事,然而…既然涉及到这种问题,有些事她自然是知道了会比较方便。
“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来。”卯之花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过去的事情翻出来,她的目光难得地望向了一旁——这是躲避的一种形式。
虎彻勇音看出了这点,她安静思索片刻之后认真注视着卯之花。
卯之花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她躲避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迎上。
“勇音想知道?”她轻声问。
而实际上,在她问出这几个字的面前,答案就摆在那里了。
卯之花讲的不快不慢,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时不时的片刻的停顿还是被勇音捕捉到——全天下,大概只有她会理解卯之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这些细节动作的含义吧。
她从卯之花的叙述里得知了过去的事情,其实说起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卯之花烈的父亲年轻时是顶尖的杀手,在风头正盛时成立了组织,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但后来发生了些变故使卯之花的父亲的想法产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个人开始考虑隐退的事情。
几乎是在相同的时期,卯之花选择了她接下来要走的道路。
两人的意见完全想法,选择的道路也是截然不同。卯之花的父亲对这种情况深感震惊,同时又无能为力——在这种时候他又能拿他的女儿有什么办法呢?
他选择隐退有他的考虑,而卯之花烈选择孤身前行也自然有她的道理。
总之,在那之后,他们的联系就很少了。两个在某种方面性格非常相似的人在此时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没有像一般人那样争吵反驳,而是十分自然地——分了家。
是的,他们消除矛盾解决事情的办法就是分家。勇音听到这里时她突然觉得她多半搞不定卯之花的父亲……因为……明明她连那人的女儿都搞不定。
从那之后,两人就各过各的了。卯之花父亲的实力绝对是无需多言的,能在杀手圈立足如此之久并且能全身而退的人能力可想而知。
而卯之花常年耳濡目染对杀手圈里的生活有着相当的了解,所以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加上天分以及训练,排名一路直升。
那两人这场冷战一直持续到现在。前几天那个电话算是第一次,两人正面地取得了联系。
说来这两人的交流方式真是很有特色,勇音忍不住想。父女冷战的时间能有这么久,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在女儿的一个请求里和好了。
如今……竟然连她也要跟着回去了!
“…我、我就这样过去可以吗……”
卯之花看着一旁心事重重的人不禁轻笑,那种感觉就像她们接下来要见的是什么恐怖的刽子手。
“有什么不行呢?”她扶着方向盘,观察地势寻找地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知道,也几乎没有任何人来过,包括她。
这是她第一次造访。
“可是…”虎彻勇音还是觉得忐忑,“我…我是说,这样突然打扰……”
“这是他发出的邀请,勇音不必担心这点。”卯之花平静地说。
“好吧…可是,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实在不行烈一个人进去,我在外面等着吧…?”勇音想出了办法。
听到这,卯之花回过头饶有兴致地回头凝视虎彻勇音。
“勇音不想看他?”她问。
“怎、怎么会!”虎彻勇音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我…”她慌乱地解释,“我只是担心他看到我会不会……”
“会不会不同意?”卯之花觉得有些好笑,她接着说了下去。
“……嗯。”勇音憋了半天最后点头承认了,“毕竟…我是女的啊。”
“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没有说什么,所以勇音真的不必担心。”卯之花说,“见面之后正常聊天就好了。”
“……好。”已经知道这点了吗?没说什么?勇音越来越怀疑卯之花父亲的性格了。
不过,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吧。勇音没再说话了,她看着窗外思索。
如果那个人知道自己对他女儿都做了什么,绝对会被赶出去的吧。勇音忍不住想。
车开着,卯之花没有再多说什么,路很难走,她要集中些精力。
其实卯之花也不如表面看的那般平静,她很了解她父亲,她父亲也很了解她,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谁知道那个人今天叫她还有虎彻勇音过来,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许久之后,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外面,这栋别墅要比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最初居住的那栋小一些,勇音想这可能是因为卯之花的父亲是一个人在这里居住,太大了不好收拾——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如果真的如卯之花所说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两人下车,虎彻勇音穿着浅灰色的长款风衣,那件衣服将她衬托得很干练。卯之花打开车的后备箱时视线不自觉地就停在了那人的身上,而后者则很没情趣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全然不知自己正被爱人细细欣赏。
“这周围肯定是没有人的,我们直接拿进去吧。”卯之花将东西拿出之后轻声说,她将几个盒子递给虎彻勇音。
“嗯。”虎彻勇音将盒子捧好,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卯之花将后备箱关上。
“怎么了?”卯之花回头发现虎彻勇音正在看她之后问。
“烈的动作好好看看。”虎彻勇音如实发自内心地赞美。
这人总是会在这种时刻冒出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感慨,卯之花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谢谢,”做为回报她吻了一下虎彻勇音。
勇音再一次脸红了,不过想到紧接着马上就要见到的人,紧张的感觉将她害羞的情绪冲散不少。
“我来拿吧。”卯之花说,她顺势打算接过对方手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
“不,不必…我拿着就好了,这个有点沉,烈不要拿了。”勇音赶紧说,她微微侧了身。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车,快走到别墅时卯之花再次吻了一下虎彻勇音。
这一切都被别墅内的人看见了。
年轻人就是…不分场合啊。男人的心在滴血。明明是要见岳父还是老丈人的重要时刻,在进门之前还这样恩恩爱爱的…自家女儿也是,一看就活脱脱的胳膊肘往外拐,明明对着他都没笑的那么温柔过。
男人的莫名的怨念挥发在空气中。
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走到门前。卯之花不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偷偷看着她们相处,她是故意如此,希望能透过这种行为传递给那个人信息——她很爱虎彻勇音,希望那个人得到善待。
事实上,她多虑了,她的父亲对于虎彻勇音的到来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全全的欢迎。
门被打开了,卯之花的父亲在近距离看到虎彻勇音感受到那种温润的气质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女儿为什么选择这个人。
“请进。”他侧站在门前看着两位女性微笑说。
虎彻勇音看到卯之花父亲的瞬间晃了晃神,那种平和还有慈祥的气质让她感觉很奇怪,好像她和这个人的关系很亲近——当然,某种程度来说,也的确很亲近。
卯之花牵了一下虎彻勇音的手扶着对方脱好鞋子,两人一同走进别墅,卯之花的父亲将自己女儿这种细小的动作收入眼中,不禁微笑摇摇头。
“父亲。”卯之花点了头,她的语气在这种场合平平稳稳尺度恰恰好,“这位是虎彻勇音。”紧接着她微微侧身看向虎彻勇音,“勇音,这便是我父亲。”对虎彻勇音说话时,她语气便变得温柔而亲近。
“……叔叔。”虎彻勇音思索了半秒称呼的问题,最后这样开口。
“勇音,很高兴见你。”卯之花的父亲微笑伸手,他说的这句话是实话,“坐吧,你们两个。”他的亲近而自在。
两人坐在沙发,卯之花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她父亲一个人活得还算挺精致,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很多布置都很有问题。
“谢谢。”卯之花接过对方递过的茶杯,道谢之后又轻声开口,“你的家里可以收拾一下了。”
“老了,收拾不动了。如果方便可以你来。”卯之花的父亲笑着说,他的样子半点儿都不像他所说的“老了收拾不动”。
“谢谢…”虎彻勇音也接过了茶杯,她喝了一口之后怀疑起卯之花家里是不是祖传泡茶技巧,为什么出来的味道都比她泡的要好喝。
“那就雇人吧。”卯之花悠悠地给出了实用的建议。
“……”卯之花的父亲被女儿的无情打击了。
这时卯之花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使眼色给虎彻勇音。
虎彻勇音很快便明白了意思,她拿出一旁的盒子恭敬地递给卯之花的父亲。
“时间比较仓促,所以只带了些简单的东西,希望您不要嫌弃。”虎彻勇音说,她的一举一动是经过卯之花排练的。
“啊,太客气了。”卯之花的父亲虚伪地说,他倒不是对这东西多感兴趣,只是好奇这两个姑娘第一次见面会带什么东西给他。
几个盒子被摆在茶几,卯之花的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卯之花之后抬手拆盒子。
他最先开的是最小的一个盒子,扣盖被打开,一把方方正正被定在中间的手枪出现在眼前。如果换做旁人大概会疑惑送枪是什么心态,难不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借此讽刺。
但卯之花的父亲丝毫没有那么想,因为他知道这把枪的价值。枪能被当做艺术品般这样包装不是没有理由的。
虎彻勇音忐忑地看着对方,按照卯之花所说这个人最喜欢枪支一类……这个礼物应该是对口的。
“竟然知道我喜欢这类东西。”卯之花的父亲露出微笑之后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卯之花一眼,知道这一切肯定是他女儿指使的,“这把枪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竟然能弄到,很厉害。”他说,“其余的我就不拆了,单这一个就足够我惊喜了。其余的惊喜就让我慢慢消化吧。”他微笑看虎彻勇音,话语很慢,这让人不知道他所说的惊喜究竟是指礼物还是指当下的状况。
“您喜欢就太棒了……”勇音说,她松了口气。
卯之花看了她父亲对虎彻勇音的态度,心多少也安了下来。尽管不论她父亲怎么说她都会留在虎彻勇音的身边,但她还是希望这中间能少些波折。
卯之花烈的父亲抬眼,他看了对面两人一眼,又低头看看那把枪。
他将枪从盒子上拿起来,仔细打量之后拆开发现里面有配套的子弹,拉开盒子他发现下面也全部都是同样的子弹。
准备的还真是周到啊,他不禁感慨。
正在此时,他毫无预兆地抬枪将枪口对准了虎彻勇音。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一看便知是有着相当实力的。
抬眼便是黑漆漆的枪口,虎彻勇音怔在那。这种情况她经历很多,但…在当下,她毫无防备。
几乎是同时卯之花心下一凉,她起身几乎在枪口对准虎彻勇音的同时就挡在那人的面前。
三人同时站起来,气氛凝住了。
“让开,烈。”低沉的男声传过来。
“您这是做什么?”卯之花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她丝毫不回避地看着她父亲。
“我要和她谈些事,”男人说,“所以你让开。”
“她……”卯之花想说些什么,但她的话被打断了。
“烈。”虎彻勇音抓住了卯之花的手,她小声在对方耳边开口,“没关系,不要这样,我直接谈就好了。”
“这太危险了——”卯之花听完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凝视着她父亲的眼睛,试图让那人把枪口移开。
“烈,没事。”虎彻勇音将手抓得紧了一点,她自己被人拿枪抵着不心慌,但当她看见卯之花被枪对着——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在两人的要求下,卯之花犹豫了片刻,她深深看了她父亲一眼之后让开。
哎呀,眼睛里写着敢动她就跟你拼命呢。卯之花的父亲凄凉地感受到了这个讯息。
“请问……”虎彻勇音开口了,她努力使她的声音不含一丝慌乱,“您想…说什么?”她问。
卯之花的父亲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对面的两人许久。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又将枪放下了,刚才那种肃杀的气氛迅速从他身上散去,那种慈祥温和又展现出来了。
“没什么。”他露出了微笑,“已经谈完了。”
这个回答让对面的两人全部怔住。
他拿起茶杯之后小口喝了一口,抬头,看他女儿诧异的神色。
是啊,已经谈完了。卯之花的第一反应是将虎彻勇音护住,而后者也没让他女儿继续那样做,两人的表现都是满分。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他补充说,“你们等等吧,我去做饭,晚上留在这里吃好了。”
沙发前的两人面面相窥,虎彻勇音憋了半天最后才开口。
“我……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她问。
“……去帮忙吧。”卯之花说。
枪被扔到一旁,转眼间三人又都进了厨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