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iking 于 2015-3-12 20:09 编辑

这是生日贺文。不仅仅是阿海的，也是比阿海早一天生日的某人的贺文。

生日贺文或许不该提前发出来，可是这篇文一写完就想发。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也不想让它在电脑里多呆。

关于我的事

西木野将病历本搁回急救站的文件架时，才想起今天的午餐还没有吃。

夏日炎热的空气让人充满焦躁，今天第七起因为斗殴送进急救室的病历还没写完，就接到骨伤科要求紧急援助call。结束紧急手术后，中央手术室的援助call又响起。好像是充满氢气的塑胶玩偶，被戳了一个小孔。西木野觉得自己在空中飘荡，又缓缓坠回地面。

不断在各个科室奔波，等到能够安稳坐在旋转椅前时，西木野察觉到胃部已经接收不到关于饥饿的讯息。

大概是好事。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昨天夜班的医师走前把自己准备当做夜宵食用的三明治忘在了办公桌上。似乎昨晚是有便利店用了变质蛋黄酱引发的群发性食物中毒，急救站忙作了一团，没有时间食用的三明治被食品纸包裹着，透明的塑胶膜上还有细小的水珠。西木野戳了戳那份还保持着原本柔软的三明治。

等到允许在病房内使用的配备超低辐射信号接收的通话设备响起时，她才注意到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是位附近中学校的陆上部女孩子，在准备活动中突然晕倒，被紧急拉近了这家位于附近的综合医院。急救科诊断为阑尾炎，就直接送进了手术室。

西木野在刷手时安静地听着旁边的研修医在啰嗦地说着女孩子当时醒来后的幼小的害怕反应，带着口罩的面孔轻轻地冷笑着。然而切进去的时候，病灶已经发生变异。西木野边从轮流护手手中接过了止血钳，边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恶化的病灶预示着下班时间毫不意外地需要延迟。

阑尾炎这种手术一般导师会交给研修医主刀。但是西木野还是让这位跃跃欲试的研修医担当副手，因为这毕竟也是阑尾炎。比起还没有发生病变时只需要不足一个小时的阑尾炎手术，一旦发生病变，就会充满着不确定性。

结束了这场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后，西木野在消毒室刷手的时候，研修医仍然在说着毫无营养的对话。将刷子搁在一边，西木野看了一眼，梳着非常标准的蛋挞头的男孩子，“田沢医生，我并不觉得你能能成为优秀外科医。”

男孩子难堪的表情让西木野觉得无趣。将换下的手术服扔进一旁的收集筒中，她安静地走出了消毒室。

走廊尽头有台供等待手术结束的病人亲属准备的自动贩卖机。站在机器前挑选了很久，西木野还是塞进了硬币后，摁下了第三排的红豆汤。只是稍微有些想喝些温暖的东西。夏季里，医院内的冷气极大地缓解了室内的白昼高温，保持着让人最舒服的温度。所以热饮或者冷饮，对于常年工作在这种环境下的西木野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奔走一天的疲惫在结束这场应该是下班前最后一场手术后完全显露，就算是腹部已经无法接收到饥饿的讯息，但是身体仍然会提示着机能需要获取能量的讯号，所以既能保证热量摄取又能填报肚子的红豆汤是最好的选择。

西木野拉开罐头的拉环。甜腻又温暖的气息瞬间就溢了出来。她喝了一口，半阖着眼睛，打量着窗外稍微带着暮色的太阳。

距离急救科医师的工作时间安排表的下班时间，已经晚了一个二十分钟。

把喝光的罐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急救科深蓝的制服在夏天看起来格外清爽。

西木野用左手指尖敲了敲长椅的塑料坐垫，站了起来，眯着眼睛最后看了一次窗外的暮阳，她想，漂亮的深蓝色，太久没见过了。

无关我的事

最后一个弟子走前，走前拉上了道场的木门。偌大的道场只剩园田的呼吸声。她正坐在上位，敲了眼室外的暮色。夏日的夜晚来得总是要晚许多，下午五点的太阳也只是染上了倦色，有些暗淡。遥远天际的月亮淡薄像个浅白色的光斑。

木刀搁在身侧，还没有摆回去。园田正坐了会，站起身子，把木刀搁回了刀架。

姐姐今天会带孩子来家中吃饭，母亲叮嘱自己要早些结束授课。园田在更衣室将袴叠好，放进了隔间。温热的水洗去了被汗水浸泡了一下午的身体。虽然有弟子提过，但是园田拒绝了在道场中安装冷气的要求。身着材质厚实的正蓝染上衣与袴在夏日的确会人觉得非常地热，特别是在穿上护具后，整个人就像浸泡在了汗水中一样。

园田在某次授课后，被手拭包裹的头部的汗水将单薄的布料整个濡湿，她将濡湿的手拭叠好放进了面中，平静地对身处下位正坐着的弟子说，“连这种高温都无法忍受的话，要如何研习武道所传达的精神。大家如果希望安装的冷气的话，那请于明日授课前，再次告知我吧。”

第二天的练习跟往常一样进行，没有弟子提出安装冷气的要求。园田在最后一个弟子离开后，从胸口吐出了一直闷在那里的长长喘息。怎么会不热呢，这种高温。把整理好的护具放进了架子中。可是如果连这点都无法承受的话——

过于活泼的外甥一直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摇晃着短小的双腿。尽管还是小孩子，但是脚跟不断撞击着腿部也有一定的疼痛感，园田没有制止外甥的行为，仅仅是圈着他细小的身躯，讲着有些陈旧的故事。

面孔比起父亲，与母亲相似度更高的小男孩子滴溜溜地转着琥珀色的瞳孔，揪着园田浴衣的袖口，“想要看月亮。”园田合上了书本，她摸了摸外甥被剪得短短的头发。牵着他去了庭院。

“你一年比一年话少了。”姐姐在某次用餐结束后，跟自己一起将餐具送进厨房时，这么对自己说。园田扭开了水龙头，将一侧的清洁剂递给了站在身旁的姐姐。外甥在与父亲一起在起居室里看节目。“是吗？”她把盘子放进了泛起白色泡沫的料理池中，用着柔软的清洗布擦拭着盘子的边缘。

“海未，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姐姐将洗净的盘子搁在一旁沥水后，握住了浸在滑腻的泡沫水里的园田的双手。

园田停下了手上的活，她平静地看着姐姐与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孔，以及从同样瞳色的眼睛里流露的深切的关心。半点虚假都没有。对着姐姐勾起嘴角轻轻地笑着。上翘的嘴角，微微弯起的眼角，跟平时无异。

园田回握住了姐姐的双手，“谢谢。但我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姐姐不用担心。”

她从来不说谎。

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但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关于未知的你

将点燃的线香花火递给了蹲在自己身侧的外甥。园田抱着膝盖，看着他开心地摆动着手中的闪烁的银光。清冷的光在庭院中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光痕，看着那细细的一根快要燃尽的时候，园田从旁边的盒子中又取出一根。

摁下打火机点燃了新的一根。冷光在面前闪动着，像是被什么引诱一样，园田伸手触碰着那道微弱的光。一点都不疼，没有被灼伤的感觉，尽管的确在燃烧着。

外甥将燃尽的那根还给了自己，从自己手中接过了那根正在燃着冷光的。燃尽的光杆只剩漆黑的部分，捏在指尖的金属部分还有温热。园田将那根漆黑的光杆扔进了烟火收集的金属小桶中。坐在了回廊的坐垫上。

白天的时间天气就很晴朗，夜空也毫无意外地清爽。白净的月光落在庭院内，跟线香花火一起撕开夜色。星星松散地挂在天空上。园田瞧见外甥手上的那根又快燃尽，就走了过去，给他点了新的。外甥的嘴巴嘟成半圆的月。园田笑了笑，将剩下的全部点燃，塞进了他圆乎乎的小手。外甥无忧无虑的开心笑脸，让园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原本是整整一盒就这么被燃尽了。还没等燃烧到燃芯一半，姐姐扶着拉门提示着外甥该去睡觉了。“悟史，已经九点了哦。”贪玩的小男孩子将还没燃尽的线香花火插进了地面中。冲园田摆了摆手，就跑回了母亲身边。

园田冲站在拉门出望着自己的姐姐安静地笑了笑，姐姐的手微不可见地捏紧了木门的边框。

“海未你早点休息。”

“嗯。”

姐姐牵着外甥去了浴室。园田坐回了摆在回廊上的坐垫上，瞧着被插在地面上的线香花火。还没燃尽的一小撮银光融在一起。光芒尖锐的部分像是刺一样，一点一点向下。燃尽了最后的可燃物，又只剩下光秃秃的漆黑的空杆站在地面上。园田走了过去。她蹲下身子，抚摸着还带着些许灼热感的光杆。明明燃烧出的光芒是冰冷的，内部却始终是灼热。揪着指向天空的顶部，园田把它们一根根拔了出来，放进了金属小桶中。

春天已经过去许多天了，庭院中的大岛樱早就落尽。修剪得齐整的草坪有细小的虫鸣声，园田拎起金属小桶，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夏夜的馈赠。 喧闹又平静，似乎是有着无尽快乐的夏夜带着酷暑的热气。园田并不觉得热。上次与高坂出游时，也是个炎热的夏日白昼。高坂擦着额头的汗水，瞧见神情淡然的园田安静地站在身边阅读着指南手册。还带着汗湿的手直接贴上了园田的面颊。

“穗乃果——”

“啊啊啊！好不公平！海未ちゃん为什么那么凉爽！”园田将薄薄的指南手册卷成筒状，敲在了高坂的脑袋上，“那是因为你太焦躁了。”

“明明是海未ちゃん太平静了吧！”

“那样有什么不好吗？”把指南手册整理好，园田瞧着高坂的面孔，平和地笑了笑。

“我是不懂。”泄气地将喝尽的易拉罐丢尽了垃圾桶，高坂没去理会园田总是长年如一的笑容，“但是海未ちゃん觉得好，就是好吧。毕竟海未ちゃん那么聪明。”

园田捏了捏背包的肩带，没有出声。

大概是手术后喝了那罐红豆汤，一天也没有好好进食的西木野并不觉得饿。她摁亮了客厅的灯，将提包搁在了沙发上。调节着室内冷气的温度。一整个白天都在关闭着冷气的家中闷热得像是火炉。困顿地打着哈欠，她把换下的衬衫丢进了洗衣机。

订购的杂志被物业管理员放进了门口的邮箱中。洗完澡后西木野才想起来，擦着头发拉开了正门，正好遇到了隔壁的邻居推着看起来不足半岁的孩子出门。就算是非常浅薄的邻里关系，她仍然与这位纤细的年轻母亲点头问好。把杂志扔在沙发上，西木野拉开了浴后从冰箱里拿出的冰镇苏打水的拉环。“咔——”地轻响，随着碳酸饮品的气音。

算不上喜欢这种饮料，只是越来越乐于去饮用。翻看着杂志上的论文，西木野想起了那个被年轻母亲放在婴儿推车中的小孩子。

不足半岁的话，那应该是三月出生的孩子吧。

没有刻意避免去想到园田海未，也没有频繁地想到她。只是在很多细节时，总会想起而已。三月出生的孩子，碳酸饮料，夏日凉爽的体温，罐头红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