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咦？Ellen要走了嗎？那麼早？才9點啊！」

「哦……今天沒有Ellen喜歡的女孩子啊？吧台那位法律系的孩子不是不錯嗎？」

郭唯從荊區的酒吧出來，身上完全沒有酒氣，也沒有女孩子相陪。

今天的女孩子其實質素都很不錯，有些女孩如果放在平時，她可能已經開口調情了。但今天不知怎的，卻沒有任何興致，那位吧台的長黑髮短裙法律系女學生也不中她的意。

不過也許是因為那位女孩子的裙子太短和太露、妝太濃，又太過主動了，令郭唯倒盡胃口。

如果那女孩子是以白天的黑套裝樣子引誘她，她可能會立刻投降吧。

奇怪，郭唯心想。平時她不太在乎對方的衣著是如何，只要是她看中的類型就行了。反正樣貌、體型和長髮才最重要；上了床衣衫一脫，不都一樣？

郭唯上了自己的跑車，發動引擎。

在酒吧，她通常是滴酒不沾的，以無酒精飲料來代替。一來她通常是開車的那位，醉酒駕駛她不能接受；二來無酒精飲料難以隱藏奇怪藥物的味道，一嘗便發現得到，比較安全。不過最重要的是，玩家郭唯的腸胃其實不耐受酒類，一喝便腹痛，在大學校園的拼酒活動中，她總是躲到一邊與看中的女子聊天的那位。

因為不能喝酒，郭唯知道大概有些女孩看不上她。不過沒關係，反正她也只找她喜歡的那個類型。

荊區和菖區之間要經過高架公路。那是速限80公里的公路，因此郭唯沒有購買太高性能的歐洲跑車，而是買了日本貨，和平時一樣，也是購買二手的。

跑車很快離開了荊區市區，上了高速公路。

郭唯大概明白今天楚菱生氣的原因。大概是她昨天帶女孩子回來，那女孩子的呻吟叫喊聲出乎意料地大，又吵到樓下的楚菱了，令她睡眠不足兼『懷恨在心』。

起初她也有點過意不去，畢竟自己住在樓上，雖然屋子都有隔音設備，但天花板的隔音沒有那麼好。2028年買下公寓後，她少了帶女孩子回宿舍去共渡春宵，也是這個原因。

不過，現在Claire也不再天天回宿舍睡了，她已不用再有何忌憚。

那些女子，每一個都有一點點菱的影子。每一個都只有一點點。

這樣是不夠的、不夠的。但郭唯找不到，楚菱是唯一的，這個世界不會有另一個菱，也不會有跟菱一模一樣的人。

郭唯從未夢到過楚菱。但有時似乎會突然聽見那深刻思念的聲音，在很遙遠的地方輕喚著她，以那銷魂蝕骨的氣音，喚著自己的名字。

『唯。』

沒有一個女孩子曾喚過她的名字。

在和那些女子一晌貪歡的時候，郭唯也是沉默的。她知道那些女子要甚麼，她會逐一地給。有些女子的反應很狂野，但有則比較安靜。哪一個才是菱會有的反應？她也不知道。或許衛珒知道，但自己是永遠不可能親眼證實的吧。

她從未像嫉妒衛珒一樣地妒忌過一個人，甚至連高中時代的婁雨和她的劈腿對象也沒有。

單純只因為衛珒擁有菱的身體、菱的愛情、菱的笑容，郭唯便妒忌得不得了。

這樣真糟啊，明明她便是沒有資格的那一個。衛珒才是菱的那位白馬王子，不是嗎？自己一隻醜小鴨去妒忌天鵝，算是甚麼？

她早就已經髒了，配不上純潔又美麗的菱。

即使在與少女一夜貪歡後，回到屋子浴室裏拼命地洗，也洗不掉那份骯髒的感覺。

跑車在夜空下飛馳。在速限80公里的公路上，郭唯踩下油門，速度迫近上限。

只想隨便帶一個像菱的女孩子回去，享受那片刻的溫暖、那片刻的溫柔。假想那個人是菱，愛撫、侵佔那美麗的人兒，貪婪地攫取那意亂情迷的反應。

那會是菱的反應嗎？

菱美麗的唇瓣，會呼喚著衛珒的名字、親吻著衛珒的臉和身體嗎？

菱的手，此刻也應該擁抱著衛珒，全身全心也應該享受著衛珒的寵愛吧？

夠了！不能、不能再這麼想。這樣下去會發瘋、會真的想開車撞死衛珒的。

她還能去找呀，所以沒問題的。除了隊友和CVL職場、國際賽中的人外，是誰也沒有甚麼關係。

在菖區出口下了高速公路，郭唯在紅綠燈前停下，看了看方向盤架上的手機。

Whatsapp上楚菱的大頭照，仍然向每一個好友展露美麗笑容。

只能這樣偷偷看著心愛的人兒，在心裏編造美好的瞬間，好好珍藏。

明知是假的，也是如此……

『唯……』

如果菱會以那樣銷魂的聲音喚她的話，她一定會極盡溫柔地回應。

「菱。」

樹林車站在望，郭唯以正常速度轉彎，車子向Dreams宿舍、訓練場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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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楚菱輕喚。

衛珒從寢室書桌前回頭，便看見一身薄T恤棉短褲的楚菱，正趴在大床上，托著腮，黑的杏形大眼定定看著她。

交往幾個月來，衛珒已經清楚Claire的習慣。Claire在平時與其他人一樣喚她『珒』，只有在求歡作愛的時候，才會魅惑地呼喚自己作『衛』，只屬於Claire一個人的稱呼。

反正珒也好、衛也好，也不是她本來的名字。對衛珒來說，Claire這位新生活的第一位情人怎樣叫她也無所謂。

衛珒微笑，也跟著楚菱的樣子托腮。「怎麼了呢？」

楚菱在床上翻身，薄得近乎半透明的白色T恤掩不住她曲線玲瓏的身體輪廓。「今晚可以作愛嗎？」

衛珒笑了，起身坐到床畔，捏了捏楚菱的臉。「小傻蛋，你就一定得這樣直接講不可嗎？不能把這件事說得浪漫一些嗎？」

她又不是唯，如何懂得這些輕浮的……楚菱嘟嘴。「但我真的不懂得應該怎麼辦嘛！衛又不喜歡甚麼玫瑰花瓣呀、燭光晚餐甚麼的。」

衛珒寵溺地摸摸楚菱的長髮。「那也可以來勾引我呀！有些東西不用宣之於口的。」

「哦……」楚菱翻身坐起來，拉了衛珒的手，放到櫻唇邊親吻，又把手指含到嘴裏吸吮。

衛珒感到手指傳來一陣陣濕熱的感覺，令人心癢癢的。「喂……這個你又是從哪兒學回來的？……」

「我也想取悅衛嘛……」楚菱抬頭，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眼前的情人。

衛珒輕笑，全身上了床，把楚菱壓到身下，肆意親吻。

夏季沒有開空調的寢室中，修長性感的身體在白色棉質床單上糾纏。除了布料和身體的磨擦外，房間一片安靜，只有偶發的一兩聲呻吟和聽不清楚的氣音囈語在迴蕩。

楚菱躺在枕上，手臂輕搭在衛珒的肩上，承受身體一波波的快感。

身子被情人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貫穿，不能自制地收縮，全身也掙扎著迎合那**愉悅的感覺。

那是多麼快樂、多麼舒服的結合。

心愛的人摟著自己，溫柔而帶點強勢的侵佔。

那隔著一些垂落的瀏海，明亮如點漆的眼睛，帶著灼熱的火焰，只看著自己。

『我愛你，我好愛你。』

這麼溫暖、這麼溫柔的交纏。

閉上眼睛，也彷彿可以感受到那火焰。像潮水一般的快感湧上來，一波又一波，令人難以自制。

心愛的人，彷彿一伸手便可碰到。但一張開眼，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衛……」楚菱以氣音輕喃，「衛……」

心愛的人，總是無法碰觸得到。

求你、求你。

汹湧的思念，在身體的激情中爆發。

碰觸我、擁抱我、佔有我。

留在我身邊，好麼？

是偷回來的也好、是幻想出來的也好、甚麼也好。

只是想要那份被愛著的溫暖感覺，即使之後如何，也無所謂……

「菱。」衛珒摟著顫抖的情人，配合地在楚菱耳邊喚著她喜愛的稱呼。「我愛你，菱。別怕，我在，你很安全，別怕。」

楚菱全身在高潮中抽搐，聽見低沉的愛語，痛苦的表情放鬆了。「衛……我也愛你。」

纏綿過後回歸平靜，衛珒為半昏迷過去的楚菱清理，幫她穿回睡裙，拭去她眼角滲下的淚珠。

又流淚了；Claire在每次高潮時都會如此。起初還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弄痛了Claire、讓她不舒服，後來稍為理解，那大概是她身體的自然反應。

Claire不太明白自身的反應。衛珒相當肯定自己是Claire正式的第一次。

衛珒自問也弄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取悅得到Claire。不過沒關係，Claire想再要，只要Claire想要，她就會給，在她能力範圍內，全部都可以給。

『衛。』

只有Claire的呼喚，令人有點在意。

Claire口中所喊的，是自己嗎？

可能由於『衛珒』兩個字都與她的舊名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因此無論人們叫她『衛』、『珒』還是『Jin』，她也沒有特別反應。

但，『衛』那個讀音，太過特別，令人很難沒有別的聯想。

Claire在幾個月前突然提出交往的請求。衛珒自己是沒甚麼所謂的，反正她對這位氣質出眾的運動員朋友頗有好感。

即使Claire可能是透過自己品嘗愛情或第一次、即使Claire一早便對那個Dreams大明星隊友表現出若有若無的情愫，也沒甚麼關係。

反正衛珒自問，自己也是如此。

曾經立誓，無論樣貌改變、身份改變，也要回去與心愛的人相聚。但對方卻沒有如自己那樣相待，結果只剩下自己，一直守候那份永不兌現的誓言。

反正是無望的守候，那中間的時間要做甚麼，也沒有關係吧。

Claire確實比以前那位『她』的條件要好，長得也更美麗，這個可以不論。Claire溫柔而悲傷，這才是打動了衛珒的那點。

也是如此優秀、如此溫柔，但如此哀傷的人。

如果可以，她想以僅餘的溫暖和愛，抱著、暖著這個人。

如果Claire需要，她這個再無事可做、無人需要的人，可以一直當Claire的戀人，與Claire互相扶持走過一段，也許是這一輩子的旅程。

無望的等待、無盡的孤寂，令人發瘋。

她真的想Claire感到溫暖一些，能放鬆一些。

即使沒有所謂的愛情，也沒關係。

如果這世上可以有一個人，因為她做的事而有所救贖，這份撿回來的人生，也許就有了意義吧？

之後會如何，衛珒也不知道。路畢竟是要由Claire自己去走，Claire也會有自己的難關要過。她只能從旁扶持和安慰而已，並不能代替任何人去走那人生之路。

但若Claire還有這需要，她便會給。

衛珒輕撫楚菱的髮，低頭吻了吻情人的額，一如多年前，她前心愛的人每晚所做的一般。「沒關係了，真的沒關係。我會在你身邊，只要你需要我，我便會在你身邊。」

楚菱睜開眼睛，伸出帶了傷痕的手，輕撫衛珒的臉頰，撫過額邊不顯眼地方小小的疤痕。「珒呀……你怎麼能這麼溫柔呢？那樣會寵壞身邊的人的呀。」

「沒所謂，至少這樣Claire會很幸福，不是嗎？」衛珒柔聲道，把楚菱抱在懷裏，自己也躺了下來。

「那你自己呢？」楚菱問道。

「看見你幸福，便是我的幸福。」衛珒道。

楚菱這次實在用過了力氣，無力再與衛珒討論這件事。她垂頭，眼瞼也漸漸垂下。

好累，她已經好累、好累了。

反正那是珒自己所願，那不是皆大歡喜嗎？

她也大約知道珒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似乎是愛人結婚了的樣子。既然都已經這樣，就讓珒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她做一個完全不去問、只坦然地享受的接受者，也是對珒的尊重和付出。

唯繼續是浪子和大玩家、珒繼續付出那份無望的愛。而自己，也滿足珒想給出一些甚麼的欲望、一邊偷取一點點自我滿足。

反正，珒也好、自己也好，她們一直想要的，也是不能、不能……

楚菱和衛珒相擁著，在昏暗的房間中漸漸睡熟。

同樣的深夜，郭唯在宿舍房間中，看著同樣昏暗的屋子的天花板，徹底無眠。

菖區的山上、山下，三個人做著各自相異的夢。

沒有人知道，命運的轉輪已經啟動，把郭唯、楚菱和衛珒三人，帶到全新的人生道路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