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_2.只是過多的奢求
僵持的動作已經不知道維持了多久，不管是自己，還是眼前那個成熟的女性。
對方白皙的肩上，披掛著純白的狐裘，蓬鬆柔軟的像是木棉吐出的芬芳。外衣兩袖有著精細的火型刺繡，映照在黑的發藍的衣物上更加烈火熊熊。
裡衣包裹著玲瓏的曲線，露出的腿部線條十分勻稱，外衣的下擺在落日的風中吹得飄揚，像是陷入了火海。
對方的眼睛，有著奇異的，湛藍的色彩。就像是自己青綠的瞳色一般，與世間的俗人劃開了分界。
只是奇怪的是，對方的眼神卻是飽含著懷念，熟悉，遺憾等等對於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來說，過於豐厚的情感。
這樣的視線，沈重的令自己無法喘息。
淚水溢出了過於濕潤的雙眼，滑過她好看的側臉弧線，挺立的鼻樑和過於立體的五官讓她看起來是如此與眾不同。
太多太多氣息上的相似，讓自己忘記了逃跑的念頭，一步步的掉進對方眼中的深沈。
懷中的小狐狸看見那人的悲傷，蹭啊蹭地逃出了自己的手心，蹬著不算穩的腳步到了對方的身邊，用頭頂蹭著對方的足踝。
忍受不了這種過於沈重的對視，我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自從懂事以後就不曾接觸他人的我來說，這人在第一次見面就已經各種突破了我的恐懼。
第一次，正面和人對視。
第一次，主動靠近別人。
第一次，想要安慰對方。
想著的同時，手也跟著動作，掌心捏起袖口的邊緣，抬起手腕替對方擦拭眼淚。
指尖碰觸到對方的臉頰，那磁白的皮膚光滑的好不真實。
對方像是一下子從回憶中被抽了出來，整個人震了一下。
原本就十分小心翼翼地我也被對方那過於激烈的反應下倒退了一步，誰知一退竟然踩到了枯枝，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倒去。
看到了火紅的天空還在燃燒著，看到了像是燒起來的枝葉，看到了......那人近距離的臉龐。
帶著鬆了一口氣的微笑。
很美。
「抱歉，我反應太大了。」好聽的聲音傳入自己因為被那美麗的面容震的七葷八素的腦中。
緊貼著我的身體，就算是隔著兩層布料，卻還是能感受到對方溫暖的體溫，大概就算冬日來臨，也能只穿著這樣優雅的行動吧。
「不...不會。」
將自己拉起以後，那個漂亮的女人鬆開了護著自己身體的手，冷意又竄了上來。
真是一個令人著迷的可怕女人。
我在心中默默地為這個女人評定了第一個印象分數。
「我叫繪里．多米蒂亞，旅行的商人。第一次來到這個鎮上。」對方禮貌地做出了自我介紹。
「我叫，東條希，住在這附近。」
說到東條希三個字時，對方的眼神明顯的有了動搖。隨即又回復了常態，只是微笑著。
「很高興認識妳，也為我剛才的失禮再說一次抱歉。」繪里．多米蒂亞伸出了左手。
不善交際的自己，只是隨著對方的動作回握。
旅行的商人啊，大概，很快就要離開了吧。
果然，生命中的人事物，都是這樣，不會在自己這種人身旁多做逗留。
這種，被詛咒的人。
「那個...你平常，都會在這裡嗎？」
繪里站在神木的下方，幾片火紅的葉落在她的肩頭。
但奇怪的是，她並不仰頭觀看那茂密的枝葉，而是撫摸著樹幹，將額頭靠上，低聲著不知道在呢喃些什麼。
「是的，我常來這裡散心。」
明明是，應該防備的。
明明是，應該遠離陌生人的。
明明是，被告誡不要和外人有所接觸的。
但這一切的告誡和之後的懲處，好像都已經不是這麼重要了。
只想這樣靜靜的看著這個人...
也許，到老...也無所謂呢。
等等我在想什麼
大力的甩頭揮去那奇怪的想法，除了不可能以外，我為什麼會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有這種想法！
「希...怎麼了嗎？」
繪里發現了我的反應，她走到我身邊，用雙手按壓我的額頭兩側。
好厲害...連指尖都是溫暖著的。
認真的眼神盯我臉頰也熱了起來，低下眼看向別處。
心跳從來沒有跳得這麼快過。
好像，快要窒息了。
「坐一下吧。」
絲毫沒有疑問句成分的肯定句，然後就將我一把抱起！
「等...等等！」
「沒關係，我陪妳。」
不是陪不陪的問題！我心中吶喊著，身體卻完全不想抵抗她那過於溫暖的體溫。
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對第一次認識的人？
雖然第一印象不錯但是就這樣直接抱著也太奇怪！
顯然對方似乎沒有意識到我的想法，也還好對方沒什麼奇怪的舉動，只是將我送到原本坐著的神木下而已。
「坐一下，我陪著妳。」
「...好。」
那低頭看著自己的，過於關懷的眼神，讓人不忍心說不。
她並肩坐在我的身邊，大概是小狐狸找到了，心情很好的樣子，一直用著我聽不懂的語言和小狐狸說話著。
大概是她的國家的母語吧？
小狐狸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只是好像也很興奮的跳上跳下，又時不時來蹭蹭我的掌心。
「亞里沙好像很喜歡妳呢。」繪里摸摸小狐狸的頭。
「是嗎...阿糟糕！」沈溺於那過於溫暖的空間，竟然忘記了回家的時間。
一直到看見那星空點點高掛在天空才驚覺大事不妙。
「我...我先回去了！」
站起身，手卻被繪里給握住。
「那個，我會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妳平常，什麼時候會來這裡呢？」
天有些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神確實，是充滿期待的。
「我每個禮拜的今天，都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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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徐徐，冬去春來，我一次次的更加期待起與繪里見面的日子。
雖然有時她會有幾個禮拜不在城中，但是她總是會回來。
雖然心底也曾經疑問過，身為一個到處旅行的外地商人，是不是也會有永遠離開的日子。
但是在一起的時光太過幸福，自己也一點都不想知道。
儘管有件事讓我很煩悶...
無聊的翻著手中的書籍，手邊的茶早已沒有溫度。
愣了愣，不在意的啜飲著，反正，等一下有著更溫暖的擁抱。
父親的敲門聲響起，我站了起來。
「希，可以出去了。」
「好的。」
盡量壓抑著雀躍的心情，再也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只屬於我的秘密。
提著侍女為我準備的水果，我向後山前去，一路上還是會遇到那些稍微年長於自己的孩子，那種害怕又輕視的目光，但是自己已經不在意了。
因為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個人會包容著我。
神明啊，原來我生來並不是孤單一人。
「希。」
熟悉的聲音，身影，站在那冒著新芽的大樹下，破碎的樹影映在她今日著裝的白衣錦緞上，多了點新意。
「繪里里！」三步併作兩步的投入對方張開的雙臂。
「在家裡悶死了。」
「哈哈，辛苦妳了啊，家裡掌控慾這麼強。」繪里拍拍我的後腦勺，又順順我的頭髮。
我並沒有和繪里坦承巫女等等的事情。
所以繪里只知道我的家庭管我管得很嚴這部分。
太多的害怕和不確定，讓我不想再失去。
就算這短暫的幸福是偷來的也好，我也希望它可以延續的再久一點。
笑鬧著吃著我帶來的水果和繪里從別的城鎮上帶來的烤肉，雖然我第一次吃就愛上了，但我好奇的是，繪里里為什麼都不吃呢？
「因為看妳吃就覺得很好吃啊」
她總是拍拍我的頭這樣回答，然後移開我塞到她嘴前的烤肉。
但是不喜歡吃為什麼要買呢？
我突然有著，會不會繪里里早就知道我喜歡吃烤肉呢？
可是，也不對啊。
在繪里里帶來之前，我在城鎮上也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
「希，怎麼不吃？」繪里又吃了一口水果，看著我都沒有動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也是，平常的我，應該是一下子就把烤肉吃得乾乾淨淨的。
的確是很反常。
「恩...大概是想睡覺吧？」我隨便扯了一個謊。
繪里點點頭，突然就脫下了外衣。
「等等繪里里妳在幹嘛啊？」我想拉住她的手，卻看到她將衣服直接鋪在草地上。
「睡吧，這樣比較不會髒。」
「可是妳的衣服...」
「沒關係。」
又是那不容置疑的口氣。
我只好躺下，雖然我剛才的確也想過，不是很想直接在草地上睡覺等等的。
但是總是什麼都被對方設想得好好的，心裡又莫名的悶啊。
她側臥在一旁，像往常一樣的把玩著我的頭髮，纖細的指間纏繞著紫色的髮絲，一下一下的順理著。
「希的頭髮還是一樣美呢。」
又是那個眼神。
她什麼都好，就是那種不經意露出的懷念眼神，讓自己覺得有些煩躁。
說不上來的。
以前總是不想在意，認為自己想多了，但是隨著相處的時間過得越來越多，自己的煩躁感幾乎是呈現二次方的疊加著。
「繪里，看著我。」
「恩，我在看啊。」大概是看到我突然嚴肅起來的臉，繪里改變了姿勢，稍微側身撐起身體和我對視。
不對。
「妳到底，在看誰。」
繪里愣住了，令自己煩躁的眼神也隨之消失。
「...什麼意思？」
那問話，小心翼翼。
早就察覺到了，當他回復那像是在看我的眼神時，話語都是陌生的，距離的，客氣的。
我不知道到底希望她應該怎麼看我，或是說，自己根本搞不清那沒來由的怒火就開始對著繪里失控了。
「妳心裡，有個人對吧？
那個和我很像的人...」
我站起身，繪里想拉住我，但這次我甩開了。
「妳總是，帶著那回憶的眼神。
妳知道嗎？每當妳那樣看著我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媒介，一個讓你回憶的開關而已。
妳總是那麼溫柔，但是全都是把對她的情感加在我身上對吧！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嗎？我也...」
我...我也怎麼樣？
沒頭沒腦地一口氣吐出這麼多抱怨，明明連自己都搞不清楚，還要繪里來接受我的這些怒火。
沒有等到繪里拉住自己，我朝向家的方向逃離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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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暗巷中，我等待著接近平時回家的時間。
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一直落下。
我到底為什麼要對繪里里發脾氣啊，明明早就告訴自己，這樣也無所謂的。
只要能夠待在她的身邊，怎麼樣都無所謂的。
但是...為什麼，會開始希望對方眼中的是自己。
為什麼，會開始希望...
捂著自己的嘴，強行打斷接下來的想法。
“對方屬於自己”什麼的。
這種自私的想法，絕對不能有啊。
我只是個，受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