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ange1318 于 2015-3-27 11:06 编辑
3.
大門未知子還記得，因為自己惹的禍，害得第三病院門可羅雀時，城之內博美聽完自己隨口吐的一句話後，並沒有像小護士一樣責怪自己。
「不管醫院怎麼樣，你都無所謂呢。」
她只是這麼評論了句，從語氣裡聽不太出她的情緒。
「算是吧。」
好像真是這樣的吧？除了手術變少會讓自己煩惱以外，其他都不大重要啊，不管是這間醫院，或是因為這個事件而變得不幸的人，她都不大在乎。
「就算是大門你，也至少會有一點點良心不安吧？」
「不會。」
在聽見第二外科那幾個醫生面對即將要調職的消息，不斷對著自己哀嚎的聲音時，大門未知子的心裡也沒有一點內疚感。她只是覺得，這群在耳邊嘰哩呱啦的男人們實在是太煩人了吧，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閉嘴啊。
可是……
連大門未知子自己也不懂，究竟是為什麼，當她聽見城之內博美告訴著自己她也被調職了、有些話想對自己說的時候，她竟沒有一點不耐煩、也沒有想回「不去」的感覺，只是覺得那就聽吧，回了聲「哦」，便放下手上的中餐，起身跟著她走向食堂外的天台。
「救助病人才是醫生的職責吧？手術台上沒有串通一氣，沒有互相幫助，也沒有什麼遵命不遵命的，只有需要救助的病人。」
聽著城之內博美在她眼前講著什麼相互扶持的、關於組織的東西時，大門未知子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平常聽到這種話她都沒什麼感覺，隨口敷衍幾句或乾脆裝作沒聽見就過去了；可那時的她，卻覺得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悶氣，開始認真而嚴肅地和她爭論，還講了好多自己從沒打算要對誰說出口，卻一直在心中，堅定的、沒有動搖過的信念。
「我沒有自信。武器倒是有一樣……一直抱著絕對不能失敗的危機感，就是我的武器。」
她更是不曉得為什麼，聽著城之內那一句「不是所有醫生都和你一樣有自信」的時候，她明明是那個一向懶得解釋、任由別人誤解自己的大門未知子啊，結果竟然對著那人講了這麼一段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的漂亮話。儘管自己的確是這麼認為的，但大門未知子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她會親口對某個誰，就這麼說出來。
「你被寫得那麼不堪，誰也沒有站出來為你說話不是嗎……我已經不想再被牽扯了。」
「我拒絕。」
看見背對著自己，連正眼看自己一眼也不願意的城之內博美連續拒絕自己兩次之後，就這麼轉身離開了，大門未知子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為什麼胸口會悶得這麼難受呢。
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城之內博美一個麻醉醫生。雖然她的確很優秀……但、不至於找不到更好的人了不是嗎。
拒絕就拒絕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為什麼會這麼悶啊，到底為什麼。
那一個艷陽高照的午後，倚著欄杆的大門未知子看著晴朗的藍天白雲，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苦惱了很久很久，還是沒能明白自己心裡絲絲縷縷的煩悶因何而起。
只是覺得很失望而已吧、對於城之內博美的，一切的反應。
真的很失望。
以為她會是個值得來往的人呢。沒想到，她也不過如此而已。
4.
手術台前真正重要的，只有救助病人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城之內博美聽完大門那一長串話時，第一個反應是失笑──果然是大門未知子會說的話啊，她只是這麼想著。
事情如果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曾經的曾經，城之內博美也以為自己長大之後，會成為大門未知子這種眼中只有病患的醫生呢……可時光，終究改變了她太多。磨去了年輕時候的傲氣，她不再擁有以往曾多得過份的自信。即使再不甘願，她終究漸漸學會，該怎麼樣在這個社會中生存。
這樣，才是最好的吧。為了自己，更為了小舞。
偏過頭不敢面對大門未知子、拒絕之後便趕緊轉身離開，是因為城之內博美知道，也許只差一步，自己就要被說服了，身體裡迫切渴望自由的那些因子已經蠢蠢欲動。
不能夠再看著她那堅毅的眼神了，也不能夠再聽她說任何一句話了，否則就要敗下陣來；不想再知道那個人是怎樣看待自己的，因為連自己都變得不瞭解自己了。
回想起那時候面對選擇的煎熬，城之內博美常常想，如果那就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面的話，自己應該還是會選擇待在醫局……然後總有一天，會對於當時的決定感到後悔，卻早已經來不及了。
幸好一切並沒有就這麼結束了。
幸好還有她們在第三病院一起完成的最後一場手術。
「沒必要在這裡做手術吧。」
面對那個寫了Doctor X報導的文章，害得自己規劃好的未來被全盤打亂的記者，當時的城之內博美竟說了這麼一句話。
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手術，如果不是因為大門未知子在她眼前真正展示了她那一句「手術台上只有需要救助的病人」，她如今的生活想必和當年一樣──如同困在透明的玻璃屋裡，眼睜睜看著外頭清澈的世界，明知道想要解脫只需要一個簡單的舉動，卻始終沒有打破這一切的勇氣。
幸好上天給了她最後一次機會，好讓她驚醒般發現，自己在歲月裡頭居然改變了這麼多，連身為人最重要的那顆真心，都遺落在這漫漫長路上。
幸好有那個手術。
城之內博美始終感激那一天的存在。讓她找回那顆真心，還有，讓她留住了那份資格──可以理直氣壯地，賴在大門未知子身邊的那份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