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像是在作夢一樣。

站在大廳口，阿爾托莉亞試著讓自己維持一定的呼吸速率。

心跳快得她有些頭暈目眩，心裡是一分期待和九十九分的害怕，完全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辦。

我喜歡愛麗絲菲爾。

光是想到就幾乎站不住腳，卻也對於至今自己的遲鈍感到驚訝。

為什麼會看不清呢?明明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一直都，她其實一直都喜歡著她…

不知道是在哪一個時間點，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但是現在在胸口鼓噪的心情絕對不是騙人的。

如果她能夠再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再早一點的話，就能夠為愛麗絲菲爾做更多的事情，更好的對待她…

但是現在想那些都沒有用，都無濟於事。

因為，愛麗絲菲爾就在她的眼前。

她就像是天使一樣。

阿爾托莉亞不知道這是在意識到之後第幾次忘記要呼吸。

身穿著不能再夠合適是銀白色長裙，一路來到腰間的長髮現在盤了起來，卻還是一樣好看。

那雙纖細潔白的跟長裙幾乎分不清你我的手交疊在身前，那對緋紅而靈動的眼睛則是滿載笑意的看著她。

在她眼裡，對方是宛如天仙下凡一般的美麗。

阿爾托莉亞呆了一陣才醒了過來，乾咳了兩聲清清喉嚨，往她那邊走去。

在與愛麗絲菲爾僅存半步距離的地方停下，阿爾托莉亞試著以她覺得自然的方式牽起了她的手，然後才慢慢的抬頭，對上她的雙眼。

「讓妳久等了嗎?」

對於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害羞，愛麗絲菲爾想了很久才終於開口。

像是幾百年沒有聽見她開口說話一般，阿爾托莉亞覺得那個聲音是那麼的陌生，卻也是如此的熟悉。

一瞬間，胸口像是塞滿了蝴蝶一樣的騷動著，想傾吐的感情也轉變成了千言萬語，然後卡在喉頭的地方。

「…不會。」

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阿爾托莉亞又試了一次。

「愛麗絲菲爾，妳很美。天上的星辰與妳相比都會遜色的。」

聽到這樣的稱讚的時候，愛麗絲菲爾先是有些吃驚，然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明明每天都會聽見她的笑聲，現在聽起來卻像是輕鈴一樣的清脆，幾乎將她的心跳打亂。

有些不好意思，阿爾托莉亞忍不住的跟著愛麗絲菲爾的笑了。

「抱歉、我說得有點太誇張了…」

「不會啦!謝謝妳的稱讚喔。今天的妳也很帥氣呢，果然妳還是適合西裝啊…」

愛麗絲菲爾伸手觸摸，感覺著她西裝的布料；當她的指尖劃過肩膀的時候，阿爾托莉亞清楚的感覺到了一股電流穿過全身，讓她四肢發麻。

「阿爾托莉亞，妳還好嗎?」

被她問了才發現握著她的手抓得有些用力，阿爾托莉亞馬上放鬆，有些抱歉的揉著她的指尖。

「對不起、我有點緊張…」

對於她的反應，愛麗絲菲爾再一次用微笑回應。

「不用那麼緊張啦!畢竟，今晚就只有我們兩個而已…嗯?」

面對著她那樣的神情，阿爾托莉亞除了點頭之外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雖然聽到只有她們兩個的時候，就完全冷靜不下來了。

「總、總而言之，先就座吧?」

「當然。」

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便挽住了阿爾托莉亞的手，轉換姿勢的時候感覺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平時對於這種味道還是有點意見的，現在倒是因此而有些暈乎乎的。

提了一口氣才終於踏出第一步，阿爾托莉亞挽著愛麗絲菲爾的手走向早已經準備好的長餐桌邊。

小心的替她拉開椅子，確定她坐得舒適之後才轉過身去，以最快的速度坐定。

盯著愛麗絲菲爾瞧，看見愛麗絲菲爾也在看著自己的時候，阿爾托莉亞有種想要躲起來的欲望。

突然之間，她覺得家裡的桌子真的是太長了。

晚餐的時間過得意外漫長。

控制著還是有些不聽使喚的手握緊餐具，阿爾托莉亞吞食著所有端到眼前的食物。

時不時的，兩個人就會想起什麼能夠聊起的事情，然後小聲的談笑著。

與她隔著太過遙遠的距離，阿爾托莉亞不停的感覺有些不足之處。

看著愛麗絲菲爾，倒是有一種被滿足的感覺。

「阿爾托莉亞，妳還好嗎?」

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阿爾托莉亞稍微醒了過來。

「啊、嗯，我沒事…」

腦子裡還在處理過去那些她沒有意識到的事情，感覺每分鐘都重新認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傻。

平時總是特別苛求的食物，現在吃下肚卻嘗不到味道。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不專心，愛麗絲菲爾放下還沒喝完的熱湯，走到她的身邊。

「愛麗絲菲爾?」

還沒來得及將沾在嘴角的醬汁擦去手就已經被牽起，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從椅子上被拉了起來。

感覺她的指尖輕輕擦過嘴邊，然後握住了她的雙手。

「妳願意陪我跳支舞嗎?」

花了點時間才回應她一個可以說是靦腆的笑容，阿爾托莉亞微微彎腰行禮。

「樂意之至，我的公主。」

畢竟，這才是她們今晚的目的。

今晚的大廳在花朵以及蠟燭的燈光的點綴之下，給人宛如身處於夢境一般的感覺。

作為這個家裡最大的房間，大廳平時顯得寬闊而空虛。但是現在，這裡變得金碧輝煌。

站在大廳的正中間，她們面對面，正視著對方。

像是不記得要怎麼跳舞一般，阿爾托莉亞只能握著愛麗絲菲爾的手，臉上滿是不安。

注意到了她的猶豫，愛麗絲菲爾笑了一下，然後領著她的手來到腰間，另一隻手與她相扣。

輕盈而溫柔的鼻息落在她的臉上，阿爾托莉亞想要逃開，卻受困於那緋紅的雙眼。

「阿爾托莉亞，妳忘記怎麼跳舞了嗎?」

看著那呆愣的反應，愛麗絲菲爾這樣問著，帶了點開玩笑的意味。

說實話，阿爾托莉亞的確是將學過的舞步都忘光了。

有些不好意思，帶著歉意得對愛麗絲菲爾微笑的同時，她也不停的命令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

聽見音樂響起的時候，她頓時慌張了起來。

比剛剛還要再靠近了一點，愛麗絲菲爾的語氣像是在安撫她一樣。

「阿爾托莉亞放鬆就好，我會數拍子的。」

點點頭，跟著愛麗絲菲爾的步伐，阿爾托莉亞注意腳下，隨著音樂開始了今晚的第一支舞。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隨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阿爾托莉亞一邊小心不要踩到對方，一邊熟悉舞步。

耳裡聽得見音樂，傾聽著的卻是愛麗絲菲爾聲音。

腳上踩著步伐，顯示出的卻不是舞技，而是她們兩人之間完美的默契。

以中等速穩定的前進，不慌不忙，不疾不徐。

抬頭對上她的視線，阿爾托莉亞覺得自己從那雙微笑的眼眸裡看見了她足以傾城的靈魂。

真心的希望，她也能從自己的眼中看見那急切想要傳達的感情。

終於熟悉了步子，吐口氣，腰上的手收得再緊一些，將愛麗絲菲爾拉得再近一些。

自信的踏出由她領導的第一步，阿爾托莉亞接過主導權，帶著愛麗絲菲爾繼續跳下去。

在規律而自然的動作之間，她感覺自己瞭解了什麼。

她一直以來都錯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愛情是會帶來苦痛的事物。

她以為她注定會永遠的孤單，以為一切皆以成定局，無法更改。

她以為她會永遠的停在被格妮薇爾拋棄的那個時間點，以為她會再也無法愛上任何人。

現在，那個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無聲之間推翻她的一切謬論。

現在理解一切，回頭一看…她還真是錯得離譜。

幾乎無法相信，她們曾經對彼此冰冷無情，關係劍拔弩張。

那時她們相處的時間是那麼的少，那些隻字片語之間，她們根本就不算是朋友。

她不明白，為什麼當初自己能夠將她當成另一個麻煩。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們決定放下芥蒂，決定放下各自的防備。

不知道為什麼，她們給了彼此一個機會，去瞭解對方真正的模樣。

悄聲無息、毫無預警的，愛麗絲菲爾就這樣直直的走進了她的心中，住了下來。

這一切是多麼的漫長啊…

愛麗絲菲爾改變了她所認定的一切，帶走了她認為自己應該承受的那些苦痛。

愛麗絲菲爾領著她來到新的世界，將她認為自己不該擁有的事物展現在她的眼前。

那些她一直都拒絕相信的童話故事在一瞬間有了意義，那些她不曾接受的真理在她眼前清晰可見。

宛如童話故事一般美滿的愛情，是存在的。

那是與時間一般古老的故事，與歌曲一般久遠的旋律。

與東升的旭日一般不可被質疑，與天上的流星一般的出乎意料。

明明就毫無準備，阿爾托莉亞卻覺得自己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等待了一輩子。

這一刻，與愛麗絲菲爾在大廳內繞著一圈又一圈，阿爾托莉亞願意相信所謂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