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²+(y-³√x²)²=1#
我叫加贺,记事以前就被父母抛弃,好在一个荷兰的商人收养了我,才没有让我饿死街头。那时候幕府对于西学并不欢迎,于是不久后养父带着我回了欧洲。
数年后养父因肺炎去世。再度变成孤身一人的我几经辗转,又回到了故乡日本。
那一年我旅经大阪,在城关附近的一个旅店里暂住。我的日语讲得并不好,很少开口与人交流,但开旅店的那对年轻姐妹倒十分热情,且好相处。即便偶尔会与妹妹瑞鹤闹些矛盾,但姐姐翔鹤总能很好的劝解,因而我的旅居生活过得也算开心。
清早的时候,我会在旅店门前的泥地上小坐一会儿,用树枝进行一些数学运算。
于是那一天我看见了,有位少女就那样站在大阪清晨最美丽的淡色阳光中,晨曦倚靠在她的肩上,暗夜匍匐在她的脚边。她站在离我一步之内的地方,专心致志地看着我的运算步骤,刚刚采摘下来的栀子花带着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胸口的华贵和服。
少女名叫赤城,是当时大坂城代的小女儿——交谈之后我知道了这些信息,基于礼仪,我也简单介绍了我自己的经历。她听过之后喜出望外,当即就邀请我去她家中教习她西洋科学。
当时各地倒幕运动四起,局势紧张,她那担任大坂城代的父亲并没有闲情去管府中事务,因而我跟随赤城进出、教授她各种知识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
在之后的相处中,赤城一如我初见她的模样,天真烂漫、勤奋用功、对新鲜的事物抱有好奇。我认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优秀得无可挑剔。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弓道十分出色。不看射中的结果,光看她那优雅娴熟的动作,就能让我心潮澎湃。
我将这份澎湃得将要涌出身体的心情命名为爱情。没错,我爱上了她。
然而我从未向她吐露过自己的这份感情。我将它归因为我不善言辞,但其实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因为我胆怯。我害怕赤城对我从来没有朋友以外的其他心思,我也恐惧一旦我说出口,我和赤城现在的“友谊”将会就此断送。在荷兰生活多年,我却一点都没有学习到荷兰人的那份勇敢。
时间越久,这份澎湃的情感愈演愈烈,几乎要将我自己的心吞噬。
这种纠结而尴尬的心情持续了将近半年之久,然后我迎来了与赤城的分别。养父去世后的一部分个人事务一定要我回荷兰处理,万难之下我选择了回去。这一去最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我担忧着我走后幕府会有大变故,于是提前拜托翔鹤与瑞鹤和我保持书信联系。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去大坂城代府中与赤城道别。她听完我的话后脸上露出了小小的失落神色,但转而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
“加贺,今晚月色真美呢,能陪我看一会儿吗?”她微微低头,没有直视我的双眼,压抑了好久才说出了这句话。我分明地注意到她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但并未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天刚亮,大阪正被最美的淡色晨曦拥抱着,我踩着地上的露水,离开了大阪。
一年多后我在阿姆斯特丹听说了德川庆喜完全垮台的消息,既为维新的成功而高兴,也为赤城的下落而感到忧心。本应是上周收到第六封瑞鹤的信,然而现在却因为暴风雨对商船的干扰而迟迟没有音讯。我一手拨弄着桌前的天球仪,一手撑着头漠然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啊……风暴怎么还没有停啊……”
但是风暴总会过去。不久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的朋友Van为我带来了我期盼已久的来自日本的书信。
信封上的字迹并不是瑞鹤的,而是属于一个我思慕已久的人。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
信纸的正面简单陈列着【x²+(y-³√x²)²=1】的方程。
我终于明白那天为什么赤城要告诉我月色真美,我也终于明白我的情感并不是一厢情愿——赤城也同样地爱着我。
赤城在信纸的反面还写上了“等着我哦”的字样。我一开始并不清楚情况,直到后一天收到瑞鹤的信,她告诉我现在她和翔鹤与赤城一同住在横滨,而赤城即将前来阿姆斯特丹。
赤城,阿姆斯特丹的阳光很美,我在这里等着和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