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想標題就這樣吧w

「她…算是我的前任。」

坐在我對面的女人攪動咖啡上的奶泡，一邊這麼說。

暗色的木圓桌上有張小小的照片，可能因為隨身攜帶的緣故，邊緣有點磨白破損，但整體而言保存狀況算是良好。

出於隱私的緣故，我只掃了一眼便不再去看。

從那眨眼而過的景象中，明媚的笑意映入腦海，遲遲不肯散去。

在現今這年代，同性戀沒甚麼稀奇的，但眼前這人是——倒讓我有些驚奇。

其實打從她來到這，就讓我一直覺得她看上去並不像是習慣喝咖啡的類型，反倒像是精通茶道，在古宅中著一襲和服，以含帶禪意的手法不急不緩地倒出冒著白煙的茶水，擒著悠然笑意招待訪客的雅致女子。

就像大和撫子般。

但隱隱之中，我能從她身上感覺到堅忍的氣息。

剛柔並濟不過如此吧。

啜了口卡布奇諾，苦澀的味道無法使她動容，但她似乎不太滿意的放下馬克杯，轉而將目標鎖定在一旁的蛋糕上。

是起司蛋糕。

小巧精緻，湊進能聞到濃郁的香氣湧入鼻腔，是許多人喜愛的一項西式甜點。

也是店裡熱銷的產品之一。

「她喜歡吃起司蛋糕。」

看出我的疑惑，她淡淡解釋，可能也認為自己不像看起來像嗜吃此類之人，面上有些窘迫。

拿起叉子，她切下一小角，然後放入口中品嘗。

表情變得豐富起來。

一會懷念、一會忍俊不禁的神色。

——啊，被勾起回憶來了呢。

沒有出聲打擾，我安靜喝著嘴邊紅茶，杯中的琥珀色澤與對面那人的眼眸形成良好的映襯。

清透與朦朧。

紅茶厚實和口齒間留下的微澀感令我回味無窮，香氣撫慰了我受忽視的心。

「…啊，不好意思。」

「沒關係。」

回過神十分抱歉的說道，她露出苦笑，解釋。

「最近常常想起她……」

「我能理解，再說說有關她的事？」

反正沒其他顧客了，聽聽這位常客吐露心事也能打發時間。

大約是一個月前，她開始天天來這報到。

獨自一人。

如打卡般精確的時間出現，如制式套餐的一杯咖啡與一塊起司蛋糕。

害的店員們私底下都在討論她。

『……都吃一個月還吃不膩啊？是我早就要吐了。』看不下去的店員A作勢彎腰。

『是啊，這個人還真固執。』店員B深表認同地點頭。

『不過她長得真好看，背後肯定有什麼故事才會導致如此吧。』花癡店員C擅自妄想。

不，應該說是執著才對。

修改一下用詞是因為這樣比較好聽，況且是位癡情留戀人總不好太過嚴苛。

畢竟是客人呢。

「一個月前，她突然跟我說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好嗎，我答應了。」

「原因？」

「我沒有問。但我想肯定有她的理由，她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的。」她搖搖頭。

「嗯。然後呢？」

「然後……就是現在你所見的情況了。」

「以半失戀的人來說，妳看起來狀況還不錯啊，除了時常走神外。」

「是呢。但我一直在想、會不會是我的問題她才……」

「她沒這麼說，就別自己胡思亂想。」

「抱歉，也謝謝你的提醒。」她感激地點頭，苦澀自嘴角流露，「我很常犯這毛病，之前總是由小鳥提醒我注意……」

「她，叫小鳥？」視線不自覺飄至那張照片。

「是的。很好聽的名字對吧？」少見地，她自豪說道，彷彿引以為榮，眉眼甚至因此少了幾分愁色，流露出神采。

「嗯，我也很喜歡小鳥——」

話說一半，客人突然間手抖了一下，叉子掉落在盤上發出清脆聲響。

匡啷又刺耳的音仍然沒辦法掩蓋她大聲宣誓主權的深情發言。

「小、小鳥是我的！我會一直等待她，不論多久！」

說著的同時，她還不忘把照片謹慎收入外套內裏的口袋，眼神警惕盯著我，好像我頓時成了她的敵人般。

銳利的目光如箭，凜冽的厲色幾乎要刺穿目標，直擊紅心。

面對突發局面，我無語暗想。

——這人怎麼一提到小鳥就變了個人似的。

嘆了口氣，我安慰道。

「放心，我說的是動物的鳥類……雖然你"前任"很可愛，但我不會跟你搶的。」

——前任肯定是被你的佔有慾嚇得想分開！絕對！

「……真的？」

質疑的口氣讓我火氣上湧。

「真的啦！你這人——怎麼說到小鳥就變了樣呢？！虧我還以為你是沉穩自持的類型……」忍不住說出心聲。

語畢，她愣了幾秒，接著深深低下頭，長髮自耳後垂落。

「萬分抱歉。」

「……別這麼鄭重啊，我隨口說的而已。」

「我經常被說是知性的類型…但被朋友說一遇到熱衷的事物就像變個人般……失去理智。」她攪動起咖啡，表情頓時哀傷起來，簡直跟那些文學作家一個樣，多愁善感。

「你朋友說的挺對，看人眼光很準。」

「是的，她偶爾直白的話語總是直指人心，與平時故作可愛的模樣相去甚遠，是位值得信賴的前輩兼朋友。」她頗有感觸說道，貌似對這朋友懷著十分矛盾的心態給予評價。

「那她知道你和小鳥之間的事嗎？」我問，順便抬眼瞧了下牆上時鐘。

再十五分鐘就要關店了，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把門牌翻轉成Closed，否則待會又有不識相的客人冒然跑進來那可就麻煩了。

「知道，但她這次只說『打情罵俏這種小事別來煩妮可！』就掛我電話了。」憂愁作家抬起頭望向我，認真提問：「這不可能吧？妮可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知道，別問我。」

「唔，小鳥——好想她。」她又叉起一塊蛋糕放入口中，可能想藉此思人？

「想她就去見她啊。」茶杯見底，我的耐心也是。

「不行，我要遵守與她之間的約定，既然都說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了。那麼她肯定不希望我去打擾她。」

「……哦。」

正色堅決的模樣實在令人欽佩，如果不是用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我會更加佩服。

陷入收店前的應有的寧靜沒多久，我剛才不好的預感就成真了。

店門遭推開，鈴聲輕響。

「不好意思打擾了——」

還沒轉過頭去看來人，只聽見甜軟的嗓音如蜜一般溫暖人心。

以及，眼前目瞪口呆、失去端莊表情的客人再次刷新我對她印象的畫面。

客人迅速站起來，在我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快步走到門口迎接不速之客，好像她才是這間店的店員一樣。

「小、小鳥……你怎麼會來呢？」怯弱的詢問簡直像被拋棄的動物般無助與難以置信。 嗯？等等，她叫她小鳥？！

我猛地轉頭，差點扭到脖子。

稍微瞇起眼一看，發現果然是照片上那人。

絕對不會錯，因為跟照片上一樣可愛。

還有讓客人失態了，這是重點。

那人——也就是小鳥，她笑容滿面地望著客人，先對掌心呼了口氣好暖和冰冷的雙手然後才回答忐忑等待的客人。

「小鳥當然是來找海未醬的～」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欸？」

原來客人叫海未啊…跟她的氣質很相符呢，沒失態的話。

小鳥不理錯愕到失去反應、像雕像般的客人，直接拉起她的手勾住，視線一轉，就對上一直觀望著的我。

「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海未的照顧。」點頭致意，雙眼愉悅彎起。

「…沒有這回事。」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臉頰，左右看了看後，我走向櫃檯拿出一盒賣剩的起司蛋糕裝好，慢慢往門口已經依偎在一起的兩人那前進。「這個，送妳們吧。當作和好的禮物。」

「和好？」小鳥不解地挑起一邊眉毛。

「不是因為某些緣故暫時分開嗎？」

「啊。」小鳥恍然，接著皺眉朝天花板喃喃自語：「難道小鳥沒說清楚嗎……要給海未醬一個驚喜所以不能見面，得分開一段時間，記得是這麼說的啊…」

「……」

「……」

埋著的頭抬起，海未遲疑一會，說：「好像真的是這麼說……抱歉小鳥，是我沒聽清楚，只聽到後半句就——」

小鳥伸出食指抵住張口欲言的唇。

「沒關係哦～一起回家吧，海未醬。想讓你快點看小鳥為你準備的驚喜呢。」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

……就這樣被說服了？！你這一個月的糾結呢？就這樣算了？！

「我和小鳥要回家了，謝謝您的蛋糕，我們會再來光顧的。」

「…不必客氣，能光臨本店是我的榮幸，請兩位慢走。」

門很快又關上了，臨走前甚至不忘把牌子轉為此時該有的位置上。

下次見到客人，又會給我什麼樣的新印象呢？

我拭目以待。

但希望她別再點咖啡和起司蛋糕了。

…不過，如果是點給小鳥吃絕對非常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