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icho 于 2015-4-19 01:31 编辑
碎片
海未突然想知道把自己砸成碎片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在这个时刻,她突然想知道。
这是在脑子里随意飘过的情绪,轻飘飘的微风,你甚至低头闻不出嗅觉或者辨别其中的颜色。它从你掌心里狡猾地溜走,从指缝中流过。
你根本不用在意那些无时无刻钻进你脑门里的奇怪点子和想法,因为那些很多其实都丝毫不重要。
[那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她又开始反问自己。
啊啊啊,需要纠正一下。
她不打算跳楼,从空中划出一道完美抛物线的物理美学实在不可能符合这位对人生和自己都带着强烈责任感的家伙所持有的人生理念。
如果把自己分解掉(除去肢解意义的分解),像是解析食物成分和营养物质一样,在自己的人生和性格那里所贴上标签,作出一条条分类归总会是什么样子。
——把自己整个躯体砸碎,破碎成不同的色块。
她不知道心脏的碎片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否和胸腔连着,两个组成同一个平面,像是不同色块的叠加,浅红或者深红。
[不应该看太多诗集的]她心想。
在那块碎片上的字是什么?什么才对她是最重要的?
她希望那块碎片不要刻满密密麻麻的字就好。
她只想看到她的名字。
如果那块心脏碎片是红色的,她也希望像是她的发色。
海未被父母已经勒令禁止与真姬来往。
在自己主动坦诚双方交往了数年的事实之后,父母给了不出自己意料的反应。先是一开始的叱责和盛怒,随后便是快要令自己窒息的无言沉默。
“你先打赢我一场。”父亲盯着自己很久后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平时不怎么笑的脸在此时更为冷峻。
母亲只是在一旁叹气,她这些日子里哭得红肿的眼睛还尚未消肿,印有各地名门长子的资料被送在了自己面前,然后被自己一一拒绝。
夜晚里糊在母亲咽喉里的哽咽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海未久久不能入眠。
就像是场无声的战斗一样。
“好。”她应许了父亲的邀战。
比试时间是现在。
——拿起剑。
海未不喜欢英雄类题材的东西,真姬也不喜欢。
“英雄”二字给人太大的孤寂感和责任感,藏在字眼里的血腥味也让她觉得呛鼻。她比较喜欢沉稳点的东西。
幼稚了——她给自己的想法概括,确实受了很大的局限性。
她只适合、也只想做属于一个人的英雄。她想为那个人挡下一切。
现在不是战乱,没有国家需要她拯救。
真姬还不知道她已经跟父母说了的这件事,虽然海未很久以前就有这个念头了。她一直都很幼稚,想从父母那里得到一句祝福,因为是最亲的人。
与结婚无关,与很多事情都无关,她就想好好牵着那人的手跟别人介绍:“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朋友,不是学妹,不是其他的有的没的。
剑术比试其实很快,不会有很多的回合和交锋。之后的所有一切动作是基于长期的训练的反射性所做出的。
头顶,喉咙,前臂,肚子。
上劈,下砍,突进。
摔倒,站起。
汗水湿了衣衫,手腕被竹剑重重一打,再一次的,被迫松了手。
身体快要散了架。
为了刻了“西木野真姬”名字的碎片,她可以付出很多。至少海未觉得自己可以。
那人融入了构成自身身体的一部分,她也给了自己足够的勇气。
“喜欢真姬的园田海未”和“不喜欢真姬的园田海未”不会是一个人。
“不会是我,不会是现在的我…”她握住剑把,手还在因为疼痛而颤抖。
她想要为她挡下前面所有的东西,她想要为她争取一个未来,她只想当她一个人的英雄。就算那人此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园田海未想要为那块碎片上的名字赌上全部。
竹剑又落地了。
惊起了一声响。
“你赢得了我的尊重。”父亲说,被他丢置在地板上、原本应享受胜利的竹剑透露着不甘。
海未没有办法道谢,她软瘫在木制地板上仰面喘着气:“赢了…”她喃语,黑块状的昏沉涌入大脑,她只留有最后几丝清明。
就算根本就预测不了结局,但是,做一个人的英雄,感觉还不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