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任务：狐族女王的生日（六）

蛮牛傻不愣登的看了阎魔爱一眼，啃枯草去了。

小白看出来，阎魔爱这时心情是不错的。因为在外面，能有片刻的自由。

阎魔爱从一棵树上摘下了一片仅剩的半枯绿叶，放在单薄的双唇间，轻轻的吹了起来。竟然十分动听。

阎魔爱道，“蛮牛，你觉得怎样？”

哞……蛮牛抬起脖子，朝她吼了一声。阎魔爱十分开心，她觉得这头牛很聪明。这头牛是她唯一的说话对象。在村子里她是灾星，小孩子都会拿石子扔她的。

中午时候，阎魔爱没有回去。因为冬天草都枯了，没有营养，蛮牛要吃一整天的草，才能饱。再说她也明白，回去后她婶婶会觉得她是要噌中午饭，会挨打。于是砍柴去了，脸色十分的苍白，脚步虚夸。

当天空布满星星的时候，阎魔爱才回去。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睡着了，阎魔爱轻轻走过村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发现村子前面多了一尊山神像。原来快过年了。

阎魔爱摸了山神像一下，双手合十，道，“请山神保佑。我能活下去。长大后离开这里。”

到了大伯家，她又掂着脚尖回了柴房。把柴放好。地上放着一碗发霉的饭。她已经很饿了，这是她一天唯一一次吃饭机会，狼吞虎咽起来。

第二天，阎魔爱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她又露出那种小鹿般惊恐的眼神，十分茫然。面前围了许多的村民。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冲上来，吼道，“灾星！是谁叫你摸山神像的？你知道不知道，今年的山神像，是我们集资花大价钱请神婆开了光的！昨晚二愣子家的石头出来小便，都看见了！”

“她是不祥人，被她摸过了，光白开了！今年肯定没好收成了。说不定会粮食绝收。”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摇着头叹了口气。

“粮食绝收！那怎么办？”一群村民立刻炸开了锅。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她来祭祀山神。”老头肯定的说着。

“怎么祭祀？”

“今天晚上，把她活埋在山神像下。全村人都要来。要虔诚的祈求原谅。免不得还要花钱，请神婆来作法。这样山神或许会息怒，那就能有个好收成了。祭祀仪式要隆重。要给她洗干净。穿好衣服。还要棺材。时间很急阿，这些祭祀的东西，只有神婆家有现成的。只能去神婆家买，不然来不及了。”

“好，就听老伯的，老伯是村里最有智慧的人，肯定不会错了。”一行人咬咬牙，同意了再次出血。只要能有好收成，祭祀就祭祀吧。这个灾星死了也好。她活着，说不定还会带来更多灾难呢。上次李四家的猪被她看了一眼，隔天就死掉了。阎魔爱的大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这时她的婆娘狠狠一瞪眼。他沉痛的叹口气，终于没有说。

晚上繁星满天。

“大伯！救命，救命。”阎魔爱被捆了一整天，这时被丢到山神像前。她也感觉到了一种危机，大声哭喊。

“谁是你这灾星的大伯！”肥婆大怒，冲上去，抓住了阎魔爱瘦小的身体，把她按到了棺材里。又盖上棺材，拿钉子钉住了。一脚把棺材踢到了坑里。从别人手里抢过铲子，卖力的铲着土往棺材上盖，“你们看，我们跟这个灾星是划清界限的。”

神婆赞许的点点头，继续神经病一样的乱抖着，嘴里念着谁都听不懂的语言。

“你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啊，以前都冤枉你了。”旁边的村民都欣慰的笑了。纷纷前来帮忙铲土。棺材中传来的动静，渐渐低落了。

晚上村民四散，荒凉的路口处，神婆手里落了一锭银子下来，到了山羊胡子老头手里，“合作愉快。你孙子又能吃上肉了。跟着我，总没错的。”

“啊！！”棺材里的阎魔爱，在一片黑暗中，徒劳的用指甲划着棺材板。刺耳的声音听来是那么的难受。指甲断了，流出血来，她也不肯放弃。可见生物的求生本能何其强大。黑暗中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已经过去几天，还是只过去了几个时辰。

“哞……”一声低沉的牛吟在黑暗中传来，蛮牛那漆黑的身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蛮牛还是十分憨厚稳当的模样，一边嚼着嘴巴里的荒草，忽地吐出十分别扭的人言，“俺老牛在幼年时，曾阴差阳错吃了一株千年山参。两年前才开了灵智。法力十分低微，又没有人形，使用不得工具，所以也救不得你。这两年来，俺跟着山里那头宽背狼，也修出一点魔气。这个魔气，宽背狼说，是个好东西。俺就给你了。它对你有没有用，俺也不知道。”

“哞……”蛮牛鼻子中喷出一团黑气来。黑气钻入了地底下。蛮牛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下辈子不要投胎做人了。做人比做狗还累。你们人类世界就是个地狱，你夭折了说不准是个好事。俺这团魔气，对你也不知是福是祸，看你造化了吧。俺要跟宽背狼一起，去妖族去了，离开你们屎一样的人类世界咧。可惜，再听不到那么好听的曲子嘞。”

阎魔爱并没发现那一团黑气。因为四周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小白看见，顺着她的呼吸，那团黑气从她鼻子里钻了进去，到了她大脑中。就呆在了那里。在吸入这团魔气的时候，阎魔爱忽地一冷，打了个哆嗦。

阎魔爱累了。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团漆黑。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回忆，幻想。

一个一个的东西在她的思绪中闪过，有树叶上的阳光，草尖上的露珠，夜晚的星空和水里的鹅卵石。还有她吹过的曲子，蛮牛。因为空气越来越少，缺氧的阎魔爱逐渐陷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她的回忆与幻想，开始演变成一个幻梦。

更多的东西出现在了这个幻梦中。那一张张愚昧可憎的脸，那个像世外桃源而又遍布丑陋与痛苦的村庄。如果有可能的话，真希望有天火降落，将那一切都毁灭。让他们全部痛苦地死去……阎魔爱带血的小手摊开，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陷入了永恒的安睡。

小白呆住了。她发现，被活埋的阎魔爱永恒沉睡前所做的这个幻梦，由阎魔爱的记忆，幻想，咬牙切齿的怨恨所组成的梦，竟然成形了！它的核心，正是蛮牛那团魔气。蛮牛的魔气，将她幻梦中的种种念想，凝聚在了一起，令它没有烟消云散。

这就是梦魔？？

小白忽地发现，她知道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东西。她知道了梦魔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