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田海未從未嘗過玩GALGAME，那是當然的事。事實上LL主角9人也是如此，「曾經的金髮會長把妹技巧逆天一定是因為玩多了GAL」只是荒謬的傳言，天知道她每天被副會長調戲到什麼地步。

玩多了GAL不代表戀愛技巧有所提升，沒玩過也不能表示那人是戀愛笨蛋。

GAL的名場景也只能在有喜歡自己的人的情況下出現而已，一般都不太會發生，別老是做奇怪的妄想。

早上醒來，喜歡的人會突然睡在自己旁邊什麼的，根本就是只有遊戲裡才會發生的情節———

欸?

南小鳥的吐息打在自己臉上。

毫無防備的睡顏讓心跳頻率急速上升。

她翻轉身，奪走海未身上的被子。

意識瞬間清醒。

「小、小鳥?」

「唔…………」

低鳴了一聲後，再沒有其他反應，依然睡得很沉穩。

如果是數年前的話，海未會任由小鳥睡到自然醒為止，可是現在不行，問題大得很，是「哈拉糟」。

海未完全沒有關於「為什麼數年沒見變得更漂亮了已有戀人的暗戀對象會出現在自己的床上」的頭緒。

要解釋這個景象，大概只有兩個答案。

海未還在睡夢中。

奇蹟發生了。

南小鳥醒過來時，還在想是不是單思病愈加嚴重，幻聽也相繼出現，該不會真的得了什麼精神問題……如果是幻聽還好，但嗅到海未專有的氣味也太誇張了吧?

睜開眼，發現蓋在身上的被子跟平常不一樣。

是藍色的。

唯一的解釋是，自己實在忍受不了跑去買了台NERvGear從此回不了頭。

不對，頭上沒有硬硬的東西。

相反，背後好像有誰的氣息。

「早安?」

小鳥不知道是否應該期待那個人的回答，這一切發生得也不切實際。

不可能會是她，怎樣想也不可能。

小鳥卻有著那樣的期望。

「喔、早……」

然後成真。

這種幻覺太可怕了，感官錯亂的程度，不知在西木野綜合醫院待多少天才能夠治好。

數年前，每天都能聽到的、熟悉的聲音。

直到現在依然在小鳥耳中徘徊的聲音。

「可不要戲弄小鳥喔?」

平行世界。

平行宇宙理論。

也就是經過不同歷史，做成的不同世界。那是小說、電影中常用到的設定，中國在2012年前關於時空旅行的穿越劇非常流行。

因為無論是誰也會好奇未來的事，會想「如果XX不XX的話到底會有怎樣的發展」，思想是人類的最大武器，空想大概就是人類的必要娛樂吧。

作為老實人的海未不會去想「如果」，倒不如說她不敢去想像，想像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幻想說不定還會有某一種的可能性。

太悲愴了，對無法挽救的事作出妄想什麼的，那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即使過去做錯了事，也不能感到後悔，那是海未的想法。

「吶、我還沒睡醒對吧?」

「……小鳥。」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還是我出現在海未的夢中了?」

「不、不會吧?」

自己現在很清醒沒錯。

「好混亂。」

「嗯……」

「繼續睡吧?」

「欸?」

伸出手，拉回海未進被子內，安心地閉上眼睛。

「假若既非夢境、亦非現實。」

「那即使任性一點也沒關係，對吧?」

兩人睡到中午才起來。

小鳥依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昨晚是熬夜了嗎?

……說到昨晚，印象中海未看完太宰治的後，一如既往地很早睡去。

沒有發生過其他事的記憶。

不過，昨日看閱報時確實是看了點平行世界的資料，科學家已經證明有那種的存在。所以說，是穿越了?

一邊替小鳥梳理頭髮，一邊環視房間，最讓海未注意的是那張雙人床，以及上面的兩個枕頭、一隻羊駝玩偶……海未從來沒有買過那些東西。

明明是一個人獨居，為什麼會有雙人床?

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房間……

「啊。」

書桌上五顏六色的布料、以及快完工的裙子，那應該是小鳥的功課。

現在的小鳥，應該在米蘭生活的，跟她的戀人一起。

「我一直在日本喔?」

卻得到了本人如此的回答。

是自己的家、不是自己的家，小鳥在想哪一個才是正解。

牙刷，是自己的沒錯，才不會有誰去買印著羊駝的這款牙刷，但是旁邊的深藍色牙刷就讓小鳥一頭霧水———她該不會已經嚴重到夜潛園田家偷取海未所有物的地步了吧?

不過看海未的反應，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該感到慶幸嗎?

昨晚小鳥連夜趕工，但實在受不了睡魔的呼喚，拚命掙扎後倒在床上，沒有餘力拐走海未和她的日用品才對。

而且，海未已經有戀人了。

小鳥不會做使海未困擾的事。

海未心神不寧地端出早餐，剛才在貼在冰箱上、兩人的合照有如震撼彈一樣直擊海未，重點是她沒有拍過這照片的印象。

這個家毫無疑問是兩個人的，以傢俱、擺設來判決，是屬於自己和小鳥二人的家。

不可能。

「煎蛋，很好吃。」

小鳥驚訝地說。

海未心知肚明她所驚訝的是什麼。

「海未，不吃嗎?」

「不，我只是在想……」

「麻煩的事要吃飽後才能想到的喔。」

也是，海未點了點頭。

那是穗乃果的名言。

「小鳥覺得世界在一晚間作出了極大轉變。」

二人並排在廚房裡清洗碗盤。

海未曾經主張自己來就好，但終究敵不過小鳥。

感覺就像新婚夫婦一樣，不經意的一句讓海未瞬間被擊沈。

「對於跟海未同居的一事，小鳥完全沒有印象。」

「嗯，因為那是不可能的嘛……」

「「你已經有戀人了。」」

流水聲沙沙作響，卻再聽不到二人的發言。

……………

「欸?欸?」

「我怎麼可能會有戀……」

「不，海未確實是跟XX君交往了吧?」

「我以園田家的聲譽保證沒有這回事，除了小鳥外我不會……倒是小鳥!應該在兩年前跟YY君去了米蘭才對……」

「我的大學是東京Y大學。」

「……………」

在兩人的認知上出現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好像快要清楚真相。

「假設海未是X世界，小鳥是Y世界。」

小鳥在紙上，畫上三道平行線，並寫上兩人的名字。

「X世界的我大概在米蘭那裡，而Y世界的海未跟XX君成為戀人。」

「中間的線是我們交往了的世界，亦是現在的世界。」

如此一來這個單位內的種種物品、兩人沒有一致的記憶也能得到合理解釋。

「……是穿越了?」

「正是~」

海未沉思了一會。

因為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所以連感到錯愕的餘力也沒有。

有點無所適從。

為什麼會穿越呢?她放下發問很多問題的念頭，先不說小鳥也是同樣的一無所知，海未覺得問出來不是太好。

而且，她有更在意的事。

「那個、我真的跟那人交往了嗎?」

「嗯。」

小鳥含糊地微笑，沒有再多的解釋。

不可能。

「高中的時候，我沒有向海未告白。」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海未怔住。

沒有向小鳥告白，是曾經的自己隱藏於心底的、後悔的事。

「雖然一直想開口，但是沒有那樣的勇氣。」

「抱歉……」

海未下意識地道歉，小鳥則搖頭阻止。

「說不定我們是平手了呢。」

故作輕鬆的說法。

「嗯，是的。」

海未也相當配合。

嘗試緩和內心的歉疚和自作自受的傷痕。

「該做些什麼好呢……」

今天是週日，海未提議小鳥先把功課完成，但被拒絕了。

「難得跟海未一起嘛。」

……是那麼難得的事嗎?

「嗶嗶。」

那是小鳥手機的電郵提示音。

「喔喔，竟然被教授通知明天交不到功課就再也不用交了……」

「我就說。」

真是的，小鳥失望地關掉那封可怕的電郵。

「噗。」

然後看到了作為壁紙的、兩人的合照，那當然是只有這個世界才會存在的產物。

這個世界的自己非常幸福，小鳥想。

原來還是有這種的可能性。

「海未，為了進一步調查，來翻翻這個家吧?」

首先由兩人的手機開始。

「不不不不知廉恥的說!」

沒到三分鐘，海未已經受不了另一個自己手機裡面的內容。

「真沒想到海未是這樣的人……」

「才不是我!這人才不是我!」

「啊啦，在否認自己呢~」

不過這確實是「另一個人」所寫的東西。

身處不同世界的海未，說不定會有很大的差別。

「拜託不要再看了……」

「是是~」

凝視把頭埋在雙手中的海未，小鳥揚起苦笑，關上手機。

「……真的要穿上嗎?」

「你已經穿過一次了，別在意。」

「那可不是我……!」

真不該看人家的手機。

在衣櫃裡找出了婚紗般的衣服，可是這裙子也太短了吧……

「那是適合海未的長度。」

「是在說我個子矮嗎!」

「不知啦~即使是不同世界，身高還是不會有大改變的對吧?我敢保證這是最適合海未的婚紗。」

「…………」

還真的是婚紗啊。

總感覺有點微妙。

「……我會穿的，所以、」

「小鳥會幫忙紮好背後的扣子的。」

「不需要!」

「可是，沒記錯的話應該很難穿上才對……」

糟糕，只有在要求自己做奇怪的事才會出現的眼神……

「……拜託了。」

「我很樂意~」

小鳥笑得更為燦爛。

現在，對方的眼中只有自己，足以證明她所喜歡的並不是這個她。

頂著通紅的臉，海未換上婚紗。

感受到冰涼的手指在背上打圈而一時失去了知覺。

不同世界線的自己，卻做出了同樣的東西。

只為了某人量身訂做的作品。

不斷幻想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

是自己所做的、不是自己所做的。是自己期待的、不是自己期待的。

思考這個問題會讓自己很苦惱，小鳥沒多想便放棄。總之，她覺得這一生也值了。

「很合適嘛。」

她笑著說。

「心跳加速了呢。」

「……別開玩笑了。」

「真的很漂亮。」

除此之外，說不出其他形容詞。

「請用力捏小鳥的臉頰，好讓小鳥得知自己在做夢。」

她說。

那種做法海未在早上已經嘗過。

很痛。

才不會讓小鳥感到痛楚。

輕輕地、把對方擁入懷。

「……這下子，不就更分不清現實了嗎?」

「我想、沒關係的。就當作為補償吧?」

當作為不能在一起的、在不同世界裡互相傷害的兩人，一個小小的補償。

「告訴我、這個世界的園田海未，喜歡著南小鳥。」

「嗯，正是如此。」

任由對方的淚水在自己肩上靜靜滑落。

人生沒有存檔和讀檔，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放開了手的機會無法再次追求。

晚上。

躺在海未大腿上，雙手靈巧地穿針引線，大概不久就可以完成功課。她說細微的地方要用雙手親自完成，是設計者的執著嗎?

海未則因此而不能專心閱讀，但又不能抱怨什麼。

「完全~不想做下去了啦……」

「請再接再厲。」

「親一下小鳥說不定可以努力下去。」

「開玩笑的。」

馬上補上一句。

不能再要求更多。

「吶吶，來玩神奇寶貝吧?」

「那也得在你完成功課之後。」

「欸———」

「……不要被穗乃果感染。」

「知道了，嚴厲的魔鬼教官。」

「隨便你怎樣說。」

「海未醬(心)。」

「!?」

「嗚咪嗚咪嗚~」

「…………」

不要玩海。

小鳥如期完成功課。

「海未。」

「嗯?」

「我很睏……」

「那麼去睡吧?」

這裡只有一個房間和一張雙人床……

「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禁止的說，這裡是我們的家對吧?」

才不是我們的。

想說出口的吐槽卻傷到了自己，海未選擇放棄抵抗。

「況且。」

被小鳥從背後緊抱住。

海未無法得知背後的她是怎樣的表情。

「小鳥想跟海未說很多很多的事。」

她想訴說的對方不是這個自己。

「……然後呢~那堆麵粉小天使就這樣變成了人類，暗中守候著小女孩。」

「喔、喔……」

「然後兩人結婚了。」

「真是不錯呢。」

兩人待在被窩裡談話，大概過了一小時左右，話題不知不覺跑到了最近流行的都市傳說，之前在說什麼來著?海未有點記不清。

心不在焉。

「海未在想什麼，小鳥是知道的說。」

「………」

「在想如果這只是一埸夢，到達明天時說不定就會回歸原狀對吧?」

還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她說。

帶著自嘲般的笑聲。

「使我病態地、無可救藥地喜歡上的並不是你，這如你所喜歡的人不是我。」

即使外貌一樣，卻是完全不同的人。

自己所喜歡的園田海未不會喜歡自己。

這只是無限地接近美好現實的夢境。

「所以，讓我們不再留有什麼遺憾吧。」

在黑暗中握起對方溫暖的手，小鳥說。

「嗯。」

思念彷彿經由相連的部份傳遞過來，海未理解地點頭。

「「最討厭你了。」」

「這輩子也不會喜歡上你。」

「你是我最討厭的人。」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也不知道是自己說的、還是她說出來的話語。

到了最後，說話卻是毫不坦率，真是的。

可是除此之外再沒辦法了。

「回到原本的世界，小鳥要去距離海未最遙遠的地方。」

「我也不會、再以電郵的方式聯絡小鳥，不會再跟小鳥說話。」

「嗯，千萬別再對我溫柔了。」

「彼此彼此吧。」

兩人相視而笑。

即使身處的世界不同、經歷的事不同。

內心的某一處卻連繫著。

「這麼一來，我們就真的平手了呢。」

「是的。」

沒有悲傷地、沒有遺憾地。

即使明天醒來，覺悟到這只是夢境，或是瞬間閃現、隨即消失的奇蹟，海未仍有能一笑而之的自信。

「互相討厭的人卻牽著手睡，意義不明的說。」

「嗯，我也沒辦法明白。」

就是無法放手，一直握緊，生怕離別的時刻在不知不覺中降臨。

「晚安。」

可是，即使只是自欺欺人也好、任性也好。

這莫名其妙的、短暫的一天，大概是自己心底期盼的。

那個懦弱的自己，一直盼望著會有這樣的奇蹟。

閉上眼的同時，海未作出祈禱。

下一次晨光來臨的時候，如果握在手中的溫度依舊存在，她會道出二十年來、來不及開口的秘密。

———明日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