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ola·空 于 2015-7-19 14:28 编辑
5.2
嘭。
门完全关上了。那声轻响震碎了Myka满腔的愤懑和倔强，只留下无力的空洞，以及Helena轻微颤抖的纤细手指所带来的令人心惊的沁凉。
开心了吗？一个声音说。
没有。她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Myka Bering？
因为……我也……我也不知道……
潮湿的雾气在她的眼眶里凝聚，刚才还清晰的一切开始模糊变形。
你知道的，如果你不想，你真的不需要……
停下！！
Myka蛮横地结束了这场在她心里进行的对话。她擦去几乎就要掉落的眼泪，带着无名的怒意脱下她早就想脱下的外套扔到了沙发上，接着她走向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喝，让自己冷静一下。
一个样式简单的白色茶壶被放置在吧台上，袅袅的热气悄无声息地从壶嘴口悠荡而出，缓缓上升，散发出淡雅的香气。它像一个迷惑人的小戏法，蒙蔽了Myka的理智，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倒好茶的杯子举到了唇边。那股幽幽的沁香在她的鼻翼下愈发浓郁，再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喝了一口，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她不得不承认，英国人确实更懂得什么是茶。疲惫不堪的身心渐渐松弛下来，那固执的声音便瞅准了时机，趁虚而入。
至少应该把项链还给她。
Myka不假思索地紧紧握住了那条精致的项链。这些日子里，她努力装作并不想念Helena，却没有发觉自己有了和Helena一样的动作。一种想念所爱之人的动作。
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闯入埃舍尔宝库拿回来的。你知道里面那张Christina的照片对她有多重要。
Myka侧过头看着公寓的大门，心里莫名升腾起一个希……预感。她迅速地划掉了她最先想到的那个词，她觉得这样就不用承受那个词带来的结果——失望。放下手里的茶杯，她踟蹰着，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走向门口。手指触摸到门把手的一刻，金属物品所特有的那种冰冷质感反而使她的心跳急速起来。她最大限度地做了一次深呼吸，鼓足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没有人。只有看不见的虚空和她四目相望。
你在想什么？是你亲口叫她离开的。
Myka摇了摇头，嘲笑着自己，在一阵纠结的情绪中准备关上门。隐隐约约地，她似乎听到了微小的窸窣声。她屏息凝神，确定那声音不是她的幻觉，才疑惑着把头探出门外，右边，然后看向左边，接着像是背后系着一根皮筋似的，她的上半身弹回了原来的位置。她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心里很清楚她看到的肯定是真实的，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不管怎样说，她还是走了出去。
几步之外的走道尽头，Helena背靠着墙站在窗边，在耀眼明媚的光线下翻看着一本封面暗沉古老的书。她的左脚笔直伸展而出，和墙面拉开一点角度，右脚交叉跨过左脚，脚尖触地，分担着左脚承受的重力。这个姿势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延伸，让她的身形看起来更加修长。她和窗户的距离是那么近，使得她身体的三分之一完全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中，光晕缭绕的漆黑头发自然地垂落而下，右边的头发则随意地别在耳后，嘴角隐约浮现着若有似无的愉悦笑意。如果可以，Myka Bering 真的会忘记了呼吸。
Oh my god！她真漂亮！
这个想法强烈到让她的心无处可逃。可是她没有就此轻易溃败，那个清晨过后，她将她的谅解、妥协、爱……所有那些柔软的部分安放在心里搭建起的一座壁垒中，并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层一层不断地加固着，而一贯卓越的观察力让她很快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是我的书？”其实就算不问出来，Myka也有了答案。“是的。我很确定它是你的。”“所以，果然是你拿走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Helene轻轻翻过一页书页，视线仍旧停留在那些文字上，唇边依然涂抹着甜美迷人的浅笑。“我只是想要和它独处一段时间。”“我想让你还给我。”“当然。”啪的一声，Helena合起了手上的书，理所当然地回答，身体语言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要还书的意思。“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Myka的眼镜睁大了，惊讶的语气中透着一点恼火，她的一只手先是挥舞着指向了书，然后指向了自己，“它是我的书！”Helena把书环抱在胸前，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像对一个性格焦躁的孩子解释复杂的事物一样，耐心而冷静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我绝对不敢否认这一点，我也很乐意把书还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说你答应我。”
Helena没有在任何事情上勉强过Myka。她亲眼见到过，也亲身体会过女性的自我意愿和自由选择在“善意”的名义下被礼节和风俗压抑、谴责、抹杀的滋味，因此她向来都很尊重那位性格独立又很有主见的美国女探员的想法和决定。可是这一次不同，哪怕会惹得Myka厌烦，她也没想过后退，她不允许矫饰的骑士风度阻碍她的脚步，也不会把她和Myka的命运交给那个喜怒无常的上帝来裁决。也许她仍然不够资格重新赢回Myka Bering，但那要等到她竭尽全力试过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以后由Myka Bering来决定。
一时之间，Myka做不了决定。她想趁着自己还能维持坚定的决心时断然回绝Helena，却又想立刻拿回她的书。她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来逃避回答，希望借此让Helena分心，或者至少能有多一点的考虑时间。当然，其中也包含着她的好奇。
“如果我不开门，你打算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Well，”Helena从左向右轻轻晃了一下头，表达出她对这个问题的盎然兴趣。“你必须去工作，所以我很有信心，不会超过24小时。尽管……”始终悬停在嘴角，带着一点点逗趣的微笑毫无过渡地倏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而严肃的神情。如果不是Myka足够了解她，或许会和其他人一样把此时的她看作一个冷酷的人。“我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不在乎时间的长短，我会用全部时间做我能做的一切事情让你答应我的要求，就算都失败了也不会放弃。在这里等你，是我能奢望的最容易的事，我没什么需要抱怨的。”
Myka紧抿着嘴唇看着Helena。那本书不仅是非常珍稀的版本，还是Warren送给她的礼物，她确实很想拿回来。然而她心里很清楚，即使她不答应，Helena也会把书还给她。
书，只是一个借口，对她们两个人来说都是
“好吧，我答应你。”
Helena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做好了长远的和最坏的心理准备，却也不免为刚才悬而未决的状况感到一点点窒息。“我有话想告诉你。请给我一个机会，Myka，让我说给你听。”
虽然只是没有意义的拖延，Myka还是又考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以此作为她的应允。于是，Helena抵住墙的背部轻轻用力，在其相互作用力下站直了身体，她盯着Myka的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到Myka面前，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天方夜谭》放到了她手上。Myka本来不想因为Helena的眼神而露怯，却无法控制不断加快的心跳，只好微微低下了头。感觉到书压在手上的重量，她抓紧它，转身走进了公寓，由着Helena走在她身后。
这个清晨和那天的清晨是那么相似，也是阳光散落在公寓内，旁若无人的悄悄走来走去，用温暖的手抚过寂静无声的家具和地板。不同的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哭泣Myka只定格在了那天的记忆里。这些事情Helena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只是慢慢俯下身，把她的旅行包放在脚边，看着Myka径直走到书柜前，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把初版本的《天方夜谭》放回了原位，视线不曾挪开一秒。在那些热闹非凡的伦敦和巴黎社交季里，Helena结识交往过很多作家。对于文学，他们，包括几位难得可贵的女性作家，都有着自己独有的热情，但钟情于写作和单纯的热爱文字、书籍，享受阅读本身是有着很大不同的。关于后者，Myka Bering无疑是最让Helena感到惊喜和印象深刻的人。所以，她静静等待着，不想打扰了Myka和她的书小别重逢。
用不着回头，Myka就知道Helena正无所顾忌地看着她。她咬紧牙关想要保持沉默，身体里的每一个微小细胞却在那灼热的注视下，犹如接近一百度的水，躁动不安，几欲沸腾，她只得说点什么来阻止某种渐趋危险的欲望。
“你说你有话要说。”“是的。我想向你道歉。”
Myka微皱着眉头看向Helena，她本能地想问：“为了什么？”然而在最后一刻强行转变了意图，“不管为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想把项链还给你。”说着，Myka摘下项链走到Helena的面前递给了她。
Helena没有再拒绝，她接过项链，有意或无意地，她的指尖擦碰到Myka的手指，一刹那的轻触，使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又迅速地扯开了交汇的视线——Myka，迅速地扯开了交汇的视线，她仿佛触电般松开手，项链自然地掉落到了Helena的手中。Helena把项链拿到眼前，慢慢打开了挂坠，被黑白照片凝固的Christina一如既往地对她微笑着。Helena看着那张像是永远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笑脸，禁不住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笑容。
Myka觉得Helena可能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便低着头，一只手轻抚着后颈，背对着她走开了几步。等她回过头想偷偷看一眼那个沉浸在回忆里的人时，正好憋见Helena闭着眼睛亲吻了一下照片，然后做了一次最为缓慢的深呼吸。就在Myka思考着这个明显被刻意延长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时，Helena睁开了眼睛。就在那同一时刻，Myka惊讶地发现，在她无比熟悉的深黑色瞳孔中，清晰地闪动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在此之前，她一直都知道，那座心灵的小小剧场，始终被一层薄纱似的的幕帘遮掩着，她能看到幕帘后的一切，却始终无法看得更真切。现在，那层幕帘轻柔地垂落而下，Helena Wells最真实完整的灵魂走到了舞台的最前面，它赤裸、纯粹、透彻、坦诚，无所防备，令唯一的观众呆立原地，被震撼、被吸引。透过Helena的眼睛，Myka注视着那个灵魂，看到它因为慌乱不安而微微发抖，却表现出无论如何不会逃走的决心。
“是的，你是对的，道歉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仍然，我想向你道歉。为了过去所有那些我不应该做的事情以及让你受到伤害的事情。”
Helena突然感到有点紧张，她不确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能不能抚平她亲手留下的伤痕，但是她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这是Myka应得的。她意外地发现她有点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她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令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真正跳动了起来，让她感到她正在克服胆怯和恐惧努力争取她想要的，也许是她这辈子最想要的。
“当我走入这个新世界时，”Helena将项链攥在手里，眼神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头脑里回想着她刚刚走出青铜区后的生活。“我惊叹于这里的一切，它们是我的时代任何一位小说作家最疯狂的幻想都无法比拟的。但是，不断向我涌来的新事物带给我不得不忍受的巨大惶恐。我可悲地深深感觉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几乎无法融入其中。我想，这或许是我杀了James MacPherson的另一个原因，我恨他把我唤醒。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再被青铜化，那是……另一种……另一种极端的折磨。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学着去适应。可是跨越时间使我失去了一切，那些愤怒、伤痛和怨恨，是唯一让我感到真实的东西，我不敢放开它们，我害怕它们一旦消失，我就会被掏空，变成一个空洞，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我怕我会忘了我是谁。结果却是……”Helena嘲讽地笑了一下，“这正是我失去自我的原因。”
Helena收回她的视线，用愈发热切的眼神凝视着Myka的眼睛，像是企图仅仅用这种方式就把她的身影永远烙印在Myka瞳孔里。
“原本，这些对我来说真的无关紧要，我是一个人，只有我自己，如果我没有遇到你。”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在人生的旅程中失去自己的道路是不幸的，但是……（Losing your way on a journey is unfortunate. But,)”“但是……失去开始这段旅程的理由是一种更为残酷的命运。（But,losing your reason for the journey is a fate more cruel.）”Myka下意识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你知道！你读过这句话！”Helena笑了起来，她的开心溢于言表。
Myka慌张害羞地看了Helena一眼，把头扭向了一边。读过H.G.Wells的所有小说后，她的兴趣不仅没有消退，反而促使她读了更多这位小说家撰写的随笔。她记得这句话来自一篇不算起眼的短文，确实很少有人读过。然而她一直很喜欢，对它印象深刻。那段文字中蕴含的积极和鼓励，曾让在爸爸面前不断受挫的她得到过坚持自我的勇气。
“那是……那是一篇很乐观的文章。”Myka随意地耸了耸肩，装作对她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好掩盖她真正的想法。“是的，确实很乐观。”Helena的笑容暗淡了下来，甚至透着一点淡淡的悲伤。“那是我即将被青铜化之前写的最后一段文字。我猜，我是真心想要鼓励在人生旅途中迷失了方向的人们，希望他们不会遭遇和我一样的结局。”
“什么？我从来没想过事情是这样的……我……我始终觉得很受鼓舞。”这个新细节让Myka觉得，那些对文学作品进行剖析和解读的文学评论有多么的狂妄和可笑。
Helena适时地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没关系，我希望它让人觉得振奋，我很高兴我的这件小作品起作用了。”她停顿了一会儿，在心里为自己骄傲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必须承认，我写下它时只是在冒充别人的灯塔，我自己早就失去了人生的动力，所以我要求被青铜化，希望在未来世界能重新找回那个理由。我以为幸运女神没有对我微笑，直到我遇到了你。那天早上，我拥抱着你，听着你安静平稳的呼吸，我忽然意识到，我始终徘徊在一条被黑暗笼罩的死路上，不可能找回最初的起点，也达到不了任何地方。假如我选择留在那里，一定会失去最后那道愿意陪伴着我的光，就是你，你和你对我说的话，给我了开始新旅程的理由和力量。唯一的问题是，我知道我还没有准备好。对不起，Myka，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不应该像那样离开，可是如果我连我是谁都不能确定，我恐怕我不能紧紧抓住你，我会毁掉你给我的这最后一次机会，我会再次让你失望。
某种思绪从Myka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在她迟疑着究竟要不要说出来的短暂瞬间，Helena已经从那明亮清澈的眼睛中读出了那句话，并给出了回答。
“我知道，”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Myka靠近了一点，“你没有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但是Myka，长久以来，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选择原谅我，得到的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伤害和失望，你是一个……一个如此美好而特别的人，这对你真的很不公平。所以，这次我再搞砸了的话，我绝不会原谅自己，然后去接受另一个机会。你给予我的远远超过了我所应得的，最起码我能为你做的，是不让你的心因为我而再受到伤害。
“这些在你离开之前就可以告诉我，那么也许……我……”换作是刚才，她肯定不会让这句话从她的口中逃脱。但是意志的摇摆，带领着她的心一起动荡，“我可以等你回来。”
“这正是我不打算告诉你的原因。我困在过去里太久了，不止一百年，以至于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能找到离开的出口，又需要多久的时间。我不能请你等，那太自私了。我知道，离开也许更愚蠢更伤人，可是假设我真的做不到，至少这给了你一个理由恨我，然后忘记我。”
“哇哦！这又是伟大的H.G.Wells的自负吗？”Myka撇了撇嘴角。虽然她没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夹杂着这么明显的嘲讽，但是她的自尊心为她做了诚实的反应。Helena的回答认真而诚恳，没有一丝傲慢的意味。“不，这不是自负。你跟我都知道要忘记这一切并不容易，然而那样会让你忘记我比我忘记你容易一点。”
Myka张开嘴巴想要反驳，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任何否定的话都是毋庸置疑的谎话。忘记，她想过，试过，很多次，但是仍然，她来到这里，让Helena对她说着她想说的话。Myka沉默了一会儿，悬在她心里的疑问呼之欲出。
“发生了……发生了什么事？”Helena的头偏向一边，眉毛微微上挑，表达着她的不解。“我是说你消失了一个多月，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同了……”她想了一下，“不，你确实不同了。我不是想说你以前不够坦诚，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我去了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你去哪里干什么？”“我希望会在那里找到那封信，那是最后一个与尼古拉密切有关的地方，结果终于没有让我失望。在那之后，只剩下一件事情和我过去的生活有关，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的女儿。所以我接着去了巴黎看望Christina……”Helena想要稳住自己的声音，却徒劳地发现它还是轻微颤抖着，有了破碎的痕迹，“我……我告诉我的小女儿我很抱歉，因为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因为惨剧发生时我不在她身边，因为我无法将她重新带回这个世界，因为我利用她来完成毁灭世界的计划……我向她说对不起，希望求得她的原谅……”
无法抑制的眼泪不停歇地落下，慢慢浸湿了Helena的脸，尽情宣泄着她的悲伤和愧疚，在Myka面前彻底袒露出最脆弱的一面。那些泪水没有消失在她脸颊的热度中，而是一滴一滴地砸进了Myka的心里，溅起尖锐又钝重的痛感。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隐形壁垒在它们的敲击穿凿下，从底部边缘迸生出细长的裂缝，渐渐向所有方向扩张蔓延。Myka看着被Christina的死所带来的悲痛完全倾覆的Helena，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感觉到激烈的情感越过顶峰，Helena才抹去了湿漉漉的泪痕，双手顺势撩起她的头发直至指尖滑出发尾。她深吸了一口气，略带沙哑的音色让她的英式口音更加低沉浓重。
“我在那里待了很久，给Christina讲了很多事情。我告诉她，我遇到了一个人，叫Myka Bering，有着深棕色的头发，聪明、漂亮、善良，勇敢，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特勤局特工，她喜爱文学，拥有美丽的头脑和灵魂，是我见过的最无与伦比的人。因为这个人，我必须放开过去所有发生的事，忘记它们。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心爱的女儿，但我需要改变，试着修补破损的自己，值得拥有她，也值得被她拥有。我答应Christina，下次我会介绍这位Myka Bering给她认识，我真的希望我能履行这个诺言。”
“我……我不知道。我想相信你，我真的想……但是我……我……”Myka确实想要相信，她想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去相信，或是像后来那样撇开那些微小的怀疑去相信。“你想要什么……你想……你想……让我怎么做？”
“和过去相比，世界似乎更加空旷巨大了，在这个孤独的星球上，我想让你感到快乐，我想成为让你大笑的原因，我想要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请求你帮助我，没有你，Myka，我不可能一个人实现它们。在所有这些之前，我最想要的是，我想知道，你是否仍然想要给我这次机会。”“你注意了吗？这是你第一次向别人寻求帮助。”“是的。我从来都不习惯向其他任何人寻求帮助，我想，我独自一个人（I stand alone）太久了，也忘记了要怎么去做。”“我是其他任何人？”“不，你是我心里唯一的人。”
摇摇欲坠的堡垒在“唯一”的撞击下坍塌了。巨大的石块互相碰撞，碎裂开来，扬起漫天粉尘。无声无息中，这景象诡异震撼得难以描述。等到尘埃落定，那份真挚的情感显现出来，散发出金色的光。或许是哀叹着被隐藏了那么久，它变得加倍鲜活浓烈，充盈着Myka内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是的，我永远不可能忘记这个人。是的，我不能这么简单地就让她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是的，我想要再试一次。
随着这句话在她的脑海中回荡，Myka Bering轻轻摇着头，深呼吸，然后让最后一丝抵抗和她呼出的那口气一起消散在空气中。Helena看着那个摇头的小动作，心一瞬间坠入了冰封的海底，刺骨的寒意从她的背脊犹如电流般窜遍全身，她手指发麻，膝盖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就在她以为已经得到答案，应该自行离开的时候，Myka往前跨出一步，轻轻地紧紧地抱住了她，抹去了她们之间最后的那点距离。
“你不需要修补自己，你没有任何需要修补的地方。我说希望你忘掉过去，只是希望你能真正快乐起来。你也绝对不是独自一个人，Helena，你有我。”起先，Helena惊讶得有点不知所措。直到Myka的话敲开厚重的冰层落在了她心里，她才犹豫不决地试探地抬起手搂住了她思念已久的人。由衷的感激从她的心里荡漾开来，将甜蜜的笑容抹在了她的脸上。“我知道。谢谢你，Myka。我也很高兴听到我又是‘Helena’了！”听着耳边如释重负的呼吸，Myka默默地笑了。她把Helena抱得更紧了一点，确认着Helena真切的存在，感受着她散发出来的淡淡气息。“我喜欢你闻起来的味道。”Helena忍不住发出轻笑，“我差不多有一整天没有洗过澡了，又在封闭的飞机里待了十几个小时。My Dear，我恐怕我闻起来不会太好。”Myka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也很想你。”
两天前，Myka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Myka，我很想你。Helena。还来不及进行任何思考，她已经在手机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出：我也很想你，却在按下发送键之前犹豫了，手指悬停在键盘上。她的愤懑化身成有着两个尖耳朵和一条黑色尾巴的小恶魔。它奋力叫嚷着：不要理她。她根本不在乎你。如果她在乎你，她就不会离开！让她见鬼去吧，Myka！你根本不想她。于是，Myka的手指移向另一边，按下删除键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此刻，这些是真的不重要了。她知道她和Helena会试着继续走下去，同时迎来一个新的开始，她觉得这个开始应该以坦诚她的思念来迈出小小的第一步。
对不起，Pete。我真的尽力了。
Helena那甜蜜愉快的笑意加深了，她从拥抱中轻轻挣脱出来，温暖柔和的眼神融化了Myka的心。“哦！我总是被告知用手机发的消息要比写信快，我想它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尽管它需要两天的时间。”“恩……这是因为……”
不管Myka打算说什么，她都没有机会了，Helena用她的吻霸占了Myka的嘴唇和声音，只有轻轻的呻吟被允许从她们没有任何界线的嘴唇之间逃脱。也许是她们自己，也许是空气，也许是整个世界都在燃烧，使她们身体的热度不断飞速上升。Myka把Helena更拉近了一点，感到正在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忽然，Myka张开了眼睛，放开Helena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颈部。那条被她摘下的项链又回到了她身上。“Helena？”她的声音困惑而略显惊讶。“我想让你戴着它。”“你……你确定？”Myka有点不敢相信，“我知道这条项链对你有多重要，你真的想让我带着它？”“我很确定。我想让你把它看作我的承诺。Myka，我保证我不会再随随便便消失，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我在哪儿，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我永远不会再从你身边逃走。除非，你叫我离开，就像刚才那样。”“不要从你的真理身边走开。（Don’t walk away from your truth）”Myka毫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接着才咬着自己的嘴角有点窘迫地笑了。Helena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是对的，Darling！我应该早一点听那位睿智的年长女士的话。”她微微摇着头，似乎在说她真的很遗憾没有那样做，然后认真地问道：“你愿意戴着它吗？”Myka凑过去吻了Helena，紧紧贴合的嘴唇只给了她需要的那一点空间回答说：“我很愿意。”
第二天早上去特勤局之前，Myka把一把钥匙递给了Helena。“这是公寓的钥匙。以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住在这里，和我住在一起……当然，要是你不想住在这里也可以自己找个地方住，不过钥匙你还是可以留着。”
Helena盯着手里的钥匙，没有马上做出回应。Myka的心往下一沉，立刻盘算着自己是不是给了Helena太大的压力或是一不小心垮过了不应该跨越的界限。
“谢谢，Myka。我不会设想还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完美。”“好……那……那就好。”
Myka露出了一个愉快害羞的笑容，接着身体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原本已经准备走向门口的身体转身到一半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所以……晚点见？”Myka认真专注地看着Helena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到某种让她放心的东西。Helena明白Myka问的不只是简单指的时间，还有另一种意义的确认。她觉得有点心疼，因为Myka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犹疑；她又觉得有点恨自己，因为她就是这犹疑的原因。Helena伸出手触摸着Myka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然后给了Myka一个温柔的吻，带着安抚宠溺的笑意回答：“当然。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或者把我赶走。”察觉到自己隐藏的意图被看透了，Myka有点慌乱。“我很抱歉，Helena，我不是想说……我只是……我只是……”“没关系。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别有压力，你只需要做你的Myka Bering，让自己感觉舒服自在。我来负责‘让你相信我’的部分。”Helena双手叉着腰，下巴稍稍抬起，神气地说：“听上去像是一个不错的计划吗？Agent Bering？”Myka笑出了声。“Yeah。听上去是个不错的计划！”“那么，晚点见。”“OK。”
“最后一件小事。”一个想法突然闪现，“关于昨天我随便闯进来的事，我很抱歉。”“忘了它，Helena，这也是你的家了，现在，你属于这里。”
甚至在Helena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溶解成一个笑容之前，Myka就已经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只用看对方一眼，她就知道她们两人都想起了在威斯康辛那座房子的客厅里说过的话，她们同时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要比它听上去复杂深刻得多，它将这样一种现实的快乐注入到她们的心里：她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在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不再缺少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Myka发现她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于是没等Helena再说什么，她就把枪放好，穿上外套，拿上钥匙出门了。匆忙之中，她没能注意到Helena专注地看着她，将那把钥匙越来越紧地握在手心里。她也没来得及听到Helena花了很大力气克制住她心里涌动的情感才能轻轻说出来的那句简单的回答。
“谢谢。”
==========================================什么？！居然还没有完结的TBC======================================
因为始终觉得不满意，所以我前后全部重写了三遍，篇幅也变得越来越长，还是无论如何觉得不够好……但是拖更的压力是巨大的…… 关键是我觉得就算再给我个十天半个月我可能还是会觉得不好，所以就暂定在这里了。有任何不够好的地方，请告诉我，也请多多包含。拖更了这么久，也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经过提醒，我现在也不确定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出自H.G.Wells，所以特此说明，以免大家误会。而那句I stand alone，虽然说不上独家，但是我写的时候想到的是斯巴达克斯里面Gaia说着这句话的样子。话说，Gaia也是JM演的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
那么，HG的话到底是不是有理有据又让人信服呢？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