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turm 于 2015-5-20 06:37 编辑
这时,贝乐丝公爵小姐眼尖的女伴已经看清楚梅钮爵士的胸前正挂着刚才贝乐丝放在托盘上的那对耳环,她忙拉了公爵小姐一把,公爵小姐这时也看清楚了。刚好梅钮爵士亦向场中举枪致敬,可怜的小姐都快高兴地哭泣起来。
我则满怀心事,勉勉强强等等到下午的比赛结束,就借口回寝殿更换衣物,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回到寝殿,我立刻换上兰斯洛特的盔甲,带上手环,召集了王前卫士三位队长,调整了王宫内部的巡逻方式和人次。执盾卫士们今天下午在场上的反应稍显缓慢。一来王本来就是举世无双的剑士,众人未免有些懈怠。二来我最近失踪很长一段时间,这威尔士近卫团团长实在是当得有些失职。
刚才在比赛场上上演的一幕众人只看到了华丽的表演,我则更加关注其下蕴含的危险。显然那一系列精彩的动作没有魔术师的配合,单凭小丑们自己的障眼法是无法做到的。
费尽心机,甚至动用魔术师也要达成目的,如果说是单纯是为了表演和欢乐,就好像说帝国人统治整个大陆和岛屿是为了和平一样可笑。
我宣布了新的轮训时间表,接着又迅速地召见了凯德林爵士,要求他将一百名兰斯洛特家的卫士调入王宫卫城的巡逻点,这才换上王后的装束赴宴。
今日的晚宴和昨日不同,没有舞蹈和表演的环节,只是单纯的“晚宴“。当然这并不能阻止各位贵族和他们的夫人们上演各种各样毫不单纯的勾心斗角。
我和亚瑟的距离遥远地好像隔着一条银河。你看,骑士们在商谈国事的时候尚能坐在圆桌前表达自己的看法,却偏偏在和自己的丈夫和夫人吃饭的时候,遥隔千
万里,真不愧是婚外**婚内厌恶的利器。
晚宴之后,我把雅各拉宾兄弟留下请到会客室,打算询问关于下午小丑事件的一些问题。
雅各拉宾双手环胸,带着一脸不耐烦又客气的的笑容,不停地用脚尖击打地面。加里斯倒是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发现了一架帝国弹簧铰链连弩的模型,就冲了过去,一副想要摸却不敢摸的样子。
“请自便。”我对加里斯说,又示意雅各拉宾坐下来。
加里斯发出一声快乐的低呼,就去坐在位置上摆弄起来。
雅各拉宾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制止了在我授意下准备饮品的侍女。“不必费心,王后陛下若有什么问题,如果在我可以回答的范围内,我会尽我的职责告之。”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态度,开口问:”据我所知,今天下午节目中并没有安排小丑们进行表演。“
”是的,殿下。“雅各拉宾回答说。”这是新进城的巡回戏团,前日有十数位骑士看过他们的表演,向我推荐将这个作为一个安排在比赛之前增加乐趣的小惊喜。您也看到了,效果似乎不错。我昨日也检查过整个戏团,并且和团长谈过,并没有发现值得注意之处。“
”王后不必考虑这些问题。您是王后,就请您尽到一个王后的职责。“雅各拉宾用他那种不知道是冷静无波还是暗带嘲讽的语气对我说。“毕竟,守护王和您是我们骑士的职责。“
这么说雅各拉宾可以肯定小丑们没有安全上的威胁了?是我太过于多虑还是雅格拉宾有所隐瞒?我注视这个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他用一种严肃又微带不耐的礼貌表情注视着我。
我想雅各拉宾并不会将王的安危置之不顾。显然小丑们和当时在背后帮助他们的魔法师,至少在当时的目标不是从物理上抹杀王的存在。
那么又是为什么缘故,将幕布铺地这么盛大却迟迟不愿拉起帷幕呢?我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对手啊。
”王后,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辞了。“雅各拉宾显然对我用尽了他的耐心,站起来,点头示意,又招手让弟弟放下手中的模型。
”没关系,如果他喜欢就让他带走吧。“加里斯就像我的小弟弟,又是跟随于我的见习骑士,他有喜欢的物件我也挺高兴的。我甚至考虑让他继承一部分兰斯洛特的领地,以便消弭兰斯洛特和高文家之间紧张的气氛。不过他年龄还小,负担领主的事务对他来说要求有些过高了,还是打算再过两三年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而雅各拉宾显然将这个当做王后这个妖妇某种收拢人心的手段了,他面色不虞地看着我和加里斯,当少年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拜托表情时,王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才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加里斯一下子就看出了哥哥的让步,拿起模型,朝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乖乖地跟着哥哥走出房门。
”最近可有什么关于魔术师的消息么?“就在他们离开前的一刻,我忽然问。
”魔术师是危险的物种,我想这个和王后您所处的位置无关,也不适合您多问。“雅各拉宾冷淡有礼地说。“您最好也和他们保持距离。“
”我倒是有听说哦。“加里斯他有些无视雅格拉宾咄咄逼人的目光。”前天我去街上的酒店‘正在此刻‘,您知道那里有最好的美酒和….”他朝哥哥吐了吐舌头:“接一个喝醉酒的朋友,听到两个过路的旅人提到,有个魔术师从尼斯的岩穴监狱里逃出来了。叫做….叫做?爱因兹贝伦,似乎是这样的名字。”
爱因兹贝伦?我似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在帝国羽翼之下的古老大陆魔术师家族。他们的历史几乎和湖妖的传说一样久。
不过我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这是出自谁之口,或者是我自己曾经碰到过有名为“爱因兹贝伦”的魔术师?
我看着被哥哥拎起耳朵嗷嗷地叫着被带走的少年,带着同情的表情偷偷向他做了一个鬼脸。这是借一还十的高利贷啊,加里斯。
我最近真的有些忽略兰斯洛特的公务,否则这种事情一出现我就该立刻接到报告才对。
带着对王的愧疚,我开始处理那一堆名为威尔士近卫团长职责的文件堆。除了少数的几件,都是无聊的官样文章,真是可怕,亚瑟居然每天处理数量为这数十倍
的文件。可惜在这些事情上费奥奈没有办法帮我把这一大波垃圾挡在门外,不像凡事亲力亲为的亚瑟,我迫切地想找一个对军队和情报事务都有所了解的帮手。
菲奥奈为塞住我对着文件嘀咕的嘴,拿了一大堆小甜饼和热牛奶放在我的书桌上,当沙漏翻过两转,就连小甜饼也拯救不了发困的我,我决定先溜到练剑室尝试
一下王所说的去掉侧跃的小搓步,也许这样能够让我清醒一点,在明天天亮之前从这大堆毫无用处的卷轴之间找到我想要找的消息。
练剑室的大门微敞着。在稍远的空地上便能听见剑尖颤动划破空气的低鸣。
室内的烛光从窗户和大门的缝隙中漏出,在被沉沉夜色笼罩的城堡中添加出一份带着冷色的光明。走得更近一些,我听到铁靴摩有节奏地擦青石地面的声音,立刻就知道这是亚瑟在演练剑术。
和我这种偶尔会仗着天赋偷懒的家伙不同(比如在寒冷的冬天睡个懒觉之类或者在夏日的午后品尝一下蜂蜜大麦茶和蛋糕),卡美洛的王在剑术上未尝懈怠过。每日清晨的晨练和晚间训练期间若非有王所必须完成的职责,亚瑟从不缺席。
人们常说亚瑟有着异乎寻常的直感和幸运女神的眷顾,那是因为这些人没有想到形成一个剑士直觉性的动作和超乎常人的迅速判断是需要何等数量的练习和战斗。
坦白说,亚瑟缺乏成为一个顶尖剑士的天赋条件。
并不是自夸,比如像我,我有着对各种不同武器和其属性的敏感性,我几乎是本能地知道该怎样挥舞一把剑将其的特性发挥至最高,该怎样投掷一把长矛,让它准确地命中目标,这些别人需要无数次练习的技巧,我似乎一生下来就会了。比如像高文,他有着恐怖的力量和同样恐怖的持续力,如果我在相同的条件下和他对战,他只要一个最简单的剑档格就能把我劈出20英尺,而且他能重复这样的动作上千次甚至上万次。
王完全不具备这些。亚瑟有的,只有属于顶尖剑士的骄傲,和这十多年内为此所付出的每一滴鲜血和汗水。
我推开练剑室沉重的木门,亚瑟保持挥剑的姿势微微侧头看我,脸上并无诧异的表情。“爵士。”他低声唤我,好像两位老友约定在餐后小酌几杯,其中的一位稍稍地迟到了片刻。烛火明亮而耀眼,在满室的剑风下轻轻摇曳。王好像站在起伏着金色麦浪的大地中央,又好像十多年前那个背着似乎要压垮他的双手重剑的瘦弱见习骑士,站在秋季落满梧桐叶片的山丘上,转过头来看我。
“兰斯洛特。”那个少年也这样低声叫我。
虽然音容都未曾改变,我确实在王身上未曾再见这少年的影子许久了。
害怕啊,那个瘦弱沉默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光辉万丈的王。真害怕再一回首,王已经走到我永不能追及的远方。
我想这样的恐惧或多或少每个圆桌骑士都会有一点。这也变成了我们前行时内心永不熄灭的动力之一,我是这样,高文亦是如此。
卡美洛的王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会让人不由自主追随他的脚步。这种力量与石中剑或者尤瑟王之子的身份毫不相关。
“小心”我从长柄武器架上摘下一只长矛,又握起帝国士兵所持的可以遮掩脸部和小腿的长盾。“帝国的长矛兵进攻了!”
和普通手持较短长矛的士兵不同,帝国的长矛兵多由角斗士和奴隶组成,他们手中的长矛亦不会在近战前投掷,是一种利用长矛和匀速小跑产生的冲击力在全军防守时进行局部突击的中小型分队。
亚瑟迅速举起圆盾,圆盾好像有自我意识一般迎向矛尖,爆出一连串火星和尖锐金属相互刮擦的声音。矛身因为受到压力陡然弯曲,又刷地弹直,我捕捉到这两种状态之间的转换微一旋身,借着长矛反弹的力道凌空跃起转身,顺势将掌心下滑,握住长矛的前端,踏前一步,亚瑟的使用的铁剑亦已经从背后斩到。
我陡然将长矛放开,平贴着亚瑟横扫的长剑弯腰移身,用脚尖一挑长矛往后翻越,只要我能再次握上长矛,就足以用长矛的攻击范围的优势抢先袭击进入攻击圈的亚瑟。
就在我脚尖挑上长矛的一瞬间,“呼”地一声,亚瑟手中的圆盾在半空中画了一条极短的弧线将长矛坠落的角度往右打偏一分,擦着我的脚背飞了出去。
随着圆盾的脱手,亚瑟足尖踏在地面上向我这里一跃,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逼近到我的面前,铁剑带着似乎要斩破空气的尖啸一下放大,我刚刚弯腰至地面,手伸到地面所铺软毯边缘,运足腕力一抖,软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移波,然后向上弹起挡住了铁剑和亚瑟的视线一瞬,我已经够上了旁边武器架上的短剑和长盾。
“西班牙短剑。”这是罗马军团士兵的标准配备。
话音未落,亚瑟的长剑已经撕裂的软毯,周围风气缭绕,显然是打开了风王结界。本来就破碎了的软毯又被狂风搅裂,室内纷纷扬扬地尽是棉絮。还未等人喘息平静,铁剑就卷起半室的棉絮,往我暴露在长盾之外的脖颈处砍来。
亚瑟的剑招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削砍横封的结合,但每一剑都是战场上无数次生与死所淬炼之后得出的结晶,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和破绽。
我将长盾往上一送,亚瑟的剑尖像刨开新制奶酪般轻而易举地没入木盾,连声响也没有。长盾最上三分之一 在瞬间由于剑气的切割都化成木粉。
借着长盾减弱剑尖的击斩力,我微微偏头就避开了亚瑟的铁剑,整个人侧仰之后曲身双腿蹬在长盾之上。长盾被我蹬着卡着剑身前移了三英寸。“噗”地一声,我和亚瑟两个人隔着长盾互踢了一脚,我手臂一旋握住盾身之后的握把,长盾将铁剑卡进一个偏角,待我要用力荡开剑身时,那长盾却因为承受不了我两一齐施加在上的压力,碎裂成一对木屑。
亚瑟随着铁剑的偏移,往右侧一跃,蹬在长廊的石柱上,凌空回身落在我的背后,长剑被他横向劈出,陪着转身所形成的弧度,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封住了我前后的退路。
我攀住长廊边上下垂的窗帘,原地跃起,又荡了开去,同时顺手掷出手中短剑,西班牙短剑即时被亚瑟击飞,我又已经拿起了撒克逊人用石头和短皮绳所制的投掷武器和猎刀。
短短半个沙漏刻度的对攻中,我就用了十七种不同的武器。在我扔完一柄大约有80磅重的长柄大斧砸碎了大厅长廊上一半的廊柱之后,亚瑟终于挑了挑眉。他双手握着长剑,剑尖下垂指着一边的地面。
——地面上已经落满了碎棉絮碎布和各种各样的碎木片,碎石和粉尘则不断地从廊柱上落下。
“就算今年宫廷的开支还在限度之内,你不觉得你也应当反省你的行为么?兰斯洛特。“亚瑟的声音低沉,眸色也比平时略深,看来确实是动怒了。
被性格严厉的王训斥显然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不过我们从相识时就彼此争锋相对,既然我还没有被赶出王城,想来就口舌之利上,王对兰斯洛特是有着一定的容忍量。“我的陛下,您不妨把它视作我引出您怒意的一种方式。一旦剑士被点燃怒火,就无法冷静地出剑,那么离失败也并不遥远了。“
”言词可以安慰自己,但是不能击败持剑之敌。湖中骑士啊。“
因为骑士大会没有机会上场所以从一开始就心怀怒火了么?看来今天小小的训练也要被王延长成恐怖的耐力比赛了。
我为我桌上的那堆报告和小甜饼默哀了三秒,然后抽出了架上的另一把铁剑。
亚瑟双手举剑,轻跃向前,我正要迎击,忽然听到外面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
——这是人临死之前发出的短促喉音,虽然轻微,我和亚瑟却已经听过无数次,只要一听便知道有事件发生,立刻做出反应,跃出剑厅向西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