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ola·空 于 2016-5-13 20:33 编辑

六　Old Times

谁也不会注意到那第一片树叶从树枝上离开的一瞬间，而秋天就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亲临世界。盎然的绿色逐渐被浸染成耀眼的金色，让人感到温暖而浓烈。尽管冬季来临时，大地注定走向萧索冷酷，华盛顿此刻的深秋仍然招摇着扣人心弦的美丽。

干燥的秋风轻拂而过，火红金黄的树叶轻轻摆动，犹如一座水波荡漾的金色喷泉，又像是一团团跳动的火焰，似在尽情挥洒着行将枯竭的生命力。间或有一片或几片树叶遵循着神秘的螺旋飘摇落下，为自己献上一曲最后的挽歌。它们也许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伤感，因为到了春天，它们会重新成为枝头的一株嫩芽，迎来生命新的轮回。

在这个灿烂的季节里，Myka Bering沉浸在久违的幸福中，这种纯粹简单的幸福她曾经拥有过，那时她只需要打开一本书就能轻易找到。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与那种快乐渐行渐远，差点忘记了还有这种东西存在，直到Helena Wells将那种幸福带回到Myka的心里。有那个人陪伴的每一秒，Myka都能感觉到自己被这种快乐填满。

当然，Helena不是真的无时无刻地待在Myka的身边。她离开过，不止一次，为她的侦探爱好忙碌奔走。她们用手机保持联系，偶尔沉迷投入起来，Helena会有一两天杳无音讯，但是之后她总会发去短信或打电话给Myka，向她表示歉意。真正重要的是，Myka知道Helena不会再就此消失，她越来越确信这一点，因此觉得安心。

每次离开，在Helena回来的前一天，Myka总会收到一张明信片和一封她写的信。信中的内容，有时候会是对Myka单纯而坦诚的想念，有时候会是她创作的一个简短有趣的小故事。Myka是那么惊喜，简直是彻底爱上了这个小小的举动，它不仅非常具有Helena.G.Wells的风格，而且在这个现代化的电子时代里，那优雅华丽的手写体让她觉得质朴、温馨和甜蜜。

Helena回来后，会按捺不住兴奋地给Myka讲那几天的经历——有意思的谜题，愚蠢的被追踪者，无聊的委托人，糟糕的长途旅行、陌生冰冷的酒店房间和令人无法忍受的飞机餐。Myka专注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会笑出声，或是在Helena恼怒的时候温柔地安慰她几句，内心则沉醉于生活中这些看似琐碎平凡，不值得一提的刹那时光

到最后，Helena会紧紧拥抱着Myka，在她的肩头留下轻轻一吻：“我回来了。我很想你，Myka。”Myka会露出淡淡的微笑，在Helena耳边轻轻地回答：“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这天傍晚，两人来到一家精致的餐厅共进晚餐。之前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已经有好几天没怎么见过面也没好好说过话了，所以刚从工作中脱身，她们就决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约会之夜。

整个晚餐的时间，两人喝着香槟，无所顾忌地聊着这几天彼此错过的事情，哪怕是短暂的沉默，都给她们一种自然舒适、无拘无束的感觉。不过Myka喝得很少，尽量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她可不想让这个晚上结束在监狱里，或者更糟。再说，用不着酒精的催化，她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吃着甜点，一个早就被Myka抛之脑后的事情莫名其妙地跳了出来，霸道地不肯离去。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Helena。”

“你知道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

其实她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来，同时激发了她的好奇心。“Henry Deduboto把钱藏在哪儿？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

Helena去了贝尔格莱德的没几天，她和文森就得到消息说，银行已经找回了被骗的钱。

Helena的嘴角漾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回答这个问题很容易，但她不打算让Myka那么轻松地就得到答案，她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我乐意。但是我想我们应该交换，你先告诉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和你有关的”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Helena。”Myka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想，这很公平，Darling~！”

她眯着眼睛盯着Helena看了一会儿，接着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好吧。”

Myka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她想到了好几件事情，又都把它们划掉了，她觉得不是太无聊就是太孩子气。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她看到Helena深深的靠在椅子里。这让她抓住了那条跳动着银光的丝线。

“嗯……你还记得在伦敦，我们在你家里第一次遇到，我警告你不应该相信James MacPherson，他一定会背叛你时的情景吗？”

“哦！你是说……”Helena表现出一点夸张的恍然大悟，随即身体向前坐了一点，沿着唇边的线条延长的笑意不仅显得兴致勃勃，而且带着一点邪恶，“你先用枪指着我，然后用手铐把我拷在椅子上的那个时候？”

Myka抿着嘴唇笑了，她闭上眼睛，等着这可爱又古怪的尴尬时刻悄悄过去。

“嗯……是的……就是那个时候。”

“当然！我发现一个人是很难忘记这种事的。我必须得说，尽管我的生活中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是被一位那么漂亮迷人的女士铐起来还是第一次。”刻意压低的声调，使得Helena的口音变浓厚了，她的眼睛里闪动着诱惑的光，“我永远……不会忘记……”

Myka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努力让自己加快的心跳缓和下来。等她觉得自己可以再次发出声音时，她才清了清嗓子说：“你回答我说，男人们最终都会那么做，食古不化（Neanderthals）。而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我在你的书房里翻看着有关H.G.Wells的剪报时说了和你一样的话，食古不化。”

Helena的眉毛稍稍挑起了，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就这些？”

“那个时候，”Myka的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Helena的手，她微微侧着头，微笑着注视着Helena，“听到你说那句话，我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爸爸经常会给我念你的书。有很多个夜晚，我都是在你的文字中慢慢入睡。如果我不是仓库的探员，我一定会想要认识你，更多的了解你，我的意思是，我一直觉得通过你的书，我已经对H.G.Wells有了一些了解，我肯定我会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我们会成为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感到非常遗憾，我只能是一个仓库探员，所以那些都不可能发生。

“这个，绝对值得我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Helena的笑容变得温暖，眼神更为柔和，“其实很简单，Myka，Deduboto还是一个……一个……我相信‘黑客’应该是他所用的词语，他利用银行高管的账户，把钱转进了他们开设在卡曼群岛的最高安全级别的私人账户里。并不复杂，但还算聪明，因为即使是特勤局，银行也不会轻易对你们公开这些账户，更妙的是，他们永远不会去审查那些账户，那会牵扯出很多肮脏的小秘密。”

Myka回想了一下，他们得到的资料中确实只涉及到一般的客户，而且简陋模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Henry Deduboto亲口告诉我的。”Helena毫不掩饰她的得意。

“什么？什么时候？在哪儿？”

“你和我遇见的前一晚，在……”Helena拖长音调，有意识地拉长了停顿的时间，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他酒店的房间里……”

Myka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同时点燃了她心里的妒意，她有点惊讶，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有着这么强烈的嫉妒心，不过她觉得真的不应该怪自己，这可是Helena！尽管如此，她还是告诫自己不要反应过激，那是在她和Helena再次遇到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关她的事。所以她只是松开了Helena的手，沮丧地靠回了自己的椅子里。

“哦……”

Helena轻轻地笑了，在继续捉弄Myka和把Myka从坏情绪中拯救出来之间，她“仁慈”地选择了后者。“不是那样，Myka。我只是需要在一个让他感到放松的安静环境里，让他进入神经性睡眠状态。”

Myka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催眠？”

“我不认为我做的和詹姆斯·布雷德医生做的一样，不过我想也很接近了。当然，我借助了一点酒精的帮助。”

“……你会催眠？”Myka既感到有点难以置信，又觉得理所当然，“Helena，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会做而我不知道的？”

“我会说，还有很多，Dear。不过别担心，你慢慢都会知道的。”

“你总是能让我惊讶。”她的语气中透着由衷地钦佩。

Helena低头致意。“这正是一位女士保持吸引力的最佳方式。”

Myka开心地笑出了声，刚才的沮丧和妒意一扫而光，这句话从Helena Wells的口中说出来，无疑带着绝佳的说服力。接着，她突然意识到， Helena是多么轻易就能对她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她感到有点害怕，因为这也意味着Helena能同样轻易地伤害到她。

不，Helena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我相信她。我相信“我们”。

她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点心，陷落到了自己的思绪里，直到Helena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现实。

“说到伦敦……这倒提醒了我，你不仅用枪指着我三次，还把我拷在了椅子上。我相信，我应该得到一些补偿，Agent Bering。”

Myka眉毛轻微上挑，眼睛睁大了一点，虽然她不明白Helena说起这个的用意，却不准备束手就范。

“你吻了Pete，还毫不客气地把我扔到了天花板上，在埃及的二号仓库，你用特斯拉枪击晕了我。我猜，我们扯平了。”

“所以，你有三个筹码，而我有四个，我可不会妄想把这叫作扯平了。”

“我刚才提到‘击晕’这个词了吗？”Myka努力装得一本正经，却抑制不住在唇边逐渐蔓延开来的神气笑容。

Helena则完全没有要被击败的意思，她点着头信心十足地说到：“是的。不过我救过你的命，很多次。”

对于这一点，Myka既无从否认又无可辩驳，她也很好奇，Helena到底是想把这个话题带到什么地方。

“OK，你赢了，Helena。你想要我用什么补偿你？”

Helena没有直接回答，她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然后一边把它放到桌上一边说：“请原谅,我要去一下洗手间。”说着，她轻轻挪开椅子站起身，从Myka的旁边走过。尽管Myka有些疑惑，却没有太在意。她拿起叉子准备把剩下的一点点心吃完。

忽然，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想回头看看是谁，头才刚刚向左偏了一点，她就感到一股轻柔湿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颊上，将Helena粘稠而富有磁性的低语送进了她的耳蜗。

“我想要……你……”

铿。

银色的金属叉子从Myka的手里滑落到餐盘上，发出清晰的碰撞声。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她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脸红得仿佛能冒出热气。Helena的话像跳针的唱片一样，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吟唱着，盘旋回荡，以至于她根本无瑕去考虑餐厅里那些集中在她周围的目光，究竟是因为刚才那不合时宜的声响，Helena过分亲昵的举动还是她走开时张扬而愉快的轻笑。

事实上，Myka哪儿也不想去，最后那场所谓的闲聊让她只想尽快把Helena带回家。可是出门之前她已经告诉过Helena要带她去看汽车电影，所以她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汽车电影是什么？” Helena系着安全带好奇地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Myka发动汽车，驶向谜底揭晓的地方。

黑色的SUV开过一条略显僻静的小路，接着转弯从一个敞开的生锈大铁门中间穿过，刚才还很静谧的空气中逐渐传来模糊的嘈杂声，等到最后一排低矮的树枝从前挡风玻璃划过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巨大的浅灰色幕布安置在空地的一头，十几辆汽车的车头冲着幕布的方向随意地停放在各自选定的位置。有的人坐在车里，有的人带着野餐布坐在树下，有的人则干脆满不在乎地躺卧在草地上。

Myka把车停在后面靠近正中的地方，熄火，打开收音机调到指定的频率后看着Helena。

“到了！这里就是汽车电影院。”

Helena什么都没说，只是兴奋好奇地四处张望。

“我马上回来。”

说完，Myka下了车。Helena看着她走到空地边缘一辆黄色的小面包车前，那辆车的车身围绕着很多小灯泡，在黑暗中轮番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车身上还有很多食物的照片，而长方形窗口下的那一张最大。窗口前站着几个排队的人，隐隐约约地能看到车里有人正熟练地忙碌着。

不一会儿，Myka拿着食物和饮料回到车里，把其中一份递给了Helena。

“我想，你不会是爆米花的拥护者，所以我给你买了墨西哥饼。希望你会喜欢这个味道。”

“谢谢。”Helena接过墨西哥饼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还没全吞下去，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味道……让人印象深刻……”

Myka开心地笑了，这个评价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

“给……”她把墨西哥饼拿了回来，把另一份食物放到了Helena手上。“南瓜派。算是美国秋天的传统食物。而且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Helena盯着手里的南瓜派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相信Myka。她试探性地吃了一口，南瓜派那香甜的味道让她冲着Myka禁不住露出了孩子气的微笑。“我喜欢这个！味道很迷人！”

“告诉你了！”Myka笑得更开心了，她把饮料放在两人中间，接着就自然而然地吃起了Helena咬过的墨西哥饼。

“如果你不想坐在车里，我们也可以坐在草坪上。”

“没关系，坐在这里很好。”透过挡风玻璃，Helena看了一眼整片空地。“所以，这就是汽车电影？”

“是的。这是1933年从新泽西州开始流行的。和电影院相比，那时候有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觉得这样看电影更自由自在，也不用忍受电影院里混杂着各种难闻气味的空气。我想你大概还没有见过，就带你来看看。”

“在我的时代，电影看起来就像是连续闪过的黑白图片，至少我这么认为。我对它的兴趣仅限于想推敲出爱迪生是怎么办到的，然后改进它。”她愉快地又咬了一口南瓜派，“我们今天看什么电影？”

“其实，我也不知道。”

“哦！”Helena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一个惊喜。”

收音机里突然响起了电影的片头曲，远处的淡灰色幕布上随之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几秒钟之后，电影的片名出现了——初恋50次。

好吧，没想到是这个类型。Myka暗自想着。

“我不明白，既然Lucy只能有一天的记忆，她怎么可能会记得Henry，最后还嫁给了他，这完全没有任何逻辑！”片尾字幕一出现在幕布上，Helena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她的观影感受。

听Helena语气，Myka知道她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在心里，她对Helena愿意把这部电影看完，而不是刚看了开头就决定发动汽车离开感到很意外。实际上，如果Helena真的那么做了，她反倒觉得合情合理。Helena Wells毫无疑问是一个调情高手，但那不表示她会欣赏爱情电影。

“它只是一部电影，Helena。”

“你喜欢这部电影？”

“不算糟糕。”

“你不认为它有问题？”

“恩……”Myka认真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关键不在于这部电影有没有逻辑，而是Helena没有真正明白电影在现代生活中的作用。“这部电影也许是有说不通的地方。但它是一部浪漫爱情喜剧电影。只要人们喜欢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或是感到轻松愉快，就不会有人追究它有没有逻辑。”

Helena看着Myka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在仔细地考虑着Myka的话。突然，她的眼睛被幸福和快乐的光彩点亮了，犹如漆黑的天幕中落满熠熠的星光。

“那么，我不需要看这部电影，我的生活里已经有浪漫的爱情了！”她凑过去出其不意地亲吻了一下Myka的嘴唇，“我有你，Myka。你也不需要，因为浪漫已经来了，为你而来。（Endless romance——and it has all to come. It comes for you.）”

语言，或者说文字，总是能触动Myka的心。她甚至说不清楚，她是因为语言而喜欢阅读还是因为阅读而喜欢语言。而那些由Helena亲口说出的话，仿佛在与空气接触的一瞬间被魔法变成了肥皂泡，它们在她周围缓缓上升，破碎，炸开，充盈其中的快乐、心动、甜蜜、温暖、幸福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小雨无声地落下，由内而外地把她淋个透湿。

她看着Helena盛满深情的眼睛，伸出一只手停留在Helena的颈后，把她推向了自己，直到她们的嘴唇再次相遇。

Myka睁开眼睛，轻柔地说：“谢谢你，Helena。这确实很浪漫。”

“我很荣幸！而且我要说，如果我每次都能因此得到一个吻，我肯定会尽我所能的更多的展现我的才华！”

“你的才华？”Myka刚才就注意到了一个盲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非常确定那句话出自伟大的科幻小说之父H.G.Wells。”Helena假装露出被冒犯的神情。

“是的，但是这本书第一次出版是1923年……Charles从你那儿借来的？”

“不，不完全是。我哥哥确实也有着语言天赋，唯一的问题是，曾经他只把这个才华用在取悦漂亮的女士身上。”

“我不是很明白。”

“大概是我12岁，Charles13岁的时候，我父母的朋友和他们11岁的女儿Rebecca West路过伦敦顺便来拜访。”Helena侧过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天空，然后继续说到，“那是七月的夏天，气候温暖宜人，晚餐后我们三个人决定躲开大人无聊的闲谈，跑到泰晤士河边感受清爽柔和的晚风。就我已经无法忍受Charles不停地向Rebecca吹嘘他自己时，一颗流星划过天空，Rebecca立即许了一个愿。我问她许的什么愿，她说，希望等她长大了，会遇到一个浪漫的情人，拥有一份浪漫的爱情。Charles紧接着说，浪漫已经来了。当然，他指的是他自己。Rebecca天真地问他，真的吗？我不想再看到Charles那副卖弄的样子，而且Rebecca是一个可爱而有趣的女孩儿，所以我抢在Charles之前说，是的，在未来，浪漫一定会来，为你而来。Rebecca听了很高兴，给了我一个快乐的拥抱。更棒的是，我抢走了Charles的风头，他只能阴沉着脸看着我得到他一心想要的嘉奖。”

Helena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当她在伦敦的图书馆里看到“H.G.Wells”写下的这句话时，那段回忆几乎是立刻就苏醒过来。也许，这让她有点感动，在她扔下Charles那么久之后，他没有完全忘记她，没有忘记她这个家人。

每次Helena讲起她小时候的事情，Myka都觉得很高兴。随着那些微小的碎片慢慢聚拢，她不仅对Helena有了更多的认识，也令Helena Wells变得更真实。有时候，她仍然会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Helena Wells真的在这儿吗？她真的就是那个H.G.Wells？她真的和我在一起？因为这一切总是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不过，她可不打算放过这个绝佳的反击的机会。

“这么说……这是你和Charles为了争夺一个女孩儿的芳心而想出来的？”她微微抬起下巴，用余光斜睨着Helena，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明显的威胁，“我想，你不能怪我非常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对吗，Helena？”

Helena张开嘴巴，右手轻抚着后脑像是要让自己反应更快一点。“额……你知道的，Myka,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作为一个快150岁的人，我会说绝对没有一点可能我还记得那个女孩儿的样子。”她耸了耸肩，来强调她的毫不在意。

“你记得她的名字，Helena，所以别以为你能蒙混过去，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全都告诉我的，就今晚，我们到家以后……”

“哦！我很好奇你会对我做些什么，Darling！我的好奇心说，我们应该尽快回家……”

系好安全带，正准备转动汽车钥匙的手突然静止了，Myka的目光完全定格在了汽车的正前方。Helena顺着她的视线疑惑着看过去，发现在不时一闪而过的汽车车灯的照耀下，有个人正向她们热情地挥着手。Helena认出了那张脸，她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笑着看了Myka一眼，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Claudia！”

“HG——！”

Claudia像一颗子弹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冲击力伸开双手跑向Helena紧紧抱住了她。如果不是Helena及时拉住了车门把手勉强稳住了重心，恐怕她们都要摔到在草地上了。

“我想死你了，HG！！”

“我也很想你！Claudia。你看上去真的是个大人了！”

Myka走下车，尽管心里掠过一丝忧虑，但看着拥抱着的两个人她觉得很开心。走到另外那两个人的一边，她随口问到：“Claudia，你怎么会在这儿？”

Claudia依依不舍地放开Helena，转过身裂开嘴笑了。“我告诉过你，Myka，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Myka想起了上次和Claudia的对话，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消散了。

“Claudia，如果你是为了上次的事……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Helena没有在找特……”

“不是的，Myka！”Claudia打断了她。

Helena挑起眉毛看着她们两个人。“你们谈起过我？”

Myka偷偷地看了Helena一眼，然后心虚地看向了别的方向。

“Myka，和那件事无关，我出现在这里，是需要你们的帮助。”Claudia看着Helena，神情和语气都严肃起来。“尤其是你，HG。”

三位13号仓库的前探员站在空地上，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她们脚下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模糊地投射到刚才还演绎着虚构爱情故事的巨大幕布上，远远看去，像是重新上演着一出只有剪影的默剧。

“Claudia，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Myka首先提出了问题。

Claudia先是看了看Helena，再看了看Myka才终于说到：“和特斯拉有关。”

“这就是你特指我的原因？”Helena侧了一下头，还是觉得有点困惑。

“Claudia……你说你不是为了……”

“的确不是，Myka。是为了另一个确实存在的东西，振荡器，特斯拉的振荡器。”

Helena和Myka陷入了沉默，她们在各自的头脑里搜索着和这个词有关的所有信息。

“我所知道的是，1898年，尼古拉在自己的一间实验室里做过一次振荡器的实验。由于他无意中把它放在了一根和地下室相连的横梁上，结果造成了整幢楼房的晃动，连玻璃都震碎了。最后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用一把大铁锤把振荡器砸得粉碎。我记得当时的《泰晤士报》刊登了这件事。”

“是的。然后在你……”Myka生硬地停顿了一下，使Helena感到诧异，等到Myka接着说下去，她才明白了停顿的原因。她笑着对Myka摇了摇头，向她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在你被青铜化之后，特斯拉在他的另一个实验室打了一个深井，并在井内放了钢套管，接着他把井口堵塞好，向内输入不同频率的振动，不久地面就发生了强烈的震动，造成了周围房屋的倒塌。也就是说，他几乎人工诱发了一场地震。”

Helena毫不吝啬她的惊讶和钦佩。“真是个天才！”

“不是这样的，Helena。事实上，这引发了很大的恐慌，当时有很多人因此把特斯拉看作是一个疯子，巨大的威胁。尽管他强调那一切还只能算是正确的理论，但他也确实说过，利用同样的方法他可以将地球劈成两半，就像小孩子劈开一个苹果一样容易，永远结束人类的历史。疯狂、危险、可怕，这些才是那时的人们对他的看法。”

“哦……”Helena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不禁陷入了某种和她自己有关的回忆里。

“这之后，特斯拉没有再专注于这件事，而是埋头做起了别的发明实验。但是现在……我们有麻烦了！”

Myka和Helena同时看向Claudia。

“有人，具体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带着特斯拉的振荡器去了冰岛。而且，冰岛的巴达本加火山最近有了活动的迹象，很有可能会喷发。”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不管带着振荡器的那个人是谁，可能会利用振荡器使巴达本加火山发生更大规模的爆发？”

“或者干脆用振荡器来确保火山的喷发。”Helena提出了第二种可能性。

“是的。”Claudia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更凝重了。“特斯拉为了做实验，制作过不止一个振荡器，大部分都毁坏了，只有一个完好保留了下来。虽然我还不能肯定这件事是不是和火山喷发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但是不管是振荡器本身可能具有的破坏力，还是作为一件威力强大的艺术品，它都是个大麻烦，必须被回收！”

“你到底希望我们做什么？Claudia。”

Claudia看着发问的人回答道：“HG,，作为14号仓库的看管者，我希望你们能帮忙找回这件艺术品。”

“我们？但是我们已经不是仓库探员了。”

“眼下，14号仓库的探员正在别的地方处理另一件艺术品，再说他们还都只能算是新手。而且HG，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你那么了解特斯拉。我知道你去过贝尔格莱德。”

“看起来，我永远都会受到仓库的特殊照顾。”

“对不起，HG。毕竟你是唯一一个走出青铜区还活着的人。”Claudia的语气里满是歉意和无奈。

Helena笑了笑，“没关系，Claudia。我明白。”

“还有一点，”经常挂在Claudia嘴角的那种古灵精怪又洋洋得意的笑容回到了她的脸上，“你们俩是我所知道的最棒的仓库探员！”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

“不行……”Myka的语调和缓却透着冷淡，给人一种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感觉。她低下头，回避着Helena和Claudia的目光，“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Claudia。”

话音未落，Myka就离开另外两个人径直走向了自己的SUV。她没有坐进车里，而是在车旁漫无目的地来回踱着步。

“My……”

Claudia想叫住Myka，试着劝说她改变主意。但是Helena拉住了她的肩膀。她对Claudia点了点头，接着便向Myka走去。Claudia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看着她们的身影耐心地等在原地。

“怎么了？Myka。”Helena的声音很轻。

Myka停止踱步，撇了撇嘴，“没什么。只是……只是我们已经不是仓库探员了。”她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只能默默希望自己看上去一切正常。

Helena走近了一点，伸出双手轻轻抓着Myka的手臂，但愿借此能稍微驱散一点Myka那掩饰不住的不安。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Myka没有回答，她看向来时穿过的那条被树叶遮挡的小路，就像在漆黑的一团中有什么东西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Helena静静地看着Myka的侧脸，她知道Myka的内心正在经历小小的挣扎，所以她用沉默的等候来表达她的支持。

“我害怕……”Myka低声说道，眼睛仍然看着黑暗中某个未知的地方。

“害怕什么？”

“死亡……”

终于，Myka回过头来，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浅浅的泪光在闪动，因而显得更加明亮。她看到Helena惊讶疑惑的神情，害羞而尴尬地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你知道，每一次，当我们和艺术品扯上关系时，总是差一点就死了。以前我不在乎这些，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喜欢我的工作，危险但是很有趣，我也受过严格的训练，所以对牺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她深吸一口气，“你从贝尔格莱德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Helena。因为我有了你，有你和我在一起。现在，我怕如果我们又卷入艺术品中，会毁了这一切。我怕我会死，你就会又变成一个人。不，其实更自私，”她摇了摇头，变高的声调中有着明显的嘲讽，“我怕你会死，而我不认为我还会那么幸运，能再倒转一次时间让你活过来，而如果你死了，我没办法……我……”

Helena的双手从Myka的手臂移到了她的脸颊上，在眼泪快要掉落之前温柔地擦去了它们。

“Myka，不会的，相信我，我不会死的。Well，至少现在不会，再过三四十年就说不定了！”Helena的玩笑让Myka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点。“我不会对你撒谎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Myka，在某个时刻我们都会死，就算我们远远躲开艺术品也不可能阻止它的发生。死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离我们那么远，它永远在我们的身边徘徊。事实上我真的死过一次，然而我现在依然站在这里。你打败了它，考虑到你现在又多了一个有着绝顶聪明才智的帮手，我相信我们还能打败它很多次。Claudia需要我们，Myka。她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必须要帮助她。”

Myka侧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Claudia，那位14号仓库的主人看上去沉着稳重，像是对自己的命运和未来的一切都做好了欣然接受的准备。可是在Myka眼里，她永远是Claudia，永远是那个在13号仓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女孩儿。

“你是对的，Helena，我们必须帮助Claudia。”Myka吸了一下鼻子，“我很抱歉，刚才我表现得很糟糕，我没有做出应该有的样子。”

“没有必要道歉。我们都会有恐惧的时刻，那意味着我们在乎，所以谢谢你在乎我。还有，”Helena握住Myka的双手，让它们合拢在一起，然后轻轻吻了Myka的指尖，“谢谢你愿意向我袒露你的恐惧，这对我来说，意味着很多。”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领神会地笑了。

接着，Helena对着Claudia笑着眨了一下眼镜。Claudia立刻尖叫着跑向了她们。

“太好了！谢谢你们，伙计们！！Bering and Wells再出击！”

“Old times，solving puzzle。”Helena说。

“Saving the day。”Myka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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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近更新得最快的一次了，果然不闹别扭不猜心思之后，写起来感觉又愉快又顺手 XD

然后这次绝对不会乌龙了，我保证那句话是出自H.G.Wells的，因为我有这本书…… 中文名是《神秘世界的人》，英文名是《Men Like Gods》

最后，我之前说过我是理科渣，不是开玩笑更加不是谦虚。这也是我会把背景设定在仓库之外的原因，我想尽量不去写艺术品，但是一路写下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 而且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似乎根本逆转不了…… 所以不排除下一章会有很神棍或者很违背逻辑的事情出现…… = =

我想说的是，我会尽我所能地减少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很可能也有无论如何疏忽了和做得不好的地方。到时候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不是想事先推诿什么，就是很担心出大的BUG…… {:4_351:}

总之先谢谢了！{:4_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