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狐作妃为- 于 2015-5-30 13:35 编辑
【金榛】遗弃的第二把钥匙
【说明】:
※作者有手癌,错别字很多还很难自己发现。
※因为参与的写作活动,所以是有关键词限定的创作,关键词为:、、
※ 有Neta历史沉没顺序的东山级大量沉船注意。小毒注意。
※ 楼主四傻圈立派金榛推,但可能有微量的其他角度能解读出的不明傻级贵圈,忽视就好。
《遗弃的第二把钥匙》
09.
当那人口中相似的梦魇再度于起了夜雾的岛岸在眼前真实上演之时,火舌冲天而起尖锐地舔舐黑夜,夹有血色的光和死亡的影,榛名便真真切切地剩下了冷。
绝非晴天霹雳般的刹那绝望,双生子的维系从未有这样一刻带来感同身受,脚下的海水仿佛也像那样翻滚着蔓延,徐徐攀上腿侧,勒住喉口,再漫过头顶。
解封的繁忙无线电报声声刺耳,来自大淀的司令部指令源源不断,像极了某种判决。
○一○○分。金刚同型四号战列舰雾岛大破起火。主炮塔摧毁,舵机受损,主舵故障。水线部穿孔。
○二○○分。进水量失控,舰体左倾。
○三○○分,拯救无望,沉没决定。
——夜色无边炮火轰鸣,窒息感来得悄无声息。
榛名只觉得僵寒。
08.
这样的缺失太突然,使得归港后一切的一切都无所适从起来,与雾岛一同挂名的西南舰队所属二号双人寝一下子便空旷得吓人。就算是深夜上铺也听到不到令人安心的翻侧身——如同雾岛曾经讲求的规整作息。
所以今夜注定也会不眠了。坐到了窗沿,榛名抱着铺被将它揪得一团乱,月亮不解风情地明亮。她打开了窗,夜风的刺骨恰到好处地引人清醒。
比睿的离开更早些,却远没有雾岛的触目惊心。那时伴随比睿出击的是金刚,而那坚强的姑娘归来时手拽着一方染血的青绿格布,没心没肺地憨笑,这样说着:
“下次的Teatime我就能喝双倍的红茶了哦。
战争的损耗总是难以避免,她们远比别人深知肚明,战场上的死亡象征着荣光,是热血存在过的证明。
作为姐妹,她们本该为她们骄傲。
思绪纷杂,眼泪却是断了线一样的逆了心思,打湿掌心,过沉重的悲撼令榛名蜷缩在清冷的月光下,抖动的唇角泄露了独自的秘密。时间仿佛凝滞在恒久的空间,怅然而寂寥。
但伤感并未能持续多久。
沉闷敲门声在静默中突兀得过分。榛名身形一滞,胡乱地抹了两把泪,慢腾腾地挪步,开启门缝的瞬间整个人就被恶作剧似地抱了个满怀。
“Surprise——!夜间突击检查哦——!”
发很快被来人揉得乱糟糟一片,和视线所及的几缕褐棕交缠在一起,榛名长长吁了口气,默默放任了独特的金刚式招呼。
“金刚……姐姐。”
“榛名。”
“嗯?”浓重的鼻音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你刚刚,在哭吗?”视线被强行相对,焦点中心的自己有一双染红的湿润眼睛。
“怎么会,榛名的话没关系的哦。”明知早被看穿,她却只能倾尽全力回赠了一个因为灿烂得过分而显得毫无说服力的表情,“姐姐大人才是,这种时间有事吗?”
“我来睡觉啊。”金刚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样子。
“诶?”
“顺便监督你一起。”她的笑容停在了刚刚好的温暖弧度“正好room也空了不是嘛,一个人睡一间多不interesting,偶尔这样不好吗?”
——她知道的。一如既往地在粗枝大叶底下藏着善解人意。
榛名莫名地酸了鼻子,她慌忙地背过身,以免眨眼间将方才撒下的谎揭穿彻底。
“好啊,我、我整理一下。”
07.
那一晚上金刚没有睡在上铺,榛名从背后被揽住的时候也没有反抗。被拥住的瞬间仅有疲倦永无止境地涌上来,像是溺水的人被最后一片浮木所扶持。
金刚扣着她的力量很大,掌心触着腰的部分几乎是灼烫的,她能察觉金刚的鼻息均匀地扑上后脖侧,一呼一吸间是小心克制着的,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夜无话,却仍多梦。
第二天长门秘书舰便开始宣布处理后续事宜,雾岛的除籍工作被正式提上日程,一些代表私人存在的物件不停从榛名的房间搬出去,上铺的被褥、柜子里的杂物、以及许许多多的零碎。寝间很快看上去就和长期一人单住毫无区别了——和隔壁比睿沉没以来的金刚居处一样。
只不过在最后收回雾岛的寝间钥匙的时候,榛名咬了咬唇,强行留下了它。
“我想要一把备份钥匙。”
她是这么提出要求的。而微不足道的请求很快被批准。
06.
这一晚的榛名仍然没有按时早睡,而不出所料,用完晚饭各自回寝后金刚准时又在将近午夜时敲了门,依然咬定了“突击检查”的烂借口。
——或许说到底,就算是在她看来无所不能的姐姐,和她也是如出一辙地寂寞。
榛名并不想用期待着互相安慰失去姐妹的伤口这样的解释,她们大概只是恰巧遇到了又一个共通的机会,能用来宣泄一些共同的东西。
她微笑着把那把白日里强留的备份钥匙给了金刚。
“姐姐以后可以不用敲门。”她作出了她的承诺。
金刚愣了一愣,没有拒绝。只不过这一晚她拥她得更紧,且变得格外多话。
“呐,榛名。”她说,不复往常的嬉戏语气,而是难得展露了些许年长的味道。
“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在努力战斗的呢。”
“我那时候看到……看到比睿消失在海里的时候。”她顿了一顿,“我才第一次开始想这件事。”
“为了能够让提督高兴,能够尽力去保护一些人,我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可是在保护一些人的同时总是会再失去另一些。”
“榛名,先是比睿,再是雾岛,我第一次这么害怕。”
诉说的声音不紧不缓,在点明的一刹在背后人看不到的地方,榛名的瞳孔狠狠收缩。
——她说了害怕。
她本以为金刚不会在意。
——但姐妹舰中被所有妹妹们所信赖、似乎永不会败的她说她在害怕。
在距她耳际的不足五厘米。
“没有那种事!”榛名不知道自己顷刻间的慌张源自何处,她想要侧身,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因为是金刚姐姐,所以一定没问题的,还不如说榛名……”
她已经不再思考正在说什么,又会说什么。全都有关她的忠诚、她的信仰。
身后的人无时不刻是燃烧着的,斗志、目标,灼眼得如同地平线正上方的一轮烈阳,永远难以企及的压倒性,正是如此才会选择追随。
金刚型战列舰一号舰的荣耀,又怎会轻易倒下。
因为榛名自卑的,一直都是。
“抱歉啊,本来是想你会不会难受才来的。”
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想要去成为现在支撑这份荣耀仅剩的那部分。
——“没关系。金刚姐姐的话,没有问题的。”
“这样。”
她听闻低叹,有额发埋上了她的肩,一点点潮意。只让榛名觉得金刚接受了她拙劣的振奋,如释重负的满足感令困乏迅速裹挟着全身心跌入浓黑。
可粗心的姑娘啊,你到底忘了去问。
那个人倒映背影的眼眸里,究竟在恐惧些什么呢?
05.
于是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默守陈规起来,等到榛名已经变得习惯等待每天深夜传来轻微的门锁拧动声,习惯会有人悄声爬上床,再轻手轻脚地揽住她的时候,噩梦已经在海水久经冲刷的褪色里化作一道被刻意忽视的痂。也确实到了能哈着手心在一些新进府的驱逐舰们追问金刚级舰队编成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开出“比睿和雾岛这时候大概正在海底享受茶会吧”这样不痛不痒玩笑话的地步。
战争时代的出击任务仍是司空见惯的,镇守府总有一些老面孔消减在海岸线的另一端,再有一些新鲜的面孔补充进来,金刚这时候通常会拉着她围着新结交的后辈们大呼小叫,再把所有的后辈名字按英式语法乱叫一气。
两个人便生生折腾出四个人原本的热闹。
——不知不觉已经幸运到能晋升为前辈的称谓,却没有一丝前辈应有的姿态。
而她也一度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04.
金刚的离开并非毫无预兆,榛名或许是最先察觉到的。
作战的劣势在更长久的时间推移中逐渐显露,出击路线日复一日地拉长,损耗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激增,有多少次被舰载机俯冲轰炸的火星擦过脸颊,就有多少次命悬一线。
身边出现舰体完全扭曲翻覆着沉入海底的例子也不再个别,还要庆幸没有被轰成断截。
火药与残阳能够将海的蔚蓝染成血的赤红,脚踩的硕大漩涡随时都能将渺小的船只吞没碾碎。
但榛名活下来了。她明白这不是侥幸。
仅剩的两艘金刚型战列舰搭档的机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多,而西南舰队旗舰金刚对自己的援护在用榛名看来近乎残忍的方式不停重复着。
最开始是些小口径的舰载机攻击,到后来就是重型鱼雷——无论数量,金刚以往的刚猛战术从没比如今将无谋二字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似乎没有顾忌任何可能导致最坏结果的因素。而是一次又一次挡在了她身前,将那些本该由她承受的莫大痛苦悉数抗下,其中不乏有足以致命的一击。
榛名不止一次考虑过自己的沉没,这是天生的不自信使然,“金刚级中最最不才的榛名”是她给自己的定位。她偶尔也会痛恨为何先离开的是自己的姐妹却不是自己。没有雾岛的精妙头脑也没有比睿的率直勇敢,她榛名一无所有,即便最先沉没了也不足为奇,她想她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这份既定的命运感强行被人以自己最不想要的方式扭转并替代着时,好脾气的她也禁不住一遍又一遍责问为什么,然后又在入渠时看到对方比自己多出整整几倍的伤时气到落泪。
然而即便差一点面临轰沉境遇时金刚也只是笑,轻描淡写地伸手拂掉她眼角的泪。
“榛名说过我会no problem的吧?”
“我可是金刚NO.1啊。”
——她不会听。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秒榛名是快崩溃了的。
03.
她终于开始不择手段。
属于夜晚的时光总是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榛名第一次将鼻尖凑向枕边人的脸庞时心脏都叫嚣着沸腾。
“睡不着吗?”
金刚很快注意到榛名的瞳底一些颇复杂的东西,翻搅着、混沌着,却又从最深处迸发出些坚定的光芒来。
她正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
这样赤裸裸的探视似乎要穿透一切,无疑令人不安。金刚环过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Relax!明天还要出击呢?”
孰料下一秒就是天翻地覆。
有着鸽子灰发色的姑娘一把摁住了她的肩,想必是使上了全身力量,金刚凝滞了,任由自己深陷在床中心。少女投下的漫天阴影将她笼罩,正上方的人刘海散乱,看不清表情。
“榛名……?!”
呼唤的声音戛然而止,唇角温热的触感将所有都返还归零。
细小的电流从头顶迅速倒灌至脚跟,囊括了巨大的麻痹感和完全乱拍的节奏。
她吻了她。
榛名紧闭的眼睫轻颤,肯定了这个事实,身下人夺回意识的速度飞快,她微不足道的勇气不过眨眼的空白便淹没在身下人如骤雨的回应。
她没有较劲的意思,在承受这猛烈得多的疯狂中,完整贯彻了她和她的性格。
被反吻入牙关的一刹她悄然勾起了唇角。
她想她赌对了。
月光在床头肆意流淌,此刻无声地虚张声势,宛如下一刻就要将她们埋葬。
用爱的借口来乞求拴住自取灭亡,用得是最最耍赖的小伎俩,卑微到了尘土里。
金刚默认了她精心布置的小陷阱,于是她就越发地肆无忌惮且变本加厉。背德感带来的欢娱与安慰太容易沉沦。
直到连榛名自己都分不太清那究竟是担忧过深的恐惧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于是她们会在每一个出击前夜拥吻,伴随仿佛确认彼此的气力,她不厌其烦地强调她对她的依赖,企图谋得回心转意。
那个向来咋咋呼呼的姐姐在听及她的倾诉总是沉静,无言地拨弄她无意落下肩头的发尾,然后拖出一句极轻的保证。
“Death什么的,我当然不允许的啦。”
模凌两可的话语却媲美天籁,不去想自欺欺人的可能性,她乐此不疲地沉浸在亲手缔造的暧昧迷局。
但彻冷的暴风雨仍然如约而至,清醒她仅存的虚假自信,毫无保留。
02.
相同的情境不再次经历不会懂得其实你从未忘记,就像只有掀开了凝结的痂才知道下边流的血早已腐坏溃烂,麻木疼痛。
哪怕时过境迁,榛名永远能清晰记得那枚炸弹在头顶俯冲直坠全过程的短短几秒。那是生命的长度。
她听到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别的什么,突然地在耳畔炸裂,她却像是聋了,只瞧得清弹头的每一寸金属的死亡气息在脑海里一寸寸放大。
然后再是熟悉至极的身影,从身侧狠狠将她摁在了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巨响过后,只剩火的热度在她们身侧起舞。
天气坏极了,雨幕兜头罩下胁迫得睁不开眼睛,迭起的潮浪声遮盖了所有隆鸣。鲜血丝丝缕缕地飘散在乌压深沉的海里,如一支甚悲壮的挽歌。
战场的正中心,深海栖舰的轰炸点,是金刚与榛名的最后一个拥抱。
臂弯里人的下坠感像黑洞一般,她死死地拽住这份沉重,像一尾濒临涸死却仍在奢求天空的鱼。无线电中的撤退指令已反复加急,但命运扼住了她的胸腔,使她弃之不顾。
“已经够了……榛名,已经够了。”
“我不要!”她哭腔里混合着绝望。
“放手吧……”倦累的声音,却是满足着的。“再不放手,teatime……要到了哦。”
——骗人。
榛名说不出话,泪水绝提,大滴大滴地摞,只留呜咽缠在发白的指关节。
“我……现在一点都不afraid……所以别哭了。”金刚艰难地抬手,抹去她汹涌而出的泪,却只让她哭得更凶。
“别哭了。”
——她已然全无畏惧。
——所以榛名、榛名。请不要再哭。
泪不知所起,却难寻所终。金刚叹气,她知道这片乌云密布的天空或许就是她世界终点的全部色彩了。
深海的拉扯与妹妹给予的支撑对峙着,她翻尽了了合适作为道别的悼词,讷讷开口。
“那个'突击检查'……其实我是cheat的。”
“我知道,我知道。“榛名无助地重复,”是为了我……”
“也不是……为了榛名哦。”
怀抱一僵,金刚微笑着闭眼。
“其实是我忍不住想确认,你还在我身边。”
每一夜每一夜,只有触手可及的温度,才能抵抗不断失去的无情现实。
“榛名……是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在榛名不可置信的末尾里,她察觉金刚攀上她的肩膀,用掺有血液铁锈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连同金刚型战列舰的全部骄傲一起。
“……那么,goodbye啦。”
是金刚使力推开了她,在她反应空白的一瞬间,海水翻滚着吞噬。
可哪里还有什么再见。
01.
回港后,从没人见过向来温顺的榛名会对着提督发那样大的火。
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不顾一切的发泄行径。
“武器到头来结果只是武器吗?”她颤抖着甩下话。她一直是怯懦的,如今却挺直了脊背对着镇守府的最高司令出言不逊。
“那种东西……我并不需要!”握紧了拳,小小的徽章重重地被扔掷上了高大男人的胸口。
武勋舰的荣誉,区区不才的榛名还担当不起。
所谓她的幸运,早已亡故至不复存在。
本就该属于是那个人的……那个人的……
在所有人的噤声里,她红了眼眶,转身夺门而出。门板砸在门沿嘭一声悲鸣。
金刚的除籍也已经预备,她推开西南舰队一号寝,象征清理的纸板箱已经堆放在墙角。无心刺痛有心人的眼角。
——终于、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了啊。
于是备份钥匙也无用武之地。
榛名苦笑,拉开抽屉,和钥匙摆在一起的,是个小小的纸团。
她微讶。伸手将纸条辗平。
金刚的日语写得很糟糕,歪歪扭扭像个孩子。
酸涩几乎是一齐冲上心头。她捂住双唇生怕自己没骨气地泄气,摒息将纸条翻过去,映入眼帘的一行漂亮的花式英语字体,被人小心地一笔一划转锋书写。
而她终于忍不住地再一次地,失声痛哭。
但这次,却绝不因为缺憾。
00.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