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血色逆轮 于 2015-6-6 21:43 编辑
这章各种ooc,请做好准备。
Chapter 14
脱轨
疑心是种疾病。它会改变你对某件事的看法,让你怀疑别人每个行为的动机,你的记忆会被蒙上褐色的纱布,每个细节都将面目全非。
真姬无数次暗示自己手术失败是场意外。直到自己能将这份回忆死死压在脑海最阴暗的角落。
不然她会忍不住用锋利的手术刀划开自己的皮肤,静待破裂的血管溢出血液。思考哪些是母亲的,哪些是父亲的?母亲的血液让她愧于面对现实,父亲的血液让她更加厌恶自己。在分清楚之前她不会停下。这真的是场意外吗?偶有细微的杂音在看到父亲时划过耳旁。但真姬逼迫自己忽视了,她没有追求真相揭发事实的勇气。
现在,真相被别人挖出递到了她眼前,将她自欺欺人的懦弱撕了个粉碎。
仿佛被谁狠狠揍了拳,大脑被人塞进滚筒洗衣机了般令她作呕。
多么简单,父亲杀了母亲。那个曾意气风发地说着“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家”的男人葬送了无比温柔、为他辛苦付出了一生的母亲。
哈,还会有更可笑讽刺的事么。
当然有,男人甚至是借女儿的手术将女人送下了地狱。对,母亲上不了天堂,她早为了这个家脏了自己的手。身为西木野的女主人,母亲已快被藏于内心硬如磐石的正直压碎。
现在快被愧疚压垮的,是西木野真姬。
鲜红的血液铺撒在柏油路上,刺耳的刹车声仿佛带走了她的灵魂。
二十三小时前。
季风气候向来带着多变的天气。
阴天来得突然。午后的燥热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海未将妮可敲晕后放到轮椅上,明目张胆地把妮可推到天台,绑到了水管上。
“你个…杂碎。”海未腰部还有伤,行动并不快速,待她用医用胶管死死绑住妮可后,妮可已吃痛转醒。
“醒得真快。”
“你到底想干什么?”
雨云慢慢聚拢,空气中湿意更重。建筑投下的阴影和阳光的分界线逐渐消失。
“泄私愤而已。”
“既然你的母亲因我老爹而死,大可把我从这里扔下去。”妮可倚墙坐地,脑袋靠在水泥墙上。
海未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轮椅上不了楼梯,她亲自把妮可背了上来。现在不知是体力有些虚脱亦或是伤口作痛,脸色苍白如纸。
“希会生气的吧。”
“就因为这个?”
“对。因为你父亲当年的供词,希一直想靠你了解东条泽之,虽然你们的友谊来得不怎么正常,但不得不说你对她还真是尽心尽力。”
妮可皱眉,“别把我说的像条狗一样。”
“呵,你因为愧疚而做的事情在我看来真的和狗差不了多少。”
“但现在知道那起大火和老爹无关不是么?我以后也没那个义务陪你们汤浑水。”
“母亲是因为你父亲才死这点还是没变。”海未蹲到妮可面前,勾笑道:“他是个杀人犯,你永远也无法为他开脱。很抱歉你接近希的目的彻底失败了。”
“你混蛋!”
“所以呢?”
“……”妮可气懵了,“你不配做希的亲人。”
海未一愣,冷着脸站起身,突然揪住妮可的头发把她的头撞向墙面。
妮可冷笑,“看看你自己,纵火犯,你怀着恶意揣测每个接触你们的人。若是希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我打赌,她会巴不得离你远远的。”说着,鲜红的血液从鼻子里淙淙流下。
海未的目光似野兽般即将择人而噬。
“你是她的狗,别忘了你的位置。至于我,不劳你费心。”
“哼。我会告诉她关于你的事。”
“我保证你不敢。你看到了,我是个疯子,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傻瓜。”低沉的声线,在刻意提醒什么。
“……”
“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谁知道呢。”海未摇头,“说不准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件让人生气的事。比如那个,'因为你父亲,母亲连完整下葬都没做到'的事,验尸时法医在她身上留了难看的疤痕。”
“你有病。”
“是挺有病的。”海未哧哧笑着。随后她松开了妮可,妮可扶着墙想站起来,结果眼一花昏了过去。
手机震动声。
海未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接通。
'Hi,Boss。你让我去查高坂的事有眉目了。'
'我现在在缅甸。'
“她怎么老和东南亚扯上关系。”
'我不知道,不过……我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让我心怀敬佩。'
“你看到什么了?”
'我居然在本该穷到只能种罂粟求取生存的山区,看到了一个城镇。'
“……”
'你真该自己亲自过来看看,这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慈善事业。'
“你怎么查过去的?”
'呃……在黑市买过由墨忒勒出手的画作的那些买家,我查了下他们的资金流向。'
“别告诉我你这么容易就查到了。”
'抱歉,Boss,我不是查过来的,是查到一半被带过来的。'
海未揉揉太阳穴,“让你旁边的人接电话。”
'……'
'很高兴能听到你的声音,园田小姐。但我想追究一下你让得力手下追查我姐姐的行为。'
“那个临时工随你处置好了。我现在很想和你姐姐谈谈。”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相信很快就会有机会的。不过你的临时工先生看起来快哭了。'
“既然你特意把他带了过去,相信你早有打算。我就不叨扰了。”
'等、Boss你……'
电话挂断。
屏幕上显示有未读短信。
'园田调查员,您之前让我留意的西木野小姐刚才到机场来询问返回东京的机票。'
海未拨回号码,“我是园田。”
“园田小姐,我刚告诉西木野小姐今天没有飞往东京的剩余机票,她好像打算待在机场等别人的退票。”
海未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很高兴能帮到您。不过您还好吗?听起来您好像不太……”
海未轻舔嘴唇,“我没事。”
“雪穗?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
“你的青梅竹马快查到这边来了,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就先手抓了她手下以防那些国际警察跟着查过来,刚和她通完电话。”
穗乃果手中还没下嘴的鲷鱼烧差点掉下去,“这么快?!”
“嗯。我就说姐姐的保密措施根本不够嘛。”
“一开始也没打算保密。说起来,那个所谓的'手下'是怎么回事?”
“根据他本人说是走海上生意的。”
“哦……你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纹身之类的。”
“有啊,不过只是个齿轮纹身,也没见过哪个有头有脸的组织用过这种纹身。”
“当然不会是有头有脸的组织了。”穗乃果叹气。“是西海岸的掮客联盟。”
“……什么东西?”
“七年前受帕纳航空394号失事后彻查的波及而被迫解散的组织。主要业务是收垃圾。”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们寻找飞机残骸和其他金属制品制造假零件再兜售出去,可谓是闷声发大财的大头。如果不是空军一号都被查出有假零件后来FBI介入的话,营业额比那些黑手党高不知多少倍。”
“这样的组织被一锅端了?”
“因为体制太松散了,底层掮客收入过底而高层占了太多的资源。最后好像是某个高层内奸出卖了情报结果组织就崩塌了。等等……
雪穗,帮我去查他们剩余成员的去向,恐怕这就是海未为希留的后手!”
“等、出什么事了?”
“这些人入场的话海未就彻底暴露了,但她还是把人留给你了吧。这他妈跟遗言有什么区别?!”
“我马上去。”
雨水自千米高空坠落,被风送到玻璃窗上,在重力作用下滑落,划出一道道凹凸不平的水痕。模糊了视野,隔绝了两侧的世界。真姬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对周围射来的视线置若罔闻。
嬉闹的孩子不受天气影响依旧活力四射,不小心撞到了真姬的腿上。男孩咯咯笑着,旁边的年轻母亲急忙拉回儿子,不断地向真姬道歉,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
真姬好看的双眉靠拢,在眉心隆起了个小小的峰谷。年轻母亲似乎更紧张了。
“没关系,小孩子活泼是好事。”
“说起来,我没有带杂志,介意借我看下你手上的报纸么?”
“诶?当然可以。”
真姬接过报纸,大致翻览了一遍,她的模糊侧面照印在头条上。她道:“我觉得这期报纸挺有意思的,机场报栏已经卖完了,可以的话请卖给我。”
说着,她就从兜里随手拿了张纸币放到对方的桌上,然后拿走报纸拖着箱子离开。
那位母亲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手中面额为五千日元的纸钞。半晌才摇摇头,“有钱人啊……”
真姬把那张报纸撕碎揉团塞进了垃圾桶,走到落地窗前静立。
周围无人问津,只有雨点敲击落地窗的声响萦绕耳旁。仿佛终于与那个让她疲惫的世界隔开了。
投印在落地窗上的飞机身影似乎凝成了印象画作,蓝灰色的背景,光晕涣散的指示灯,偶尔匆忙经过的地面物勤人员。
有人在靠近,雨声盖住了来者接近的呼吸声与脚步声,但真姬知道是海未。
“你说过在我伤好之前会照顾我,你这是要丢下我一人离开?”
“……”真姬沉默着,她甚至不想回头去看那个人,她的脑子已经够乱的了。
“有工作人员和我说你到机场要回东京,我就赶过来了。”
“……”
“对我说句话好么?”海未带着恳求意味的声音有些沙哑。
但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海未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没再说什么,但就这么陪着真姬沉默地看向停机坪。
不知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颇有瓢泼倾盆之势。变化无常的风向让雨点拍击玻璃的声音忽大忽小,像首狂想曲。
“你说,是在真相大白后发现世界早已变成自己所不熟悉的存在更易让人接受,还是发现世界本来就不如自己所想更易让人接受。”微弱的声音几近被雨声埋没。
“不管真相如何残酷,了解总比不了解的要好。总有一天真相必须被接受。这是我的看法。”
“作为空难调查员的过来人看法?”
“是。”符合她本人风格的坚定回答。
真姬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认为母亲死于意外。然后我以为母亲是被别人所害,但我最后意识到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是我杀了母亲。”她侧身背对海未,不想看到这个人的反应。是如世人般冷漠,还是如同僚嫌恶摒弃,又或者是面对三宅时的怜悯鄙夷。她不敢去验证哪种猜测最终成真。
海未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肩。有力的双臂让真姬想起昨晚这个人也是这样,给她无人可予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话,但是真姬,这世上从不存在什么意外,有的只是引发了多米诺效应的一系列错误。”
“……所以你认为我只是其中一个错误?”这么说其实很贴切。
“我没有这个意思!”出乎真姬意外的气愤。
“……”
“我没有责备这些错误的意思,尽管它们确实不该出现。但是,那不代表它们就该为事情负责。”海未把头贴到她的后背,真姬攥紧拳。这算什么,她在否定她的责任么?
“你在调查报告上也这么写?”
“我只负责查清真相。但我清楚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无法将事故的发生归咎某几个人身上。所以我辞职了。”
“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没有更严谨检查手术人选的自己,没有更勇敢质问到底的自己,没有更坦然接受事实的自己。
“我和真姬说过父亲罹难的那场空难吧。刚听到消息时真的是很难过,很愤怒,因为不知道该让谁为父亲的死负责。当时甚至想着,'如果找到导致父亲罹难的凶手的话,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所以当我知道飞机失事是因为维修失误的时候,我找到了那个已经被开除的维修人员。”
海未颤抖的声线如细线割在她心头。
“那个时候他在和妻女露营,那个女孩和父亲罹难时的我差不多大小。我很愤怒,为什么该得到报应的人还好好活着,什么错都没有的我和母亲却得那样幸苦的活着——我这么想着,也这样问出了口。”
海未深吸了口气。
“他当天自杀了。”
“后来有空难的幸存者和我说,如果不是父亲在飞机撞山后将她们搬出残骸,她们早就死了。”
“真姬……别因为挚爱之人的死亡伤害别人,更别为此伤害自己。”
“愧疚会让人不堪一击。我很担心你。”
“谢谢你。我只是无法…对母亲死在我面前这事释怀。”真姬抬手握住海未的手臂。
海未摇头,“我倒是很羡慕真姬。”
“……”
“父亲死前是什么心情,是悲伤、困惑、怨恨、还是悲愤,我永远也无法了解,总感觉失去了对父亲最重要的认知。若我亲眼见过,现在也不会快把他的面庞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对不起。”
“没事。说起来这样也不错不是么?她看着你出生,你看着她死亡,若是我能亲自送我母亲离开这个世界,也许我会……自豪。”
真姬轻拍海未的手臂,待海未松开后转过了身。明亮的琥珀似乎蕴藏了万年的温柔,如此…让她触动。
只是,“你对你母亲也是这么想的么?”
“真姬?”
'直视一个人,看向她的眼睛,你会明白为什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南小鸟在整理病例时对她如此笑着说。
“有人和我说,你是在一场火灾中消失了的孤儿。你的母亲死在了大火里。”
“是。”
“你后悔没有目送她的死亡?”真姬直视海未的双眼,她应该震惊,瞳孔会收缩,然后感到被冒犯,眉毛会收拢——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但海未没有,她只是痛苦地阖眼。那是后悔。
真姬说不清楚那一刻心底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么?就在你来之前不久,小鸟打电话和我说,'园田海未有精神疾病,请务必小心'。”
海未睫毛颤抖,像被雨点打伤的蝴蝶翅膀。
“我直到刚才都不能理解她让我小心什么。但现在请容我问一句…”
海未别开了视线。
“你刚才在向我暗示什么?看着我。”
“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实话。
“但你向我传递的观念让我不寒而栗。你似乎以观察家人的死亡为乐。”
“我没有!”如受伤的野兽般咆哮。
“……”
那双金眸确确实实在反馈着哀恸。
“那让我再猜一次,你在期待着某人的死亡。”
海未僵住了。
“既然你所希望的死亡并非来自别人。那就只能是你自己的了吧。”
真姬决然地做出推断,而后上前拥住了海未。
“在看到你之前,我从未见过人格分裂的患者。小鸟告诉我其实很多看似人格分裂的人是性格分裂,易怒、善妒、自恋、乖戾……”
“但你真的…像是分割了灵魂。”
“昨晚咬伤我被我拍醒后不停道歉的人,是你吧。”
“谢谢你开导我,只是我厌倦被人欺骗了。”
“我没有。”
真姬搭着海未的双肩,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你为何接近我?”
“……”
“为何帮助我?”
“……”
“为何会和我认识的朋友扯上关系,你让我感觉自己就像落在蛛网上的飞虫。”
海未不停地摇头。
“而你刚才的做法,简直像是在寻找同类。”
“我需要回去休息段时间,你保重。”
海未目送真姬的背影直到脱离视野,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痉挛似的发抖。
许久,她才平复气息拨通某个电话,神情回复成日常那个死板的调查员。
“送那些人出局。”眼中金色的火苗愈发高涨。
当真姬下飞机的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要疯了。
无数媒体蜂拥而至,闪光灯让她的脾气更加暴躁。
“西木野小姐,请问您对三宅小姐买通报社污您有何看法?”
“西木野小姐,据我所知,您在今早被人污蔑之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是出何原因?”
“西木野小姐,听说您将被令尊吊销医师执照是否确有其事?”
“西木野小姐,请问您……”
……
从未觉得“西木野”这个姓氏如此刺耳,但有多少人会以朋友待她以名相称。还得减去她几小时前刚抛开的那个。
真姬下意识地手往衣兜里伸,突然发现自己的镇定剂不在身边。
她迎着人群往外走,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西木野家下属走在前面为她挡开记者。
乘上管家修叔的车,真姬问他,“发生什么了?”
“您不知道?早上三宅小姐买通的报社发表了对您声望有损的报道。”
“这个我知道,但记者怎么会问我对污蔑有何想法?那些人不是向来视财阀卑劣么,一天不到怎么全都调转口风了。”
“西木野大人也在查。大人本来打算明早在主流报纸上发表澄清报道,但谁知晚间新闻上播出的航班事故调查严厉抨击了三流报社捕风捉影的行为,甚至扬言这次迟迟才搜到证据这些不负责任的媒体应当负责。”
所以说三宅大概是被自己坑了吧。愤怒的民众大概会恨不得撕了她。
“媒体就这么放过了?”
“和小姐您同样登报的那名调查员直接把枪口引到昨晚的那霸枪击事件上了。指责媒体暴露证人,无视证人安危让恐怖分子有机可乘。”
“调查委员会没把恐怖袭击的相关言论压下来?”
“火是从遇难者家属那里烧起来的。他们突然集体抗议要求得知真相,记者们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您朋友的手段真是让老头子我佩服。
“再有就是那霸那边又死人了,警方初步认定全是非法入境的贩毒团伙。”
“嗯,谢谢修叔把事情都告诉我。”
“夫人才是我的雇主,帮您是我的本分。您要先回医院么?”
“不,先送我回公寓。”
“遵命。”
修叔绕了几圈把媒体甩开才将真姬送回公寓。
刚到门前,就看到有个女人蹲在门对面。
“……”
真姬无视了她,径自取出钥匙,开门、进门,想要关门的时候没关上。
“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请客人进屋难道不是礼节么?”三宅用力推门不让她把门关上。
“有话就在这里说。”
“要事当然该在室内谈。”女人还在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
“不说拉倒。”真姬作势要关门,三宅一直苦苦撑着的气势瞬间跨下来了。
“求您听我两句话,我不敢在这里说。”三宅脸上满是憔悴,落魄的活似个乞丐。
真姬叹气,“进来吧。”
两人坐在沙发上,真姬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些饮水机机里的矿泉水。“我才回来,水壶还没清洗。”
三宅漫不经心地“噢”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到桌子上。“我来只是想求您还我儿子一个公道。他不能枉死。”
“你也听说了吧,这次事故和恐怖袭击有关,不是我能帮忙的。”这称呼都变了,看来是病急乱投医了。
“可您是西木野的继承人,一定会有办法的。”三宅精神恍惚,像是即将跳楼的人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准备。
真姬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只好转移话题。“这只录音笔是哪来的?”
“我在会场看它和乘客名单放在一起就拿回来了。”
“你怎么没把它写到报道上?”
“录音笔没电了。我家从来没有什么电器,一时也找不到充电器。而且想着如果调查委员会的人找我麻烦的话,说、说不准它能帮我忙。”
“你只是想自己留着敲诈一笔吧。”
“……”三宅一脸窘迫。
真姬拿起录音笔在手中把玩。“也就是说你还没听过喽?你怎么知道里面会有有用的东西。”
“下午有人闯进我家了,但什么东西都没丢。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现在肯定没人会听我说的话,但我总觉得这事和恐怖袭击没关。要问原因……就当是女人的直觉吧。”
真姬将录音笔抛回给三宅,“拿走。”
三宅不可置信地瞪眼,“为什么不帮我?”
“其一,我没义务帮你。其二,我没能力帮你。其三,就算帮了你把其中内容散布出去又能怎样。”真姬观察三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暂停说话,拿过本来就没打算给三宅的水杯喝了口水。
“其四,托你的福,我现在脑子快被媒体吵炸了。麻烦你有点自觉,明天再过来吧。”
三宅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好、好,我明天再来。”
真姬洗完澡,打开手机,发现满满都是未接来电。而且全是未知号码。真姬把通话记录翻到最后面,发现了绮罗的号码。时间记录是在她快出站时。
她拨了回去,不出三秒就接通了。
“感谢上帝你没事。”
“发生什么了?”
“你真该去问问园田,她就跟疯子一样毁了我们整盘计划。”
“计划?”
“……”说漏嘴了。“就是让三宅闭嘴的计划,优木本来已经准备好明天早上发布的澄清报道,今晚计划…呃,降低连带伤害。”
“你和她都把我当傻瓜似的。”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那家伙直接插手把才找到不久的残骸全打包去美国波音公司了,优木现在面对事故调查委员会的老头子一定连掐死我的心都有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真姬翻了个白眼,“不用介意。”
“好吧……我真想知道园田去找你后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东条听到消息后都抽到鬼牌了!”
“什么都没有说。但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和那么多人认识了?而且,别告诉我是你向海未泄漏了我的事情。”真姬眯眼。
“……现在别问我任何事。我觉得记者凑一起简直能挤出黑洞。”
“哇喔,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公关部经理了。”
“……”
“……”
“如果想问问题,可以,要么先把家族事务解决了再来问我,要么你自己直接去问园田。我还有事先挂了,你这两天注意安全。”
“嗯,谢谢。”
真姬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这一觉竟是睡到了早上快十一点。
真姬洗漱完去买早餐,发现三宅居然直接在公寓门口的花坛上睡过去了。
她昨晚应该熬夜了,但来这里绝不会太久。
真姬本想着买完早餐再回来叫她,谁知三宅突然就睁开眼睛撵了上来。“这次事故根本不是什么恐怖袭击。”
她眼下泛着浓浓的黑眼圈。红灯,真姬在马路边停下,路边只停了两辆黑色小轿车。
“你又有了什么想法?”
“是有关园田调查员的。”
真姬停下准备迈出的腿,感觉这一天别想有什么好心情了。转头严肃地看着她,“如果你希望帮上你儿子忙,请你不要在这里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女人尖叫,“求求您,算我求求您,您听一下这里面的录音就会明白了。”三宅哽咽地恳求真姬,眼中写满了绝望。
耳边传来发动机启动声,再不走就又要红灯了吧。
“三宅,无理取闹该有个限度了。你之前也是这样吧,跑到医院里大闹一通,发表你的阴谋论,你觉得很开心么?
“因为你是他的母亲我才没有叫保安请你离开。但现在起,请你自重。”
真姬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耳后的哭泣声甚为闹心。
“请您等一下!”她似乎要追过来。
真姬不由得加快脚步。
“吱——”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足她两米的地方想起。随后一声巨响。
“噗嗵!”仿佛沙袋落地。
世界静默了……
往前走,往前走。别回头,别看!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
真姬只迈出两步,腿就沉得似乎有万斤重。
她僵硬地转过身,鲜红的血液铺撒在柏油路上,仍萦绕耳旁的刺耳刹车声仿佛带走了她的灵魂。
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让三宅就这样死去就不会再有麻烦了。
那你还不赶紧离开。
但是。
真姬咬咬牙,跑到不明生死的三宅旁边,拨通了急救电话。“有人被车撞了,在……”
她为自己心中瞬间闪过的想法感到羞耻,她是医生,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她不就…和父亲没什么区别了么……
在等待救护车的短短时间里,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前来帮忙的路人。
她只是,趁着混乱拿走了录音笔。
三宅被抬走,交警开始调查取证。
真姬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拨通海未的电话。
“真姬?”
“我们需要谈谈。”
“赞同。”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在。”
真姬走到窗边往下看去,那个人站在树荫下,手里拄着拐杖,蓝发散落,隔了十几层楼,真姬依旧有种海未看到了自己的错觉。
“你上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