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5-6-4 11:44 编辑
9.
套锅里煮着浓汤。
‘猪肉剁碎，打一个蛋进去——肥肉稍微多一些，加点点盐、淀粉和水调成稠糊状。水开了就做成肉丸放进去……呃该怎么说呢…’
‘我知道，我知道。继续说吧。’
‘刨成丝的瓠瓜后放，煮一会就可以装保温瓶了。米饭的话煮软一些，妈妈比较喜欢黏黏的那种。’
‘嗯。’
‘小菜就带萝卜干吧。在打开冰箱左边那里，鸡蛋格下面。’
‘好。’
期间她质疑了一下用超市卖的那种盒装浓汤块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加工过的调味品，久美子在电话那头大喇喇地说没事，她全家都这么吃。
“啊，和我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因此在得到久美子姐姐这样评价时，丽奈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用的都是同种口味的浓汤块啊。”
她淡淡地回答。
洗干净沾上糊的手，将汤和内容物舀去保温瓶，剩下的起锅，放到垫了湿抹布的桌上。
“我可以吃吗？刚好没吃晚饭。”
“请便。”
久美子的姐姐露出欣喜的表情，盛了饭坐下。丽奈瞥眼，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蛋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三分之一，但不是自己吃掉的，蛋糕在与消失只有半小时间隔，肯定只有正在吃饭的这位消灭掉的了。
倒并不是生气久美子的姐姐吃掉了蛋糕之类云云……只是，从来都没有见到久美子有把自己做的西点给家里人品尝的想法。
对，那个是久美子做的。据说蛋糕胚子没有达到预想的口感，就没有继续深化下去了，裱花装饰什么的都没有弄，不过当零食来说也并不坏，大约就是像蛋糕店称斤卖的清水蛋糕。
“蛋糕。”
“还好吃吗？“，出于好奇，丽奈问道。
”啊…很好吃啊，样子虽然不好看但意外的松松软软。哪里买的？“
”没有。久美子做的。“，她想了想，如实回答。
”哦——……“
虽然立刻显得意兴阑珊，但和久美子提到姐姐的态度不同，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无奈的成分占得更多一些。
要不要追问呢。
丽奈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爱八卦的人，有在意。可别人家的事……还是少管比较好吧。
”你啊，久美子好像和你很亲近呢。“
正这么犹豫着，对方却毫不掩饰地提出了相同性质的提问。
”怎么说？“
”她是自己没发现还是什么呢，从初中开始，除了秀一外就没什么人来家里了“，久美子的姐姐抱起手，偏了偏头，”在医院见到完全生面孔的你时候我就很惊讶。结果从不让人留宿的久美子居然让你住下来。“
"明明自己没空，还硬是接了晚饭的任务，而且还交给外人……"
外人啊……
丽奈没说话。久美子自己总不承认，但这对姐妹真的在很多地方都像——比如这个口无遮拦。
"呀。"，看来她也意识到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在意。"
"嗯。所以说——你到底和久美子什么关系？"
"朋友。"
丽奈不迟疑回答，如果作答了别的选项必定会引起麻烦。
"……是吗？"
她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也是哈……"
如果说是恋人，久美子的姐姐会困扰，久美子也会困扰。
"对了，这么久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概先自报门户比较礼貌。我叫黄前麻美子。"
丽奈这才发觉见过几次面，都没有和久美子的姐姐互报姓名。可能是没什么必要，就一直忽略了。
"高坂丽奈。"，她回答。
"我看你有带乐器盒，是什么？"
"小号。我是音大的学生。"
"真好啊…我以前也玩乐器来着。不过后来就不玩了。"
麻美子将瓠瓜肉汤拌进饭，呼噜噜地吃。
——丽奈想起之前在乐器店时久美子有点怪异的举动。
‘想试试长号吗？’
看她驻足于长号区前，丽奈有这么问她，然而她愣了下后便矢口否认。
也去试了试圆号、萨克斯，但最后却都放弃了，还是选了悠风号，说还是这个比较顺手。
现在想来，那过程比起试音，反而更像在掩饰什么。
"请问，麻美子姐姐以前是玩什么乐器的？"
"嗯？"，她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饭。
"长号哦。"
……果然是发生过什么吧？
直觉是这样。然而两人关系不好看样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到底该不该插手是一方面，能不能帮到是另一方面。
犹豫中，手机设置的闹铃提醒她该去医院和久美子碰头了。
一连几天丽奈都在思考这件事——我不是八卦，但不知为何就是好在意。
她借用麻美子的卧室睡，离浴室很近，隔着门能听见浴室在被使用中的水声。
叮咚。
电脑传来消息回复的铃声，她将视线转回屏幕。
十分钟分钟前丽奈将例常练习的曲目录音发送给泷升，消息显示已经发过去了。
"放在别人身上还过得去，你的话，这样的水平不正常，第40到65小节乱了，第71到80小节也是。录音时请专注于演奏。"
来自泷的回复。
"我有专注。"
丽奈不想让私人感情影响演奏，她有些焦躁地打上这句话。
立刻得到不留情面的回应。
"你没有。"
她不服气，点开录音听了遍，似乎，好像，的确，有那么点不好。
但录制时候明明是很认真的才对。
"你有心事吗？"，泷惯用的黑色微软雅黑字跳在聊天窗口。
"演奏会被情绪影响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你也不是机器人。"
她敲上去一串省略号。
"和男朋友吵架？"
丽奈下意识看了眼浴室方向，回复。
"才不是。"
不管怎么说……今天她并不太想进行音乐方面的研讨。
"泷。能问你一件事吗？"
对面隔了几秒。
"你说。"
"我现在住在他家，他和他姐姐关系好像不太好……我看着有点难过。这种事情我该不该去管呢？"
"丽奈。"
"？"
她感觉对面好像突然正襟危坐起来。
"我知道你其实是个主动性很强的女孩子，但你现在还是大学生，我觉得呃，还是应该洁身自好，同居之类的事情更应该多考虑一下……"
等等等等等。
话题已经朝着说教方面开始头也不回地奔走。
"年轻人精力比较……旺盛。我也算是过来人，虽然不会像你父亲那样一棍子打死，也没资格说太多，但——"
"我没事。我很好。脑子特别清醒，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她啪啪啪地去阻断截泷的说教模式开关。
"请一定要——"
"戴套。"
丽奈自暴自弃打上这句话。
放弃……不想挣扎了，怕是会越扯越乱。
感觉自己在他那边的形象坠毁得七七八八……
"…你知道就好。"
"所以呢，关于上个问题的意见？"
"我太震惊了。什么来着？"
"他和她姐姐的关系……我到底要不要插手呢？"
泷提出的建议很中肯。
具体情况还是要视那两人矛盾的大小——‘例如我的话，我不希望别人来干涉我的事’
丽奈知道泷指的是什么，她向他道歉。
‘对不起。’
‘没事，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程度，就还是不要比较好。
嗯。
不是那么严重的话，你可以去关心一下。毕竟你现在的立场是恋人这样的特殊位置，而且这还关乎你俩以后能否相处融洽。
这是某种意义上揭疤的行为，如果有自信只剥去痂而不弄破伤口，就去吧。
‘但话又说回来…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会冲淡，几乎没有过不去的坎啊……’
——水声停了。
不想被久美子讨厌。但短暂的接触让丽奈直感麻美子也不是坏人，这对姐妹间的冷漠让独生子女家庭的她感到既羡慕又难过。
门被敲了敲，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久美子。
"我去拿麦茶，你要喝吗？"，她问。
丽奈在回复栏打了:我知道了，那回见。
发送。
合上笔记本屏幕，她站起身。
"我和你一起去。"
对自家熟悉的久美子连走廊灯都懒得按开，借着卧室门透出的光，轻车熟路地走去厨房打开冰箱。
斟了两杯茶水。
晚上有练习过，小号和悠风号的盒子静静地并排靠在墙边。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杯子。
"久美子。"
"什么事？"
"我能和你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