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柏頓的軍隊早於半個月前撤出加納,僅留下一小隊繼續搜索失蹤的外交官,將軍不時來往兩國,詢問調查情況,然而每次都無功而返。次席外交官接替所有外交工作,男人的外交手段強硬而且不近人情,令周邊小國敢怒不敢言,作為鄰國的加納,情況更是慘不忍睹,促使國王召見所有大臣商議解除盟國關係的事宜,這消息傳出,在加納某個軍營引起很大回響。
例行集會結束,習慣性地向士兵詢問有沒有信件,看著對方從櫃子拿出一個紙箱和公文袋,東條希露出苦笑,心想這回的情報應該會令那位伯爵通宵工作幾個晚上。謝過對方後,便捧住重要的信件回去病房。勉強地推開房門,竟然沒有看到那人專注工作,反而靠在窗邊發呆,自從那兩位訪客離開後,這個人便終日埋首於工作中,和她只有檢查身體才會說上話。
終於要結束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計劃進行,對手已經陷入絕境,再沒有可以移動的棋子,本應是喜悅的心情這刻卻異常平靜,絢瀨繪里不解搖頭,轉過身便看到搬動紙箱的醫生,淡淡地說:「回來了?」
「嗯。」如常地將紙箱放在病床的檯面,然後來到少女的前方,熟練地解開對方的鈕扣進行身體檢查,一顆、二顆,手上的動作突然間被停止,東條希抬頭便看到那複雜的藍眸,那人緊扣著她的手腕,彷彿擔心她會逃跑,手指沿著手掌覆上,最後竟然十指緊扣還要放在胸前,繪里的不安從掌心傳到希的心臟,不良的預感令希弱弱地問:「繪里親,怎麼了?」
「希…」清楚知道紙箱裝上的是她給予將軍最後的指令,在事成之日將她的軍服寄上,現在收到即是代表將軍已經完成任務,正在迎接自己的途中。箱子表面的暗號令她知道明日之後,所有事如同夢境,她們會回到各自的生活,絢瀨繪里會作為外交官繼續到處外訪,而東條希會留在加納為軍隊服務。兩個國家雖說是鄰國,但實際距離相距甚遠,從她的別墅來到這裡要多少天呢? 如果希願意跟她離開就好了。
「嗯?」東條希很喜歡這個人的雙手,比自己還要大的手掌總是發出微暖的溫度,手指間因使用槍械而長了薄薄的繭,摸起來滿有趣的。
「把妳的軍服借來。」還沒有道別的勇氣,至少在離開之前再相處多一天吧。
「什麼?」東條希詫異地瞪大雙眼,心想這個人要她的軍服做什麼,難道是想玩羞恥的軍服誘惑?畢竟絢瀨繪里的骨子裡是一個大流氓。半推半就地從衣櫃拿出一套迷彩花紋的軍服,放到床上,打算在附近找一找備用的靴子,轉過頭卻發現對方已經換上衣服,還正在穿上不知從那裡來的軍靴。無可否認眼前少女非常適合軍服,因為比她還高出幾厘米的關係,令迷彩綠色的襯衫更為緊貼在曲線上,領口敞開露出雪白的肌膚,腰板挺拔,英姿颯爽,少女彎身將褲管妥當地收在長靴中,獨自走到病床旁邊的鏡子,咬著藍色的髮帶,雙手整理腦後的髮絲,迅速用髮帶緊緊束起,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留意到從不遠處投來的目光,絢瀨繪里神色自若地來到東條希的身前,臉上露出雲淡風輕的笑容,昂首挺胸,鞋底踏在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向還在發呆的人兒敬禮:「軍醫大人,請跟屬下約會。」
「…約會?」
還沒有等她回過神,已被牽到馬房領取馬匹。眼看對方手法純熟地繫上馬鞍和韁繩,嘴角帶笑,一臉期待令東條希不禁想到軍營外的情況,雖說搜索的風聲已經平靜下來,但是城內處處還張貼著這個人的懸賞公告,真的要約會嗎?被人抓住的話,半個月所部署的計劃不就白費了?
絢瀨繪里輕輕躍起,迅捷地騎上馬匹,馬兒因為突然的重量發出微弱的叫聲,踱步到少女的身邊,伸手一拉,希便坐在她的前方,一切就緒,馬鞭一揮,馬兒便衝出軍營朝未知的地方奔馳。
「繪里親想去那裡?」森林的景色從眼中閃過,策騎的速度令東條希幾乎將背部緊貼在對方的胸口,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後頸,惹得她癢癢的不時挪動自己的身體。
「草原。」察覺到前方人兒的騷動,絢瀨繪里稍微放慢了速度,穩住了馬匹,隨即空出一隻手圍上對方的腰間,用力將柔軟的身軀收入懷中,在那泛紅的耳邊輕輕地說:「亂動就會摔下去。」
「呀!」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東條希驚叫出來,臉頰像熟透的蘋果。完全能夠感受背後的起伏,同樣地對方也能感覺到她強烈的心跳吧,想到這個流氓露出得逞的笑容,她不甘心地喃喃自語:「這馬還騎得不錯。」
「因為總是騎馬打獵。」沒有聽出說話的諷刺,絢瀨繪里開始講述她打獵時遇到的趣事,那時是國家之間每年一度的聯誼活動,作為外交官的自己代表柏頓出席狩獵的比賽。就在活動尾聲的時候,她舉槍打算射擊草叢的野貓,沒想到居然是偷跑出來的公主,那位殿下總是發出像貓一樣的叫聲,是個奇怪的人。
慢慢習慣身後的擁抱,東條希安心地放軟身體靠在那不算寬闊的肩膀,一直聽著對方沈穩的聲線,直到那人用輕鬆的語氣說出差點殺了公主,她不禁皺起眉轉過頭,伸出手掐著對方的臉頰說:「開槍的話,腦袋就沒有了。」
彼此的鼻尖在少女轉身後隨即碰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彷彿任何一個動作,都會促成一場意外的發生。靜默無聲,馬兒被曖昧的氣氛感染,一個擺動,便將二人的頭部撞在一起,嘴唇緊貼。
馬匹在為二人鼓舞,絢瀨繪里瞬間離開濕潤的紅唇,迅速拉扯韁繩,穩住馬身,用著顫動的聲音責怪前方的人兒:「突然掐人臉頰,很危險。」很危險,所指的是那個意外的吻,還是什麼,她不清楚,也不想了解。
安靜的少女輕舔嘴唇,沒想到第一次的親吻發生在這個完全不浪漫的情況,不自覺地伸手摸著嘴唇,暗地想著雙唇緊貼的一刻,出乎意料地柔軟,還帶有微微巧克力的甜味。東條希想到這兒,終於為回味的自己羞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