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正体不明UFO 于 2015-6-7 11:40 编辑

第十八章 暗流（二）

如果说新宿在喧嚣中还带着历史的厚重感的话，那么紧邻她的涩谷区则可以说是在繁华中透着一股充满活力，这里同样也云集了各色的百货商场、游戏厅、影院等娱乐场所，是在东京与新宿并列的不眠之街。比起鱼龙混杂的新宿，几十年来涩谷都是年轻人的流行基地，同时也是青年学生聚会与玩乐的绝佳场所，四处都洋溢着的青春的气息。

比起处处都带着旧时代风韵的新宿区，涩谷区则更像是现代东京的缩影。相比新宿区那些带着欲望色彩的风俗设施，林立在涩谷街头的各类店面则要显得清新许多。同时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喜好，很多店家更是在自己店面的装饰风格上下足了功夫。随处可见的全息影像宣传牌里播放着色彩亮丽的广告视频，构成一种光怪陆离之感。而在周末更是涩谷区营业额增长的高峰，青年学生与情侣将这里作为聚会的首选之地，放眼望去，他们才像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涩谷是年轻人的场所，并且带着些许叛逆的意味。在这个城区，从来不乏穿着奇异的人士，而周围的路人也对此见怪不怪，既然路人们对那些打扮夸张的视觉系艺人都能泰然处之，那么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诸如异于常人的发色或者不合时节的着装了。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留意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年轻女孩，小姑娘手中捧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纸袋，正在快步走向南走去，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完成采购正在匆忙赶回住所准备晚餐的在校学生。这

位少女有着金色的短发，娇小的身形和带着些稚气的面庞让她显得有些年幼，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穿着一件短风衣的装束仍然显得有些不合时节。不过在旁人眼中，像这样的形象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女孩穿过街道，在前面的街口处左转，离开喧嚣的主干道，很快便来到了一片居民区，这里击中了大量的廉价公寓，对一些刚刚走入社会或者在校就读的学生来说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来到一座公寓楼的门口，少女在门口打量一番稍作确认后，拿出随身的手机在门口的感应区上进行验证，很快验证通过，女孩面前的玻璃门也在一阵简短舒缓的音乐声中敞开。

作为一栋收费较低的公寓，在人力成本上运营方自然是能省则省，这里实施的是全自动化管理，整栋公寓完全由管控总线来控制，除了定期的维护与清扫需要雇员来负责外，整栋公寓楼几乎看不到任何工作人员的身影。

走出电梯，还算明亮的走廊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如今天色已晚，但依旧看不到有住户出入，可能对那些作息时间不规律的人来说傍晚其实和其他的时间段也没什么两样。不过能够少引起些注意也正合了女孩的心意。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之前打过招呼，但当时也没约定个时间，只是希望她现在还在这里。

随手正了正怀中的纸袋，女孩挨个房门开始查看，直到她走到一个铭牌上写着数字5的房间门口才停住脚步，并伸出一只手，在门上敲了三下，在稍作停顿后，女孩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

几秒钟后，门开了，房间内的光线并不充足，站在门外，金发少女有些看不清开门的人的面孔。

“哟，是咱啦。”对着站在屋内的房间主人，少女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对方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转身走回到屋内。

“把门关好。”等到女孩进屋后，房间的主人才第一次开口。

“是是……”金发少女一边应着一边伸出脚将房门带上。

走进屋内，将纸袋放到床上，女孩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让她稍感惊讶的是，房间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景象，倒不如说这里的主人将房间打扫得井井有条，只是厚重的

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而屋内除了一台电脑的显示屏外，床头柜上的台灯就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源。

房间主人也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性，有些散乱的棕色长发披过肩膀，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扎成发辫，深色镜框的眼镜下是一双褐色的眼眸，漠然而同时也带着些疲惫，再加上略显苍白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缺乏休息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在自己的住所内，所以她的衣着很是随意，就在刚才进来的金发少女甚至能够清楚地从敞开的衬衣领口看到她胸口处的一道细长的伤痕。

“整整一天的时间，你偏要到了太阳落山才肯过来，这好像不是拜访别人应有的态度吧。”戴着眼镜的女孩语气并不友好。

“啊哈哈，抱歉抱歉，咱也是没有办法。”金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感觉最近一段时间里，又有讨人嫌的家伙来找麻烦了。”

说着女孩从纸袋中拿出一袋薯片放到电脑桌上。

“给，就当是赔罪的慰劳品。”

背对着她的女孩看了眼手边的零食，最后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将椅子转了过来，看着站在身后的到访者。

“所以呢，突然联系我有什么事？鳰。”

“嗯，来看望一下自己的合作伙伴伤势的恢复情况，顺便探讨一下大选之后的新形势，嘛嘛，主要还是找个能和咱说的上话的聊聊天什么的。”

显然对方对鳰这种嬉笑的态度并不买账，只是冷漠地盯着她。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回答。”

“真是的，那你没办法。”见对方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走鳰也只得投降认输，一边拿出手机递给她。“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么可爱了呢，诗绘那同学。”

“那还真是遗憾。”名为剑持诗绘那的女孩翻了个白眼，虽然对鳰这种自来熟的对话风格有些不满，但她也没有对鳰诸如彼此以名字相称之类的习惯表示过多异议。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新闻页面，其中的诗绘那也早已知晓，当然她也知道，整个事件绝不会像媒体中所讲的那样轻描淡写。

“昨天夜间位于新宿歌舞伎町的水户会的高级会所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为水户会在东京的负责人，长冈博文。”鳰将新闻中的内容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媒体推测这应该是一场歌舞伎町内社团之间的暗杀，不过好像有些人并不希望这件事引起太多注意。”

“长冈博文是水户会的若头辅佐，这样被干掉，他们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诗绘那摇摇头，继续问道。“有什么的可疑的地方吗。”

“大选过后，这样的事恐怕是难免的吧，私下里有传言，右翼联盟里有些人在向维新会等党派交易情报。”鳰回答道。

“这次大选他们丢掉了不少席位，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要内斗？还真是服了他们。”诗绘那抬手扶了下眼镜。

鳰也只是笑笑，“谁知道呢，但不管怎么说，维新会这样的团体和自民党这种老牌右翼的分歧，并不比他们和新政会小多少。”

“而现在中岛家和浅井家一副要闹翻的样子，内斗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呢，这是你的下一个目标？”诗绘那问道。

就像之前所约定的那样，诗绘那和鳰之间的关系并非搭档，而是互相支援的合作关系，两人一般都不会干预彼此的行动，除非必要的情况。而在上一次达成协议后，无论是诗绘那还是鳰都选择静观其变，并且收集和自己需要的情报。

而现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养和观望，也到了再次行动的时候了。

“差不多了，不过咱们有合作的必要。”鳰拿出了一个存储盘在诗绘那面前晃了晃，“有些东西，咱相信诗绘那同学会感兴趣的。”

“这是什么？”诗绘那接过存储盘，顺手查到了电脑的机箱上。

打开存储盘中的文件，这是一张3D的建筑结构图，其中各式的线路贯穿其中，错综复杂。诗绘那已经隐约明白鳰想要给自己的看的东西，而且屏幕上显示的线路图也着实有些特异之处。

“这是那个会所的安全系统结构。”鳰从诗绘那手中拿过鼠标，并点击出一条线路。

“和其他链接管控总线的系统比起来，这个水户会的据点在管控总线的架设上也有不同之处。”女孩接着点击了建筑中的一个房间。“他们有一套专门的小型服务器，也是整个安全系统向外接入的入口，而且有着复杂的加密。”

“理论上讲这是不允许的，绝大部分公共场所都要求必须有多个接入管控总线的接口。”鳰继续说道。

“为了防止外部入侵而架设的高级权限吗……”诗绘那沉吟。

鳰点点头，“而在案发的时候，会所的电力系统突然被关闭了，连备用电力启动都被延迟了能有五分钟左右。”

“咱检查过了，会所的电力设施并没有被破坏。”

诗绘那明白了鳰的意思，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是说这是一次入侵？”

“你觉得不是吗？”鳰反问。

诗绘那没有回答，而是快速敲击着键盘来查看屏幕上的示意图，和大部分这个时代的暴力团一样，水户会的背后也有着着这个国家高层势力的影子，否则他们也能架设这样明显违反条例的系统，而如今诗绘那也已经明白自己如果继续自己的复仇行动的话将要对抗的是怎样一个强大的势力，在这样的形势下，她不能再对这些明争暗斗视而不见，尽管她并不想被卷入进去。

“这不像是暴力团所为。”诗绘那摇摇头，“就算是我手中的权限也没办法直接解锁这样的系统，或者他们雇佣了精于此行的人。”

“怎么，诗绘那同学也没办法破解码？”鳰饶有兴趣的问道。

“有了这个就很简单。”少女没有对鳰的挑衅作出回应，她点了点屏幕上的结构图，“知道了系统的架构之后破解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要是一点点去摸索的话可就棘手的多了。”

“除非他们有内应或者更高的权限……”说到这里，诗绘那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向鳰。

“你的意思是……”

“咱说了，你一定对这些会感兴趣的。”

点开文件夹中的其他文件鳰一边操作一边继续说道。

接着女孩调出几张图片，看上去就像是监控器的截图，这几张图片的拍摄地点都不相同，但是在内容上却有着共同点，狭窄而拥挤的街道上，都有着两个人的身影。

“这还得感谢诗绘那同学，你之前指点咱安装的监视器果然带来了惊喜。”

比起目标明确的诗绘那，鳰似乎很少提及自己真正的目标是什么，可能是和两年前的变故有关，鳰依旧小心谨慎地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连她这个合作伙伴也是如此，诗绘那能够从鳰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而自己的技术也是鳰所急需的，这样的互补关系让两人这一个月的合作进展还算是顺利。

至于鳰所提到的那些监视器，其实诗绘那也不清楚鳰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在歌舞伎町内安装那些东西，不过她也只是根据经验给鳰提了些自己经验而已。将目光转向屏幕上的截图，由于摄像头本身的质量问题，成像效果并不算十分理想，而且这些截图中，绝大部分都是两人的背影。

从身形上看两人应该都是女性，其中一人身形高挑，黑色短发，长裤衬衣的便服装扮十分普通，而另一个则披着一件短大衣，看上去里面应该是穿着厚重的民族服饰，一头长发被简单扎成了一个散乱的发辫。两人一起穿行在巷道中，看上去她们并没有在城区内做过多的停留，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而且也不像是闲逛的游人。

“这两个人，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呢。”诗绘那评论道。

“至少要比我们熟悉得多，这些摄像头原本就是为了监视那些死角而安装的，结果大部分都被他们回避了过去。”鳰有些无可奈何。

“只剩下最后这一张了，而且也只拍到了一个人。”

女孩点了下屏幕上那个不甚清晰的面孔。而这张截图上，穿着厚重和服的女子已经走出了摄像头的视野，只照到了那个高身材女人的容貌。看上去领路人似乎已经变成了前者。

“这个人是……”

“看来，你的确认识她。”鳰说道。

“应该是北原红野的部下，我见过她。”诗绘那肯定地说道。“果然是他们。”

“山下真由，前陆上自卫队自卫官，二等陆尉，两周前提前退役，原因不明。曾被派遣至美国接受训练，并在跟随美军进入阿富汗执行作战任务，是少数经历过实战的自卫官，而且表现优异，得到过高度评价。”鳰简单介绍了真由的履历。“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呢，嘛，不过虽说如此，但还是在你手下吃了亏。”

鳰的恭维一如既往没有得到对方任何回应，诗绘那就好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一样，将视线从截图上挪开，诗绘那摘下眼镜，沉默了好一会，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呢。”

“所以，诗绘那同学你这是打算帮忙咯？”鳰的眉毛一挑。

“这份资料我拿走了，破解系统会用得上。”

诗绘那随手拿起一条数据线将手机连接到机箱上，她并没有直接回应鳰的问题。

“是是，尽管拿去用，如果调查处什么有趣的东西的话，也不要忘了通知咱哦，比如，长冈的交易对象，或者是他的情报来源什么的。”

“这我可不敢保证啊，我只想知道北原到底打算干什么。”诗绘那对此不置可否。

女孩重新戴上眼镜，离开座位走向床边的柜子，后者则坐到椅子上，盯着显示着传输对话框的手机，身后诗绘那则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鳰回过头，刚好看见她从抽屉中拿出手枪和弹匣。

“怎么？你现在就要去？”鳰问道。

“就当是活动一下了，每天都在屋子里呆着对身体的恢复也没有好处。”

“哦，那你加油，记得小心行事。”

女孩将随手将手枪放到茶几上，背对着鳰褪下身上的衬衣走向浴室，不过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鳰，你相信我们能看到这一切的结束吗。”诗绘那问道。

鳰转过身，看向赤裸着上身的少女，女孩原本光洁雪白的背脊上布满了灼烧留下的伤痕，斑驳而狰狞，光是多看上几眼都会让人觉得痛惜。

“……只要活着，早晚都会有那一天的。”

小小的前任裁定者平静但却异常坚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