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onion
更新时间:2015-06-1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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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弃子


九王意欲逼宫。

墨焉面无表情地将白色蜡丸放进假山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洞里,然后快速离开。穿过小巷,走至拐角,低头,一个特别的符号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墙角的青砖上,指出放置新蜡丸的地方。

每次都是如此,驾轻就熟,既不知道取走蜡丸的是谁,也不知道留下标记的是谁,甚至连是不是同一个人都不知道,墨焉要做的只是通风报信,其他无需多问。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只会做一件事。墨焉还会使剑,两柄短而薄的小剑,比最锋利的匕首还要轻还要快,可杀人于无形。她来自墨府,乃墨府精心安插的棋子,放置在最喧嚣热闹的东城——九王殷冶的官邸。


在墨府,只有出类拔萃的杀手才配拥有姓氏,能被冠以墨姓的更是凤毛麟角。所谓出类拔萃,无非就是走出试炼大门的时候,脚底下踩着更多的尸体。犹记当日,迎着久违的第一缕阳光,墨焉整个脑袋都是疼的,杀戮太多,麻木的心忽然被温暖灌注,竟是如此难受,她用力拽紧了手中的生死牌,整整二十四张!两天两夜,一共二十四条人命,尽都埋葬在身后那片看不到尽头的幽深老宅里了。

弱肉强食,为生而杀。

这是被墨府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以后,墨焉所学到的第一条训示,很是实用。

推开面前硕大的雕漆梨花木门,神秘的墨者圣殿无声开启,想到自己将在这儿受封赐姓,墨焉心里涌起一丝雀跃。虽不喜欢墨府的冰冷与残酷,却一直坚持着,因为她笃信,只有足够强大甚至独当一面,才可能依靠这样的力量去寻回当初失散的姐姐。

圣殿修饰得异样奢华,与刚才危机四伏死气沉沉的老宅简直天差地别,可惜墨焉没有时间去欣赏太多,凌厉杀气迎面扑来,一柄长剑瞬间将左肩穿透,霎时血花飞溅。墨焉咬紧牙关并未吭声,多年的苛刻修行早已让她明白,无论怎样的惊叫与呼痛都不能挽回颓势,这个时候,只有进攻,一往无前,以死相拼!

当赢不了的时候,就带着对方一起死,赌命!

墨焉相信这次自己同样可以做到,就像拿下那些生死牌一样。可是她错了,对方出手太快,甚至连样子都没来得及看清,后脑就挨了重重一击,意识开始模糊。恍恍惚惚,墨焉看到一个模糊红影,穿着精致的鹿皮短靴,红艳艳的,然后是一句戏谑感叹:“原来,不过如此。”那人声音清清冷冷,也是个年轻女子。

墨焉不甘,愤恨无比,却是无可奈何地失去了知觉。为此,她晚了一年才获得墨氏之姓。而对方没有痛下杀手,对她来说更是奇耻大辱。醒来过后的墨焉几近癫狂,多方打听仍旧一无所获,那个女子仿佛凭空出现,尔后又再凭空消失,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方、去往何处,好像从来不曾来过一样。不少人认为,墨焉是被老宅里阴森恐怖的试炼逼急了、吓狠了,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此事一度沦为笑柄,直至第二年,墨焉手持三十六面生死牌杀气腾腾地重新迈进圣殿时,方才堵了悠悠众人之口。


转眼已走至王府大门,这门气势磅礴,和当年竟有几分相似,难怪叫人生了错觉。

“哟,秦嫣秦姑娘回来了。”看门小厮一溜烟地跑上前来,百般殷勤。

墨焉微微含笑,面上表情变得丰富而生动,在九王府里,她是手艺出众的绣娘,性情温婉,人缘颇好。本不该这么快就受到如此关注,奈何上月府里最最拔尖的绣娘突然被九王收为义女,拟欲送入宫中陪伴皇后左右,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于是绣娘们登时变得紧俏无比。

“秦姑娘,王爷在西厢房候着呐,这两日进了几匹软烟罗,姑娘您可得给新晋的郡主娘娘绣上美美的几套衣裳才好。”小厮一叠声嚷着,笑容满面。墨焉点点头,这郡主娘娘便是之前那位绣娘了,长得太过好看,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绕过屏风,穿过回廊,墨焉来到西厢房前,对门敞开着,可以直接看到内里并排而放的两张八仙桌,以及桌上展开的天青色软烟罗,淡淡色泽于朦朦胧胧中氤氲而出,如烟似雾,果真不俗。桌子另一端的太师椅上躺了个男子,锦袍玉带,容颜清癯,也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仍在梦中。黄铜香炉里袅袅飘着檀香,微微薰醉。墨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她留意到四周一个丫鬟都没有,安静得过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知如此做作,是要把自己也送进宫中去拉拢人心,还是,这九王其实相中了自己?真若如此,倒也不算坏事,起码探查起消息来会方便许多。

墨焉瞄了太师椅一眼,不动声色地细细端详那匹软烟罗,和这边若有若无地保持着距离,她知道,越是心计深沉的男人,越是耐得住性子。约摸过了半炷香功夫,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是一个专注品布的绣娘和一个平稳入睡的男子。

墨焉的嘴角弯了起来,在窗外光线折射的阴影中泛起一丝轻蔑冷笑,然后迈着小步,慢慢来到黄铜香炉旁边,捏起一片檀香,加了进去。就在这时,太师椅上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右手轻轻捏住了墨焉左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恰到好处,温暖而舒心。

“九爷怎么醒了。”墨焉露出娇羞神色,略微侧身,玲珑凸透的身姿展露无遗,欲拒还迎。

“嫣儿果然可人。”九王殷冶坐了起来,顺势将墨焉拉入怀内,安静感受着少女的体温,倒是没有再进一步,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温存,换做寻常女子,怕是早就动了心。奈何墨焉心如止水,只暗中运劲将俏脸憋得通红,讷讷不做声,委顿在殷冶怀中,装出温顺模样。

春意渐浓,风光旖旎。

忽地,长廊外头传来一声娇叱:“皇兄,你又使坏!”墨焉身子一震,这声音好生耳熟,只记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殷冶对墨焉的反应很满意,用力搂住她腰身,并不放开,冲外面笑道:“小妹,别来无恙?”

白影闪动,门外走进一个美貌少女,腰悬宝剑,银色剑鞘随步伐晃动而烨烨生辉,端的神采飞扬。

“你是新来的绣女?”少女凑到墨焉面前,眯起一双丹凤眼仔细打量。

如此这般,墨焉也不好再坐在殷冶身上,连忙起身行礼:“小女子秦嫣。”随即又望了望殷冶。

“这是十七公主。”殷冶笑笑,抚了抚衣摆上被墨焉坐出来的褶皱,波澜不惊。

“叫我殷离就好,成天公主前公主后的,也不腻烦。”殷离牵过墨焉,夸赞道:“姐姐长得真水灵,跟画里的人儿似的,难怪皇兄动了心。”说到后半句,已然转向殷冶,嘻嘻一笑:“九皇兄,你把上官姐姐弄宫里去了,以后谁陪我解闷儿?不若就把这位姐姐赏了我吧。”

“胡闹!”殷冶喝了一句:“女孩子家,要她做甚?”

“九哥要她做甚,我就要她做甚。这天下都是咱家的,难道我连一个女子都要不起么?”殷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似笑非笑,墨焉在边上看得真切,暗道不妙。

果然,殷冶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被宠坏了的妹子,摇头道:“罢了罢了,不过你也得问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墨焉见状,立时做出惶恐模样,半跪在地,心里益发打起鼓来,弄不清楚这位公主葫芦里卖什么药。转眼瞥见殷冶面上露出玩味神色,仿若狐狸一般狡黠地看着自己,于是涌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姐姐跟我走,我不比他好?”殷离一手拉着墨焉,一手冲殷冶一指,眼角眉梢尽是骄傲,也不等墨焉答话,拖着就走,留下串串娇笑。


两人一路小跑,不知不觉来到后花园中,那殷离这才松了手,反复又将墨焉从头到脚看了两遍,忽道:“姐姐身子骨不错,这一路跑来气不喘脸不红的。”墨焉心中微怔,面上不露声色,笑道:“公主陛下不也一般地不累么。”

“也是,你我都一样。”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殷离那双勾人夺魄的丹凤眼再次定定望将过来,直看得墨焉浑身一个激灵。

“以后没人的地方,你就叫我殷离,我叫你做,嗯,九哥平时怎样叫你?”殷离托起墨焉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异样暧昧。墨焉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仿佛平静水面上落下颗小石子,动静不大,却有一圈圈的涟漪次第散开。墨焉舔了舔稍嫌干燥的嘴唇,小声道:“嫣儿,他这样叫的。”

“好,那以后就叫你嫣儿!”殷离正色道,不容反驳。

“公主……”墨焉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殷离打断了:“叫我名字。”

墨焉面上微微发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在无声滋长,夹杂着怪异的慌乱,可那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为何,为何对我另眼相待?”说罢深深吸着气,尽量让心情平复下来,她知道,作为墨者,此刻已然犯下大忌。

“因为,你有些特别。”殷离嚼着字,仿佛回想起了曾经的某个时刻,然后笑了,眉眼弯弯,益发显得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


轰隆一声炸雷从墨焉脑门直灌脚底,身子霎时僵了半截,这语气,这声调,分明和当年雕漆梨花木门里的一模一样,居然是她!墨焉强行压下心头那股子汹涌澎湃的躁动,张了张嘴,哑然无语,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叫人猝不及防。

“嫣儿怎么了?”殷离凑上跟前,很是奇怪。墨焉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一张脸,极力稳住心神,虚掩了口鼻,轻声道:“有些乏了,容我先行告退可好,公主陛下?”

“叫我名字,便放你走,可好?”殷离挽起双臂,学着墨焉的语气,好整似暇。墨焉头也不抬,径自道了个万福,低低声念道:“殷离,嫣儿先退下了。”

目送伊人远去,殷离收起了笑容,眉间悄然蔓上一股戾气,如果没有记错,之前收到飞鸽传书里,有段话是这样写的:墨焉其人,武至巅峰,机心全无,宜软不宜硬,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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