⑨

乐团的大家为丽奈开了一个送别会。一个乐团的人几乎包下了一整间居酒屋。虽然丽奈并不习惯于这样的场合，但大家都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及音乐伙伴，所有人都在祝福她。

所以她表现得十分尽兴。

被灌了不少的啤酒，后半段的敬酒都被泷老师挡了下来。理由是：她明早上的航班，喝太多导致起不来就糟了。

明天就要去维也纳了……

欣喜和期待的心情已经被酒精冲淡得差不多，丽奈趴在桌子上眼神迷蒙，觉得脑子里空空的。

就这么要走了吗？好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吧……

酒会结束后，泷老师扶着有些晕乎的丽奈上了车。体贴地帮她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发动了汽车。

“你应该少喝点的。”

“没关系。我喝的不多，只是心情好比较容易醉。”

“可我觉得你心情一点也不好。”

“是吗。请不要做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丽奈嗤笑了一声。

“我希望你能够放下束缚你的东西，一年后成长到足够的高度。”

“我会的。”

泷升侧过眼看了她一眼，她的自信溢于言表，她的强大毋庸置疑。

丽奈忽然吐出了一个地名。

“送我去那儿吧。”

那是丽奈去年还在住的公寓的地址。泷升没有说话，默默改变了车道。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看着泷老师的车渐渐驶远，丽奈转过身看着那间她已半年未曾踏足的公寓。

有些住户还亮着温馨的光，暗下来的也是入夜后沉稳的安睡。

只有属于她们的那一间，冰冷得像黑暗里不会再有黎明的末路。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扑鼻而来的，都是灰尘的味道。

抬手打开了玄关的灯。开关上都积满了灰，丽奈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是灰尘特有的细软触感。走到厨房的水槽旁，打开水龙头洗了一下手。

她打开了所有房间里的灯。

很亮堂，但毫无生气。

久美子以前很喜欢躺在那张沙发上睡午觉。久美子坐在那张餐桌旁嫌弃过自己的厨艺。久美子喜欢窝在那张被炉里看书。久美子每天早上都会在厨房里为自己做便当。久美子用来烤点心的烤箱。久美子和自己一起睡的床。久美子养了很久的那颗仙人球。

丽奈有些无力地靠在门边。

有什么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关于旧爱的回忆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她记起一件就挨一个耳光。

丽奈忽然想打扫一下这间房子。至少不能就这样离开。

回忆即使不会再闪闪发光，也不能让它蒙尘至此。

她束起头发扎了个马尾，做出了一个在去维也纳的前夕有些疯狂的举动。

抹布抹过的每一块瓷砖，都有她们生活过的气息。

拖布拖过的每一寸地板，都有她们行走过的脚印。

而自己的行为不知是在擦亮它们，还是在抹去它们。

丽奈皱着眉头看着沙发上的一块污渍，怎么都擦不掉。以前打扫这些地方都是久美子做的，所以她不知道准确的方法。

她大概犹豫了三秒就走到了房间的角落，打开了那台久美子没有搬走的台式电脑，点开谷歌浏览器输入了“如何擦掉皮质沙发上的污渍”这样的关键词。

也许是主机进了灰尘的缘故，网页跳转的有些慢。等待得有些无聊的丽奈移动着鼠标无意点开了网页收藏夹。

都是久美子收藏的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一些微妙的豆知识和某家内衣店的网店地址。

然后鼠标停留在了一个域名叫“久美子的日记”的博客地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