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9654321 于 2015-6-17 02:04 编辑
真是搞不懂谈恋爱这回事。
弓道部的佐藤站在门口,看着门外、部门后辈的女朋友缓缓走近的景象,焦躁地皱了皱眉。
……之前是自来熟地走进来就算了,尤其那种靠在门框中间,站得万分坦荡的样子让人看得很不舒服。但是想想,看在平时绚濑同学就那么特立独行的样子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挑衅的意思。况且,尽管其他人还没有离开,部门活动结束之后、征求了园田同学允许,她就那么踏进道场其实也无可厚非。
而且,看她们俩交谈的时候距离适中,园田同学也挺高兴的样子。都是正牌女友了,还老是把她和那些逗留在道场外围、惊慌羞涩的仰慕者的形象拿来做比较,以此苛求她表现得更加尊敬,也是自己的不对。
所以……现在反而在门口探头探脑,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做一些把头发撩到耳后这种无意义的小动作,像那些初次递情书的后辈一样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又不和园田同学打招呼,到底是要不要进来……总不好把人家来探班的女朋友赶走,但是这两人谁都没说什么,我主动过去把别人的恋爱对象请进来又太莫名其妙了。
再没有殷勤地送小礼物和水的观看者,固然是你们的关系给道场带来的大好处,但是绚濑同学你这样鬼鬼祟祟,明天追着王牌跑的、可就变成好奇你们发展的弓道部员们自己了。
算了算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保住道场氛围的大义之下,社团的忠心部员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个人的纠结立场,向门外同年级的人招了招手。
反正我管不了恋爱这回事了。
“我也不明白是怎样,”等到那个又练习到最后的人射完一轮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坐在旁边木质地板上的非部员人士晃了晃手里的资料,“到了期末的时候,总会被东条老师叫去帮学生会做事。”
噢……所以今天,是来找部长补充社团资料的吗?
看着对方自如地举起文件夹的右手,放学后不再有任务的人不知道为何有点沮丧,然而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走到了说话者的面前,在不习惯正坐的前辈摇晃着站起来的时候,适时地搭了把手。
粗糙的皮手套扶住她的手肘,比起拉弦时时完全不同的触感,因为前倾而靠近自身脖颈的脸庞,就像最后那次下厨任务时对方意外的醉酒失态,而当时表现得当的人,此刻却因为回忆起对方身上的气息、神情一瞬间狼狈不堪。
“那、那个,部长今天已经回家了。”
僵硬着表情,下意识说出口的、还是足以结束这次会面的坦直回答,却意料外地把这份窘迫转移给了对方。
“啊……不是、我之前午休的时候就找过她了,”捉着宽大的弓道服袖口,不再踉跄的绘里稍微低下了头。“我是来、是想,看看你的。”
之前才频繁地一起回家,现在伤口愈合了就立马终止,不管怎么看都显得很奇怪。但是没有了帮忙做饭的理由,当下对着园田提出这个意愿的时候,居然和从妹妹那得知后辈照顾了喝醉的自己一样、尴尬得只想捂住眼睛。
总感觉像是,有点无赖……
然而被骚扰的人却没有感到困扰的迹象,自己话音落下的时候,反而像是解决了烦恼似的眼睛一亮。
“噢……好。”松开了与自己接触的手,她像是放心了一样,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摸着手部的护具,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解下来。之后,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地反手牵住了这边的袖口。
“那要试试吗,弓道?”
……弓道?
总而言之脱离了尴尬的境地,就放开跟着她换上了道服,期待着至少那样在道场里会显得不那么扎眼,对方却像是肩负了极其重要的责任一样,一字一句地从站位开始教起。
总觉得哪里发生了微妙的误会,然而碍于那位钝感后辈认真的眼神、以及自己不太愿意重回窘迫的立场,视线还是专注在了那人反复强调的足部动作上,耐心地倾听着教导,却没能制止教官后知后觉的分心。
“抱歉,有些枯燥吧,”站在一边的人收起了示范的弓弦,相当不符合武者形象地低头笑了。“穗乃果也总说,我一兴起就顺着自己的步调冲去了。”
她稍微拉开了距离,像是确认自己反应一样地抬眼向上看,好像温顺的食草动物一样,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位眼神严厉无比的部员叹了口气、抱着箭束默默走开的样子。
有点想向弓道部的这位说声抱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之前也是,以为前辈你是临受收学生会委托,所以……”
“那边的话、说临时也是对的吧,虽然是周期性的,”制止了她又顺着莫名的方向冲出的道歉,宽松下来语气,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毕业季都忙各自的事去了,人手不够,连会长都没有合适人选。”
“噢,那样很好,我是说、加油!”
得到了前辈的宽容,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的靶上,负责的弓道指导者拉着手里的弦,掰了掰手里的器械、检查着它是否适用于入门者,同时认真地和对方回着话。
“……学生会长。”
……
哈?
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转过头的人,对上视线后发现对方同样诧异。
“不、不是吗?”就在短短几句话之内,刚辅助前辈架好射击姿势的人觉得今天犯的错误实在是多得奇怪,然而每次被指出前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在学生会缺人的时候顶上去,可是不是打算竞选会长吗……?”
“临时帮忙”的范畴、理解上出了偏差吗……
“你觉得我会适合吗?在学校里都不跟同学说话的人。”
仍然不明白她是怎么样误会到荒谬的方向,觉得好笑的绘里反而自顾自地拉开了弓。
看上去不是太需要力量的武器,拉到胸前都不觉得太费劲,园田拉开的时候也是,头与后背连成一线,看上去稳定又漂亮,然而自己却在维持姿势的时候手抖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没法瞄准。
只有一个动作,却意外地难操作啊……
“绚濑前辈似乎确实、不太想说自己的事,”看着轨迹弯曲的箭只脱靶落地,站在射手位旁的人第一次注意力不全在弓箭上。
“但是,别人的事的话,就很温柔。”
摸了摸后颈,懊恼于自己的表达能力,停下陈述的海未想了一会,却还是只能说出听上去普通又主观的理由。
“亚里沙的事,学生会的事,东条老师说的、以前拜托你帮班上运动会争分的时候也是,手受伤的那次前辈班上同学告诉我的、体育课后主动收拾高处的器械也是,总觉得像是、如果是别人的事的话,绚濑前辈就主动帮忙。”
“包括,我说‘好’之后、这边并不擅长的事,一直是前辈你在想办法,到现在都很顺利。”
“——有能力、又有意愿帮助大家,学生会长不就是这样的吗。”
收起射箭姿势的人沉默了一会,看着躺在地上的箭羽,没有如园田之前指导的伸手去拿第二枝。
“我第一箭连靶距离的一半都没有到,”
试着张了张手上的弓,手臂的酸胀感依然不容忽视,刚射出一箭的绘里开口前顿了一会,让对方在各种意义上有点疑惑起来,这些话是否和之前的相互关联。
“这好难。而且箭出去之后,弦弹到左臂内侧居然这么疼。”她笑着停止了拨弄,“也许这技艺和使用它的子民一样、只忠于大和民族。”
说着箭术的话题,没有及时接话的反而的换成了那位弓道高手。
然后,身边那个一向不善言辞的人迈动了步伐,背后是靠近的气息,垂下的右手被再次扶起,左手被抬着平行放好,姿势稳定而漂亮。
“其实我很羡慕绚濑前辈你,四肢修长,相比现代弓更大一些的和弓架开以后,在你身上显得很匀称。”
固定好姿势后,她转而走到自己面前,手指探入自己扶箭的右手,拨开了紧紧抵着箭尾的拇指。
“捉着箭的话、后面的负担太重,轨迹才会不稳。”
“放松身体,拉着弦,拇指夹住箭、不让它滑出就好。”
靠在自己耳边,隔着挺拔的白色箭羽,苍劲的射手小声地嘱咐,脸侧的垂发被她撩在耳后,锐利的眼神指向自己手臂伸向的前方,唇齿间透露出的却是轻柔的语气,给出指导、建议,以及安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放松的时候,指尖上是羽毛轻抚而过的触感,颊边空气撕裂声传入耳朵,位于视野里同样方向的人站得笔直,深色的长发落在浅色的道服之上,与黑色的护甲一起衬出她白皙的肌肤,以及从未被忽略的、那双沉着而耀目的眼睛。
急促的刺入声自远处而来,摒着的一口气松开,木质地板的淡香闯入鼻腔,墙壁上的镜面映出她脸庞的另一边。
“啊,”
尖利物扎入的闷响声仍回响于耳,消弱,然后仿佛一切声音随之退去,直到海未轻快地笑出声来,才意识到自己胸腔的鼓动过于呱噪,眼前她隐蔽的汗水顺着侧脸划过,透明,却无端显眼。
“正中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