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标题

作者:onion
更新时间:2015-06-17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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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onion 于 2015-8-2 10:49 编辑


抬眼望去,茫茫海面上前后竟来了六艘海船,将狄刺两船团团围在中间,正前方一艘战船高挂帅旗,通体乌黑,甲板上的罗杰身披金甲玄铁战袍,宛如黑面神般擎着副漆金重弩,挑衅似的冲这边往上抬了抬,嚣张在笑。腥罗!水岳!殷语默咬唇,搭上自己又怎样?他的人马还不是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殷语默挥起令旗做出突围手势,反手取下银弓,霎时三箭连射,杀气腾腾。罗杰挥起金弩将银剑拨落,手臂还未落下,又再三箭射至,这三箭来得更隐蔽刁钻,射至面前时已分不出前后,无从挡!罗杰俯身低头,银箭堪堪贴着头皮擦过,在脑门上拉出三道白痕,颇显狼狈。罗杰手一挥,攻势益发猛烈。狄刺这边本就人少,船上备的火炮威力亦不如对方,败象渐露。很快一艘船就被击沉了去,海面上四处散落着残肢断臂,水中半沉半浮的船体残骸不住冒着滚滚浓烟,触目惊心。殷语默弃了旗塔,飞身落到敌船上头,银箭宛若烟花爆射,顷刻间射杀了不少丁勇。狄刺军士见主将如此勇猛,也纷纷擎着刀剑扑杀过去,与腥罗水军战做一团。“皇姐,接枪!”殷离奔出舱房,一手提着银剑,一手提着亮银枪,那枪长约七尺,通体雪白,枪头寒光凌冽,乃少有的锋利之物。殷语默接住后奋力抖开,霎时白光似流星,若舞梨花、如飘瑞雪,枪尖异样璀璨,挨着伤、碰着亡,专往人多的地方扎,这哪里是要突围,分明是在拼命!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殷语默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几乎成了囫囵血人,却依旧不肯停手,勇猛得仿佛战神现世,可似这般不计后果地逞凶斗狠,实难长久。殷离看在眼里,身子登时凉了半截,那一刻,她分明感受到了殷语默求死的决心。为何会这样?为了叛将苍翎?那个来自腥罗的水岳?殷离望着头顶上玄黑的腥罗军旗,胸间涌起无尽苍凉,银剑挺刺,杀开一条血路朝殷语默狂奔而去。“皇姐,快走!”殷离气急败坏道,两人背靠背贴在一起。殷语默不理会,长/枪一抡,又带起几簇血花。“非要战死在这么?”殷离用力抓住她手臂,想要阻止她的疯狂。奈何殷语默已杀红了眼,亮银枪往外一磕便挣脱了,她心绪激荡,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母亲身上的血、水岳腰间的血,自己的血,敌人的血……反反复复,纷至沓来。杀,只有杀,才能抚平心头焦躁!即便死,亦绝不回头!长/枪带着满腔怒火恣意狂舞,激荡血花在浓烟战火中挥洒出悲壮战歌,杀意正浓!冷不防一艘海船呼啸而来,狄刺军士死伤已达九成,无人掌舵,破烂不堪的战船载着剩余的几桶火药铅弹就这么迎面撞上!“皇姐——”殷离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朝外推开。震天巨响随之轰然炸开,浓烟滚滚中火光冲天而起,凶猛吞噬了两人的身影。落水刹那,殷语默但觉热浪汹涌,自四面八方狂袭来,耳膜直被震得生疼,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殷离熟悉的面孔正慢慢远离,这个素来不可一世的妹妹,此刻竟然闭紧了那双骄傲的丹凤眼,血雾在两人之间张牙舞爪快速荡开,遮蔽了视线……殷语默感到一丝害怕,伸出手去,慌忙想要抓住对方。够着了,抓紧。再然后,连番爆炸当中,她晕了过去,那十指紧扣的双手,是记忆中所见到的最后一幕。多年以后的孤清岁月里,这般惊醒动魄的瞬间可还会在脑中重现?次日,朝堂收到急报,腥罗歼灭狄刺先锋船于东南海域,两位公主生死未卜,满朝皆惊。 海鸥轻唳,万里无云,蔚蓝天空下一只纯白海东青不住盘旋,迟迟不肯离去,海面上是星罗棋布的小岛,渺无人烟。殷语默悠悠转醒,然后就看见殷离伏在一旁,伤处已然包扎妥当,昏迷依旧,只左手紧紧握着自己,不曾松懈。石洞甚是宽敞,中间柴火烧得噼啪作响,边上晾了件红色长衫,有些眼熟,正思索间,洞口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问候:“公主可醒了。”接着上官钰走了进来,脚步虚浮,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我晕了多久?”殷语默道,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上官钰充耳未闻,将火拨得更旺了些,然后取下长衫走到殷离身旁,自顾自道:“这事估计十四公主是不会做的,所以我就代劳了。”说着慢慢除去殷离身上半湿未干的衣物,敞开衣襟将人贴身抱于怀内,冷不防被冰冷的触感冻得浑身一个激灵,若非还有呼吸,差点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个死人。殷语默侧了头,默默无言,一阵过后又忽然站起,冷冷道:“我不惯受人太多恩惠,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回报。”说罢转身欲走。那厢边,上官钰语气颇为不屑:“岛上就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公主想去哪?”殷语默道:“自有我容身之处,无须费心。”上官钰哼了哼:“殷离醒后必定会去找你,她伤势如此之重,如何陪你风餐露宿?若真个有心,你就留在这洞里,力气有多的话,大可再抓几尾活鱼回来。”殷语默被噎得半晌说不上话,斜着眼看了上官钰良久,然后拂袖而去。不一会儿抱着枯枝折返而回,添入火中,随后每隔半个时辰便过来一次,不曾间断。见她这般,上官钰略感心安,可殷离始终昏迷不醒,耽搁久了,只怕凶多吉少。于是问那殷语默道:“你可有法子救她?”当日殷离曾助殷语默推宫渡气,想必殷语默亦可助其脱困。兴许是对面两个人挨得太近,又或者是篝火太旺,烤得人心头烦躁,殷语默闭了眼,不曾理会。上官钰长叹一声,悠悠道:“落海前,她替你挡了炮火才会如此伤重,你当真不知?”殷语默黑着脸,不说话。殷离乃仇人的女儿,自己为何要救?殷语默握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掐进肉中。上官钰把殷离抱近火堆,抚着她面庞凄然而笑,举手抬足间胳膊上露出个拇指大小的暗红胎记。殷语默微怔,若有所思,这样的胎记,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是过往听谁提起过,一时之间反倒想不起来了。上官钰见她闷不吭声,还道是嫉妒所致,默默将殷离身上衣物掖好,然后披上长衫,大步出了石洞。海岛不大,岛上没有中土常见的草木,只有粗大的茅竹,密密麻麻长满半片荒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高高的褐色独杆树,树顶像伞一样接连撑开几片硕大绿叶,叶根底下缀着许多圆圆的青色硬壳果实,内里中空,汁液甘甜可口,果肉鲜嫩肥美。上官钰摘了数颗,尽数拖回洞中。殷离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衣物褶皱与自己离开前并无二致,殷语默在不远处盘膝打坐,好比老僧入定。上官钰用匕首劈开一个青果,撬开殷离牙关将透明果汁慢慢灌了进去,幽幽道:“你素来不待见我,可是因为我与殷离走得太近?”她知殷语默一定未曾睡去,也一定能听到她的话语。 空旷岩洞内,上官钰的声音继续飘荡着:“你们姐妹间的恩怨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插手。殷离断非良善之辈,若真个死在这儿,也是命该如此。我在洞口备足枯枝冷木后便将离去,这个岛上再不会有上官钰这个人,救与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而无论你做了甚么,都不会有人知道。”殷离的身子已经开始发烫,直烧得脸颊通红,刚喂下去的汁水有大半都流了出来,形势愈发不妙。上官钰捋了捋殷离额头碎发,托起她软若无骨的后颈,喃喃自语:“这,恐怕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说罢衔着口汁水,给她渡了过去,动作算不上轻柔,却透着股浓浓眷恋,万般不舍。由始至终,殷语默双目紧闭,待到上官钰起身,快走到洞口时,才缓缓道:“我的生母,死在墨府手上,所以我讨厌和墨府有关的一切,包括你。”当年颁下暗杀令的是明昭不错,可真正动手的,是墨府!当日认出了曾经的致命芳香过后,她便连夜造访赵府。赵彦说,这毒乃墨府失传已久的秘药,十五年前明昭用过之后,配方便不知所踪,不曾再有。遥想当年,为了取信明昭,墨府不得不与江郎合作,奉命暗刺前皇后,事成后更将涉事墨者杀人灭口,是以知道的人极少,赵彦恰是其中之一。那一夜,她仰天长啸,心痛得无以复加,也恰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最后下定决心,毅然背弃明昭,站到了殷重身边,至于赵彦,则一直都是殷重的人。虽勉强可说是同舟共济,但是却不会改变墨府杀死娘亲的事实,所以对于墨府,殷语默并无好感。上官钰身形稍顿,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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