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atenoir 于 2015-7-24 11:47 编辑

第二章

觸目所及是浩瀚無垠的黑暗，其中流淌著銀色的緞帶，散落著各種不知名的星團。落在人類女子眼眸的景象令她心中激起一股難以自抑的洶湧澎湃，置身此處，她領悟到自己渺小得宛如滄海一粟，微不足道，在宇宙悠悠漫長的歷史中，她所占有的份量微乎其微，至於那些她所屠殺的「同類」加總起來也不過是組成星球的混沌微塵，她的存在究竟有何意義？

一聲呼喚打斷了女子的思路。

「仲裁者，容我自我介紹。我是萬紫，芙羅拉的國王，身兼七虹宮紫宮的巫女之職。請問妳的名字是？」芙羅拉使者輕啟朱唇，風度翩翩地交待她的來歷身分，儀態高雅猶如家教良好的紳士。「我不想留下他們給我的任何東西，包括名字。」女子厭惡自己的名字，口吻枯燥地拒絕回答問題。「不知未婚妻的名諱未免太過失禮。既然妳不願告知，我想替妳命名。」萬紫困擾地挑了挑眉，提出折衷的解決方案。「隨妳高興。」女子不甚在意，順口答應。她的名姓為何一點也不重要，就像她的存在一樣不具任何意義，對自己對他人皆是如此。「在想出適當的名號之前，暫時稱呼妳為『藍妃』。」

「藍妃？」女子傻傻地覆誦她的新稱呼，微揚的語調透露出種種疑惑。萬紫清了清喉嚨向她解釋：「本國有七位護國巫女，分別住在七個宮殿，管轄各自隸屬的領地。成年巫女被尊稱為『妃』，稚齡巫女叫作『姬』。以後妳要擔負藍宮巫女之職，稱號就是『藍妃』。」突然被告知身懷重責大任，藍妃當場愣住，嘴吧反覆一張一合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一雙柔荑輕輕落在她的肩頭，萬紫歉然地說道：「我不想讓妳背負巫女的重擔，但是法律規定巫女只能和巫女結婚，所以我別無選擇，這點請妳諒解。」理解狀況的藍妃渾身僵硬，痴然直視未來的伴侶，驀地頭昏目眩，傾前倒向對方懷中，初次在太空中遨遊航行的體驗讓她暈了過去。

藍妃懷疑她在死前產生不切實際的幻覺才會「夢到」外星人向她求婚，她緊閉雙眼說服自己已經「死了」，不該醒來，天曉得醒來會還會遇見何種光怪陸離的事物。耳邊傳來萬紫的話語以及陌生的聲音，藍妃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她看見一群人打恭作揖異口同聲地喊著：「吾等恭迎陛下回國。」稍後，她注意到自己被萬紫抱在懷中，她纖細敏感的神經禁不起眾人的注目禮，還是在與他人如此親暱的狀況，她慌張地跳向地面，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搭乘太空船的噁心感依舊不肯放過她，繼續作威作福。萬紫再次將她攬入懷中，而且抱得更緊。身著青衣與赤衣的女子走近兩人，審視的目光在藍妃身上游移流連，害她尷尬地想把自己埋入地洞裡。似乎並不驚訝藍妃這個「不速之客」的來訪，赤衣女子率先問道：「陛下，這位就是新的『藍妃』？」萬紫點點頭後，雷風厲行地宣布：「朕明日要與新來的『藍妃』成婚，妳們去準備好相關事宜。」頓時一片嘩然，臣子們沸反盈天，國王的婚事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始作俑者將工作丟給別人後就抱著未婚妻揚長而去。

萬紫帶著藍妃進入藍色的宮殿，該建築物以水晶構成，在陽光照射下發出絢爛光彩。萬紫輕輕將藍妃安置於床榻，柔聲詢問：「還是很不舒服嗎？」藍妃拉過被褥蓋住自己微微泛紅的面容，敷衍地答道：「沒事的，陛下。我睡一下就好。」萬紫硬是拉開被褥，察看藍妃的情況，染上霞光的雙頰令她皺眉，她確認藍妃頭上的靈晶並非五瓣狀，巫女在非開花期間身體冒出茜色不正常，她從自己額前的靈晶叫出一個紫色螢光，要它去找某人。片刻之後，紫色螢光帶回一位橘色衣裝的女子，萬紫向她求助：「橙妃，替朕看看藍妃是不是病了？不但臉色發紅，還堅持要躲進被中。就算她還是『動物』，也不該如此怕冷，現在明明就是夏天。」橙妃站在床邊輕手輕腳地掀開覆蓋住藍妃的被褥，她探察了她的脈膊又檢視了她的表情之後，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陛下，藍妃的身子沒事，大概是犯了怕羞的毛病，暫時不想見人罷了。」

「怕羞？妳的意思是藍妃和千紅一樣，有那種傾向？」萬紫實在很難理解害羞的概念，但又很擔心未婚妻的狀況，只好繼續追問。「恐怕是的，陛下。您以後要多注意一下與藍妃的相處方式。否則某天她會躲到您找不到的地方，永遠都不出來了。」「原來如此，朕明白了。」躺在床上的「病人」聽著芙羅拉國王與「醫生」的對話，只覺得哭笑不得，所謂還是『動物』是什麼意思？她們難道不也是「動物」？還有與她有同樣毛病的「千紅」又是誰？理不出頭緒，肚子倒是不爭氣的發出咕嚕聲響，提醒她今天還沒吃到晚餐，或者該說是午餐，現下芙羅拉的時間是中午。「陛下，藍妃來自何處？」橙妃的好奇心很重，自然不會放過認識「新品種」的好機會。「是太陽系第三惑星地球。」聽完萬紫的說明，橙妃發出讚嘆：「哦！那麼本宮先恭喜陛下，聽說地球女子每個月都能『開花』。比四季飄香的本宮更厲害，黃姬的小小玩伴指日可待了。」「妳的意思是藍妃每個月都能『開花』？」萬紫的手指輕點朱唇陷入了沉思。「正是。陛下覺得這樣不好？」「不是，朕正在煩惱適合藍妃的新名字，妳的一番話讓朕有靈感了。」幾分鐘後，萬紫將藍妃從棉被中挖了出來，扶起她興高采烈地說道：「朕決定了，妳的名字就叫『月咲』。朕得去告知她們新娘之名，否則婚禮無法進行。」語畢，手舞足蹈地走向宮門，臨走前想起一件事，她轉身向橙妃交待：「季香，妳也曾經是『動物』。在朕離開期間替朕好好照顧月咲，盡量滿足她的需要，妳應該比朕更清楚如何照顧她。」橙妃應答：「本宮謹遵吩咐。」在得到相應的許諾後，萬紫安心地離開了藍宮。

被賜名「月咲」的藍妃，完全聽不懂兩人的談論內容，地球的女性會「開花」是天下奇聞，橙妃曾經是『動物』聽起來也很可疑，那是指她的身體被先進科技改造過嗎？所以終有一日自己也會被「改造」？光是想像就覺得恐怖，還是先問清楚比較保險。「那個…橙妃…妳真得不是『動物』嗎？」「本宮以前是人類，但現在和所有芙羅拉一樣是『植物』。」橙妃露出微笑，耐心地解釋。「妳是怎麼變成『植物』的？」藍妃才剛問完就慘遭枕頭棉被攻擊，原先像個善良大姊姊的橙妃瞬間變成羞赧小妹妹。「討…討厭…不要問人家這種問題啦！羞死人了！月咲妳怎麼這麼壞心眼……」「對不起！」藍妃越來越搞不懂芙羅拉了，到底是何種「科技手術」能夠讓人害羞到想拿東西砸人，還是問問別的事情好了。「橙妃，妳們的食物來源是什麼？」「喝大量的水，將根伸入土壤攝取養分，每天晒太陽。」聽完橙妃的回答，藍妃開始頭疼了。這裡的人民是「植物」，也就是說，她不能像在地球那樣以植物作為糧食，從今以後她該吃什麼才好？肚子再度發出如雷貫耳的叫聲，她又羞得想把自己埋起來了。「月咲，妳餓了，對吧？本宮有個很方便的好東西，以前經常使用。現在當成紀念品帶在身上，就借給妳吧！」橙妃掏出一個紋理繁複的小盒子，交給藍妃，她當然不懂用法，好奇地翻看把玩著。橙妃揚揚得意地說明：「這東西來自本宮的母星，只要拿著它在心中想像東西的具體形象，它就能合成各種用品與食物。想像完畢後，打開它就能取得所需的物件。月咲，妳快試試！我很好奇其他星球的食物是什麼模樣。」藍妃拿著小盒子閉上眼睛全神貫注想像三明治與鬆餅，打開盒蓋果真變出了所需。在享用之前，她讓橙妃端詳研究所謂「地球的食物」。橙妃拿著圓形與三角形的玩意，露出疑惑的表情。「這種軟趴趴的食物好像無法長久存放。」語畢，橙妃將「食物」還給了藍妃。「它們是該趁新鮮解決掉的東西，放太久就不美味了。妳不介意的話，我想開動了！」藍妃的五臟廟再度抗議，再不進食，她就要胃穿孔了。「好的，妳快吃吧！飢餓的感覺可是很難受的。」橙妃看著大塊朵頤的藍妃不禁懷念起當「動物」的日子，芙羅拉攝取養分的方式雖然方便，卻缺乏咀嚼啃咬的快感，她長長地舒了口氣，也許她該再喝些抑制的藥水，壓下「植物」不該產生的慾望。橙妃的身上忽然飄出香氣，清爽宜人的淡淡芬芳，藍妃不由自主地湊進香氣來源，鼻尖幾乎貼在橙妃的面頰。「月咲，不可以。再靠近會親到人家……」橙妃挪動身子往旁邊靠，在兩人之間製造出一段距離。「對…對不起，我剛才是怎麼了？」回神來的藍妃驚覺方才自己做了變態行徑，不禁面紅耳赤。「不是妳的錯，應該是人家『開花』的味道太誘人……」橙妃有點不好意思。橙妃的話又勾起了一個新疑問，植物會開花，但具有人類外型的芙羅拉，開花前和開花後外觀似乎毫無差別，藍妃直覺不弄清楚的話，以後好像會造成誤會，決定多多請教橙妃關於芙羅拉的一切。「看不出來妳『開花』了，要怎麼判斷？」「巫女頭上有個像圓形花苞的靈晶，開花期間會變成五瓣形。」橙妃指著自己髮髻上的簪子裝飾，示意藍妃察看，果真如她所說，是五瓣形的水晶。橙妃接著說道：「月咲頭上也有，妳的靈晶是藍色，形狀是花苞，表示開花期還沒到。」藍妃伸手摸摸自己的圓形靈晶，詢問對方：「這東西很重要嗎？陛下把它插在我的頭上之後，我突然就能聽懂她說話了。」「靈晶幾乎等同巫女的另一條命，絕對不能離身。它是非常重要的靈力來源，帶著它我們才能百分之百發揮自己的能力，還能確切掌握其他巫女同伴的行蹤，在危急之際救助彼此。這麼重要的事，陛下沒告訴妳嗎？」橙妃娓娓道來靈晶的重要性，藍妃覺得這小小的水晶實在不可思議，難怪赤衣女子見到她時一點都不驚訝。「陛下有稍微提過七宮巫女的事，我在太空船裡暈倒，很多事她還來不及教我，就抵達芙羅拉了。橙妃，妳能不能多教一點芙羅拉的事？」語畢，藍妃心虛地垂下眼簾。「當然好，不過先保持安全距離。要是妳又被香氣迷得團團轉，差點又親到我的話，有人會吃醋。」沒料到橙妃有喜歡的對象，藍妃想起先前的失禮，臉頰再度泛起健康的紅暈，霎時有種婚前背著伴侶搞外遇的錯覺。橙妃為了化解她的尷尬，柔聲說道：「月咲，我們就先從基礎禮儀開始。在正式場合，巫女自稱『本宮』，別人尊稱我們『殿下』，巫女彼此之間互叫稱號。明日妳和陛下成婚之後，要對她自稱『臣妾』，某些子民會稱呼妳為『娘娘』……」一連串的複雜稱謂讓藍妃搭乘太空船的症狀再度發作，暈眩感逼得她得倒在床上小憩，坐在旁邊的橙妃，雙手輕輕貼在她頭上，掌心散發出柔和的橘色光輝。藍妃覺得頭疼似乎慢慢緩解了，無從理解原理，藍妃發出疑問。「橙妃，妳在做什麼？」藍妃半瞇著眼簾，她發現對方的褐眸變成了橘色。「用靈力治癒妳的病痛，本宮的醫術在芙羅拉首屈一指。不用擔心，只要今晚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妳必能生龍活虎地出嫁。」橙妃發出足以溫暖人心的微笑，信誓旦旦地提出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