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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清晨，一夜好眠的藍妃，精神奕奕做好準備迎接在芙羅拉的第二天生活。剛吃完早餐，萬紫就來找她，帶她去視察領地。為了節省時間，萬紫一把抱起她，乘風飛翔。不久便遠離了七虹宮，視野陡然開闊，大地在綠意盎然中點綴著五顏六色，芙羅拉的景致與滿布水泥叢林的地球大異奇趣。
悠然落地，萬紫輕輕放下藍妃，伸手指著池中的植物。「月咲，眼前這些『水生』就是妳負責管理的子民。」藍妃盯著水裡的睡蓮荷花以及某些不知名的花朵，滿臉狐疑。「陛下的意思是，他們是普通的人民？」「是的。在芙羅拉，無法長時間離開生存之地的植物是『普通人民』，像我們能夠自由行動的品種稱為『芙羅拉』。芙羅拉的職責是保護這些普通人民，讓她們能無憂無慮地成長開花，世世代代繁衍下去。」「陛下，他們不是自己會生長嗎？」芙羅拉的觀念和地球大相逕庭，藍妃快被搞糊塗了。「對，但是偶爾會有些體質虛弱的子民需要我們給予幫助才能順利開花結果。巫女的職責是保護她們。比如說，像那一株……」話尚未說完，萬紫噗通一聲跳進水裡，伸手示意藍妃也跳下來。藍妃遲疑許久，不敢前進，心虛地說道：「陛下，本宮不會游泳……」「沒事的，只要帶著靈晶，即使是動物也不會淹死。月咲妳可是『水之巫女』，水元素是妳靈力的主要來源，所以絕對不會死在水中。下來吧！」萬紫張開雙臂保證會好好接住未婚妻，半信半疑的藍妃閉上眼睛，鼓起勇氣跳向芙羅拉國王。涼爽的池水沁入肌膚，藍妃驚訝地發現即使全身浸潤水中，她也能順暢呼吸。萬紫輕輕拉著她的手，領著她來到一片色澤枯黃的蓮葉前面。「這棵就需要額外補充生命力，就像這樣……」萬紫的手發出淡淡紫光，輕撫葉面，幾秒鐘後，蓮葉漸漸轉成翠綠，這種科學難以解釋的現象令藍妃嘖嘖稱奇。「陛下，這種事情本宮也能辦到嗎？」「當然可以，這是最基本的靈力技巧──『療癒之術』。不但能拯救別人，也能治療自己。」「要怎麼做？」「很簡單，手靠近妳的對象，集中精神想著妳要治好她，強烈的意念就能轉變成靈力，幫助我們達成目的。」萬紫瞄到近處還有另一棵需要治療的慈姑，她拉著藍妃的手貼近那棵水生，露出微笑：「月咲不如現在就試試。」藍妃按照對方的教導，果真順利讓枯黃的植物恢復了生機，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能夠派上用場固然令人高興，但是她發現映在水中的自己瞳仁的色澤從深褐變成了水藍，不免有些擔心。她眨了眨眼，撫上眼睛，怯怯地問道：「眼睛怎麼變色了？」「月咲，這是正常現象。使用靈力時，手掌會發出朦朧淡光，眼睛的顏色會改變，過一會兒就恢復了，不會有任何副作用。」聽完說明，藍妃歪著頭審視著芙羅拉國王奇異的紫眸。「陛下一直都在使用靈力嗎？眼睛總是泛著紫色，原本的顏色也是褐色的嗎？像橙妃那樣？」「不是，朕……朕和橙妃、紅妃她們…不一樣……」藍妃的詢問讓一族之王欲言又止，倨傲飛揚的眉宇糾纏在一起形成打不開的死結。「陛下，怎麼了？」藍妃依稀察覺自己問了個很糟糕的問題，「朕永遠也無法知道這雙眼睛真正的顏色，因為朕……」萬紫顫抖著指尖滑過自己的眼睛，像在回答對方，亦像在自言自語。接踵而來的是噤若寒蟬的沉默。
身旁的萬紫似乎突然掉入了藍妃干涉不了的世界，她像在看著電視機投射出來的影像，無論多麼著急、無論多麼擔心，卻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即使對方明明就在自己觸目可及之處。安慰別人從來不是她的強項，她難過的時候也沒人理睬她，她沒有機會學習這種事。煩惱的藍妃輕輕拍了幾下萬紫的肩膀，想喚回她出走的心神。
不遠處驀地傳來低柔慵懶、足以令人慾火焚身的嬌媚女聲，藍妃轉頭定睛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兩具糾纏的胴體，浮在水面上彼此廝磨，藍妃忍不住驚叫出聲：「陛下，那兩個女人在做什麼？」刺耳的叫嚷讓沉淪在自己思慮中的萬紫回過神來，她不慌不忙地回答：「交合，為了傳宗接代。」「可是…可是…她們都是女人，這樣哪生得出小孩？」「當然可以，我們是雌雄同體的女性。」聽見「雌雄同體」一詞，藍妃的視線下意識地飄向萬紫的兩腿之間。「月咲，水底有什麼東西嗎？」「不！不！沒有。」藍妃紅著臉猛搖頭，她哪敢直接問萬紫身上是否多了個「東西」。眼見未婚妻怕羞的毛病又犯了，萬紫沉聲說道：「朕做了什麼讓妳害羞的事嗎？」「沒有！是…是本宮自己的問題。她們…她們…這樣我……不習慣……」藍妃支吾其辭，希望對方不會發現真正的原因。「月咲不覺得她們很美嗎？」萬紫泰然自若地欣賞著人民歡愛的場景，接著說道：「這些子民唯有在開花期間，才能化成人形與心儀的對象肌膚相親，受孕之後生下彼此的孩子，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月咲不喜歡嗎？夏季正是大部分水生的花期，視察時經常會撞見這種景象，妳要早點習慣才行。」閏房的私密春情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理所當然，芙羅拉的確和人類有所不同。「是的，陛下。本宮…本宮會努力的……」文化衝擊讓藍妃再度頭昏眼花或者該說身歷其境的歡愛場景太搧情刺激，站不穩的她搖搖欲墜，幸虧有萬紫伸手扶著她。「月咲，今天的視察到此為止。妳應該累了，剩下的時間待在藍宮休息。晚上才有精神參加我們的婚禮。身體不適的話就去找橙妃，明白了嗎？」「好的……陛下。」得到藍妃順從的回應後，萬紫抱著她飛回藍宮。
***
夜幕低垂，星光閃爍，月華流淌。芙羅拉商議朝政之地點日月殿的大門口洋溢著不尋常的氣氛。所有文武官員規規矩矩地排成數列，屏息凝神，四周安靜得連樹葉落地的聲響都聽得見。芙羅拉的婚禮與地球人類歡天喜慶的鬧騰截然不同，莊嚴肅穆的氛圍讓來自地球的藍妃沒來由地手心出汗、心跳加速，就連打算自殺的時候她也沒這麼緊張。她與萬紫站在日月殿前，抬頭望向七虹宮最年長的巫女青蕾。
「天地為證，日月共鑑。藍宮巫女月咲、紫宮巫女萬紫在此時此地共結連理。」司儀綠妃青蕾中氣十足、鏗鏘有力地發表後輩結合的宣言之後，紅妃以靈力割下新人的頭髮，混合後分成兩束，再以紅線捆綁成兩綹，分別交給月咲與萬紫。收下結髮的新人將其妥善收好後，相互凝視並起誓：「從今爾後與結髮之人相依相守，不離不棄。」凜冽堅定的嗓音與迷離飄忽的柔聲在空氣中重疊後，婚禮便告終結，兩人就算正式結為伴侶。
按照習俗，皇族血統的巫女要帶著新娘回自己專屬的宮過夜，萬紫攔腰抱起月咲飛向紫宮。月咲並非第一次被她抱著空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對待實在令人害臊，不想讓眾臣子看見面紅耳赤的自己，她緊抓住萬紫的肩膀，撇過頭將臉埋進配偶懷中，貼近她胸前的柔軟的凹陷，藉此迴避臣子的注視。直到萬紫輕輕將她放到床上，她才意識到她的行為好像太大膽了點，不自覺地又拉起被褥蓋住自己，縮成一團。坐在床邊的萬紫一手托腮，一邊思索著：她有做什麼令妻子害羞的事嗎？
被中傳來藍妃悶悶的聲音：「對不起，陛下。臣妾剛才…剛才……」「月咲是為了窩在朕胸前的事道歉嗎？」聽見伴侶的詰問，躲在被中的人形顫抖了一下。「我們都成婚了，這點小事不用在意。」語畢，萬紫緩緩掀開被褥鑽進裡面，挨近的女性讓藍妃緊張了一下，她要跟她做「那件事」嗎？兩人的臉龐近在咫尺，能夠感受到彼此吐納的氣息。藍妃的注意力再度被那雙紫眸吸引，腦中想起對方白天時說的話：她是雌雄同體的女性。萬紫確實擁有女性豐滿柔軟身段，但她那對略粗的眉毛又帶出昂揚不屈的陽剛之氣，這就是芙蘿拉國王該有的理想形象嗎？她圓睜著眼睛觀察自己的伴侶，纖細的手指輕輕撥開落在她額前的髮絲，萬紫輕低地說了句：「月咲，早點睡，還有很多事情要教妳才行。」「陛下，臣妾是黑暗，搞不好有天會把妳吞噬掉。跟『我』結婚真得好嗎？」對自己沒有自信的藍妃在垂下眼簾之前向配偶丟出一個疑問「真巧，朕是光明。就讓我們看看是黑暗會吞噬光明，還是光明會照亮黑暗。」萬紫毫不退縮、勇往直前的態度讓藍妃的心湖掀起微波。她當真能接受如此病態的自己嗎？這個唯獨時間才能闡釋的問題陪著藍妃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