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nder 于 2015-6-24 20:46 编辑
五月到六月底都是考试月...没法更新任何东西真的很抱歉(哭
毕竟这两个月关系到我后面近乎十年的青春...海外党的忧郁..所以不敢大意wwww(喂
不过现在尘埃落定了我也安心了wwww所以就恢复更新吧。尽量每天都更一到两章w
不过实话说...我想好了结局后却忘了剧情和人物.....恩..................................................................
总之先这样wwwwwwwwww这个楼不会拖太久,故事讲完了就结束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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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魔女并不是童话里虚构的角色。
像是骑着白马的王子和翩翩起舞的公主曾在遥远的时间流动过程里相遇在城堡里一般,半是真实,半是想象,但是偌大的世界里的确会发生——如此这般。
矢泽妮可在历史课上曾经听过教授提起【魔女】,大概在三百年前,仍然兴旺于大陆东北的国家中,像是炼金术师,但是比起炼金术师更加神奇的一个分支。传说魔女的眼睛可以杀人,能传递永恒的痛苦和孤独,也能延长人类本身已经燃烧殆尽的生命。
如果见证了魔女的死亡,就能活下去。
【死亡会换来新的存在,我们人类作为自然界规律中最平凡的一部分,自身的死亡被别人见证不会影响任何事物的发展,啊,前提是除却感情上和心理上的压力而言。】那位教授这样说着,投放在屏幕上的照片切换到了一张看似非常古老的页面拷贝。
【但是魔女就不一样了。相信各位也曾经多多少少听说过关于这类生物有着长生不老魔力的故事。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正确的说法就是,魔女的死亡能带给她的见证者与之出生到死亡等长的生命能力。】
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大大小小关于处死魔女的事件,虽然一般书本不会提及,但是如果有兴趣,可以倒市中心的图书馆里查询更加详细的资料。可以发现,被处死的魔女实际上已经年老而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会捕捉年幼的魔女,也不会针对病弱的个体。而是一些年老而健康的人。】
据说那样得到的生命力才足够强大。
投影仪里的照片不断转换,大都年代久远而显得模糊不清,远远看上去只有一团看不清容貌的黑影,扭曲了表情。后来那个教授又说了些什么,矢泽妮可莫名就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并不是联想到了什么恶心的场景,也不是关于这样的事件给她过大的冲击力。仅仅是,觉得厌倦。
然后她申请了早退。
放学后借来了同学的笔记,似乎记录了从魔女这个例子所延伸的,关于人类是否能跟龙族对抗的论证和资料。妮可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忍着不适听下去,毕竟从记录的详细程度和篇幅里看来,这些才是期末考试的重点。
“实话说我觉得有点费解。”西木野真姬坐在东条希的床上,看对面的矢泽妮可抄写着笔记的时候幽幽抛出一句。
黑发的小龙骑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真姬紫色的眸子在白炽灯下显得有些湿润。
“什么?”她问。
“明明生活在一个不用担忧冲突的时代,但是人类却在想办法弄清楚如何将最亲密的盟友致死的方式。”
妮可费了几秒钟思考对方的意思,然后扬起眉。“小真姬是觉得不公平?”
“......倒不如说有点卑鄙?”
像是完全不清楚卑鄙这个单词到底适不适合,红发少女如同没有任何负罪感一般平淡回答。
矢泽妮可笑着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下到底应不应该放下手里的作业跟对方解释这样无聊的论点——最后还是选择了抬头注视真姬。
“小真姬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多少种已经发现的物种吗?”
“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一种,加上人类的话。”
“恩。实话说我也忘了总数。”说出这句话后妮可清楚地看见真姬额角滑下几道不和谐的阴影。但是她没在意。“我所记住的是,在这六万三千四百二十种除人类之外的物种里,有五万六千种生物在物理性质和魔法天赋上能碾压我们人类。”
“诶.......”
矢泽妮可摊开双手,像是要展示什么一般,眼神清澈地看着真姬。“在我们所处的这些钢铁都市和文明里,处于世界生物链下层的人类是怎样一步一步征服这一切的?即使作为后裔的我,也是完全没法弄明白。”
“据我所知,人类在智商和情商上的天赋位于生物链上层,而在你们发展的历史中,又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智商足够与之匹敌的物种。”
“人类的文明起源于河流和平原。虽然我不是太懂。但是起码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的话,我的能力也只限于在这些钢铁都市的保护中踢踢石头就度过一生的无聊小孩。”妮可捻起一页抄写的作业,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在泥土里蠕动的蛀虫。“——活下去的前提是比起眼前的人来说更清楚对方弱点。”
真姬皱起了眉,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
论年龄来说,矢泽妮可年长太多,就算外貌没法看出来,但是实际上就是如此。西木野真姬从一出生就一直努力地学习着各种规则和知识,总的来说却还是那个还未到第一次生理期的年轻小孩。
在她能够成为真正的龙之前,在下意识中,还是习惯性地缩在矢泽妮可的阴影里。
而在西木野真姬成为自己所骄傲的自己时,矢泽妮可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她发现自己不敢去思考这件事情。
在以前,不敢去思考人类和龙的寿命相差的距离。但是在如今,她已经无所畏惧。
可以的吧?真姬这样问自己。
黑发的小龙骑没有给她任何答案,那双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温度,连冰冷都算不上地直视着她。
倒映于那方红色的景色到底是如何的浩茫,真姬发现最近自己有种无法抑制地想要去了解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东条希离开后矢泽妮可曾经消失了瞬间的存在感,还是对方刚才张开双手对自己说出略带距离的见解时的神色。
——如此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无情的你。眼里除了自己的目标到底还能容纳什么东西?
她张开嘴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法说出任何话。所学的语言似乎都没法表达此刻要询问和反驳的事物。
于是握紧五指。
矢泽妮可嘴边的笑意一点点上扬。那不是西木野真姬所喜欢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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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又开始躁动不安了,傍晚时分,灰色飞蛾在树丛和校道之间盘旋,过路的学生后背的衬衫上有着潮湿的汗渍。落日的光芒和女孩子的肌肤交辉相映,让人微微觉得刺眼的反光落在了阴影里,出现了一道扭动不安的明亮曲线。
最近那个小龙骑自己琢磨着用真姬产出的矿石制作了一台收音机,跟花阳和穗乃果玩弄了一晚上后终于找到了几个能收听的频道。意外还找到了一个很古老的美食品赏电台,结果两个小后辈过于兴奋,在妮可宿舍直接就赖了一个通宵,反正到最后真姬忍无可忍跑到凛那边求收留,离开宿舍关上门的时候还能听见矢泽妮可阻止穗乃果擅自移动天线的声音。
如果可以她想跟海未和小鸟好好地学习一下关于处世必备的理论规则。但是这个点数——真姬抬头看了看月亮。便放弃了。
花阳提议下次将收音机带到饭堂的厨房里,然后买些材料来试试那些已经过时但是意外听上去不错的烹饪。对此高坂穗乃果是双手双足地支持,矢泽妮可虽然明确不想让食堂管理员记自己处分,但是最后也没能拗过两位后辈的恳求,答应她们这个周六试试。
转台的时候被一段不知哪里来的干扰电波打断了信号,听上去像是插入通告,胡乱说了一通最近流行的某种对人无效的病毒之后,便又自动自觉地被其他电波覆盖了。
“现在的医院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会发出一则通告当成插播广告呢。”穗乃果略有所思地看着妮可调试频道。
“但是【病毒】这两个字听上去就充满威胁啊。”花阳说。
“那也不过是科学家无聊投票时决定的名称。”黑发的小龙骑仔细地调整着指针,最后重新接收到了一个午夜新闻节目。
播放了一段关于地区性精神幻术攻击的注意事项,然后是国民的纳税上调的通知。其中医院和军工厂并不在纳税范围。
“......第一次呢。”妮可嘀咕了一句。
“第一次什么?”穗乃果凑到她身边问。
“私人医院的纳税不上调这件事。”花阳替妮可回答了。
“诶?很稀奇么?”
矢泽妮可推了推穗乃果的肩膀,似乎嫌对方太近了。“私人医院一向是最会赚钱的机构,在往常的民意调查里对私人医院的不满虽然不是一位,但是也在前三。”
“是这样吗?”那孩子歪了歪脑袋。然后打量了妮可一下。“比起那个,我觉得妮可会关注那样的事情更加奇怪呢。”
“我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这些事情如果都不了解的话就没法合理地分配预算了。”
花阳思索了一下,然后露出有些犹豫的笑容。“......话说难不成妮可的民意调查......”
“恩。私人医院不满。”
“果然。”
“希还不是跟我填的是一样的选项。”
“嘛嘛。”穗乃果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收音机。“怎样都好了,换个频道吧。新闻好无聊啊。”
“穗乃果偶尔也听一下新闻吧。”
“诶......”
“恩,那么今天就听新闻频道好了。”
“诶?诶诶诶?不要啊妮可——”
“反正希一定会这样说不是吗?”
“.....总觉得这个跟那个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样也不错.......”
“连花阳也这样?!”
安抚性地拍了拍穗乃果的肩膀,花阳柔和单纯地笑着。“我小时候妈妈也经常用电台来听新闻呢。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趣啦。”
“可是.......”
“啊。”想起什么似地,妮可用拳击掌。“话说从来都没听见卡油瘪提自家的事情呢。”
“诶?是吗?”
“恩,的确是这样没错。”穗乃果转头去看那个女孩子。“花阳也说说自己家的事情嘛?”
“可是。”花阳摆摆手,有些苦恼地笑着。“我家没什么可说的啊。”
“这样么?”
“额,恩。硬要说什么,就是我爸爸是行动派吧?”
“行动派?”
“就是。你看啊,小学的时候因为邻居家的猫咪打翻了他的盆栽,最后我们全家都搬到了另一个地方。”
“卧槽。”
“穗乃果我家的爸爸倒是一个只知道做面包的笨蛋。”
“竟然连穗乃果都说出了笨蛋这个词?”
“怎么一副让人伤心的震惊表情啊花阳!”
——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矢泽妮可抬头看了看白炽灯。一只从窗外逃进来的飞蛾安静地停留在旁边。
——稍微再依赖那个人多一点吧?
话说这样说。
于是她用力去回忆了一下那个男人和父亲的面容,渐渐重叠在一起的感觉和身影,仿佛真的有着儿时肩车的记忆。但是妮可清楚地知道那份记忆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手机。
“——真姬会依赖父母吗?”
“哈?”那边床上收拾着书本的少女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尾巴一下子就翘起。“我都没见过自己父母。”
“那么如果有一天见到了呢?”
真姬放下手里的书,转身看着矢泽妮可,扬起眉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你又怎么了?”
“我什么又怎么了?”
“你这样问很奇怪啦,忽然说起我的父母什么的。”
“啊。是吗?”
——倒不如说,这样平静直白地询问才是最奇怪的。
西木野真姬安静地看着矢泽妮可的脸,沉默了几秒后抿了抿嘴唇。“不过我也不是说不期待去跟父母见面......如果有可能的话。”
“诶......那还不是想要依赖一下父母嘛。”矢泽妮可白了她一眼。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小孩子啊。”点点头。
红发少女又沉默了几秒,而后再次扬起眉。“所以说你这样问很奇怪。”
“诶?是吗?”
——装无辜。真姬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而后叹了口气。“而且不要缩成一团蹲在那里。”
“啊......”
“站起来说话。”
“...反正我又没有真姬你高。”
西木野真姬居高临下地看着矢泽妮可,然后——蹲下了。
在矢泽妮可并不认为的范围内就这样蹲在她面前,红发顺着少女的动作而微微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过一丝金色的透明。比起那份耀眼的色彩更加夺人的是近在咫尺的澄澈的紫色眸子。
虽然有着高贵的色泽,但是一点都不神秘。
妮可思索着那孩子要干嘛,要吻自己吗?这点距离很容易撞上鼻子的呐。
但是随后,耳边响起一阵清脆而柔和的啪——这样的声响。真姬伸出手用力将她的脸揉成一团。脸倒是没什么表情啊。
“唔......”
“如果真的觉得答案不满意,你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就够了。”西木野真姬冷着脸这样说。
矢泽妮可艰难地瞪大眼去看对方。去看那双紫色眸子里自己的身影。
“......唔?”
“依赖谁信任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说谎的。”
——比如眼睛。比如心。
说实话,那是很奇怪的联系,因为什么而相连,又因为什么而会觉得触动和悲伤,连西木野真姬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她在失落。仅仅这点就够了。
第四十七章。
男人跟她说不要继续当龙骑的时候,矢泽妮可差点将手里的奶茶洒了一地。
她以为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聚会。带着弟妹来到游乐园,虽然说夏天的假期蔓延着的那阵热浪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快消散,四周的水泥建筑带着让人烦心的温度,虽然比起西木野真姬那逆天的体温要好上太多。但是也并不是矢泽妮可所喜爱的范围。
三个小家伙在旋转木马上玩得兴奋,妮可也懒得去装什么童真。本来说去坐云霄飞车,但是那个男人说自己恐高,于是作罢。
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吧?坐在树荫里看着孩子们欢乐,喝着带冰的奶茶。
如果那个人没有说出让自己退学的话——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现在。
“哈?”擦了擦嘴,矢泽妮可用脸上不明所以的表情来表达了自己现在很卧槽的心情。“我都快毕业了。”
“是下一年毕业吧?”男人点点头。“所以说妮可现在是......二十二岁?”
“啧。就不能装一下永远的十七岁吗?”
“二十二岁可是一个好年龄。”
“诶?”
“——无论是力量还是心理都是面临再次成长的一个岁数。”
妮可皱起眉。“你想说啥?”
“你看嘛,你不是说了想当炼金术师吗?”
“恩......”
“老爸我刚好认识一个研究所,专业是关于附魔和矿物提炼。很适合你。”
黑发的小龙骑转过头去看了看旋转木马里的弟妹,不知想了想什么,点点头。“的确。”
“说不定现在去正是时候。”
“指的是年龄方面还是别的什么?”
“都有吧?毕竟你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目标的孩子,我也不担心什么。”男人摸了摸鼻梁,而后犹豫了一下。“恩,说不定可以抛弃整个世界的程度。”
矢泽妮可笑了。只是笑着,没有任何坦然或者说认同。她对笑容没有过多的修饰,就算是演戏也能制造出很好的假象。“意味不明。”
男人也笑了。“我不过是希望你能有所成长。”
“我明明已经长大了。”女孩子翻了一个白眼。
“还不够。”
“恩?”
“——远远不够承受什么。”
“是吗?”妮可偏头看他,眸子里没有感情。“那么,我知道你让我退学绝对还有别的原因。”
“嘛。”
“是吧?”
男人看了她几眼,再次摸了摸鼻梁。“实际上,最近流行一种龙类相互间传染的病毒。会引起类似狂犬病一样的症状。虽然对人类没有感染性,但是龙是可以杀死人的。”
“政府发过通告了?”
“不,还没呢,专家们还在寻找可以抑制病情的方法。如果没能找到,那就只能做出通告和紧急处理了。”
“诶?”不关上次收到的电波的事情么?矢泽妮可在心里微微一凉。脸上的神色微妙地变了一下,然而男人没有发现。“——话说你又是做什么工作的?”
“病理研究啊。”
“上次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诶?我上次说的是什么?”
矢泽妮可皱了皱眉,然后回忆了一下。“咦?”她露出了略微诧异的神色,而后又看了一眼男人的脸,再次回忆。“——好像没说......”
“你没事吧?”男人担忧地看着她渐渐有些发白的脸色。伸出手覆盖在妮可前额。
女孩子下意识回避了一下。
“我没事。”
“不,你好像有点发热。要去水族馆休息一下吗?那里比较凉快。”
妮可没有拒绝。
龙之间传染的病毒。虽然她很肯定真姬没有跟其他龙接触。但是【你又不能肯定跟真姬接触的那几条龙里没有跟带病个体接触的孩子。】那个男人这样提醒她。
海未。小鸟。凛。还有离开的绘里。
真姬的交际圈也不过是这样小而已,小到连矢泽妮可都觉得有些可怜。
其中凛的交际范围最广。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花阳。
“话说。”想起什么似的,矢泽妮可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紧急处理,是什么?”
对方兴致勃勃地看着水族馆的玻璃墙后漫游的虎鲨,头也不回。“人道解放。”
正确来说是杀掉。
眼前的景物有一瞬间的恍惚,妮可想起真姬跟自己所讨论的,关于人类研究如何杀死其他物种的必要性。
或许很卑鄙。但是——为了生存也不能不这样做。
她这样在心里叹息。
“啊,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多一点资料也没关系。”男人忽然回过头。“不过妮可不要到处告诉别人。”
“恩。又是什么事情?”
“病毒是从医院散播开来的。一开始谁也没发现,所以推测潜伏期大概有三个月到一年不定。”
“医院?”
“有趣的是,明明没有双足飞龙接近过城市,但是研究的迹象表明这是双足飞龙带来的病毒呢。”
“...双。双足飞龙......吗?”下意识捂住胸腔的那道伤痕,矢泽妮可感觉后背一阵冰冷。
“因为外面已经有超过二十条龙被感染了。所以龙骑学院最近几个月也有不少知道了事情的学生退学。”
“啊......”所以理事长才会经常去开会和熬夜?
——好痛。
明明已经愈合的那个地方,像是有啃食着血肉的蚯蚓上下窜动那般,细小而繁琐的痛楚不断叠加。
矢泽妮可熟悉这样的感觉。负罪感。
“妮可,我也不想你出事。龙骑也并不是你所想要成为的职业。”属于男性的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她肩膀上,不可思议地能够完全握住那份薄弱。“所以退学吧,然后真正朝着炼金术师的方向前进。”
“...退......”
“没事的,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脊背不停地渗出冷汗,眼前铺天盖地而来的是那片噩梦一般的憧憧黑影,像是要淹没阳光一般,獠牙上擦不干净的是属于各种人各种生物的褐红色血迹。
要死了。
要死了吗。
我要死了吗。
不停地询问自己。像是笨蛋一样,明明结契之后生命跟真姬联系在一起,但是还不停地想象永恒的黑暗,仿佛那是自己目的所在那般。
脑袋发虚。她仿佛看见自己在医院的时候,血液沿着手术台的痕迹一直渗出门外,发黑和干涸,最后无数的细小触手从那片黑色里伸出,融进了平和的景色里。
像是能听到各种龙被处死时的哀嚎和哭泣一般。矢泽妮可感觉到在那片景色里所回荡着的是信誓坦坦定下的那些协议。
不。不会感到痛苦的。因为处死的方式不过是打进促使心脏停止的温柔的药物。
人类很擅长这样的事情,将威胁性的事物用各种方法除却。擅长到连最直白的孩子都没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美好的联系。
她忽然很想念东条希。如果那个人在的话,说不定能够抱着自己,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妮可。”男人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力道传递到她身体里。
矢泽妮可张开嘴,却说不出同意或者拒绝的话。现在占据她脑海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负罪感和黑暗。被忽如其来的信息所打垮,她像是一个不愿意接受自己闯祸的孩子一般假设无辜。
她直直地盯着那个男人几秒。开始思考这个时候东条希会怎么办。
放弃一切离开,还是放弃一切留下。
没有答案的。矢泽妮可的人生本来就没有答案。
“妮可。”对方又呼唤了她一声。
那阵力道让她重新挺直了腰板。
“我会努力的。”最后矢泽妮可安静地吐出这样一句。说不上安静吧,因为声线里不知为何带着颤抖。“我会努力的,所以......您也要努力找到解决的方法。好吗?”
那是她第一次这样用这样快要失去什么的目光来渴望一个准确的答案。
父亲——那个男人看了她很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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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放弃了,也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事物。
没有任何进入矢泽妮可内心的温暖会值得留下。或者说,矢泽妮可不会挽留任何人。她不过是一个一股脑就形单只影地往前冲的孩子。
——这个时候东条希会怎么做呢?
矢泽妮可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别人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不不不这样想也没有可以解决的方式。现在到底是不是自己带回来的病毒也不知道,虽然她是真的被双足飞龙尾刺中伤,但是那些病毒真的是跟随她来到这里的吗?
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这个时候东条希会怎么做?
如果自己开始觉得困惑的时候,矢泽妮可下意识就想起了那个在军营里的挚友。
但是电话上的号码已经荒废。剩下的那阵忙音提醒着妮可她只能依靠自己的事实。
脑海里不停地思索和运动,用本来就不是很灵光的智商去寻找切破点和救赎的正确方式。矢泽妮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学校门口。
那间巧克力店已经闭门歇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连招牌都摇摇欲坠。烈日下显得安静的学校大门前跟矢泽妮可一样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的瘦小身影,也只有那个低头就看不清表情的理事长。
那么瘦小——到底是怎样支撑起这间学校的呢?
矢泽妮可发现自己连这个也想不通。滑下的汗水沿着锁骨落在衣领深处。
摇晃着视线,最后在一片扭曲的热浪里对上了那双一如既往安静到让人不安的深蓝色眸子。掩饰不了的疲惫和忧虑,或许说对方已经放弃了掩饰。
“没事的。你能成为最自豪的自己。”
理事长这样肯定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跟学校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要追上去?还是留在原地?
——这个时候东条希回怎么做呢?
断线一般的脑海里这句话不停地闪烁。
然后矢泽妮可听见仿佛谁在呼唤自己,很遥远很熟悉,在记忆里不需要分秒就能辨认出的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不知道是要她清醒,还是要昏厥。
她已经受够了。
“——妮可!”
啊啊。
“——妮可!”身体受到了猛烈的撞击,然后被紧紧抱住。女孩子的汗渍气息和比自己稍微低一点的温度包裹着思绪。
短暂地回过神。耳边浮现出高坂穗乃果的哭腔。
“花阳要退学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