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际的凝望 于 2015-7-13 20:55 编辑

题记：我历经千难万险，不断地重复这同一个噩梦，只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和你在轮回也灰飞烟灭的这一个刹那同时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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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河流彼岸的渡船，残破不堪却还依旧守在原地。已经多少年了还是漂浮在这似乎无穷无尽的川流之上，望向远方。一次又一次，目送孤单而又悲伤的旅人为了抵达对岸乘上这艘船。很久之后再承载着同样的伤感和痛苦，回到这里。

血一样妖冶红艳的彼岸花铺满了河边散发着腥气的土地，不像玫瑰那样需要触碰才会扎伤手，它在撞入双眼的一个瞬间就已经魅惑了心智。

据说，彼岸花要吸食最纯净、执念最深的血，才能绽放出最妖媚的花。这条路上的彼岸花，已经上千年都没有凋谢了啊。

命运的刀刃刺进每一个人的心脏，留下最毒的血，带走最美的希望。活着只不过是行尸走肉，更何况，自己已经不算活着了。

抬头看向阴霾的天空，恶魔的嘶吼与血色在目力所及之处融为了一体，所谓的地狱也只不过是这样的风景罢了。最丑恶和黑暗的人性在那里如同恶魔的血液浇灌滋补的花朵一样，生长、繁茂着。

“希……”身后突然响起的呼唤，不用刻意去分辨也知道是谁。离开自己应该在的地方，跑到了这看不清对岸的河边。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面朝向背后的人。“是……”

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它搁在面前的笔架山上。任由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磐石椅背上，不过并不觉得疼痛就是了。

在椅子上坐了这么久，还是没把它焐热 。就像有的人的心，怎么焐，都只能是冰冷的。

夜以继日地工作，不断损耗的精力却又不断在得到补充。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的身躯就像被连上了永动机，枯燥、痛苦、绝望，却又和茫茫众生一样渺小，无力改变。

记录一个又一个过来人的信息，引导他们走到那条河边去。过了那条河，就是人间的500年再见了。许多人并不能够真正地刻入脑海中，那不断在眼前闪过的迥异或微微相似的脸庞，在眼中已经毫无意义。

生前再好的一副皮囊，百年之后终究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命运，也就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见玉颜，百年空死。

这是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以后恐怕也永远如此了。

八千年前初遇，七千年前微顿，六千年前颔首，五千年前凝眸。四千年前急迫，三千年前无奈，两千年前绝望，一千年前待期。

八千年前初遇，即使目光交集也相对无言。格外疲惫的神情和身躯，已经见得太多了，但是从没见过在这样一个肮脏而又丑陋的世界里，眼神还这么澄净的人。

假如人世间五百次凝眸换得来生一次擦肩，那么，在这看不见阳光的绝望幽冥，又需要多少次擦肩才换得到一次相识？

如同被冰封的内心，冷峻的眼角纠缠那孱弱的身影漂上望不见对岸的河流，直到消失在血色的残幕里。

七千年前微顿，即使再次见到了，也只是略微的熟悉感。见过的面孔实在太多，有一点熟悉也无从从自己茫茫的记忆中去搜寻。她长得并不起眼，却让人有一种毫无来由的疼惜感。

六千年前颔首，身后明明有黑压压直到浓雾里的人影，却破天荒地只朝她点了点头。她或许并不知道这一次颔首的含义，在冰冷没有温度的幽冥，这样的感情注定被哺育着恶魔的血，无法开放出最纯净的花。

只有血红的彼岸花，才能永远驻足在这片亡灵返乡的土地上。

五千年前回眸，将她送走之后，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确定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过她，眼神碰撞的那一刻没有激烈的火花，只是如同两股水流相遇，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

四千年前急迫，又是一千年过去，河边黝黑残木又多了一圈年轮，也知道她该来了。并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看到对方的身影，大概，是那格外干净的眼神令自己难忘，它可能是自己在这阴暗压抑的世界唯一坚持下去的慰藉和动力了。

尽管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已经是几千年前，那湛蓝遥远的缈渺云天，阳光打在自己身上温暖轻柔的感觉，风中摇曳的洁白花瓣……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回不去的封存岁月，然而当这些猛然冲开了脑海中的记忆，却只能看到自己的眼泪流淌在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还剩什么，在心上？那干枯的心脏，凝聚所有的冰冷和绝望，在命运的刀刃下绽放猩红的花……自愿开放在幽冥的彼岸花，给了这个世界的人最后一丝慰藉。

三千年前无奈，总是在枯燥乏味的一千年之后才能再次遇见。有些事情即使自己变得再强大也终究无力改变。时光荏苒，笑意缱绻，越是遥远却显得越是美好，越是美好却显得越是触及不到……

平凡地出生，长大，衰老，死去，再也普通不过的人间剧目，此时此刻却是最遥不可及的妄想，最奢侈的野心。

两千年前绝望，这样无休止的轮回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又该不该结束……没有白天和黑夜，如同彷徨在没有色彩和四季的荒野，像是罪恶的牛头人，陷入致幻的癫狂也只能永远狂奔在走不出去的迷宫里。

一千年前待期，早已经忘却了时间，只是期待那一抹清澈的眼神。时间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历经千难万险，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噩梦，只是为了等待一千年一次的擦肩，为了像一千年之后那样，遇见，然后再次错过。

“希……”身后的友人轻轻呼唤。“是……”转过身，双眼撞进那一抹温柔清澈的蓝。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我猜我兴许有可能会选择追随着她吧……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没有如果。

“你其实早就可以离开了，你的职责已经……”“我知道，”我出声打断了与我同时来到这里的友人，她现在早已是我的上司，“而且你明明也知道我知道的……”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却是直视着我的眼睛。

良久，她叹了口气，背过了眼神：“也许我是多管闲事了……”

完全没有责怪友人的意思，只是有一件事她真的不知道……

我早就把我的心脏扯碎，连同血液一同洒在了吸食鲜血的彼岸花上，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再也不能离开，再也无法分开。

只为了继续留在这忘川河边，每一千年，等一次她的到来。

待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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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送给已经退圈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