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riidge 于 2015-10-20 14:06 编辑
08 时光机
原本以为过去那些年里也没有谁记得自己的生日，凤翔也没有过于在意，毕竟只是个喊上朋友聚一聚的由头，而就算真的邀请认识的人来庆祝了，自己也很快就会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大家热闹。别的人好像也忘了是为什么而来，并没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
然而，今年的生日却好像莫名其妙地被惦记着。
生日前几日，翔鹤与瑞鹤一道来探访，还神神秘秘地说了些事情，拜托凤翔为了大家着想，务必答应自己的计划。
不仅如此，生日前一日西军又有人来了小酒馆。
“凤翔~”
这个声音是……
“……陆奥？”
“嗯~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呀，凤翔~”
在凤翔的心里，陆奥一直有着温温和和的形象。虽然眉眼间都和长门有七八分相似，但挂着她脸上的常常是笑，和长门完全不是一种感觉，所以那四个人里边，凤翔最怕长门和武藏，大和则是因为长得太高了，每次说话脖子都快仰得撑不住脑袋了，陆奥就刚刚好，各种意义上来讲，凤翔都觉得跟她说话的时候最轻松。
“欸？也店里就是那些琐碎事情，陆奥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长门让她过来的吗？
“待会儿跟我走一趟吧？去长门姐那里。”
听到长门说想见自己，凤翔一下子开心起来，完全忘记了翔鹤提过的事情。
“她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就不知道了呢~长门姐说想请你吃个晚饭。”
“到、到你们的住处那里吗？”
“嗯。不过只是你们两人吃啦~”
“那为何还特地麻烦你过来喊我呢？”
果然是个天然呆么……这种话心里想着也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陆奥在心里吐了个槽。
“哈哈，长门姐就是那个样子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是这样吗？”
去的一路上陆奥跟凤翔随便说着各种事情，不禁让她有些惊讶，生活不到半年的陆奥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已然不亚于自己。不过也就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因为更重要的事情几乎完全占据了她的脑袋，那就是，待会儿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这是长门第一次要让自己去她的住处，此前虽没有说非得去，长门也没有故意隐瞒，但这样的展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禁想起了上次和长门分别前的对话，凤翔觉得脸上一阵烧烧的。都怪长门那个家伙啦，一点都不懂得活跃气氛！什么的……
余光瞥到凤翔的表情变来变去的，陆奥暗自偷笑着，也很体贴地让凤翔自我对话着。
“啊拉，到了~凤翔自己进去吧~”
“诶？这、这间门吗？”
什么时候进的大楼？！！
“嗯。长门姐在等你哦。”
上扬的语气中的暧昧和陆奥说话时眨动眼睛的表情都让凤翔更迷糊了。这、这有诈吧？
推开门进去，入眼的画面让凤翔有一瞬间的呆住。多日不见的长门没有穿着平日的军装，而是长发披下，一身黑色的礼服，平时藏在军装下的挺拔的身材果然如想象般凹凸有致！
“过来了啊。”
听长门说今日突然起兴觉得想吃法餐了就拜托大和做。但西餐也不太适合大家一起吃，自己一个人吃又显得性格太怪僻，于是就觉得可以喊凤翔一块儿。
凤翔这边显然还沉浸在长门今日的打扮和房间的气氛里，桌上每个盘子里都煞有介事地放着一小点食物，像是很考究地摆在雪白的桌布上。加上今天这个长门！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诶？”
“呐，过来坐下吧。不要紧张，就你和我。”
“喔……”
什么嘛、自己穿的可是传统服装好吗……陆奥那个骗子……坐下来之后凤翔就更不好意思了，撇开了视线不去看长门。
“用餐前想先听一首曲子吗？”
“诶？好、好的。不过我……”
“嗯？”
环顾四周，凤翔只看到了静静躺在书桌上的小提琴盒子。长门说的曲子，是要演奏给自己听的吗？这、这样的展开，没有谁给自己解释一下吗？
“我、我不太懂，音乐什么的……”
“没有关系，你随便听听，可以吗？”
“诶？好、好的……”
长门真的很美，这是听不太懂曲子的凤翔对于那短短几分钟仅有的回味。
演奏中长门的表情很柔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暗红的眸子一直紧随着自己，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柔？凤翔感到心慌意乱，想避开视线又移不开目光，就这样呆愣愣地一直与长门对视着。
然而，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长门那家伙到后边一点点地笑了起来，而凤翔的脸颊莫名其妙地烧地很厉害。演奏完毕，见长门微微欠身之后，凤翔赌气地别开了脑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在想什么呢？”
“哈？谁有在在想什么？”
“……噗——”
“长门！”
“嗯~~”
长门这家伙今天心情极好的样子，凤翔瞪了一眼这个得意的家伙，企图传达自己的恼怒。
“最近忙什么呢，没做什么傻事吧？”
“哼。”果然是个破坏气氛的专家……
“呵呵，来，先吃饭吧。”
“喔、好~”
“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饭吃到一半，长门冷不丁地抛出这句话。凤翔愣了愣，立刻想到了翔鹤神神秘秘来跟自己商量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也没有。”
“……喔。”
“诶不、不是那个意思啦……哎。”
“那就吃饭吧。”
“倒是长门，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想起翔鹤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密的东西，凤翔也是很佩服自己能这么坦然地待在西军的地盘，跟这个西军最高将领吃着饭。
尽管在她的概念里，长门仅仅是长门那个笨蛋而已。
“要是没什么事，后天一起去幼儿园送牛奶吧？”
“嗯？好啊。”
随口就答应了的凤翔，丝毫没意识到长门话语里的问题。呆呆地叉起一块鸭胸，放进嘴里嚼嚼嚼。
“明天你的生日？怎么过？”
此话一出，凤翔差点被呛到。
“咳咳——是、是啊……在小酒馆请大家吃饭，长门要是有事不来也可以~”
“哦，本来也没打算去。”
“诶？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看着凤翔急地语无伦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长门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
“这个东西，有空的话，你拿去交给东军的将领吧。”
\
“人都走那么远了，长门姐还没看够啊？”
“明天的事情，部署得怎么样啊？”
“嗯，都安排好了。”
“麻烦你了，帮我跑那一趟。”
“对啊结果还没跟长门姐吃……”
“明天到底会怎么展开，谁都说不准。不管怎么，一定不要受伤了。”
“哈哈，我就一直陪在长门姐身边呀，你一直保护着我，不就没事了吗？~”
“……胡闹。”
\
“啊欢迎欢迎，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呢，请里边坐。”
生日宴定在晚上六点，天色将将开始变暗。
第一批到来的人倒是各种无私人关系的英国的四位将领。凤翔还穿着围裙在准备吃食，听到大井说有人来了，才跑出来迎接。金刚表示凤翔这里的小食有偷师英国的感觉，别家都没有，自己第一次吃了就觉得非常喜欢，还总跟三个妹妹说。凤翔说喜欢真是太好了，谢过了榛名递过来的礼物，就让大家先聊着，自己又进屋子去准备了。
翔鹤那边是第二批来的，还一并进来了两个面生的人。金刚说这两位不常见想让介绍一下，翔鹤只说都是从小一起玩的朋友，平日住的远，凤翔的生日就特地过来了。金刚还是一贯的丝毫也不认生的做派，勾肩搭背地就拉上大家聊了起来。
似乎是非常默契的预热阶段，就连偶尔完全不知道金刚在说什么的两个生人，一来二去也慢慢地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僵硬。
比预定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一进门长门等人就被金刚责备迟到了，要罚酒。大和承认是自己贴了半天的樱花才导致大家出门晚，自告奋勇地接下了惩罚。
“诶？你们到了？”
端着东西出来的凤翔看到了仍然站在门口的长门等人。
“不是说不来吗……”
凤翔别开视线小声地嘀咕。
“过生日还不歇着。”
“那、那你们吃什么呀？”
明明很正常的回答，却换来了大家的调笑。金刚还说长门可以去帮帮忙，意见那么多。长门瞪眼归瞪眼，还真是跑进去厨房了。
“想不想要礼物？”
“……哪有这样问的……”
一边烧炭火烧得满脸黑的大井非常地不满意，让长门不帮忙就别在这里挤着，还带着凤翔也不做事。长门看她一脸黑的样子觉得好笑，让凤翔也去烧火。凤翔难得抗议有效，收下了长门的礼物，就把她赶紧推出了厨房。只是在看到翔鹤的时候又想起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放下布帘之前，趁着长门背对自己，又多看了几眼。
长门交给自己的纸上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点……是什么东西大概也猜到个七八分，但内容就完全不得窥视了。收到了长门的信件的翔鹤立即喊了几个人就关门开起了会，因此最终她们是达成了什么，亦或是别的展开，凤翔也不得而知。
“都准备好了哦，凤翔~”
“嗯！”
“嘿嘿，紧张吗？”
“诶？说、说什么呢大井……”
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围成圈子静静地听自己讲话，凤翔泛起红晕的脸上也是怎么都敛不住的笑意。都是因为金刚让凤翔先说了话大家才开始吃饭，就成了这样的局面。意识到不仅仅别的人，长门也是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己说话，凤翔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回路通了电，说了一堆有大家一起真的是太好了，还说了之前担心相处不愉快，但是过去半年真的有很多的惊喜，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好好地下去，欢迎大家随时过来云云。
伴随着一声声的“生日快乐”，晚餐也正式开始了。
凤翔和大井跟瑞鹤她们坐一桌，相比起金刚那一桌的哄闹，长门那一桌陆奥讲个不停，这一桌显得特别地安静。凤翔感觉自己除去一开始的时候尝了尝每道菜发挥得如何，之后的时间里就一直不停地观察着每一桌的动静。准确地讲，是企图从谁的脸上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凤翔，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诶？现、现在吗？”
“你去敬酒给长门。”
“……我？敬酒？长门？”
随着凤翔瞪大眼睛，一桌的人都放下了筷子，除了不明情况的大井。既然是提到长门，大井又看了看另一桌的长门，依旧是没太多表情地听着其他人说话，偶尔插一两句嘴。
“各位、餐酒过半，我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再次祝凤翔生日快乐。”
翔鹤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另两桌说了话。照凤翔这样婆婆妈妈地拖下去，饭都快吃完了，于是自己只好推一把。
见另两桌人都看了过来，却没有立即反应。见状，瑞鹤率先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好。随即金刚应了，长门这桌也接着应了。
看着凤翔端着酒杯到自己跟前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想说什么，长门的表情显得分外地从容，也企图读出此举的意图。
“谢谢你，长门。”
“嗯。”
“还、还有就是……说好明天要一起送牛奶的喔……”
看了一眼站在凤翔身后的翔鹤，长门不知道这句话传达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图。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再等一步。
“嗯。说好了。”
因紧张变得冰凉的手，被长门的手掌覆上的时候，凤翔抬起脑袋看了看她。长门的脸上仍旧是那般自信的笑，只是看着自己的温柔表情，快要让自己都醺醺然了。
长门仰起脑袋，喉咙一鼓一收，酒喝了下去。再度看向自己的脸庞已经染上了红晕。
怎么说呢……真可爱啊……
果然长门很快就开始说胡话，不停地支使人。在她开始跟翔鹤乱搭话的时候，总算是被陆奥给拖去了洗手间。
长门姐真沉啊……
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齐刘海的士兵压低声音开口了。
“报告长官，是离间。”
“从一开始就是三方收到消息对吗？”
“嗯。”
“外面怎么样？”
“已经跟英军和东军的人完成交涉，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计划进行即可。”
“干得好，北上~”
回到餐桌上的长门一会儿就歪歪倒倒地睡在了椅子上。
收回帮长门整理刘海的手，陆奥发现凤翔正看着自己，于是回了一个无奈的笑。
“哈……长门姐就是这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话刚说完，不知道谁拍了一下桌子，原本在凤翔那一桌坐的好好的六个人里，四个就突然起了身。两把枪对准西军，两把对准了金刚和雾岛。
“小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雾岛率先开口了。
“闭嘴。这个屋子已经被围住了，不想死就给我站好列一个个从正门走出去。”
“哦？不知道我们是哪里冒犯了呢？”一向温温和和的大和也开口了。
“冒犯？你们联合英国的事情，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哎。”
短短一个感叹，翔鹤却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就看到原本倒在椅子上的长门站了起来。
“你。”
不仅是翔鹤，凤翔也在惊讶中捂住了嘴。
“上次无缘无故就被你派的人打了，我没有说找你算账吧？翔鹤。”
“长、长门……你怎么没醉。”
翔鹤没来得及回答，反倒是凤翔慌慌张张的声音接下了长门的话。
“还有你，要不是因为你被捉住牵制了我，那几个家伙，根本都别想追上我。怎么着，你都忘了？刚才不是要说谢谢我吗？你在做什么？”
“我。”
“哟哟~长门君，这两个小毛孩子要抓我们，怎么办才好呢？”
“真是没办法。教教她们吧。”
“看来消息果然不假，原以为你只是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家伙，没想到，连这种卖国的事情也干得出来。”指着陆奥的枪移到了长门的胸口位置。
“你说什么。”原本站在桌子另一侧的武藏大声地吼了一句，就把长门拉到了自己身后。
长门只是拍拍武藏的肩膀说没事的，只是拗不过武藏的坚持，就只好待在她身后。反正也被挡住了视线，如此一想，长门也就坐了下来。椅子嘎吱的一个声响，就像对翔鹤的提醒。
“你可以赌一赌，看是我先死，还是你跟你的妹妹先多几个窟窿。”
难得认真说话的时候没有推眼镜，长门笑了笑，又看了眼凤翔，端起一杯酒又喝下了肚。
“早早结束了吧，武藏。”
\
“长门，长门你要做什么……”
从长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凤翔，这会儿正拉扯着长门的衣袖。整个事情没有因为死伤一人，但被翔鹤跟瑞鹤却被抓走了。那封信件到底说了什么？
凤翔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翔鹤对长门的评价，“西军数一数二的危险人物”。
不对啊，事情不该是这样展开的啊！……
长门很生气，尽管被扯住衣袖还是在往前走，而凤翔的力量根本拉不住她。
“长门，你、你把她们捉走做什么？你不会真的要攻打这里了吧？”
“长门，她们年轻，做事情冲动，你不要当真了好吗……”
“长门……求求你了，你不要她们带走……”
“放开。”
“不要……长门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不是翔鹤说的那样……”
“我让你放手。”
“长门，你、你不要犯错了好不好！！！”
雨水泼洒下来，凤翔的大吼被雨幕阻挡，消失无迹。酒馆外边挂着的鲤鱼旗被大风吹得一阵乱摆，啪啪地一下下狠狠打在杆子上。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什、什么？”
凤翔不可置信地看着长门。雨水从她的帽檐流下来，表情严肃带着愤怒。
“是昨日的好朋友，还是今日要取我性命的女人！”
“不、不是的，我只是”
“你不是跟我约好了吗？你怎么做的！”
“长门……不是你想的”
“我跟你说过什么？一直跟我说实话。你怎么做的，嗯？你可以正面拿刀砍我，但你居然……”
“对不起长门……那、那是因为我”
“够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长门、长门！你这么讨厌我，就把我一起抓走好了，把我和翔鹤她们一起抓走！我也参与了不是吗？”
长门捏着拳头的手在衣袖里颤抖，甩开了凤翔就朝着等在几步开外的陆奥过去了。
“把她也抓起来。”
坐在铁皮的车厢里一路颠簸，凤翔从怀里掏出长门送的礼物，泪水一颗颗滴落在每一张照片上，凤翔捂着自己的嘴还是失控地大哭。
海边丛生杂草的路、可以瞭望小房子的山坡、摘水果的园子、挤牛奶的农舍、幼稚园操场边的铁丝网、出海捕虾的渔船、彩色的老城区外墙、煎饺店子、小酒馆……
再也没有了，昨天还拥有的一切，再也不会有了……
长门的温柔，不会有了。
翔鹤跟瑞鹤的笑，也不会有了。
大井也走了，北上也不会来了……
像海盗肆虐的那个晚上，什么都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