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山来客 于 2015-7-20 11:01 编辑

十、

逃出卢府是在燕云碧计划之内的，但是带上卢湘玉一起逃走却是在她计划之外的。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用迷魂香放倒了看守自己的萧萧等人。虽然使用迷魂香在江湖上属于下三滥的招数，为正统武林人士所不齿。但是如今神仙府对她这个武功废人纠缠不休本来就是有失公平。所以在这个前提下，燕云碧用迷魂香用的心安理得。

她在卢家待的这些日子早就摸清了卢家的地形和家丁看守的班次，溜出卢府根本不难。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在出逃的路上遇上了卢湘玉。

卢湘玉原本是打算来救燕云碧的，见状便提出要和她同行。这位大小姐甚至连包袱都打点好了，根本不给燕云碧拒绝的机会。

燕云碧根本不想带着卢湘玉这个拖油瓶。但是当时的情形却是根本没有时间让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卢大小姐改变心意。所以，她只好暂时妥协，允许这位大小姐跟着自己上了路。

燕云碧带着卢湘玉离开卢府之后，一口气来到了她在义阳城里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如意武馆。如意武馆的东家汪启是燕云碧的故交。当年汪启危难之际，她曾经施过援手。原本燕云碧并没有和他相与结交的意思，但后来却发现此人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重义轻生的汉子，因此才交了这个朋友。

当初正是汪启接应她来的义阳城，最初她也是在这里落的脚。汪启就像云珠一样，是她敢托付性命的人。了解到燕云碧此时的处境之后，汪启只简短地说了三个字：“交给我！”随即，便将燕云碧和卢湘玉安排在内室休息，自己去打点助燕云碧离开义阳城的一切准备。

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后，燕云碧开始苦口婆心地想要劝卢大小姐离开，可这位大小姐说什么都不买账。

“我爹爹不仁，我不能不义，”卢湘玉坚决地说，“燕儿……燕女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护送你去京城。”

“大小姐……”燕云碧刚想开口，却被卢湘玉打断了。

“别叫我大小姐，叫我湘玉就可以了。”卢湘玉热切地说。

“湘玉，你听我说，”燕云碧轻咳了一声，认真地说，“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应该知道跟着我入京，一路上必定危险不断。我可以告诉你，江湖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以你现在的武功连自保都很困难，更何谈保护我？”

“可是，”卢湘玉情绪激动地说，“虽然我武功不高，但是多我一个总好过你一个人吧？”

那也未必，如果遇到危险只有我一个倒可以脱身，多你一个说不定反而脱不了身。燕云碧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碰上卢湘玉渴望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到唇边的话压了下去。

“大……呃，湘玉，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燕云碧有些无奈地说，“我实在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了。也许是你弄错了，救你的人并不是我。所以，大小姐你还是回家去吧，别让你爹担心了。”

“不，我绝对没有弄错！”卢湘玉有些急了，举着手指发誓道，“那年我都十岁了，绝不可能记错，你亲口告诉我你是燕云碧！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点爹爹也知道，但他却那样对你，实在有负我们卢家家门的名声，我才不要回去！”

卢湘玉显然以为燕云碧是为了劝自己回家而故意这么说的。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忙问道：“燕女侠，你该不是认为我想进神仙府，所以也和这次爹爹他们的事情有关吧？我以性命担保，我对他们的勾当一无所知。我是因为敬重女侠你才想进神仙府，没想到现在的神仙府如此不义，我是决计不愿再去的。”

“湘玉，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认为你和这次的事情有关。而且，我想你爹爹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埋怨他。”燕云碧笑了笑，安慰卢湘玉。其实，谁都明白，心思单纯的卢大小姐若是真知道这件事，只怕早就跑来跟自己通风报信了。

不过，卢之元之所以这么做，她也了然了。毫无疑问一定是卓青璇用卢家老小的命做威胁，迫使他不得不就范。虽然卢之元行事不义，但他的行为自己也未尝不可谅解。

卢湘玉还想要辩驳什么，却被打断了。

“燕女侠，一切都收拾妥当，请跟我来！”不知何时，汪启已经回来了。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这次更是一刻都没有耽搁。

“湘玉，你回家吧，咱们将来有缘再见了！”燕云碧留下这句话，便接过汪启递来的包袱，跟着她走了。

“燕女侠，等等！”卢湘玉不甘心地想要跟上去，却被汪启武馆里的几名武师拦住了。

“我打算安排你走水路进京。”汪启一边走，一边将计划简短地告诉燕云碧。

义阳城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走陆路，快马加鞭也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不过，义阳城也有其地理优势，泸江从城外经过，直流入京城附近的宛城。若是走水路，最多五天便能到宛城。而从宛城到京城只消一天的功夫。是从义阳入京最快的线路。

“我记得义阳每隔十天发船，上一次是十号，今天才十五，有船可乘吗？”燕云碧问。

“放心，这船是盐商的船。”汪启简短地说，“盐商这次空船去京城，愿意载些客人。”

“好！多谢了。”燕云碧也简短地说。她同汪启之间，向来不需要多说什么，简单的一个谢字足以，否则反而让他不自在。

外面天色已黑，城门早就关上了。但汪启买通了看守城门的护卫，带着燕云碧从角门出了城。城外已有他备下的两匹快马，他们只要在一刻之内赶到江边登船，便可安然离开。

然而，两人刚翻身上马，还没跑出多远。周围突然亮起了火把，卢之元带着卢家家丁将他们的前路堵住了。

“卢当家，您这是要堵我的去路吗？”燕云碧策马上前，冷冷地开口问道，“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有难处……所以，你放我走，这笔账咱们一笔勾销了，如何？”

“燕女侠，卢某来此实属无奈之举……”卢之元话没说完，忽然见一个娇小身影蹿了出来，几乎是扑入了两人之间。

卢湘玉手捏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头，视死如归地说：“爹爹，女儿不孝。但如果您今天不放燕女侠离开，女儿宁可死在这里。”

“湘玉，不许胡闹！在自己爹爹面前，怎么可以谈死？”卢之元还没有开口，他身旁的一个瘦高男子便忍不住了。他是卢湘玉的堂哥，卢之元的侄子卢鸿。卢之元虽然是卢家长子，但因为自己的儿子早夭，所以卢鸿便成了卢家的长男，将来是要接替卢之元的。所以，他敢如此教训卢湘玉。

“大哥，我死是为了保全卢家忠义的名声！”卢湘玉也毫不畏惧，铁骨铮铮地说。

“湘玉，你乖乖回家。这件事情，是我和你爹之间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燕云碧也忍不住开口了。

“不！”卢湘玉紧紧地捏着匕首，丝毫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各位，请听老夫一言。”卢之元往前一步，和缓地说，“燕女侠，老夫来不是为了堵你的去路，而是想求你带湘玉去京城。”

“什么？”不光燕云碧一愣，卢湘玉和卢鸿也都愣住了。

“老夫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湘玉这次任性妄为，已经不可能再跟老夫回家了，这个孩子心思虽然单纯，但却高得很，不愿留在这个小小的义阳城。或许，按照她的意愿让她进京会更好。”卢之元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上前交给卢湘玉，“这是你叔叔在京城的住址，你带上信去找他，他会照应你的。”

“爹爹，这……”卢湘玉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燕云碧却是明白了。卢之元和她一样，想得很清楚。卓青璇废了自己的武功，却并没有在江湖上传开，正是说明她不愿神仙府担上不义之名。所以这一次，她是打算用卢家的手除去自己。如果卢之元将自己抓回义阳，那么必然会坏了卢家江湖上的名声。如此一来，卢家根本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而且卢湘玉这么一闹，就算卢之元抓她回去将功折罪，神仙府也未必会看重卢家。所以，卢之元干脆孤注一掷。因为就算得罪了神仙府，只要没有把柄被抓，神仙府碍于名声，一时半会儿并不敢明着对卢家做什么。反而，若是卢湘玉这次进京参加武选，一旦能考中，或是入了什么门派，卢家也有了靠山。

“好吧，”燕云碧想到这里，终于点头说，“我会安然无恙地将卢湘玉送进京。”

不管怎么说，卢家也是为了自己才得罪了神仙府。她就受卢之元这一份人情，替卢家渡过这一关。

谁都没有注意到，城墙上，秦筝一直注视着燕云碧和卢湘玉上船离开。卢之元临阵倒戈，以她一人之力是无法阻止燕云碧离开义阳城的。不过，就让她离开也无妨……

“哼！”轻哼一声，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就着城上点的灯笼的光，草草写下几个字，将纸条绑在肩上一只鸽子的腿上，将它放飞了。

这封信是传给卓青璇的。不过，她已经在信中写明了。虽然燕云碧离开了义阳城，不过，她能不能活着到达京城还是个未知数。因为自己已经发现了，燕云碧上的是一条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