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作者:北辰jojo
更新时间:2015-07-22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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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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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以上,情况一切正常。”钱蓓婷目不斜视,双手贴裤袋,笔挺的站在在莫寒办公桌前报告自己与孔肖吟的会面情况,同时也在仔细观察莫寒的表情,只是莫寒那始终表情如一的样子让钱蓓婷捉摸不透。

莫寒在钱蓓婷报告终了后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浓浓的茶水,细细的凝视钱蓓婷。

钱蓓婷背后冒出了冷汗,为了能隐去自己和孔肖吟争吵的内容,她在回来啊路上就打好了报告的腹稿,并使自己做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但是在面对执行部资历最老且唯一的队长莫寒的眼神时还是产生了自己扯谎被发现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私下里部员开玩笑说要是有严刑逼供都不招的奸细就放队长“就她那个眼神,只有心里没鬼的人才受得住。”

短暂的视线交汇让钱蓓婷觉得似乎连自己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也被莫寒窥见了,不过很快的,莫寒收回了视线,朝着钱蓓婷微微颔首“辛苦了。”

钱蓓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鞠躬退下,开门出去的时候莫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如果有情况你还可以跟我说。”

“知道。”

待到门被钱蓓婷关上,莫寒起身落锁“思思,你觉得呢?”

被称为思思的娇小女子从落地的窗帘后走出,如果钱蓓婷还在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武术世家出生和她同为执行部部员代号“教练”的陈思居然会躲在部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帘里偷听她们的对话,而以她的警觉性居然没有发现!

“你指什么?是对钱蓓婷刻意隐瞒她与孔肖吟的争执还是孔肖吟和她任务对象的非正常关系?”陈思翻动着莫寒桌上的情报汇总。

莫寒轻叹“思思,你知道的,执行部部员不允许存在任何妨碍任务的感情。更何况这次任务凶险万分,若是一招不慎,只怕是满盘皆输的后果。”

“你在担心,”陈思安抚性的拍拍莫寒肩膀“你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吗。”

莫寒双手环抱,走到窗前,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不,我担心是因为我太了解她,知道她心里还藏有温柔与不忍。她不是无情之人,相反的,她的感情太多,只是埋的太深,就像弹簧,越是压抑,爆发出来的力量就越大。而且,她并不是这个职业的最适格者,心理测试判定她是强迫式理性。”那个时候……

“强迫式理性?不是出于本性,而是出于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和无可避免的环境产生的理性工作态度。不是因为所谓荣誉而战,而是因无可奈何而战斗,会下意识的避免战斗能够不去战斗就尽可能去避免。”陈思低喃“真是太温柔了。”

“可一旦下定战斗的决心,就没有人可以抵挡那头凶兽的进攻。如果她真的对张语格有了特殊的感情,我就不能留她了。”莫寒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摆在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赫然是笑到崩的莫寒和扶着她微微笑着的孔肖吟。莫寒的拇指拂过照片上孔肖吟的笑脸。

会吗?会到我们不得不兵戎相见的时刻吗?



孔肖吟轻车熟路的来到上海的中心区,拐进地下停车场,倒进车位,熄火,拔钥匙,下车,锁门。  

从地下停车场走出来的孔肖吟步伐沉稳坚定,仿佛迷茫从未降临过。

孔肖吟推开“blue rose”的门,门口提示有客人进入的风铃便叮叮作响。

“blue rose”是上海中心区东北黑帮下辖的一间酒吧,也算是一间公开的信息集换场所。即使是在帮派斗争最混乱的中心区,这间酒吧也是最红火的几所酒吧之一。原因不只是东北黑帮声名在外的打架斗勇凶狠,酒吧内在装修的精致典雅,更重要的是,这个酒吧的驻唱,是被盛赞为“就算不喝酒不买卖情报也值得一听一看”的歌姬miku酱。

miku的真名叫蒋芸,她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大家只是知道“blue rose”名义上的老板孙芮很是宝贝这个摇钱树,几乎不收取她分文“保护费”,只是按点唱客人的小费抽很低的一成,而蒋芸自己也争气,硬是凭着一腔唱入灵魂的歌喉搏得了客人的青睐,有了高人气的同时也给酒吧带来了可观的收益。皆大欢喜。

孔肖吟走进酒吧时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了昨夜狂欢男女的纸醉金迷。

吧台也是空荡荡的,酒保还没来上班,酒柜里还剩下的酒倒是排列的整整齐齐。

孔肖吟竟自己从酒柜里拿了一瓶 Stolovaya*,从冰柜里寻了冰块放进大口杯里混了酒,自个喝着。

“怎么一大早就来喝闷酒,不是还没到午夜么。”沙哑如同鬼魅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楼上踱了下来。

是蒋芸。

那不紧不慢的袅娜姿态,让人没来由的想起古典画里的美人,仅是那白描工笔就勾勒出一身的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天上人间。

惯是知道是蒋芸的孔肖吟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赞叹,仿佛她本来就该那样。

“遇到了一件难以断决的事情。”孔肖吟淡淡回答道。

“现在呢?”

“已经确定了。”

“啊,这样么。”蒋芸走到吧台内,从吧台抽屉里摸出包已经开了封口的烟“要吗?”说着,自己先点了一支吸起来。

孔肖吟皱眉,伸手拿过那包烟,还想夺过蒋芸手里的那支烟“抽多了对嗓子不好,你晚上还要唱歌。”

蒋芸深吸一口,轻巧的避过孔肖吟的抢夺,长长的吐出朦胧的烟雾“你知道么,民国时期的名伶戏子多半抽大烟,连续唱戏身体顶不住。”

“你又不是戏子。”孔肖吟说的一字一顿。

“我们都是戏子。”蒋芸轻声说,眼眸里水光滟滟“在这场乱花时节演一出繁华落尽的戏。”说罢,蒋芸继续吞云吐雾。

孔肖吟却因为蒋芸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蒋芸身上那狂暴倾泻的哀伤气息,孔肖吟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发现了自己身份才说出这样的话语用来试探,惊骇间孔肖吟的右手已然放在自己藏在后腰的手枪上,要是蒋芸稍有异动,一颗冷弹就会把她送给死神。

可蒋芸只是自顾抽烟,不时咳嗽两声。

酒吧里一时恢复了寂静,孔肖吟一支一支的把剩下的烟从纸烟盒里抽出来,点燃,放到透明的烟灰缸里,围了小半圈。一路向上盘旋的烟雾就像是在清澈的水缸里滴入的一滴墨水,在静止的空气里流动,扩散,晕染。

隔着烟雾,蒋芸的面容变得朦胧模糊,可她还是这么好看,孔肖吟想着。即使是咳嗽起来的蒋芸,举手投足间也是一种古典的优雅美。

古典的美不应该出现在这么现代化的酒吧里,应该被养在学校里。就像牡丹该被好好养在温室里,而不是扔在街边绿化带里任凭烟尘埋没。

“消音姐,”蒋芸突然开口“麻烦你件事行不?”

“什么?”孔肖吟这算是应下了。

“最近有个神经病小孩总来烦我,说她喜欢我诸如此类的话,要我做她的女朋友,傻爆了。”蒋芸把抽到尽头的烟摁进烟灰缸里,狠狠的用力,好像和它拥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样“就是穿着西外的校服看上去很麻烦的样子。”

“所以呢。”孔肖吟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想你陪我演出戏,好让小孩死心。”

“芮哥呢?”

提起那个名字,蒋芸嘴角似有淡淡的笑意“芮哥最近可是和一个小贩打的火热呢,忙得很。”

“这样。”孔肖吟了然于心“几点?”

“开场的点你就过来吧。”

“好。”

孔肖吟摸出内袋里的钱包,抽出几张红色的老人头放吧台上,冲蒋芸眨眨眼“miku酱陪聊的小费。”

蒋芸知道孔肖吟的意思,也没有推辞“谢谢。”

微微一笑,孔肖吟拿着钱包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推门的时候,孔肖吟被蒋芸叫住了,蒋芸指指自己的脖子,抛给孔肖吟一个ok绷“这里,遮一下比较好。”

孔肖吟眼疾手快的接住呈抛物线滑过来的ok绷,旋即自己也明白过来,耳根泛起不易被他人觉察的红色“多谢。”

同样清脆的风铃叮当后,酒吧里再次陷入沉寂。蒋芸收了酒杯,摆到洗手池里,估摸着早上应该没有人再会来,就匆匆上楼回房,拿了那个自己以前常用的书包,胡乱的往兜里塞了几张零钞,又匆匆下楼,在急促的风铃声中离开了酒吧。

到街头出口,蒋芸随意的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坐进车内,她报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医院名称,静静等待到达。冗长的等待间,蒋芸无意间的一抬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面容倦怠,毫无血色的自己,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能吸引到无数客人前仆后继的砸下重金,解决燃眉之急是不是应该感谢下这副父母给的好皮囊?

下车时司机找钱的间隙突然对蒋芸来了一句“小姑娘气色不好啊,是该好好看看。”

蒋芸先是一愣,知道司机误会了,但她也没有打算说出她是来看人的,就算是个误会,也是一个有点温暖的误会,她只是低声对司机说了声“谢谢。”接过找钱,开门下车。

熟练的穿行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长廊里,在这里,有的是生与死,绝望与希望。蒋芸来到了最终目的地,站在熟悉单人病房门口,蒋芸深呼吸,拧动门把手。

今天,会不会遇到奇迹呢?

“妈妈,我来看你啦。”

故作欢快的声音回荡在病房内,无人应答,只有维生机器的嗡鸣和心电监护仪的嘀响在静静流淌。

蒋芸心下一片苦涩,果然,今天还是没有出现奇迹啊。

颓然的把书包扔在地上,蒋芸走到病床边,坐在椅子上,握住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不醒的母亲的右手,贴到自己脸上“妈妈,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你不是说会一直一直保护芸儿的么。妈妈,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你要是知道了,你大概会心疼死我吧。妈妈,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和你说呢,你一定要醒过来呀。”说着,说着蒋芸的声音有些哽咽。

在人前蒋芸始终就像绷着的一根弦, 时刻准备着发出最高亢的音色,可是弦绷久了也是会断的。

在最亲的人面前不需要绷成一根弦,做最自然的自己就能够被接纳。

只是蒋芸知道,这样的脆弱无助自己必须小心收好,也只能小心盛放,才不会被再次摔碎。

蒋芸是一年前那场惨烈车祸里唯一的幸存者,从疼痛中醒来并得知父亲已经死去,母亲为自己挡住了大部分伤害而变成植物人后,蒋芸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脆弱的理由了。

她必须代替死去的父亲撑起这个家,哪怕它已经支离破碎,她必须想办法支付维系沉睡中的母亲生命的医疗费用。

也是那个下午蒋芸不再是一个爱说爱笑,无忧无虑偶尔做做白日梦的孩子,在灾难面前,她瞬间长大成熟到可以应对一切困难。

肇事司机逃逸,追责困难而且不切实际,蒋芸毅然决然的给自己办了退学,找到了“blue rose”,开始了驻唱生涯。

一年的夜夜笙歌足够让一个花季少女的内心腐朽凋零,有时候看着疯狂追捧自己的客人蒋芸也会在心里猜测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多半,是假的吧。

所以在面对那个目光澄澈,一脸认真的孩子时,蒋芸没来由的觉得慌乱甚至是不知所措。怎么了,不就是个毛头小孩么,自己不是什么都见过了,什么都知道了么。

“我喜欢你。”空气里隐隐残留了这样一声模糊的话语,惊的蒋芸回头,却发现除了自己和母亲别无他人。若是一个客人说这样的话蒋芸多半会在心中冷笑,脸上淡然不语,想着他还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哄自己去宾馆开房滚床单。但看着那孩子一脸坚定,神色认真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蒋芸只觉得有如烙铁近身,危险到几乎能嗅到皮与肉烧焦粘连的味道。

巨大的惶惑感逼的蒋芸不得不像逃难般丢盔弃甲,扔却一切的去逃离,逃离那温柔而危险的喜欢。

“妈妈,我该怎么办?你能告诉我么?”几近哀求的语气,无不显示出主人的动摇,但是床上的人依然在沉睡,不为所动。

良久,蒋芸擦干眼泪,轻轻吻了母亲的侧脸“妈妈,我也要回去工作了,不要担心我,我想,今天晚上,我就能解决问题了,你要快点醒来啊。”说完,蒋芸依依不舍的离开病房。

刚走出病房,要不是蒋芸眼疾手快,就要和迎面走来抱着鲜花的妇女撞个满怀,那妇女看清是蒋芸后便惊喜的叫到“芸儿!”

蒋芸一听这声音,不可置信的回了一声“卢妈!你,你不是,已经回老家了吗?”

卢妈抹着眼泪“小小姐,我们去太太那说。”

卢妈今年五十多快六十了,原是陪嫁服侍蒋芸母亲一路过来的,据卢妈回忆,当年家里还是一副华亭盛景,只不过到了蒋芸这一代已是败落的不成样子,只勉强留下她这一星半点血脉。在蒋芸十岁时家里除了她的教育已经没有更多的在支付保姆的开支了,干脆让卢妈提前退休告老还乡,卢妈念念不忘太太的好,去年想着得空来看太太小姐,没想到得知了这个惊天噩耗,无论家人怎么劝,卢妈硬是要留下来照顾太太,而医药费卢妈也不懂那么多,只是知道每个月都有人会按时缴费,心里也猜想是小小姐。

蒋芸边听卢妈说,顺便把花瓶里的蔫花换了卢妈带来的新鲜花,被问及学习及钱财来源时,蒋芸也是含糊带过,只说和朋友合资开店,走之前,蒋芸还听得卢妈叨叨着“小小姐要是有个依靠就好了。”

依靠,么?

听到这个词蒋芸脑海里突然冒出了那个疯魔痴狂的身影,甩甩头,蒋芸自嘲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算不得什么依靠。

后来放袁雨桢宛若神兵天降的解救蒋芸于水深火热中,蒋芸才发觉这是怎样让自己安心的依靠。



【章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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