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磨了一整天把文写出来了(躺平我也终于把头像换成自己画的图了w,然而画的太烂只能看出是犬科动物到底是啥我也不确定233
这章的文,我推荐后半段配合Kalafina的满天一起食用w
Chapter 20
满天
星空悬顶。海风推起海浪轻拍码头的木桩,漱漱作响。
“西木野去哪里了?”穗乃果举杯凑到倚着船身沉默喝酒的绘里旁边。高脚杯是她从快艇上带下来的,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张折叠桌,现在桌上摆了只生日蛋糕的盒子和几瓶香槟。
“她说到附近转转。”绘里摇晃手中的酒杯,醇厚的液体贴着玻璃壁反射挂在桅杆和栏杆上的灯泡的微光。没想到这艘船的甲板比看上去要大,船头只能容下不到十人,但把上面的帆收起来的话,就可以放下穗乃果带来的长两米的折叠桌。
“你不去陪希庆祝?我看你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绘里斜觑她,“她现在对那个船长更感兴趣,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她想问的太多,怕是天亮也消停不下来,你最好赶紧去解救倒霉的船长先生。别嫌自己受到冷落,那边的东野先生在西木野走后就一直杵在原地当木竿。”穗乃果语气清淡,好像随太阳西落光辉散去,她身上的活力也隐匿不见。
“我只是希望她能在生日这天放松下自己。”
“同意。”穗乃果自顾自地把杯子和绘里的碰了下,不那么清脆,海风挟着咸腥的气味撩起两人的衣襟。“干杯。”
“干杯。你和希以前认识?”明知故问只为找个话头。
“嗯。叫我穗乃果就好,我和海未是童年玩伴,和希认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提到海未,绘里就没什么兴趣聊了。那个人就像个无法摆脱的大麻烦,这么说自然有失偏颇,但不可否认,她真的让与她相处的人头皮发麻,再有就是心累。
“希竟然放过和你叙旧的机会。”绘里仰头饮尽杯中最后的酒液,脖颈迷人的曲线蕴上橙黄的光影,穗乃果一时没能别开眼。
“没有什么好叙的,我在更早以前就不再和海未联系,她在我这得不到新鲜消息。倒是你,和她走到现在也算奇迹。”
绘里扯了下嘴角,“奇迹什么时候满大街乱跑了?”她把桌上一瓶香槟直接拿下来,“我当时找工作,她帮我介绍工作,然后我们认识了,就这么简单。”
穗乃果耸肩,“不想说就算了。聊点别的吧,那天晚上你怎么解决那个假冒医生的杀手的?”
“把他打晕关到冷藏室,以上。”
“你倒是不忌讳杀人。”
“如果你是想埋怨希无法杀人给你添麻烦了的话,那还真是抱歉。”绘里知道自己说话开始有些呛人。一定是酒精的过错。
“……”穗乃果怜悯地看着她,饮尽酒水,转头。“你喝醉了。”
其实没有,她们都清楚。
船身随波浪摇晃,海面反射的粼粼灯光映入眼帘。
“你给她送了生日礼物吗?”
“还没。”绘里再次意识到口袋里那个小盒子的存在,“你呢?”
穗乃果撇嘴,“本来该到了,估计'快递员'出了点问题。嘿,西木野回来了。”
绘里延穗乃果视线所指望去,确实是西木野单薄的身形,“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希过生日的地方还邀请了她。”
“第一个答案,我想不出有其它她想过生日的地方,既然你想让希过生日,那她只会来这里。第二个答案,邀请西木野的不是我,是海未。”穗乃果满意地看到绘里因她的故弄玄虚而瞪她。
“哼。”
绘里使劲摇晃香槟,向希走了过去。穗乃果露出了然的微笑跟了过去。
真姬觉得脑子发昏得厉害。脑子里穿插记忆片段横冲直撞,捉不住首尾,每每尝试细想又头疼万分。
好像做梦。
仿佛海未身上的气息还在鼻腔萦绕,她的体温还在皮肤徘徊,还有她的声音,也好似夹杂在海风间听不真切。
她后悔自己听从了海未的话离开,独留海未一人在灯塔,仅仅离开数分钟,每背对着灯塔迈出一步,便愈加想念她的一切。她现在只期望离下次见面不会太远。
她注视那艘点饰点点灯光的船只,在四周黑暗辽阔的海面上伪装成繁星中的一员。
“抱歉回来的有些晚。”她登船第一时间就是道歉,但上面吵吵闹闹根本无人理会。她绕到舱室后面搭着直梯往上爬,初一露面,冰凉的泡沫就从上方洒落,浇湿她的头发。
“……”无法忽视的酒精味。
绘里就在她对面,头发还滴着晶莹的液珠,穗乃果在她身后手持一只空酒瓶,希则面对她,高抬绘里的手臂,而绘里手中的正是一瓶开封没多久的香槟。
绘里呆楞地看着她,希转身,捂嘴轻呼,咯咯地笑了出来。
真姬没好气地瞪她们,绘里才急急忙忙拿了条毛巾递给她,满脸窘迫,“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上来。”
真姬闷声捋干头发,还好只是酒沫,但酒精气味盖过了海未染上的馥郁她稍稍有些郁闷。
“谁拿来的香槟?”
绘里不作声,偷偷指了指身后一脸无辜的高坂。
真姬走上前,注意到还未打开的蛋糕包装盒,只好放弃拿蛋糕糊她一脸的计划。
东野和船长窝在一旁,不停抽动的脸皮显然是为了憋笑。看真姬的视线移了过来,两人的面部神经更加抽搐得频繁,妮可倒是毫不留情地大笑。
好想捏死她。真姬咬牙切齿。“听说越是小身板,笑声越是高亢来着。”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弥散开来的火药味。
绘里看着两人又开始斗嘴,无奈地笑了笑,下意识偏头看着希,却因此凝滞了气管中震颤声带的气流。
希嘴角的笑意维持地很勉强,介于苦笑和落魄之间的弧度,祖母绿中的忧郁被层层掩盖,只在此刻、在他人视线的角落之外,才能流露分毫。
所以绘里不喜欢海未,总是这样,她的存在像颗钉子钉在了她和希之间,每每想要越过那条线,就会被她的存在硌到手。无论她在不在场。
真姬和妮可只斗了两句嘴就停了下来。
轿车急煞轮胎碾过沙石的声响划破了此刻柔和的表象,真姬跟着众人一齐看去。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到离码头不足十米的地方。那是小鸟的车,真姬知道。
随着后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影从车上走下,亦步亦趋地靠近,最终在靠近船身的位置停下。
星空凛。
那宝石般的双瞳已是氤氲着泪雾,头发凌乱,真姬一眼就认出了她,不是因为小鸟曾和她说过,而是因为那个因飞机失事死去的男人。两人的面容有太多相像。
真姬下意识地看向希,捕捉到了那笑容溃散的瞬间,她的肢体萌生了退意,眼神闪烁,但真姬确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希!”绘里大声呼喊,希拖着那条还未痊愈的腿一瘸一拐地朝星空挪去。
真姬疲劳地闭眼,心中涌起一种旁观者清却无法插手的脱力感。
希紧紧抱住星空,星空的泪水一下子悉数溢出。她把脸埋到了希的肩窝里,肩膀抽泣地抖动。希背对她们,表情不得而知,急忙追过去的绘里站在希身旁看起来手忙脚乱地不知所措。
真姬猜希可能也在哭。
高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觉得这份生日礼物她会喜欢吗?”
“……肯定是份惊喜。”她皱了皱眉,“你把小鸟当作'快递员'?”
高坂笑,“功劳在她,我只是提供了小小的帮助。”她无视真姬沉默的愤怒,语气漫不经心。
真姬瞥了眼身后的高坂,不知心下是厌恶多一些还是忌惮多一些。
她下船走向仍未有其他人出来的白色轿车。天色本来就暗,车内有没有人都看不清。她轻敲车窗,不见动静,只好把车门拉开。
结果她看到小鸟正急急慌慌地把一卷纱布缠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花阳手上。
真姬下意识想转身呼喊,但被花阳扯住袖子。花阳的右手无力地颤抖,纱布松散地挂在上面,血滴一点一点淌下。
真姬赶紧帮她把纱布重新绑了一遍。她压着怒火问:“怎么回事?”
“回来的时候被跟踪了。有人跟着我们从西雅图上了飞机,到东京后对方在车库开枪,”花阳“嘶——”地吸口凉气,真姬赶紧松了松纱布,“关门的时候子弹打到我的手了。”
“他们可能是从我和你打电话那个时候就跟着我们了。”小鸟阴着脸补充,真姬从没见过向来温和的友人有过这种表情。
“我不管别的,她的手再不好好处理怕是要废了。贯穿伤很严重。”真姬估计花阳就这么忍着剧痛忍了一路。
“没事、痛!”花阳痛呼,真姬碰到了她的伤口。
“痛就闭嘴赶紧去医院!”真姬压低声音训斥她,就像她在医院面对任性的病人时那样。
花阳顽固地摇头,“做不到。”
真姬郁卒,一个两个都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你要怎样?”
“再等等,我不想留下凛在这里。”
果然是因为不放心星空。真姬急躁地往回扫了眼,最终揪着头发妥协。
“既然是家人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相信对方呢?”她如此自问。
“希……”
埋在她肩头的人在呢喃她的名字,就像许久以前她初次拉住她的手,领她离开孤儿院那时一样。包含着熟悉与陌生。
一天的强作欢笑再也无法维持。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歉,仰头不让泪水逃出眼眶,比起对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她更多感受到的是对凛的愧疚。当凛用那双清澈但悲伤的双眼看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又做错了。
她一手拆散了最后的家,像她的父亲曾做过的那样。有意与否,都已造就无法改变的如今。海未不愿再见她,凛也在她不经意间长大,她如今变长的发丝,是否正是她缺席凛人生成长的罪证。
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回忆,只有熟悉的气息占据了整个世界。
“希,我很想你……”
简单的几个音节,就让她的泪水决堤。
“我也是。”她仰头,漫天繁星。凛就像真正的星空一样包容下她的一切。
妮可和绘里看着她们,心头像浸了苦艾汁液。亲友也好,恋人也罢,不过是共同生活的时间多少的另一种代表。家人所代表的,远在它们其上。
而她们,显然不是能在希心中占据最大地位的家人。无可厚非,但为之心涩。
东野发现西木野一直蹲在车前不知在说什么,没人下来。
他推了推旁边白人的胳膊,“你看她在干什么?”
杰克转过头满脸困惑,东野只好指给他方向,船长从皮带上解下一只小单筒望远镜。
镜片视野里,那垂在地上的白色纱布到底太过显眼,“Oh…shit!”
他急忙看了眼还抱在一起的两人,又扫视了下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东条她们身上的绚濑和矢泽。高坂已经注意到他的举动走了过来。
“怎么了?”
他把望远镜递给她,然后掏出手机,“你们去监控从东京方向过来的路,对,所有。再说假期我把你们扔下去喂鱼。”
高坂没放下镜筒,直接通了个电话,“雪穗,你还有多久能到码头?麻烦快一些,然后过来的路上看下有没有可疑车辆。”
远处传来的噪音让她回首,看到了那艘本来黑漆漆像头埋伏的巨兽的货船霎时灯火通明。那是齿轮与发动机的摩擦声,数艘小艇从货船上被吊索放下。
“……没事,麻烦你快一些。”
她挂上电话,和船长对视,“我怕那些臭虫不是没来就是已经快到了。”
“你妹妹离这里还有多远?”
“只有三公里,她说目前为止没看到任何同路的车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话音刚落,摩托的引擎声就隐隐地从黑暗另一头传来。
“我去西木野那边。”穗乃果向杰克伸手。
“干什么?”
“别告诉我你腰后别的是榔头。”
“……”船长气恼地瞪着她,手磨磨蹭蹭就是没把枪拿出来。
“你要是快点我就不追究你参加生日聚会带枪的行为。”
“好好好,我给你就是。”船长把枪拍到她手上,嘴里依旧在念叨,“听说你不是很擅长用枪,别…”“手枪的话不会有问题。”
高坂截断他的话头,“再说你腿上还有一把。”
“……”船长见鬼似的白了她一眼。
远处机车的远光灯已经在夜空的幕布上再添一点星光。
“你们在西雅图惹到什么人了对方竟然能追到东京?”真姬帮花阳把座椅放平,花阳面色惨白地道谢。
小鸟把灯调到保持明亮的模式。
真姬从小鸟手边的急救箱里拿出胶皮管系到花阳的手腕处。这种时候只能尽量止血了。真姬此刻真心认为患者也需要自己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否则说不定有哪天医生也能被气死。
“我们只是去赌场问了下当年的任职人员。”
“那种隐瞒下来的事也真亏你们敢问。”
“我没想到赌场这种嫌晦气的地方居然还敢在出了人命后继续开。”
“消息肯定会受制,比起关闭赌场惹人关注,不如继续经营下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好。”
“哦。”小鸟闷闷地不再吭气。
但真姬不依不饶,“平时也没见你那么傻。”
“平时你旁边也没有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蜜糖色的虹膜收缩,显然是生气了。但真姬也不愉快。
“……抱歉。”小鸟最先松口,“我只是很担心你。”
“我知道。”真姬靠着车门,总觉得后视镜里闪烁的灯光属于其他车辆。
“我没有其他意思,但有分裂型人格障碍的人真的很危险。如果你足够靠近观察的话肯定能发现。”小鸟趴在方向盘上,总觉得真姬这次固执得不像话。她斜视真姬,看到好友满脸的不在乎,心下了然。
“你和她现在什么关系?”
真姬奇怪地看着她,“有问题么?”
“真姬逃避问题的时候就是有猫腻的时候了。”
“……”
“我稍微有个设想。你知道因家庭原因出现精神问题的罪犯首要目标都是家里的成员,所以……”这种凭借前例做出的推测不知真姬能否接受。
真姬当然无法接受,但理智上还是会考虑。
如果是海未动手杀了东条泽之,确实顺理成章,她认识矢泽,有调查员的身份,可以掩埋真相。这是南小鸟或其他人的理智,建立在她们已知的事实之上,而非她西木野真姬的。小鸟确实在心理方面比她更有话语权,可海未这个个体是例外。
只一点就能推翻海未的嫌疑——东条希也在飞机上。海未在这方面的执着小鸟还不了解。还有她手下的势力,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除掉东条泽之,不可能闹成今天的地步。
到底是谁造成这场意外,海未知道,矢泽知道,高坂知道,绚濑知道,她也知道,但现在和她们一样想保住这个秘密。
她之所以还想查下去,不过是私欲作祟罢了,她更在意不久前哭着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个傻瓜。
幸好她不乐意当警探。
若海未是个职业犯罪者除外。真姬在心底打趣自己。
小鸟一直没等到真姬的接话,已然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会再有人支持。不,其实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人将海未的所作所为定性。
“如果小鸟你担心海未会对伯母造成伤害的话,那就编个谎言说她已经不在日本好了。”
“……你说什么?”小鸟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仿佛被冒犯。
“呃……”真姬差点咬到舌头,“我见过伯母了,因为我母亲和她认识然后…小小的意外。”
小鸟对个人隐私有种莫名的偏执,此刻怒视她,让她从未有过这般想逃跑的念头。
“抱歉。”
“……算了。”
“趴下!”
真姬下意识地一缩头,就听到子弹弹到车身的尖锐撞击声。眼角火花一闪。
花阳本来已经闭眼睡过去,此刻惊醒,第一眼就注意到在真姬身上不停游移的小红点。真姬也已经发现了瞄准点往后退。
奇怪的是,瞄准点没有追踪目标,反而是在原地上下窜动,突然向远处延伸消失不见。真姬刚松一口气,就有枚子弹射到脚边打起了石子。
“……”狙击被打断了。真姬立即看向声音来源,高坂手中拿着把银色外壳的枪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枪,但就规格来讲肯定比当时菲律宾人手中的大些。
“怎么回事?”
“天呐,你们居然没听到臭虫飞过来的声音?”
真姬赶紧蹲下,才注意到不少机车的引擎声和倒车镜里反射的车灯。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注意过路的车辆才是。
“我们刚才在讨论别的,另外别以为我和矢泽一样能站着看倒车镜。而且刚才那是狙击手吧?”
“那边的灯塔。希望刚才是灯塔年久失修那个倒霉蛋掉了下去。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真姬遥望夜幕下的灯塔,心被提了起来。她可以认为是海未帮了她忙吗?
对方的车队出现在了视野中,白茫茫的车灯驱走了夜色,星空也不再那么清晰。
而且,她们被包抄了。远处的两边道路都有灯光。
“见鬼了!怎么速度那么快?”
真姬把手机拿出来调到录音模式,把外放开到最大,滋滋的电流声十分明显。高坂见状就安静了。
虽然不确定但肯定是装了追踪器之类的东西。
高坂冲船只所在的方向大声呼喊。海湾另一侧更靠近深水的货船上就跟下饺子一样往下放人。
真姬当即立断,冲花阳和小鸟道:“赶紧下车,去那边乘船离开。”
下一秒,高坂大呵“趴下”,她按下真姬的头。
第一轮扫射,白色的轿车成了主要目标,子弹飞溅,车窗起初只是以弹孔为中心开裂,不消五秒,细细麻麻的玻璃碎片“哗啦”地要么坠地要么掉进车内。
花阳很幸运地先前放平了靠椅,但小鸟只能缩在方向盘下面。真姬和高坂直接趴到了地上。
扫射结束,真姬冒险探身关掉车内顶灯,把花阳拉了下来,小鸟也赶紧从副驾驶位置上爬过。
背后希的船只已经扯下所有装饰用的灯。几艘快艇已经靠岸,但乘船的人无一人登岸。
对方已经逼近到真姬足以看清车型的位置。第二轮扫射,火力线覆盖了车辆到岸边的区域。船上的生面孔在扫射结束后立即端枪下船,越过真姬向前冲去。
一枚RPG从后方越过真姬头顶在敌方车队里炸开。
真姬耳内嗡嗡作响。“他们怎么敢这么无法无天?!”
高坂大喊:“这附近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管!不然我们也不会靠这么近!”
不仅没有人管,而且四下地形只略有起伏,背后是一望无边的海洋,不及时驶出火力范围就是活靶子。她的运气就没好过!
看对方火力,居住在附近的渔民报警了也没用。
“希望只是些杂鱼。”高坂打开保险栓开了一枪,“不行,对方推进速度太快。赶紧往后撤回船上。”
真姬略加思考,拉着小鸟和花阳转身,在十几米的距离内疯跑。上船前与自称杰克的船长擦身而过,对方塞来一只枪,硌得真姬手掌生疼。
她踩到甲板上,引擎已经被点燃。噪音比想像中小很多,这也意味着这船跑不了多快。她迅速在船舱内找到脸上还挂着泪痕帮忙检查仪表的凛,把她生拉硬拽出去,推到花阳身边。
“她受伤了,你自己看着办。”
不顾凛还未反应过来,真姬就把才拿到手里枪托都还没捂热的枪塞给了凛,然后原路返回。正在把拴住船只的麻绳解开的绘里没来得及抓住她,绘里回头看了眼船舱内的希,转身跑回船上。
对方的摩托已经相当接近,真姬快速冲正躲在轿车旁的高坂冲去。
“扑通”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在真姬右方响起。
一辆以炸起的弹药声为掩护的摩托车刚失去它的驾驶员。数百公斤重的钢铁在真姬身前擦身而过,卷起草皮泥土,真姬甚至看到了高坂看向这边的惊恐眼神。
但她没事。钢铁机器倒地,飞速旋转的轮胎还在掀起长势较高的植被或是体积较大的石子。
心跳轰然加速,真姬不自觉地望向远处的灯塔。
车手不是被那些早已冲上前的人击毙的,也不是身后驶离的船上的人击毙的。而是那个仍在高塔占据了有利地势的海未。
真姬庆幸自己没有随绚濑她们离开,她依稀能看到灯塔被灯光照亮的底座。
“你干什么回来?!”高坂大吼着宣泄怒火,真姬猜她可能恨不得给自己一枪。
“海未在那边的灯塔上。”
“……”高坂就像吃了苍蝇般脸色难看,她的视线来回在真姬和数百米开外的灯塔间徘徊。最后咬牙开枪击毙离她们最近的车手,拉住真姬的手往她们来时乘坐的快艇跑。
真姬知道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
真姬是被高坂推上快艇的,她还没来得及迈脚,重心就已经前移,最后双肘磕到座椅上,疼得直吸凉气。
已经有一小队敌人朝她们开来。高坂迅速点燃起动机,往外海方向开了十几米就往灯塔方向驶去,路上追逐的五辆摩托车不时冲她们开火。火花倒影在海面上,竟有种火力加倍的错觉。
高坂在船尾点射,真姬控船。
没到一半距离,高坂就没了子弹,但还有三个敌手穷追猛打。再这样下去会把火力引到海未那边徒增压力。
“西木野,把你座位旁边的工具袋给我!”高坂终于没了平日的嘻哈劲,也没有再不顾真姬意愿直呼她的名字。
真姬一只手掌舵,一只手使劲抻直手臂把袋子递过去。
高坂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冲锋枪。真姬稍稍松了口气。终于暂时没有了交火声,螺旋桨激起白色水花,推动船身迅速向前推进。
灯塔位处岸边地势较高的地方。快艇在离灯塔二十米处熄火,高坂拉着真姬上岸,然后用工具袋里的扳手卡住舵盘,重新启动引擎。
无人驾驶的快艇成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高坂趁机摸黑端着冲锋枪伏击了对方的三只车辆。
车窗破碎声盖过了所有的细微动静。真姬悄悄猫着身子几乎是与他们擦身而过进了灯塔。
今夜第二次进入灯塔,与第一次同样急切,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想尽快再见到海未,也绝不是这种情况。
她屏住呼吸,倾听楼梯内的任何细响。但不出两秒,继续供氧的心脏就迫使她放弃。
血腥味很重,令人作呕。仿佛这条路不是通往指明道路的塔顶,而是盘旋而下深入地狱。
海未只想安安静静地独自在这里待一晚上。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但不速之客的到来毁了这个本该为希庆生的夜晚。
最开始她只看到有人到了灯塔下面,抱着继续待在这反正也没人发现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旁观,直到有人背包上来,从包中取出狙击枪她才发现事情不对。
这伙人跟着的那辆车里坐的是凛。
当她发现这点才下去阻止时对方已经设置好了一切只等扣动扳机。她只得赤手空拳地偷偷从后面偷袭,勒住了狙击手的脖子尽量不发出动静引起下面人的怀疑。
这些人是阻绝希她们的退路的。想到这点,海未冷着脸用小臂箍住狙击手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下巴用力一旋。
“咔哒。”那个人就被扭断脖子丢了命。
不妙的兴奋感开始麻痹大脑,莫名的、和想邀功的心情有些类似的冲动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握住口袋里的药瓶,又松开,只因她还不能放松下来。
她带着愤恨粗鲁地踢踹死去的狙击手。今天是希的生日,不仅真姬在,现在凛也在,他们居然挑了这时候!
宣泄怒火的时候,查岗的两个人偷袭了她,她被枪托砸得短暂昏迷。
幸运的是他们没敢开枪,他们的枪没有消音器,高处的顺风和下面的水面会把声波递到很远之外。所以只是用手铐把她反手铐住。
当她醒来时,替换的狙击手已经开出了一枪。枪声几乎让她发狂。
是谁中枪了?
大脑简短地过滤所有可能性,却可悲地发现她无法承受任何一种可能。
她发疯似的压住拇指腕掌关节,直到关节脱臼,她足以挣脱手铐,再用手铐勒住狙击手的脖子。她把膝盖压到他背心,四指用力拉拽手铐。
他不停地挣扎,又开出了一枪。她气得发疯,干脆提住他把他从塔上扔了下去。
水花溅落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她提起狙击枪近距离击毙了在楼梯通道内的敌人,血腥味刺激着亢奋的神经,她把尸体堆在狭窄的楼梯上示威,收敛他们的武器返回塔顶。
她将拇指关节复位的时候似乎痛觉神经已经麻木。
不知是冷静还是热忱地击毙最靠近她们的敌人,简单地就像捏死一只只虫子,但很快就有人开始从外面攀爬,她嘲笑他们的愚蠢,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暴露位置么?
所有车辆都后退打开远光灯,但对于灯塔的高度来说太微不足道。
她换上手枪,陪他们玩这个残忍的游戏。有的人爬到了灯塔的一半,但更多的只爬了不到五米,就像被拍死的爬虫跌落。她随性变更位置,让他们摸不清规律,只是小小的平台,却仗着高度独自一人碾压对方。
她相当投入,甚至没注意到河面驶来的两人,直到快艇以最大马力撞上了搁浅的尸体,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进入楼道,她才惊觉自己做过的一切是多么令人憎恶。
她不敢叫她的名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只要她这么做了,便是对来者的玷污。
你是刽子手,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样的你竟然敢腆着脸祈求她的陪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怎么可以再让那个人因你而深陷险境?
但她已经来了……
脑子乱如团麻,她该怎么做?
快去把楼道里的尸体搬开,你会吓到她。不,不对,你会被她看到,你会吓到她,看看你自己,母亲说过不能越过的线你早已越过千百回,连恶鬼也唾弃你。你可以只是打昏那些人,但你没有,你可以吓退他们,但你把它当作了游戏。快看四周的尸体,那是你的罪证。
无数声音在脑子里炸开,就像再次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光。她烫伤般的把枪扔下,一步一步往后退……
腰撞到了墙壁,海未回头往下看去,只有墨色的海水。
真姬不知道今天过后还能遇到什么能惊吓她的东西。楼梯间的尸体死状狰狞,让她瞬间想起了被穿透颅骨的那个园田的族人。
她不希望下一个躺在太平间的会是园田海未,这驱使她强忍恐惧,迈过那些尸体推开木门。
结果她看到了已经站在墙上的海未,她背对她,海风扯得她发丝乱飞,似乎下一秒也会把她扯落。
海未周围有很重的硝烟味与血腥味。真姬心脏都快跳出来,当即冲上前把她拖了下来,衣料上的血腥味更重。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海未不仅没回答她,甚至挣扎着想挣开她的手。真姬气懵,海未按住她的时候她担心海未所以不敢乱来,结果现在她拉住海未了她还是担心她但海未就能乱来,未免太不公平!
真姬一翻身把海未压在了身下,才注意到海未的状态似乎糟糕到了新程度。她眼神躲闪,一直在避免与真姬的眼神或身体接触,若非真姬现在制住她,怕海未甚至想试着缩到地里去。
“别碰我,别碰我…”海未神经质地躲开真姬想碰她脸的手。她知道自己脸上一定全是血污。真姬只好转而抬起海未的手让她触碰自己,但海未依旧在用力躲避。
这发的什么疯?真姬皱了皱眉,身下的人却似乎因此抖得更厉害。
“发生什么了?”
她的口齿痉挛似的含糊不清,视野之内也有些模糊。只想快点离开那个人,她太烫了。“发生什么了?”耳边嗡嗡作响。
她摇头。她刚才很兴奋,兴奋过头,杀了人,杀了很多人……很开心,很害怕。
那个人偏生按住她不让她动,“是因为你杀了那些人对吗?”
她羞赧又愧疚,不敢直视那双紫色的宝石,她怕看到自己的样子。那个人轻轻把她搂入怀中,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没事的,不是你的过错。”她精致的脸庞还在笑着,凤眼锋利的眼角也柔和地弯起。“你没事就太好了。”
“即使当我杀他们的时候感到了兴奋?”终于能完整的把词语串起来。
“那只是激素造成的错觉。你当时是在紧张。”那个人看着她,让她接受这套说词。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有多不可理喻。
“你救了我。而且也在愧疚不是吗?”
摇头,不想再听任何给予的借口。
然后她听到了叹息声。
“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真姬。”舌头有些打结。
“这个叫'真姬'的傻瓜,不久前决定从今以后陪在一个'园田海未'的大混蛋身边。但现在那个大混蛋要逼我食言,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
“……”
“海未,我没法帮你把大脑取出来缝缝补补再塞回去,你必须自己克服这种心理障碍,而不是靠着这些药物。”她的声音柔缓,但比她听过的任何话语都要有力。
“对不起,我…”
“嘘,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很抱歉刚才没拉着你一起走,哪怕你不是那么乐意。”
“……”海未缩了缩脖子,真姬好气又好笑。
“我不在乎你伤害了多少人,”真姬皱眉措辞,“呃……不是说我不分好坏因为主观原因就随便改变看法,只是我相信你不会真正对别人怀有恶意。
海未是很温柔的人,我直到现在也如此相信,请别让愧疚压垮了你,虽然你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但看起来你自己反倒是没好好践行。如果感到痛苦,请直白地告诉我,我会与你一起承担。”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安抚下了所有内心的嘈杂,终于暂且偷得了赊求已久的宁静。仿佛重新回到了年少时,一个人独自坐在院内,没有任何的喧闹能侵扰。那是所有一切开始前的时光,古树阴蔽,流水淙淙,她向往的却再也无法寻回的过去。
不会有指责她莫须有罪名的外人,也不会有责备她软弱无能的自己。
真姬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缓缓在满是铁锈味与火药味的手心落下一吻。
“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保证会在你睡醒的时候守在旁边。”
海未环住她的脖子,轻声说:“谢谢。”
她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满天繁星与那个愿意拥抱她一切的神明。
穗乃果清理完敌人的时间短到不可思议,因为还活着的敌人出乎意料的少,她甚至得到空闲绕着灯塔走了一圈,“参观”了下堆积成不同高度的尸堆。
转回远处,她沉默片刻,突然狠狠地把枪砸到了塔壁上,心中溢满厌恶,甚至觉得没摔够,把枪捡起使劲来回砸墙,最后连同零件一同抛入海中。她厌恶硝烟与血腥,即使无法避免,但永远都习惯不了。
“你怎么了?”
听到西木野的声音,她整顿心情转过身,已经准备好数落海未的说词,但泄气地发现海未已经趴在西木野身上睡着了。
“……你把她背下来的?”
“所以腿有点抖。”真姬高估了自己的气力。
“我来背她吧。”
真姬干脆地把海未搭到了高坂的背上,然后发现高坂看自己的眼神相当奇怪。
“干什么?”
“她居然睡得这么熟,真少见。”
“你没见过?”
“嗯,小时候起就很少见她能睡熟了。”
“哦,青梅竹马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海未以后肯定会嫌弃。小时候经常去串门就是了。”真姬看到高坂嘿嘿笑着把海未脸上的污渍擦掉。
“西木野。”
“嗯?”
“以后直接叫我穗乃果吧,”她把海未往上提了提,“真心的。”
真姬挑眉,“那以后也请你诚心地叫我名字。”
“是~”
船长先生那边颇费了一番劲,但在真姬和穗乃果走回来之前把敌人全围剿了。
真姬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把打火机凑到烟头。
“喔,回来了啊。”
穗乃果就跟卖菜的农夫似的背着挂在身后的海未转了圈。得意地看着船长把打火机的火苗移到了烟中间的位置。
“这、活的?”
“活嗒~”
“活的就好。”船长老神神在,真姬差点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要夺权。
“有伤亡么?”穗乃果看着一地狼藉。
“有。”他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死了一个老家伙,嘛,能把Boss找回来他死得不冤。”
嘴上满不在乎,但真姬把他抽烟的颓废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什么人?”
“有日本人,也有俄罗斯黑手党的人。装备不可能是最近偷渡带来的,本地装备。西木野小姐,西木野财阀的手当真是伸得够长。”
“……”
“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嗯…枪支从批次来看是我这边经手的。算了,不谈这烦心事了,你和高坂小姐今晚去船上过夜吧,看看有没有挫伤什么的。”
真姬点点头。
“对了,既然你和Boss这么熟,就和她一样叫我兰斯基吧。”男人揉了揉棕色的微卷短发。
“意大利人?但'Jack'不是英文名么。”
“因为'上帝是仁慈的',”男人铂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熟睡的人的身影,“我的'上帝'就在那休息。”
他指了指海未,“我喜欢这名字。”他笑得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