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有多不想提及这个事实,但是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莉涅。”身处圣特雷登的前501统合战斗航空团司令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不管怎么样都太冒险了。”
“是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佩琳桑……”在决斗前的最后一个夜晚,莉涅特屈膝坐在床沿边,手中握紧冰冷的话筒,“明娜队长的话肯定能够理解吧,不想只看着她的背影,想跟她一起面对困难的心情。”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明显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明娜不自觉的看向占据了办公桌一角的双人合照上扶桑少佐灿烂的笑脸,她无意识的以目光描绘那个人记忆中的轮廓,“观察的很仔细啊……”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意,但这并不足以解释你的鲁莽行为。”明娜的口吻稍稍有些严厉,“突然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也没有考虑过失败的话会给佩琳带来多大的麻烦吧?莉涅,你有没有考虑过佩琳的心情?”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长久的沉默。
明娜有些头痛的揉捏紧皱的眉心,“最不可能的你偏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我不知道……”莉涅特的脸色有些发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但是我会胜利,为了佩琳桑,取得这场胜利,明娜中校,我一定会获胜的!一定会!”
那个孩子,现在的心情很混乱吧,毕竟是个善良的孩子,突然考虑到种种可能实现的假想会很惊慌吧。
和不顾命令执意替代宫藤,与桑尼娅一起去大气层完成任务的艾拉一样,都是任性的孩子。
“毕晓普中士,这是对你的命令。”明娜并没有过多的安慰,也没有许下什么承诺,“无论是在蓝天之上,还是在天空下的战场,501的成员都不能输。”
“是!”莉涅特哽咽着举起右手,在仅有她一人的宽大卧室,向电话彼端的中校敬了庄重的军礼。
“结束以后的处罚是关禁闭一个月,每天都要喝一瓶鱼肝油,顺便一提,希望是红酒的瓶子哦。”中校威风凛凛的下达了指示,并且满意的听到柔美声线中压抑不住的懊恼。
“好……好的……”
明娜有些愉快的轻笑起来,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莉涅特脸色发青痛苦不堪的模样了,“没有异议的话,解散!保持充分的睡眠时间,期待你的好消息,中士。”
“晚安,明娜中校。”
明娜挂断电话,在心底轻轻的回应了一句“晚安”,她拿起桌上的小杯子,将里面粘腻的液体一饮而尽。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鱼肝油的味道呢?唔,其实真的很不错啊,等等还是给美绪写信请她多寄一些来吧!那个笨蛋……如果信上可以多写一些话就好了,比如说很、很想念501的同伴之类的啦……”
卡尔斯兰的中校惬意的伸伸懒腰,又埋头在桌上的文件堆中进行新一轮的工作。
“电话打完了吗?”佩琳抱着枕头轻巧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啊……嗯。”莉涅特放好话筒,脸色还隐隐发青,“是明娜中校,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佩琳整理床铺的动作一怔,有些紧张的轻声询问,“中校说了什么吗?”
被问到要害的问题,不列颠尼亚的少女的脸色更不能直视了,佩琳看着她凝重的样子也焦急起来,“到底是怎么了!快说呀!”
“其实……”
“其实?……”
“明娜中校说,等到结束以后要关禁闭一个月。”
一直紧张注视她的佩琳长舒一口气,斜睨毕晓普中士,高高的扬起下颌,“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莉涅特的表情依旧没有松懈,这让一直注视她的佩琳又莫名的不安起来。
“其实中校还说在紧闭期间,每天都要喝一红酒瓶的鱼肝油……”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很辛苦呢,莉涅桑。”
“是这样没错。”莉涅特仔细铺好两个枕头上的细小皱褶,为身边的高卢少女盖上被子,昏暗灯光下的神情暖意融融,带着恶作剧成功的俏皮笑意,“佩琳桑~晚安。”
“晚安,莉涅桑。”
这绝不会是我与你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藉着昏暗的月光,她拨开高卢少女额上细碎的金发,在其上烙印了一个浅浅的亲吻,天蓝色的双眸中包含着种种强烈直白的感情——最终她还是轻轻的俯下身抱紧了怀中颤抖的身躯,轻声的呢喃吐露在耳边更像是一份坚定的承诺,“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有多喜欢你。”
佩琳反抱住覆盖她全部身躯的不列颠尼亚少女,“这是我们的约定。”
父亲,母亲,他们没有遵守跟我的约定,但是莉涅特,你一定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她紧紧地抱住她,金色眼眸中流淌着不知名的光芒,渐渐随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进入甜美的梦乡。
被后世铭记的“玫瑰之争”在高卢王宫的演武场中开始了。
迪亚塔议长面色黑沉,无论这场决斗成败与否,家族的声望都已经产生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即使是借助克里斯特曼家族的力量恐怕也需要狠下一番功夫才能补救了,晦暗不明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那个不列颠尼亚的少女,潜藏在绅士外表下的狰狞面容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如果,没有这个碍事的异邦人……
“以上帝的名义,”手持圣经的神甫站立在受难的耶稣基督十字架前,神色庄重的诵读着天父仁爱的话语,“高贵的骑士们啊,请在上帝面前表达你们的忠诚,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将在上帝的面前无法遮掩,我以万王之王耶和华的名义宣布你们的决斗是符合公正权益的。”
决斗场四周悄无声息。
全副武装的骑士团骑着战马守候在四周,站立在外围的平民和贵族们屏声敛息,默不作声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对于贵族来讲,这关乎到两大家族的权益之争——究竟应当投向哪个政治派系才能确保家族获得最大的利益,而对于平民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战斗,那个女人曾经帮助过他们很多很多……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双手合十祈求上帝,默默地看着那个女人为他们的权益竭尽全力的去战斗、去争取。
罗迪克慢慢的踱步至场地中央,如狼般阴狠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对面纤弱的少女,“现在过来亲吻我脚下的尘土还来得及,”他不怀好意的在莉涅特面容上盯视了很久,“如果划到这张美丽的小脸我可是会心痛的。”
不列颠尼亚少女面色平淡的回视着,“多谢阁下关怀。我也会仔细不会伤害到阁下脆弱的心灵,只希望到时您能够遵守我们的约定。”
少年的面孔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女士,你自求多福吧,战场上的战士不会对任何一个敌人手下留情。”
“那么为了报答您我也必定会全力以赴的。”
被指派为主持者的军官拔出腰间的佩剑。
“决斗,开始!”
佩剑的骑士们面容肃穆的面朝对方露出了锋利的刃,罗迪克抢上一步当头劈下,“就让你尝尝男人的力量吧!”
然而这一击并没有获得如预料般的效果,少女灵巧的旋身躲开了来势汹汹的一击,不眠不休的训练终于开始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她的锋刃迅猛的穿过对方身体的空隙抵在少年的胸前,使对方不得不大步后退借以躲避这次突袭。
少年的额间开始渗出汗水,然而被一名女性逼退的怒火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性和思考的能力,罗迪克愤怒的狂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佩剑向前方猛冲过去,他象一只狂怒的老虎似地打起来,绕着那名少女围攻了十来个圈子,还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姿势和立脚点,他的剑好像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的灵活。
他用极大的力度去挥舞手中的利刃,希望可以碰到少女的武器震落它获得尽快获得胜利,但是少女始终都没有正面迎接他的攻击,而是镇定自若的寻找各个短暂的破绽处将他的攻势死死的压制住,少年的攻击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反而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胜负往往取决于瞬间的动作或者某个间隙的失误,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全靠不假思索的把握住,它就像闪电一般短促,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少年和少女的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洁白的衬衣早已被殷红的液体浸染。
他们警惕的注视着对方,手中紧紧的握着可以致胜的武器,打量着对方的动作,随之而来的就是迅猛的决战。
少年早已因为长时间的胶着战心神烦躁,他暗暗的啐了口唾液,使出加倍敏捷的手法来期望一下子分出胜负,伸长右腿朝前跨了一大步俯下整个身子向着少女使劲刺了一剑,而莉涅特望下一格就躲开了,并且趁罗迪克还没有重新站直身子的时候,将佩剑抵在少年的心口处制止了他起身的动作。
场内场外寂静无声。
军官收回了手中高举的十字架旗帜,神甫走向保持战斗状态的少女。
“请放下你的武器,这位军官小姐。”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圣经,“我以上帝的名义,宣布本次决斗的优胜者是这位莉涅特·毕晓普中士!”
“莉涅桑!”在场外的欢呼浪潮中,佩琳泪盈于眶,迫不及待的跑向那个伤痕累累的不列颠尼亚少女,而获得胜利的少女也面向所爱之人绽开了最温柔的笑容。
罗迪克摇摇晃晃的起身,苍白的面容狰狞可怖,“去死吧。”他喃喃的掏出怀中的手枪,对准了前方不列颠尼亚少女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你死了,就没有人能够阻挡我……”
清脆的枪声响起。
“十万伏特!”
佩琳柔顺的长发根根竖起,不远处的少年手握着自爆的手枪轰然倒地。
莉涅特有些茫然的回身——“不要看。”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制止了。
她看不到迪亚塔议长充满怨恨的目光,看不到人性最恶劣的一面,也看不到那些曾经受她帮助的群众对她的关怀。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已离开,而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笑容娴雅的高卢贵族少女。
那是,就连坂本少佐也从未见到过的笑容。
“我回来了。”于是莉涅特不知不觉的说出了这句话,佩琳很快就做出了回应,“欢迎回来。”
纤细的手掌附上遍布细小伤口的美丽面容,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变的似有若无中,她听到她充满眷恋的呢喃,“我的……英雄……”
“我证明给你看,我有多喜欢你。”
“我是你胜利的勋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