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花无语在京城的城门前同燕卢二人道别了。她本想留下来等燕云碧安置好再走，但实在不放心月华。

“燕前辈，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先到我们京城的武馆里住两天，避避风头。”花无语提议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找来的。”

燕云碧一眼瞧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催促她说：“你放心回去吧。京城也算是我的地盘，我有地方去，也有办法应对各种状况。”

见花无语要动身离开，卢湘玉急忙向她道谢，将她打抱不平的行为大大夸赞了一番。花无语听得高兴，也就不计较之前卢湘玉对月华的失礼了，笑眯眯地同她们道别了。

“燕、燕儿，”一进城，卢湘玉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咱们现在该去哪儿啊？要不要直接去找我叔叔……”

“不急，咱们先安顿下来再说。”燕云碧朝卢湘玉点了点头，带着她策马一路行至京城西南角的一处简易的小院前停了下来，轻轻叩了叩门。

“咯吱——”门拉开了一条缝，为她们开门的人正是云珠。

“多谢，”燕云碧简短地说，随即便催促卢湘玉下马进门，向云珠补充道，“这匹马是弦歌坊的，一会儿麻烦你送去她们京城的武馆里。”

“您放心，我一定办妥！还有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在上三房里放着。晚上若有时间，我再来。”云珠毕恭毕敬地说完，连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就骑上她们的马走了。

“刚才那位姐姐是谁啊？”卢湘玉见燕云碧立刻将门从内插上，不免有些好奇地问。

“她啊，她是我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这间小院就是我托她帮我租的，走吧，进去瞧瞧。”燕云碧没有多跟卢湘玉解释，率先抬腿走进了上三房。

正中的是厅，厅内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桌子一旁还摆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箩筐，箩筐上面盖着黑布，将箩筐里的东西遮得严严实实。左右两边各是一个卧房。燕云碧去瞧了两眼，便将卢湘玉的包袱放在了东边的卧房里。

“好了，晚上你就在这间房里休息吧。我在西边，有什么动静立刻就能听到。”燕云碧说完便在饭桌边坐下，招呼卢湘玉说，“一直赶路你肯定也饿了，过来吃吧。好久没吃了，这些可都是京城的名菜。”

“是！”卢湘玉乖乖地在桌边坐下，同时又有些好奇地盯着那两个神秘的箩筐看着，心痒难耐地问道，“燕前辈，那两个箩筐里装的是什么啊？”

“哦，那个啊，”燕云碧连瞟都没有瞟一眼，淡淡地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先吃饭。”

好不容易等吃过晚饭，燕云碧才开始处理那两个箩筐。

“湘玉，你收拾完桌子之后，把那两个箩筐抬过来，你知道，我拎不动重物。”燕云碧眯着眼坐在面门的太师椅上，毫不犹豫地吩咐卢家的大小姐。

虽然卢湘玉在家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在江湖上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她这个老前辈完全有资格使唤她。

卢湘玉更是没有异议，收拾完碗筷，将餐桌抬至墙边放妥，这才来拎那两个箩筐。这不拎不知道，那两个箩筐简直跟铁一样沉！她使出了七分力气才将两个箩筐分次拎到燕云碧的跟前。

她好奇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燕前辈，我可以留下来看看吗？”

“当然，”燕云碧毫不含糊地说，“你不光得看，还得帮我弄呢！”

她说完，一把掀开箩筐上盖着的黑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卢湘玉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这两个箩筐这么重，原来里面装的真的是铁！只不过，不是一块块的生铁，而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铁制玩意儿。在箩筐的最底部，还装着好几块像石磨一般足有一节手指厚的圆铁盘，铁盘上面还分布着错落有致的孔洞，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知道，这些是五星镖，这些是梅花镖，还有那几个是柳叶刀，其它的我就不认识了。”卢湘玉看了又看，问道，“燕前辈，这些东西用来做什么啊？”

“这还用问吗？”燕云碧头也没抬地拨弄着箩筐里的东西，简短地说，“当然是用来做机关陷阱的啊，不然就凭我们两个，怎么能对付那些找上门来寻仇的杀手啊？”

“这个……就是您说的应对的办法吗？”卢湘玉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心里发怵，“不如我们还是去投奔我叔叔吧，至少安全些。”

“这可说不准，还是先做好两手准备，”燕云碧已经将箩筐里的东西看了个大概，开始分门别类地捣鼓了起来，“江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五行八卦阵和奇门遁甲术的。包括你今天看到的那些傻大个，杀手可没那么容易当。等我布好了阵，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如果他们贸然闯进来，可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真的吗？”卢湘玉眼睛一亮，也加入帮燕云碧将箩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她就按照燕云碧的吩咐，在小院里爬上爬下地将各个东西用皮绳安装好。

卢湘玉一边装，一边不由地暗中佩服燕云碧的计算，她几乎将整个小院里所有的死角都算了进去，不知道阵法的人一踏进院子便能中了她设下的机关。

“总算好了，”燕云碧满意地审视了一番，叮嘱身旁的卢湘玉，“以后你只能跟着我行动，千万不要擅自在院子里走动，以免触动机关，伤到自己。”

“知道了，”卢湘玉抹去了头上的汗水，忍不住问道，“燕前辈，明天我们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你应该在家里好好练练拳脚了，再过不了几天，武选就该开始了。到时候你如果不能在武选中脱颖而出，我也没办法帮你们卢家找个好靠山啊。”燕云碧想了想，又说，“不过有我在，我会想办法让你脱颖而出的，你就放心吧！时间也不早了，我早在东边的柴房里烧好了水，你先去洗个澡，然后就去休息吧。”

燕云碧直到安排卢湘玉睡下，自己才去休息。然而她的房中，云珠已经等在里面了。

“你来了？”在云珠面前，燕云碧毫不掩饰一身的疲惫，面含倦意地躺在床上，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易珑的。”

云珠一提到“易珑”两个字，燕云碧的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易珑不论什么时候对她都是个麻烦，于是便问道：“她怎么了？”

“她已经被押进了天牢，江湖上纷传是她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所以皇上下了令，秋后就问斩。”云珠一五一十地说，“不过……”

“呵呵，皇上果然睿智。”燕云碧淡淡一笑，卓青璇对自己下的手，自然是朝廷的意思，皇上这么做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而且就凭易珑那武煞的名声，即使没有这一桩也够她死八回的了，可是易珑是这么好对付的人吗？

“不过什么？”

“不过，听说易珑被关进天牢的那天说了一句话，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后，龙颜大怒，下令让卓青璇亲自看押易珑，直到易珑问斩。”云珠不动声色地说。

“是吗？怪不得我来了京城也不见卓青璇来找我的麻烦，原来她根本脱不了身啊，”燕云碧一听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说，“虽然我不喜欢易珑，不过这还真是她的作风，她总是这样，生怕气人不死。她说了什么话？”

“易珑说，让皇上最好现在就杀了她，因为她知道毕秋就关在天牢里，她会把毕秋放出来。”云珠言简意赅地说，随后便看着燕云碧，不说话了。她习惯了沉默寡言，很少会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

“是吗？易珑的胆子还真大，不过她也是聪明，知道武选在即，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砍她的脑袋。”燕云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一个消息。”云珠看了看燕云碧，有些犹豫地说，“天牢的钥匙全都被皇上交给嘉懿长公主了，如果您想去看毕秋，要不要去找……”

“不必，”燕云碧皱起了眉头，“我这次进京来不是想要找她的。我会想别的办法进天牢，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是。那么属下先告退了！”云珠听燕云碧这么说，便不再多言了，从窗户跃了出来。她跟着燕云碧这么多年，知道她布阵的口诀，能够避开院子里设下的机关。

燕云碧见她离开，也没有挽留，而是从身后摸出那柄玉笛来，出神地看着。

当初自己跟月华要过了这件价值连城的玉笛，本来是想送给她的。那时，她们还曾经那样亲密，只可惜造化弄人，如今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而她也……

想到这里，燕云碧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仿佛想甩掉这些不愉快的过去一般。但最终，她还是懒洋洋地躺了下来，将手中的玉笛送至唇边，悠悠地吹奏起来。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曲子，只可惜，现在她已经再也无法吹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