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不同意！”

赵克终面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他气愤地看着赵克终，说：“三哥，你和大哥怎么能替我答应呢？”

“为什么？”赵克终淡淡地笑了笑，反问道。

正在跟他兴师问罪的男子就是七星派的老五韩康。他性子急躁，只要有人点火，立马就能烧起来。赵克终刚刚将他们同燕云碧谈妥的事情告诉他，就激得他一蹦三丈高。

“那个燕云碧算什么，如今她已经不是武神了，哪有资格同我们七星派谈条件！”韩康老大不乐意地说。

“呵呵，”赵克终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一把拉过韩康，将另一个茶盅递给他说，“喝盅茶，消消火。”

然而韩康却没有接，忿忿地说：“三哥，我是个粗人，喝不来这种苦兮兮的东西，还不如给我来壶酒。”

“好，那就叫人上壶好酒，三哥陪你喝。”赵克终爽快地答应了。

“当真？”韩康顿时一扫刚才的不愉快，乐呵呵地说，“大哥不准我平时喝酒，我都快馋死了。”

“放心吧，这次大哥如果有怪罪，算到我的头上。不过，我只陪你喝一坛酒。”赵克终挥了挥手，顿时便有弟子来换去茶壶茶盅，端上来一坛酒和两只海碗。

韩康迫不及待地揭开酒封，叫了声“好酒”，便先给赵克终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碗，端起碗来一口饮了个干干净净。

赵克终见他喝得高兴，这才重又提起刚才的话题，问道：“五弟不同意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韩康两碗酒下肚，话涌到了嘴边，不客气地说：“说实话，三哥，我以前就觉得燕云碧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哪有什么资格当武神，不过是江湖上的人抬举她的。”

“可是，别的不说，单说燕云碧每回都能率领神仙府夺得比武第一，这个人就不简单。”赵克终声音始终不高，可却让人无法反驳。

“这……”韩康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知道赵克终说的是事实。哪怕他再不满意燕云碧，在这件事上也不得不服气。

“可是，如果我记得不错，燕云碧今年顶多二十多岁，二十年前她还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认识当时的武圣毕秋呢，”韩康怀疑地说，“我看她绝对是蒙你们的。”

“哈哈哈，”赵克终突然笑了起来，说，“你觉得是你好蒙，还是我与大哥好蒙？燕云碧能蒙住我和大哥，却逃不过你的眼睛，是吗？”

“三哥，你！”韩康涨红了脸，气呼呼地看着赵克终。七星派里七个人，唯独他是一根筋，耿直到底的人。所以皇上对他十分赏识，派他看守天牢，就是因为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不会玩花样。可是遇上那些会玩花样的人，他总会吃亏。

“三哥不是笑话你，而是想让你知道，我和大哥做出这个决定并不草率，”赵克终给韩康和自己倒了碗酒，说，“实不相瞒，我们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毕秋在二十年前曾经收过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女弟子。如果没算错，这位女弟子今日的年纪和燕云碧相仿。你好好想想，毕秋是当年武林第一高手，被尊为武圣。如今的燕云碧年纪轻轻便能被称为武神。所以，她很有可能当年师从毕秋，才有今天这番成绩。”

“这也就算了，可你和大哥为何还要让她来做七星派的比武指导，”韩康说不过赵克终，又想起另一桩事来，忿忿不平地说，“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七星派无人了！更何况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如何能指导我们门派的弟子？”

“五弟，我问你一个问题，”赵克终还是付之一笑，问道，“你以为两个人比武，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力气大小，武功深浅。”韩康想都没想便说道。

“的确，那如果是两个武功差不多的人比武呢？”

“那就要看谁的经验丰富了。”

“可是经验再丰富，如果对方的招式你从来没有见过，怎么办？”赵克终继续追问道。

“那……”韩康卡壳了，干脆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是啊，很多人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碰运气制敌，但我知道武林上有一个人，即便遇上这样的情况，依然能够靠着看出对方的破绽和己方的优势来制敌，”赵克终笑了笑说，“这个人就是燕云碧。这也是她会被尊为武神的原因。所以，就算她被废去了武功，她依然是能够指导比武者取胜的武神。”

“哼，她哪有那么邪乎，我可不信。”韩康闷闷地说。

“你现在不信不要紧，明日比武就要开始了，你大可以亲自来看看燕云碧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神，”赵克终端起酒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说，“但如果真的如此，我还希望你能遵照我和大哥许诺的事情去做，如何？”

“好！一言为定，”韩康负气般地痛喝下一碗酒，说，“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么神！可是，大哥怎么突然对比武的输赢计较起来了？”

“这个嘛，将来你就会知道了。”赵克终故意卖了个关子，端起酒坛来给韩康倒酒，说，“好了，不说这些了，痛快喝！”

“好！”好酒当前，韩康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他心里却想的是，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燕云碧进天牢，可是找不找得到毕秋，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天牢位于京城西北处，背后紧倚着高耸陡峭的青崖山。整座牢房都是用一块块从山上取来的巨石打磨后垒建而成，控制系统则是用粗重的铁和铜制成。天牢一共有十八层，内部设计极其复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专门用来关押朝廷重犯。若没有人指点，初来的人通常是进得去出不来。

易珑就被关在第十二层中的死囚室里。死囚室不同于同层的其它牢房，是独立的一间，想要进入需要通过三道厚铁门。每道铁门上的锁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足见朝廷对易珑十分防范，生怕她逃跑。

不仅如此，安庆帝还下了一道命令，让神仙府的掌门人卓青璇在易珑问斩之前每日都来看守死囚室。因为易珑是被卓青璇抓获的，安庆帝对她十分满意，认为唯有她能够担此重任。卓青璇自然不敢违背圣意，可这么一来，神仙府里的其它事情，她只能全权交付给秦筝来管。再加上临近武选，事情又多。于是这么一来，神仙府也就没心思去管上京来的燕云碧了。

这已经是易珑被关进天牢的第七天了。卓青璇照例来到死囚室前，由天牢的监狱长、看守狱卒以及天牢总管韩康三人各自掏出钥匙打开死囚室的门，放卓青璇进去。

易珑的双手和双脚都被厚厚的铁环铐住了。不过，她被抓之后，却无人敢拷打她，所以除了手腕和脚腕处被铁环箍得发红之外，其它地方却未见什么伤痕。

她本来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见卓青璇照例走了进来，突然勾唇一笑，说：“每天都劳烦卓掌门来看守我，这么辛苦，真是不好意思。”

卓青璇之前吃过易珑蛊毒的亏，心里恨她恨得牙痒痒。平时每次来看守，从来不和易珑说一句话。今天没想到易珑主动挑起话题，她也就冷冷地说：“客气了，等阁下身首异处之后，我自然就不需要辛苦了。”

“呵呵，”易珑笑了笑，说，“卓掌门真是会说话！你对皇上这么忠心，想必将来皇上一定会褒奖你的。哦，对了，还有那位嘉懿公主，她一定也不会亏待卓掌门的吧？”

卓青璇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褒奖不褒奖，亏待不亏待，这都跟你无关，无需你操心。”

她这次回来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嘉懿公主，所以心里十分不安。嘉懿公主眼线这么多，必然早就知道燕云碧上京来了。当初她奉嘉懿公主的命令废去燕云碧的武功，并将她逐出京城。她本以为嘉懿公主和燕云碧之间必定已经是恩断义绝了。可现在燕云碧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嘉懿公主却根本没有让神仙府去对付她。这让她心中有点不确定，莫非嘉懿公主后悔了？

嘉懿公主可谓是皇家心思最难揣度的一个人，所以卓青璇心中一直没有头绪，也猜不出此时这位公主心中究竟想些什么。听到易珑故意提到嘉懿公主，她心里更不痛快。

“没错，的确是跟我无关，”易珑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我听说燕云碧曾经对那位嘉懿公主忠心耿耿，最后却落得个武功被废的下场。不知道更加忠心的卓掌门将来会被这位嘉懿公主如何对待呢？”

“怎么？”卓青璇强压住心中的厌恶，斜睨了易珑一眼，问道，“阁下是想要为燕云碧打抱不平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比起你来，燕云碧勉强还不那么让我讨厌。”易珑轻飘飘地说。

“你！”卓青璇气得脸色一白，突然冷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你和燕云碧都一样，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就算你想为燕云碧打抱不平，只可惜也没机会了。”

“哦，卓掌门，我要是你的话，话就不会说得这么满，”易珑扬起嘴角，戏谑地说，“你怎么不想想，明明我是你的手下败将，可是你们那位皇上派你来看守我，还要把我关在这么森严的牢房里，手脚也都束缚着。你说他是不相信你啊，还是不相信我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卓青璇警惕地问道。

“我的意思很清楚，不到我身首异处的那一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对不对？”易珑笑盈盈地欣赏着卓青璇脸上不愉快的表情。她向来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别人因为她而不高兴。她在天牢里关了这么多天了，一直很没意思。所以现在能捉弄卓青璇会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有我在，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卓青璇嘴上不服输，但是心里却有些打鼓。她的确是抓住了易珑没错，可是却也吃尽了苦头。她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包括燕云碧在内，她都知道如何抓住对方的弱点。可易珑实在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她根本没有发现易珑的弱点，更没有把握如果易珑逃脱了，她还有没有可能再抓到她。

“好啊，我也很想看看卓掌门还有什么能耐，”易珑慢条斯理地说，“另外替我告诉你们的皇上，如果我是他呢，就会对我防范得更到位一点。最起码我不会把毕秋关在我的牢房下面。这简直就是要送我一个大礼嘛！”

卓青璇的脸色在易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彻底变了。易珑被关进天牢后就没有离开过，她怎么会清楚地知道毕秋关在什么位置，就好像天牢里迷宫般的方位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