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渊恶魔
据传说，黑暗精灵是唯一拥有两个心脏的种族，位于左胸腔内的并非真正的心脏，而是魔力之源，即使被击碎也仅仅只是会失去魔力，魔力之源的魔力将会随着血管的走向率先游走向左臂，如果一个黑暗精灵的左臂布满魔纹，那么证明她拥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实力。
————《未曾考证的传说》 亚特斯帝国学院著
“那就救吧。”稍顿片刻，那声音带着赞赏回答了她，“我将熄灭那光明之火，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就亲手去救那些人吧。”
也让我看看你的价值究竟是多少，被东条希认可的契约者啊。
不知何处而来的凌厉气流将银白火焰熄灭，粉碎整个法阵，烧灼感消失的那一刻，困在体内的魔力释放开来将身体修复到可以行动，用力撞开了木板，矢泽妮可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嗬——”惨叫声没能发出来，唯一吃痛的呼喊如同拉动着破风箱般微弱，距离地窖最近的骑士被防身短剑割断了喉管，鲜血喷溅而出，几乎落到了带队首领脚边。
“什么人！”猝然变故之下，骑士们纷纷抽剑，四处散开查看反而给村民们让出了一条空荡的路。
“还不快跑！”身体不能支持太久，更何况四周皆是火光不便藏匿，借助种族优势化为雾，矢泽妮可趁着混乱接近了村民，朝着其中一位年老妇人推了一把，急促说道。
“上钩了！”中年祭司突然嗤笑了一声，不屑地抬起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黑暗精灵触碰到，老妇身上突然燃烧起了银色火焰，迅速的蔓延到全身，她倒在地上痛苦痉挛着，朝矢泽妮可伸出手去求援，而刚触摸到变化为了灰烬。
“什么，这——”下意识地朝老妇伸出手，手臂却被一瞬间完全烧成灰烬，魔力迅速流失，惨烈的景象将矢泽妮可惊得倒退了一步，但是容不得她反应，四周村民突然一个个痛苦地挣扎起来，甚至有人撕挠着自己的胸膛，身上燃烧起银色烈焰，直至被村民们身上的火焰完全包裹。
刺骨的疼痛席卷了新生的身体，再也无力睁开眼睛，向着火焰倒去，虽然生于黑暗，但是从来没有觉得竟然能感觉到黑暗是如此绝望，红眼的精灵意识恍惚地露出了苦笑。
如果这就是终点的话，那么在最后几秒能回忆起什么？面带微笑的紫发魔法师？还是那份意外契约？这两者中哪一个都无所谓，无论离开多远那份魔力都会在胸腔内流转提醒其存在。
我啊…只是不想做那个人的累赘而已，可惜直到最后还是弱到无法拯救任何一个人。
“可以回去复命了。”中年祭司脸上笑容依旧，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摇，即使领队骑士都对于眼前残忍场景皱了皱眉，虽然这是早就定好的计谋。
“不！还没有结束！”熊熊燃烧的银白之火里泄露出一丝不属于光明的魔力，斗气瞬间覆盖了全身，大骑士警惕地示意骑士们成圆形包围阵靠近。
“呵呵，我说啊，你们真的是光明神的骑士吗？”银色火焰里传出少女高傲的声音，随即，不可思议的旋风将银白之火彻底扑灭，灰烬纷扬而起，强迫骑士们下意识动用斗气抵御。
而在原本有黑暗精灵存在的地方，黑色蝠翼幻化而出，尖锐而巨大，正包裹保护着什么。
“咕——”威压如同无形大手狠狠扼住年轻骑士们的咽喉，不止一个人用力喉结滚动了片刻，鼓起勇气克制着心中恐惧才不会向后退去，终于有一个年轻骑士用剑颤抖指向蝠翼，声音恐慌：“恶魔！是深渊恶魔！”
蝠翼重新展开，不速之客被隐藏在黑斗篷和黑雾双重包裹下看不清面容，那人半扶着伤痕累累的精灵，将魔力传输进她体内帮助微弱魔力重新运转之后，示意勉强可以睁开眼睛的黑发少女不要做声。
转过身面对着已经反应过来的神圣骑士，西木野声音轻蔑而冷漠：“愚昧的人，在动手杀人之前，至少给我好好读读光明神的教条吧。”
她伸出手，赤红光芒从纹章之戒上逐渐泛出，撕裂空间形成了魔法阵，深渊恶魔将手伸入其中探寻，毫不在意已经扑上来成合击之势的骑士。
“是不是因为吾等恶魔久居深渊不出就让你们遗忘了黑暗神的存在？连光明神的教条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神啊，是会眷顾那些无辜恶魔的！”漆黑的长剑从中抽出，面对着即将触上身体的锋锐剑气，西木野真姬握住了长剑，反手挥了出去。
不曾看见恶魔手中之剑爆发出的斗气，而金属碰撞声响起同时已斩断对方武器，三位年轻骑士也如受重击直接倒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的时候更是从口中喷出了内脏碎块，很
快没了气息。
“怎么，不逃跑吗？”那是无可匹敌的威压，几位过于年轻的骑士甚至在影响之下连斗气都运转不畅，连恶魔的身影都没能捕捉完全就被杀死，最后场上只剩下祭司和带队骑士两个人还站立着。黑色大剑因为侵染了血液，从剑身同色的花纹里流窜出几丝红色萤光，甩了甩长剑，带着几分嘲讽，恶魔问道。
“愿主怜悯，这些勇士一定都会回归神的怀抱。”依旧挂着怜悯笑容，祭司看着恶魔说道。
“我觉得，杀掉你这种人简直是在侮辱我的剑。”地面在微微震颤，西木野却不放在心上，即使感觉到有魔法阵在形成。
“是吗？”歪了歪头，祭司依旧满脸笑容，大骑士突然飞速靠近举剑突刺，剑气狂暴翻卷起土壤，恶魔挑了挑眉心下重视了一分，漆黑的长剑剑刃碰撞上对方长剑，在对方被银白色斗气包裹的长剑上留下一个缺口，两个人同时后退了几步。
银白纯粹到刺眼，地面上魔法阵也最终成形，庞大魔力极致压缩汇聚成光柱，将后退正好踏入阵中的恶魔包裹，灼烧皮肤的呲呲声响起，伴随着祭司的话语“那就让你尝尝光明的神谴吧！”
“七级魔法？”仅仅只是清除了身上黑雾，西木野毫发无伤，她侧身避开骑士的剑锋，将漆黑的长剑甩手插入了地面魔法阵，剑没至半，死者鲜血脱离了原本被侵染的土壤，化为长矛，刺穿轻甲和斗气保护，将大骑士扔出了十几米远，随即又化为长矛，穿过铠甲缝隙洞穿他的膝盖，随着嗤嗤声，隐藏在地下的阵眼也被摧枯拉朽地破坏。
“哈哈哈哈，果然变弱了！”感觉到魔压彻底消失，得到试探结果，祭司拍手大笑了起来，看着恶魔提剑走近也毫不畏惧，状若疯狂。
“疯子，连同伴也不救吗？”经过急速消耗魔力，为了避免被光明教廷发现而压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被残存魔力完全压制，正在身体里盲目乱窜，而一边明明被洞穿膝盖，却还努力驻着剑朝自己走来的大骑士惹得西木野更是皱了眉头，抬手用土系魔法中最为坚固的土牢将对方牢牢控制，厌恶开口。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对恶魔低头吗？”仿佛听见了有趣笑话，祭司笑的前仰后合，“而且，你不过是个伪强者。”
“那么…”耐心被消耗殆尽，恶魔举起了漆黑长剑，声音冰寒刺骨，“吾判决你，死亡。”
“为了光明教廷！”电光火石之间，残破长剑如同切蔬果一样轻易劈开了牢笼，原本银白色的斗气由于拼尽全力甚至隐隐都出丝丝淡金色，巨大的剑影扭曲过空气，直接命中了恶魔。
“不错嘛，死前居然有着九级的力量。”金属清脆的鸣响，用尽全身力量的招式却被对方抬起手臂完全格挡，在恶魔手臂上出现了玄黑重甲，随即和剑影一同碎裂。
心生绝望，扔掉了完全断裂的长剑，大骑士用以现在身体不可能到达的速度越过了最后几米距离死死地抱住了恶魔， 大声祈祷道：“我愿燃尽生命，我愿归于光明，若您听
得见您战士的祈祷，那么请用我的灵魂来击溃敌人！”
那是以灵魂永远消失在三界为代价，最惨烈的誓言。
在吟唱之中，大骑士化作了光明之火，灼烧上恶魔本身。
“宗教裁判所果然是疯子多。”在吟唱同时调动魔力，但是幻化而出的铠甲被迅速灼烧成灰，有火焰甚至穿透了覆盖于体表的恶魔之力，让身体也受到了不少伤害，西木野皱眉看着露出和祭司如出一辙笑容的大骑士，低念了一句咒语，恶魔之力从脚下化作烈焰燃起，将灵魂之火吞噬。
“唔——破魔？”魔力彻底用光，必须优先分流剩余力量，而就在出现空隙的一瞬间，红发少女感觉到右手传来刺痛感觉，下一秒就暴露了真正容貌。
“哈哈哈哈看见了看见了！”耳边传来猖狂的笑声，西木野反应极快，反手用长剑刺穿祭司身体，而那人下一秒却突然闪现在数米之外，这惊人的风系元素操纵力，是圣阶还是魔法卷轴？
那祭司不顾自己腹部伤口，指着恶魔挑衅道“我记住你的长相了，恶魔，明天就等着天使审判你和黑暗精灵吧！”然后再次撕开一个有着高级风系魔法的卷轴消失在远处。
“该死的，大意了。”懊恼地取出刺穿手掌的匕首，果然是有着一次性破魔作用，感觉到自身恢复缓慢，无奈之下红发剑士原地转了一圈，捡起那枚星星徽章打算通知东条
希，结果先被一条预先留言猝不及防地映入脑海。
“…”目睹了全部过程，看着那位恶魔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追击打算，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矢泽妮可强打起精神努力站起身。
发生什么了？不及时追过去吗？会出大事吧？纷乱的思绪完全让她脑内一片混乱，只能呆愣地看着对方。
“还好吗？矢泽妮可。”华贵的短衫在之前被烧出几处破烂，从中能够看见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进入愈合阶段，看似有些狼狈，红发恶魔却依旧带着高贵的气质，她朝着对方伸过手来：“真姬，东条希的朋友。”
“希？希让你来抓我的？”听见那个名字，黑暗精灵反应极大，她直接拍开对方的手，警惕地看着她。
“是她让我来救你。”咬重了“救”这个字，收回手，西木野真姬也懒得客气：“还有，我提醒你，第一，如果没有希一直供给你魔力，你现在可能已经死掉了；第二，对于救命恩人我觉得你该礼貌点；最后，恶魔和黑暗精灵有着亲戚关系，所以我会帮你去恶魔领地，至于接下来等回去再说。”
“我说，你当我是什么？真的是东条希的宠物吗？”被对方用合理安排压得说不出话，半晌之后，黑暗精灵憋红了脸不服气地说道。
“宠物，如果是宠物的话？这么没用也该早早扔掉吧。”面对着不坦率的精灵，恶魔微微露出了笑容：“毕竟还是朋友，虽然不知道你闹什么别扭，但是希这个称呼即使逃走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改掉吧。”
“…..”黑发的精灵想反驳什么，却最终抵不住失血过多的晕眩，一头栽倒在了对方怀里。
“出来吧。”伤口不再过于影响行动，将矢泽妮可安稳放在地上，西木野深吸了一口气，维持平静开口。
“很抱歉看见了你的小秘密。”比一般少女音要低沉几分，却总是稳重淡然，虽然并未相处很久，却已经万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倒塌房屋旁响起，那人一步一步走近，惹得西木野真姬握着长剑紧了又松开，她最后将长剑收回，坦然转身。
“没事了。”一枚沉甸甸的徽章被人塞进手中，红发剑士诧异地看着掌心物件。
那是逃跑祭司身上佩戴着的神殿徽章，沾染着尚还新鲜的血迹，色泽灰暗显示着生命已经被抹杀。
“为什么….”明明并未说过多久的话，却开口才惊觉声音低哑，
“如果那位祭司逃跑，神圣骑士一定会追查过来的，而在之前，刚有人教过我何为一个团队，何为保护同伴，我想试试看。”垂眸半蹲下，园田海未将斗篷盖在衣不遮体的矢泽妮可身上，然后起身说道。
西木野真姬看着面前淡然的蓝发剑士，将徽章随手扔到地上，沉声再次问道：“为什么——”
园田海未，我不是问你为什么杀掉祭司，而是问你为什么有勇气站在我面前，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后。
“你是可以杀掉我的吧，这点我很清楚。”蓝发的剑士却怔了怔，勾起了唇角，不等对方说话，她又继续说道：“但是你放弃了。”
“我…”红发剑士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后还是抿唇低下头。
为什么不杀了她呢？仅仅是因为好奇于会下军棋？或者是对方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秘密相关联的关系？不，只是不想，不愿，做不到…这明明是自己不该有的软肋啊，这不是好事，那么，果然应该——
“明明杀了我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不等自己继续思索下定决心，就落入了怀抱，红发少女一瞬间僵硬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耳边蓝发剑士声音依旧淡然平和，
“真姬，真是不像恶魔的恶魔啊。”
“什么？说，说什么呢！”在其他恶魔听来，这话绝对是侮辱，而红发少女却不自觉微微红了耳廓，她在对方难得强势固执的拥抱里挣扎了几下，未果，只好任由自己贪恋温暖，放松神经，“算是平局吧，你本来也知道，你的秘密我并无太大兴趣，所以也请尊重我。”
“啊！一言为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园田局促挠了挠脸颊，红着脸迅速后跳了半步，她将自己因为夜深露重顺便带出来的外套搭在西木野真姬肩上
“一言为定。”西木野点点头，打横抱起黑发精灵瘦小单薄的身躯，重新张开了恶魔之翼，消失在夜空之中。
而那句一言为定，最终却触动了最明显的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