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无标题

作者:ander
更新时间:2015-10-03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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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湖上的渔船出事了。




那时候矢泽妮可在一群小孩子的围绕下依旧认真地修补着护身符和符咒,不忘偶尔去回答那些天真的问题。比如是不是能够在掌心放出火焰,比如炼金术能将断掉的手接回去吗之类的。

有些当然是不可能的啦。矢泽妮可这样苦笑着回答,然后又从盒子里抽出了银丝,发现存货有点不够了,看来到时候要拜托某个孩子给她带些材料来才是。



那时候天气很好,很远的地方能看清山坡上的陆行龙,秋季的影子也一点点来临,山腰上的红叶形成一道明显而艳丽的线,很神奇。天空飘过一块很大的云,一片阴影投在山坡上,清晰可见。矢泽妮可以为那片云要持续很久才能离开了。



这么思索着的她忽然就听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传来一阵骚动,在房屋和房屋之间的缝隙里看见渔船纷纷乱乱地摇晃着,像是在逃离,然后绕了一圈又急匆匆往湖中心赶去。村落里的人开始慌张起来,纷纷奔走相告。

几个小孩子跑到码头看了一会儿,就脸色慌张地跑回来说湖上有船被龙翻了。



“——龙?”妮可皱起眉惊疑了一下,想起男人说过这个湖里似乎有过水生龙种的发现报告。但是就算如此,为什么会惊动渔船?




具体情况现在没人知道,孩子们纷纷忧心而好奇地猜测着是谁家的渔船。矢泽妮可站起身,透过房屋间的缝隙看见湖面开始泛起了波浪,渔船似乎放弃了继续朝湖中心靠近,都开始往岸边靠拢。几个渔民不知道喊着什么,然后就听见很多人慌张的窃窃私语。

又有孩子跑了过去凑热闹,然后其中一个哭着跑回来了,似乎是因为他父亲在翻了的渔船上。别的小孩忙着安慰他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孩哭着跑回来了。



不少人被翻到了湖里,从那些哭泣的孩子口里断断续续妮可艰难地整理出事情的大概。一边安慰其他人一边也被这气氛带动有点紧张起来。



似乎是在捕鱼的时候渔网圈住了不知道什么,扯了几下都没扯出来。于是就有人跳进水里去查看,结果不知为何惹怒了一群隐匿在沉船里的有角鱼龙,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攻击了。

矢泽妮可在记忆里搜集了一下有角鱼龙的资料,发现课堂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是淡水中比较少见的大型水生龙类。性情如何,繁殖期如何,领地意识如何,特点如何都没能说清楚。



或许也是因为比较少见而没有列入教导范围内。



不知道村庄的人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听小孩的话则是水里还有不少没来得及上船的人,但是因为鱼龙很凶,也没有人敢下去救。

——话说。那个人呢?



脑袋里忽然浮现过一丝疑问。矢泽妮可有点好奇那个男人又怎样了,最近不是都跟着渔船去湖面捕鱼和探索了吗?说不定那个人在的话会有什么方法。

妮可想去码头看看情况,但是脚踝被困住了,没法走动。于是就让几个还算冷静的小孩再去打听情况,自己熟练地安慰着那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孩子。



过了没多久,那几个小孩就再次跑回来了,说是船上的人用船桨拍打水面驱赶攻击落水者的鱼龙,但是不奏效,正准备倒入黑油来制造阻碍。

矢泽妮可并不是很了解有角鱼龙,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小孩子告诉她这种生物捕食的时候习惯围绕着猎物绕圈,然后忽然攻击。所以比较难以营救。



但是,为何沉船里会生活着有角鱼龙并且发怒?



妮可有点想不明白。


这样等了不久,就看见不少村民急急忙忙赶到码头去帮忙。矢泽妮可嫌弃地看了一眼脚上的细线,只好在原地照顾着那些孩子。

有些积极大胆的小孩就来回跑动来报告最新消息。到现在为止似乎黑油很好地阻碍了鱼龙的绕圈和攻击,赶去营救的船只顺利地救起了落水者。



山坡那边的云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天空回到了一碧如洗的状态,阳光很好。



那些小孩子跑来跑去,告诉妮可现在已经确定了落水的人,正在抓紧时间抢救。鱼龙没有过多的干扰,攻击船只的个体用船桨拍退了。

如果能够安全营救就好了。

矢泽妮可这样想着。




但是自然,她能这样想的时候往往却没有什么好结果。






湖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然后是水底深处连续的爆炸声。被打碎的平静扬起白花花的波浪,炸飞的水柱直冲天空,像是阵雨一般洒落在大地和湖面。有那么一瞬间矢泽妮可以为会窜出一只庞然大物,然后这些白色的浪花就是它如钟乳石一般的脊背。但是最后在视野里不过是像是喷泉一般低低地回响着几声延迟的浪涛,然后是水底的爆炸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过经过第一次那水柱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透过缝隙里所看见的湖面除了惊慌失措的船只外,鱼龙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迅速跳跃着潜回湖底往远处逃窜。

波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停靠着的渔船,人群的惊呼渐渐变成不安的低语。



跑回来报告的小孩说好像是打翻的船只里有备用的水炸弹,沉到湖底被鱼龙触碰到发生了爆炸。

看那阵响动,大概湖里那些沉船也被炸开几个窟窿了吧?


妮可抹了一把脸在心里叹息。



安静下来的湖面上营救了落水者的船只匆匆忙忙往岸边赶来。但是随即却发现波动的水面没有停息的迹象,波涛越发汹涌,甚至泛起了白色的浪花。




——不对。还有什么。

在场注视着的人心里都响起了不安的警钟。




而后就在那个瞬间,一条蟒蛇一般的生物轻而易举地推翻了一艘船只跃上水面,在空中转了个圈后又落入湖里。

在那片刻,对方身上黑蓝相间的鳞片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水浪化作骤雨,在晴空下像是流星一般让人目眩。



没有人回过神来,矢泽妮可也好,谁也好。都一瞬间被这个景象所震慑。




然后就在那一秒里,那生物又一次跃上水面,灵活地游动,波浪在身躯旁绽放,湖面上的船只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被推翻。落水的人像是水坑里的蚂蚁一般,渺小而不堪一击。




“那是什么?”妮可问身边的小孩。但是没有人知道,只是被吓得哭了出来。




——不是蛇。不是蛇,是龙吗?

——是什么龙?





湖面上的船只全部被推翻后,那生物炫耀一般在水面翻滚了一下,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然后缓缓支起上半身。


妮可发誓,她没见过这样的龙。或者说这样的生物。正面看,那张脸像是瘦骨嶙峋的人类,但是侧面却是轮廓修长的猎狗。巨大而明亮的黄橙色眸子,张开嘴才能看见整齐的獠牙。没有犄角,但是有着鱼鳃一般的结构。身躯像是蛇,比海未要大上两倍,长度却几乎是真姬张开翅膀的六倍。似乎没有鳍。



——是海龙吗?

她思考着,那生物忽然发出一阵威胁性的咆哮,浑身的鳞片瞬间竖起,射出的水珠如同飞射的萤火。

——不,或许只是海龙的近亲。



如果说海龙,矢泽妮可并不陌生。那是一种很凶狠的龙种,领地意识十分强,传说某一代龙帝就是海龙,发起了跟人类的战争。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她对自己说,那些湖上的人要怎么办?像是水里的蚂蚁一样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落叶般很容易被捏碎的生命,活生生的。

在他们子女面前。





人群的叫唤和恐慌已经传到了她身边,但是面对那样的生物却又束手无策。矢泽妮可虽然曾是龙骑,但是她如今也没有龙在身旁,无法对抗那样的生命。

学校学习的法术都是辅助龙战斗或者是对抗人类所使用的。如今她看着那条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奇怪生物,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没有任何特别的人类的恐惧,就如同小说里那些手无寸铁之力而被恶龙宰杀的平民一般。



——怎么办?


她飞快地思考着,但是找不到好的方法。毕竟脑袋没有海未和希那样聪明,运气也没有穗乃果那般出众。——那么该如何是好?

思索间想起了那个男人,如今又是在哪里?



水中的一员?任那生物宰割?还是也在岸上毫无办法?




“......明明一副那么欠揍的脸。”嘀咕了一句。妮可开始尝试挣脱脚上的钢丝。

但是很快就传来了勒紧的痛苦。深深嵌入皮肉的细小而漫长的折磨。



——啊啊,我也没办法了啊。

她转头看着湖面上拼命逃脱着的人,以及不断上下翻滚将落水者折磨着的那东西。




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有个孩子扯了扯她的衣摆,指着远处的街道语气兴奋地说:“啊啊!妮可!你爸爸!”

“诶?”




矢泽妮可皱着眉看那个男人浑身湿透地走到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柄鱼叉,似乎刚刚从水里上来,走过的地方都淌着水,狼狈到好笑。

“古龙种之一,卷泥龙,原本生活在沼泽里,但也有因为土地变迁而在水里活动的例子。智商不高,不懂人言。鳞片像是盔甲一样坚硬,并不吃人,但是喜欢折磨落水的生物,有收集溺水身亡的尸体的习惯。”不出乎妮可预料,男人知晓那是什么东西,很快就详细地跟她解释了一番。

“将落水者玩死然后收集起来?”矢泽妮可微微瞪大了眼睛。



“龙都喜欢收集一些东西不是吗?也不算太奇怪。”男人耸耸肩表示。

“那也太恶趣味了。而且这样的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并没有古龙种的发现报告。我觉得应该是刚过的爆炸将沉船炸开了惊动了这家伙。”

这样一说妮可心里就清楚了。“是因为一直睡在沉船下方的淤泥里所以才没被发现?”




男人点点头,拧干了自己衣摆上的水。“不少古龙种能够进入假死状态,一睡就是几千年,期间就算是醒了,只要不是太大变动就不会有什么动作,多数龙会使用潜伏的技术来捕食靠近自己的猎物。”



不想听对方扯些有用没用的,矢泽妮可摆摆手示意进入正题。“那么你们有什么对付的方法吗?”

“这家伙既然醒了,发现这条村庄,恐怕这里以后就不好过了。”男人哼了一声,然后顿了顿。“除非杀了它。”




矢泽妮可感到脊背一凉,血液中某些东西沉了下去。



“没,没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吧?”




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孩。然后事不关己地看着妮可。“这是旁观的你所觉得的了,当事人可并不是这样的想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附近没有任何沼泽和河流相连,湖里的水是通过地下无数的细小泉眼所补充。卷泥龙是绝对不会上岸的,如果这个村庄还想继续以湖为生,并且安宁地生存下去,就必须将这条龙杀掉。”男人耐心地解释。“不然,它不会让任何渔船靠近水面。”



“这......”

“有规则就会出现矛盾。湖面上的人可不想死掉。”



谁也不想死去,都在为自己的生存斗争着。矢泽妮可明白无论是人还是龙都如此。如果让她分辨的话,她又何德何能去主宰别人的想法?

历史上关于龙和人的矛盾其实一直都存在着,赖以生存的资源所减少,战争所引发的不满,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和谐的背后所带来的阴影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看见。但是看见了的人却又会陷入新的不安中。

作为人类来说,应该维持自己的利益才是正确的选择。正义这个片面的词汇到最后也无法去摆脱。



只是,真姬会很生气吧?




矢泽妮可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似乎知晓了自身的某种联系之后变得更加理所当然,自然也包括了必须要面对的那个规则和负担。理事长说过她并不是一个适合的龙骑,如今也有些明了吧。

她再次看着那条在水里翻滚的龙,以及蝼蚁一般渺小的人们。最后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脸。“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我没有任何办法,这里没有人有办法。”男人这样说着,然后轻而易举地掐断了妮可脚踝上那根折磨了她很久的钢丝。“除了你。”

“不要将你的道德全都推到我头上啊。”妮可揪着额发狠狠咬着牙。

“这不是我的道德。现在是你自己的道路了。”

男人指了指湖面。




阳光依旧灿烂,天空一碧如洗。





矢泽妮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然后视线从仰头看着自己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孩子脸上移到面前那个人目光里,最后耳边响起的对死神所哀求着的求救声让她还是迈步走向了码头。






第七十二章。




屠龙的传说一开始是来源于某个吟游诗人的笔记。没有来源也没有任何标注,据说就如同是那个诗人自己一时兴起写上去一般。笔记跟随着一座平凡的坟墓一同被发现,据说墓碑上刻着这样一句话——【他的笔划开了新的时代】。而笔记里认真地记载着和巨龙战斗的那个人所经过的地方以及故事。人们没有找到关于这位英雄的身世,仅仅是通过一段忽然插入了旅者日记里的文字了解到了他的出现。





——

他独自一人注视着前方的黑影,剑锋被灼热融化,赤手空拳。

硫磺和火焰构建出天空大地,黑云呼啸着压下,电闪雷鸣。

业火中诞生了黑色的巨大蜥蜴,獠牙带火,翅膀像是刀锋一般冰冷。它扑向那个人,不带丝毫怜悯。

火光,雷电,硫磺,天空像是哀嚎一般,大地也支离破碎。

人们以为他死去了。归兮于这片腐朽的硫磺中。

但他没有,他还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那条蜥蜴倒下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

他就在那里,赤手空拳。我看见他回过头笑了。

——





有学者猜测,说不定能屠龙的人一开始是不存在的,据研究,那位吟游诗人所处在的时代刚刚好是人类受龙驱赶最为严重的时期。那时还不知道龙帝的存在,也不知晓到底有多少种龙,海洋在何方。人类的活动范围狭小而谨慎。有着强大力量的龙被视为灾难,能够引起暴风和洪流,人们无措地将其描绘为心中黑色的梦魇,口中喷射着硫磺和火焰,空气会燃烧,很多人看见龙都会选择绕道而行,不希望跟其处在同一地平线上,倘若被注视,血液发冷。更有人将龙视为神明一般以活人为祭祀崇拜着。而人类的小心翼翼和谨慎也让龙不将这个物种放在眼里,像是如今人类对待蝼蚁一般,丝毫不上心。


说不定会觉得这样弱小的生物有点烦。


目睹着人类不断地受龙所驱逐,知晓身边的同胞心中无法磨灭的恐惧。为了鼓起所有人的勇气,或许是为了树立一个有着光明面貌的形象让人追赶。出于种种不同的动机,这位吟游诗人写下了关于战胜巨龙的人的故事,并受到了传颂和憧憬。



据研究,在之后的时代中,和龙战斗成为了吟游诗人传唱的一个系列,渐渐有了完整的故事和观念,甚至出现了在南方的山林里就存在着赤手空拳打败了巨龙的氏族存在。但是如今看来其实只是空口之谈。虽然也有人为此不屑,但是正是因为这些渐渐兴起的故事,才开始勉励少年离家旅行,憧憬着成长为一个战士,最后在某一个时期的某个地方,真正出现了能够对抗龙的军队。

那是战争的起源。紧接着便出现龙和人之间的斗争,天地混乱。



——“然而那是其中一点。天生能够和龙对抗的,其实确有其人。”男人这样告诉矢泽妮可。




跟后天努力变得强壮的男人不同,在战争的中期,从火山地区迁徙而来。并不是【他】,而是【他们】。传说那个部落的人眸子深处藏着冷蓝色的弯月,赤手空拳,劈开巨龙的鳞片,从来不畏惧任何一条龙。在这个程度上,他们的出现让战争陷入了新一轮热潮。

仿佛是为了战争而从地底走来的阴影,所到之处像是暴风雨的席卷一般燃起火焰。虽然在战斗结束的时候他们也受到了很大的伤亡,许多人被巨龙的愤怒撕成了两半,或者剩下残肢断臂。但是人们依旧为他们写下赞歌并传唱着,列入英雄的名单,在壁画上描绘身姿。



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也无所披靡的部落,存在了仅仅两百年,在某一任龙帝和人类达成了和平协定,并且定下了法律,设立龙骑这个职业之后,受到了建立起的国家的谴责。作为和龙的战火平息的诚意,痛恨战争而极端的群众向年轻的国王提议驱逐这个部落到遥远的海洋尽头,将他们从英雄的名单抹掉。年轻的国王并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王座之下的将军便已经顺应了民众的要求下达了驱逐的指令。龙族为此公开表示欣慰。人民欢呼,举手称赞国王的英明。


而没来得及做什么的年轻的国王除了缄默外没有说任何话。

但是事实并非那么顺利。因为在驱逐指令发布的当天晚上,士兵闯进了那个部落的村庄。却发现那里早已荒废了很久,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人居住一般。




人们说他们是从地下顺着战争呼唤而来的影子,只会追随着硫磺的气息迁徙,像是追捕着龙的猎人。




无关荣耀无关任何人,或许连他们本身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死去。如今,只要战争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洞穴中便还能找到那些人,眼里藏着蓝色的弯月。


“这样看上去更像是灾难的化身。”矢泽妮可评价。

“或许吧。”男人耸耸肩看着她眼底的某一点光泽,目光捉摸不透。


+++++++++++++++++++++++++++++




矢泽妮可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不喜欢打架,不喜欢受伤,更加不喜欢死去。




她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将生命交付给谁的人,在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前,就算这个生命多么自私多么脆弱,妮可还是会比任何人都珍惜。没有任何人能够擅自主宰,就像是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任何权利主宰别人生死。活着的目的和方式有很多,东条希说过妮可从来都是不顾别人感受一心想着自身的家伙。但是在某些时候却又温柔得近乎软弱。

妮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能得到什么,但是如果说有一个目标,就无论如何都要尝试去争夺。



她总是被说冷漠和自私,但是对于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失去生命的个体,却也是会感到内心无法逃脱的那种痛苦和内疚。在意识深处不需要任何挣扎就会伸出手,她还没来得及让自己更加事不关己。

——到底应该怎么办?



如果是东条希的话,会怎样做?会按照那个男人所说,用自己都还没弄懂的能对抗龙的能力去杀掉那条玩弄着落水者的东西?

但是那个总是笑着的女性是不会给她答案的。




矢泽妮可尝试着让自己思索起来,穿过人群来到码头,湖水的气息带着潮湿的腥味迎面而来。人群依旧在骚乱和不知所措,落水的人还在挣扎,湖畔有几个青年握着鱼叉犹豫着不敢上前。那条龙扬威耀武地竖起鳞片低吼翻转,直起身的时候黄铜一般的眸子和矢泽妮可对视,而后亮出整齐的獠牙嘶吼。

失去家人的妇女不顾一切想要往湖里跳,纵然没有想过下去之后能够做些什么。人们拉住她拖到安全的地方,远远还能在纷乱里听见哭喊。



——啊啊,即使去面对又能如何?

妮可牙齿有点酸。




犹豫之间,卷泥龙扬起修长无棘的尾巴甩到码头边缘,停靠的船只被瞬间破开了两半,木板飞溅到人群里,村民们终于失去了继续等待时机的勇气,纷纷往家中逃窜。但是那些脆弱而不堪一击的木屋又怎样能抵挡龙的冲击?不过是在封闭的地域视野能够控制一切,自认为可以避免伤害罢了。

这样做还不如逃到山上,龙够不到的地方。



思索间一道身影撞过她的肩膀就往湖里奔去。矢泽妮可下意识拉住了对方的手臂,是那个刚刚想要往前冲的妇女。

“喂!这样很危险啊!”


“——那么就谁来杀了这东西啊?!”


就算你这样说。

这样简简单单就说出口。


“……杀什么的……”妮可一时没有办法去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没有最重要的人在水里,也没有关系比较好的人面临着龙的獠牙,如果说一些事不关己的安慰,只能显得过于单薄。

而后一双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将妇女拉了回去,妮可转身看见男人扛起了那个女人,将手里的鱼叉推到她怀里,目光冷漠而安静。“你不是龙骑,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就够了。比起那些作为烂好人而不断生存着的温柔个体,矢泽妮可知道怎样才更适合自己。

不内疚也不会迟疑的方法就是不去想自己过去的时光。——无论高坂穗乃果她们会怎样看待她,西木野真姬是不是会失望。




内心空空荡荡的。





湖中的求救声再次变得惨烈,矢泽妮可转头看着那个男人,看向对方似乎没有焦点的,容下了她身影的眸子深处。

“——之后发生什么都是你的责任!”

“好。”

那个人笑了笑,然后扛着女人往村落跑去。


++++++++++++++++++++++++++++





她还记得那一天。




西木野真姬的嘶吼穿透了眸子深处层层叠叠的黑暗和无垠的积雪落在她心中,像是被要求共鸣一般,反反复复回响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或者是怎样努力也无

法接近的那份不甘心和恐慌,从来不曾说出来的情感交织在一起,通过伤口和疼痛让那条鬃毛如火焰般的年少龙族嚎啕大哭。

或许真姬将她看得很重要。妮可那时想。



但是没法回应的曾经,内心也闪现而过某种深刻的决定。她不希望让在意自己的人无辜受到自身的牵连。




什么伤痛啊孤单啊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能够承担的范围内矢泽妮可不希望别人去触碰任何一丝。她将自己的空间封闭得很厉害,东条希说过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法打开最底层的那扇门。迎面而来的阳光就该配合扬起烂漫的笑容,能够挥洒的生命并不需要太多的痛苦,如果觉得开心是最好,即使不开心,没有任何波澜也是最庆幸的一天。


她告诉自己弟弟妹妹,父母会在远方保护他们。如果能够扬起微笑的话,父亲在很遥远的未来里也会觉得欣慰。

这样说着,矢泽妮可自己伸出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然后用食指推起嘴角。




积极地活下去。

她的家人都是如此努力着。





有时候矢泽妮可会露出很寂寞的神色,不自觉,毫无意识看着某处就微微流露了这样的情绪。往往在这不久东条希就从后面靠上来找抽一样说些不搭边的话。

她说,没事的,我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但是,

—— 一定让真姬很伤心吧?

最后回忆起梦里那个少女天真烂漫的微笑,矢泽妮可跌进了冰冷而没有任何声响的湖里。





溅起的水花引起了卷泥龙的注意,似乎对于这个自投罗网的人有点兴趣,那东西很快就靠了过来。矢泽妮可水性不是很好,闭气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正好迎上了卷泥龙扫来的尾巴,泡沫牵扯出很长一道白色痕迹,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腹部。

强烈的冲击让妮可将肺部的空气全部吐了出来,眼前猛然一黑,灌入喉咙的湖水却又瞬间让她回过神。急中生智调动起体内的法术组成一个不大的半透明护壁挡住了身体的移动。



——不行,要先回到水面。




窒息的感觉让矢泽妮可脑袋里的警钟一直在敲响着。转头看见不远处那条卷泥龙又再次向自己游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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