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5-10-9 16:05 编辑
-3- 龙骧
正規航母的宿命,永遠都要比輕空母要沉重……這是生來就註定,無可奈何的事情。
“那麼晚…還是說是早呢。你不去睡嗎?”
凌晨四時的居酒屋早已無人,這種天色將明未明的時刻。入秋后天氣轉涼了,披著一件外套的間宮從里屋出來,遞過來瓷杯子,替來人斟上溫溫熱的酒。
再配上鹽烤銀鱈和炒牛蒡絲,現在唯一能給人慰藉的就只有這些東西。
來人苦笑了下,嘴角牽動到臉上剛被縫好的傷,引得一陣疼。
“我睡飽了。打擾你了………有沒有蠶豆?”
“現在這個時間稍微有點……”,間宮為難地抿了抿唇。
“沒關係,這些也夠了。能幫我切一下魚嗎,我手沒法動。”
鎮守府的給良艦望著她那隻被繃帶吊在胸前無力動彈的臂膀,表情複雜地拿起刀將烤魚切成小塊。不大的居酒屋響起細小的金屬與陶瓷摩擦聲,屋外海浪有規律地拍打著礁石,前幾天那種血和機油混雜的腥味已經基本退去,在戰事頻繁的當下,空氣能如此清爽實屬難得。
間宮的心情原先還是比較明快,直到見了作戰歸來的艦船們,才明白那些血腥並沒有消失,只是被封進了傷藥和繃帶中罷了。
——……是又忘記了。不知是因著涼還是後怕,間宮哆嗦了一下手,一小塊魚肉掉在地上。
“你沒事吧?冷嗎?”,面對友人關切的問候,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表示並無大礙。
自己在這方面的神經總是像斷線一樣選擇性迴避難過的事,繼而又在某個時刻被觸發再想起來。之前明石給開了藥,但吃了也不見好……不過也沒什麼,比起要上戰場作戰的艦船們,自己這點問題簡直是毛毛雨,現在會感到呼吸不暢也只是觸景生情。
譬如此時,昏昏黃的燭燈映襯著友人滿是傷痕的臉,更令人痛心不已。
“明明還是個孩子…為何要承受那麼重的痛苦呢……”
“又來了。我可不是小孩子啊。”吧檯對面的友人噗嗤一笑,抬手在沉浸于感傷中的間宮額頭彈了下。
“痛!…”
“我啊,只比你小一點而已吧。”
她捏起一根牛蒡絲放入嘴裡咀嚼,和著嘬了口酒,全然沒有小孩樣子,當然的,本來也就是成年人,不知是前世的執念還是哪方面出了問題,才會人類姿態時候是以長不大的孩童樣貌現身。
輕空母,龍驤。
……有好的方面,也有壞的方面。
艦船的性能自從造出來就已經註定,骨架就在那邊,再如何輕空母也無法和正規空母抗衡,如果艦載機的容量能更大點,實力更強一些,也許就能保護到她了……很久之前龍驤是這麼想的。
後來才明白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即使是加賀也無法握住珍愛的人和事。可能這麼想會被覺得是自暴自棄,可不這樣又能怎麼辦,任是能將鳳翔的碎肉一片片找齊拼合她也不會再活過來,這不是拼圖。
——這大約是壞的方面。
她默默飲酒,間宮也一言不發。一壺酒后,龍驤提出放點音樂吧。海浪的聲音讓人神經衰弱。
好的方面的話。
算起來即使是前輩,但正如間宮以及其他人所看到的,這幅模樣,鎮守府上下從來不會有人會將空母旗艦的重擔壓到自己身上,身為局外人看著一五航戰之間糾葛不清, 倒也慶幸輕母這邊輕鬆不少。
至少自己了無牽掛,遺書也已經寫好,比起早先預訂的區別唯有劃掉了想留給的人,她走得比自己更早,真是狡猾……於是乎,要考慮的只有什麼時候死去了。
龍驤記得自己喝了好幾壺酒,兩腿打軟沒法回空母寮,在間宮的勸說下就在這邊睡下。而後久違地做了個夢。
說起來這應該算是老套路吧,但就像酒精讓人欲罷不能,夢也是,兩者都能造成幻覺,然後把想要的事物都還給你。
夢裡有真實的五感——能看到想見到的人的面龐,能抱住她的肉體,聞到她的體香,聽到那個人的心跳——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神奇的事情了,就算明知道是虛幻的…………沉迷一會又有何妨。
可惜如料想的,美好時光總是很短暫。
再次被喚醒又是刺耳的警鈴聲。
“你這樣的狀態沒事嗎?”
“當然,加賀沒法上場的話。那不是只有輪到我了嘛。我去整備工廠了,酒錢就從我工資里劃吧。”
整備工廠里聚集著約二十名同伴,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寫著自己的負面情緒,龍驤去了屋子的一角接受檢查。
手臂拆掉了繃帶,被注射了麻醉劑,打上金屬支架。
“請活動一下手看看。”,妖精調整著支架的可活動程度,問道。
有點僵硬,不過比不能動要好。都是些小傷,不礙事。
艦載機起飛沒有問題。
“…有機架艦載機很舊了,要換掉嗎?”
“不能飛了嗎?”
“不,性能上稍微有點差而已。”
“那不用換,就這樣吧。”
——那是我的護身符。
當日的天空灰沉如鐵,落下的雨滴砸在甲板和失去知覺的手臂上。比起來還是更喜歡晴天,雨天的話,就應該待在屋子里,斟上一杯溫酒,嘴裡嚼著佃煮和烤海苔。
快點結束戰鬥然後回去吧。
“空母機動艦隊,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