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超级西瓜皮 于 2015-10-23 19:46 编辑

09

下午一点半，东京国际机场。

宽阔明亮的候机厅里来来往往着各式各样的旅客，不同肤色、发色的人都在此匆忙交汇，绘里的金色头发与混血脸孔在这里倒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结果，最后还是答应了海未。真的是拗不过那个固执的人。

脱下稍显厚重的冬日外套，再次查看了手机里的简讯，几分钟前海未就将她们现在的位置发送过来，绘里慢慢朝那边走去，很快就发现了坐在一起的南理事长、小鸟以及海未。稍微有点奇怪的是，海未反而坐在了母女俩中间，小鸟像是仍在赌气一般，别过头没有看自己的母亲，原本总挂着软绵绵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失落消沉。南理事长倒是看上去一脸平静，只是偶尔看向小鸟的视线中掩不住担忧。海未也不是擅长调节气氛的人，在这沉默的空气中有些坐立难安。

绘里给海未回了简讯，远远看见海未稍显慌张地看了手机，然后故作镇定地和理事长说了什么，拉起仍魂不守舍的小鸟，朝候机厅的另一边走去。

——那边，穗乃果应该等了很久了吧。

海未和小鸟离开后，南理事长才放下之前平静的假象，轻揉着眉心，一脸疲惫与愁容，与平日和蔼又干练的样子判若两人。

绘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撑着下巴发呆。突然觉得这样也好，穗乃果始终会喜欢小鸟，海未的恋情无法实现，也就不会被家人发现吧。像南理事长这样温柔的人也会强硬起来将小鸟送出国外，一向严厉传统的园田家要是发现海未喜欢女孩子，又会怎样做呢？

不，至今为止海未也就喜欢过穗乃果而已，是不是喜欢女孩子还不能断言。

南理事长似乎对海未和小鸟的离开已经有些不安，频频看表。绘里这才从胡思乱想中醒来，已经过去十多分钟，该自己出场了。

拍拍脸颊，努力扯出一个不算太僵硬的微笑，装作一脸惊喜的样子朝南理事长走去，“南理事长？”

南理事长果然收起了先前不安的表情，看见绘里也十分惊讶：“绚濑同学？”

“久疏问候，南理事长，”绘里若无其事地打了招呼，“真是巧呢，在这里遇见。”

“是呢，绚濑同学怎么在这里？”

“啊，给教授送机。”绘里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一个理由，一向优良的品行让南理事长没有丝毫怀疑，接着主动提起了小鸟的话题，“说起来，难不成今天是小鸟出国的日子？啊，我之前有听亚里沙提过，真是恭喜。”

“嗯，是。”南理事长笑得有些勉强，而后又换上担忧的神色，“她跟海未不知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哦，其实，海未和小鸟的话，我刚刚有在那边看见她们。”绘里指了指之前两人离开的方向，“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大概还是有些舍不得吧。之前还以为是看错了，看到理事长才敢确定是她们。”

“这样啊，”听到绘里这么说，南理事长明显放松了下来。

“不过怎么没看见穗乃果？”绘里一脸疑惑地提问。

南理事长愣了一下，看绘里的神情不似作假，笑得不太自然说：“穗乃果、她家里有些事。”

“欸？这样吗？我还以为穗乃果一定会来的，毕竟感情那么好。”

南理事长大概已经确定绘里并不知道小鸟和穗乃果的事，这时自然也不想绘里再问下去，便将话题转移到了绘里的大学生活上。而这正是绘里想要的效果，也就顺着话题接了下去，双方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在这无关痛痒的话题上聊得十分融洽。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海未终于和小鸟一起回来了。小鸟的泛红的脸蛋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眼睛也红红的，但看上去却比之前有生气多了，而海未似乎比小鸟镇定许多，只是眼眶微微泛红，脸色相比之下甚至有些苍白。

“绘里？”小鸟也惊讶地发现了绘里，几步小跑过来，“怎么在这里？”

“嗯，给教授送机。恭喜你了，小鸟，可以去理想的地方学习。”

“谢谢。”

慢了几步的海未这时也走过来，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着绘里，语调平缓，“好久不见，绘里。”

“好久不见。”绘里也看着海未，却敏锐地发觉海未有些不对，虽然眼睛看着自己，但有些心不在焉似的。

时间不早，几人一起送小鸟过了安检，挥手作别。

绘里站在后边，眼光从远处收回的时候，发现海未垂着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死死地握成拳，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用力得指节也泛白。电光火石间突然浮现出那时小鸟近距离的面容，显得有生气许多不仅是因为泛红的脸蛋，还有眼里甜蜜的神采和……湿润而略有些红肿的嘴唇。

……不会吧。

心里的那个猜想梗在胸口，难以释怀。

直到小鸟的身影消失，南理事长本想问海未是否一起回去，绘里拉住海未藏在身后的手，不顾海未疑惑的眼神对理事长说：“我有些考试的事要跟海未交代一下呢，毕竟作为前辈。”

于是南理事长离开后，就只剩下了绘里和海未。海未的手仍紧紧握着，一片冰凉，失神地看着前方。绘里陪海未站着，握着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一点点让她放松。

“海未！”穗乃果的声音突然出现，海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抽了出来，绘里感到一点难堪尴尬，慢慢收回了手。直到海未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绘里，眼里是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说出什么，绘里藏起失落，仍对着海未露出一贯包容的微笑。

穗乃果已经走到近前，万幸并没有发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只是惊讶于绘里的存在，而绘里也用和之前同样的说辞糊弄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啦，海未。”穗乃果眼睛也红红的，但仍然露出招牌的爽朗笑容，毫无预兆地给了海未一个拥抱。

海未一瞬间像是僵住了似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垂在身侧的手犹犹豫豫地抬起，直到穗乃果很快地退开，也没能回应这个拥抱。

三人慢慢走出机场，海未一向话少，穗乃果仍沉浸在与小鸟分别的悲伤中，好在绘里时不时与两人说话，气氛也不算太糟糕。

身边不远处就是机场跑道，一架架飞机承载着人们的思念与期待起飞又降落，传出阵阵轰鸣声。穗乃果出神地看着一架接着一架起飞的飞机，步伐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下。海未和绘里都疑惑地看着穗乃果，正要出口询问，穗乃果却突然神色变得坚定起来，眼里爆出耀眼的光彩，迈开步子追着飞机起飞的方向奔跑。

“穗乃果！”海未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追了上去，“不要乱跑！”

但穗乃果仍旧拼命奔跑着，那样不顾一切的速度连海未都追不上。绘里本也想叫住穗乃果，却不知怎的感到一丝疲惫，只能慢慢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去。

并没有跑多远的距离就被机场跑道边高高的铁网拦住，穗乃果气喘吁吁地停下，朝着不知朝哪个方向起飞的飞机用尽全力放声大喊：

“小鸟！！！！！南小鸟！！！！！！”

“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放弃！！！！所以，加油啊！！！！！”穗乃果嘶哑的嗓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几乎语不成调，却仍朝着天空大喊，仿佛这样就能将心意传达到。

“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一直！！！！！”

广阔无际的天空将这些话语尽数接受，穗乃果喘着气，却难以抑制放声哭泣。

听到穗乃果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海未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站在穗乃果身后几步距离的地方，微微喘着气看着大喊的人，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直到听到穗乃果哭泣，才拿出纸巾，缓缓抬起手臂想要递给她，最后却又无力地放下。

绘里从头到尾都只在她们身后看着，冬日室外已经十分寒冷，随着呼吸呵出的白气萦绕盘旋着上升，稍微有些遮挡视线，连眼前海未的背影也模糊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蒙住她的眼睛，捂住她的耳朵，紧紧地抱住她，带她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看不见、听不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伤心？可是绘里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她无法插手海未的感情，她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看着。

——那么，至少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二天是入学考试。

绘里起了个大早，特意跑到校门口去接海未。海未见到绘里礼貌地笑了笑，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和憔悴的脸色。

绘里只能笑着给她打气：“加油！”

“嗯。”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不安的等待，绘里稍微有点后悔自己推掉了今天所有的行程，现在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望着天空发呆。

但是，毕竟昨天发生了那些事，怎么都放心不下。

终于等到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陌生来电。

“你好，这里是绚濑。”

“绘里？我是小鸟。”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软绵绵的声音，绘里有些惊讶，“怎么了？”

小鸟支吾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是想谢谢你，那天在机场的事。不是送机，是海未酱让你来拖住母亲的吧？”

应该说一点也不意外吗，像小鸟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之后大概想想就明白了吧，哪来那么多巧合。所以绘里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嗯，是。不过不用谢我，你们有个很棒的青梅竹马呢。”

知道绘里说的是海未，小鸟在那边轻轻笑了起来：“是呢。”

沉默了一下，小鸟才接着低声说：“海未，一直都在默默帮助我们呢。”

“嗯。”

“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明明是个爱哭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坚强，变成让我和穗乃果都觉得很安心的依靠。”

“……嗯。”绘里听着小鸟怀念的描述，仿佛可以想象到小小的海未被胡闹的穗乃果吓哭的样子，然后随着岁月一点点长大，学会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教训越来越调皮的穗乃果，于是也轻轻笑了起来。

“对我们两个人来说，穗乃果大概比真正的太阳还耀眼，所以，才都会喜欢上吧。”

“……你知道？”绘里有些迟疑地问。

“嗯，知道哦，绘里也知道吧，海未喜欢穗乃果的事。”

绘里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真不愧是小鸟。”

小鸟也笑着：“毕竟从小就在一起了呀。”

“那为什么觉得我也知道？”

“嗯……”小鸟思考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直觉？”

“真是败给你了。”

“所以，想要拜托绘里照顾海未。”

“欸？”

“海未总是一个人默默地逞强，再辛苦也不说。穗乃果又那么钝感，根本察觉不到海未的感情，有时候无意做出的事会让海未很辛苦。”说到这里，小鸟苦笑了一声，“就像昨天在机场，小鸟也没反应过来，穗乃果就……所以，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想拜托绘里，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海未呢？如果能让她不那么逞强就太好了。”

“……”考试已经结束，开始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或信心百倍或懊恼万分，而海未也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十分平静的神色，却不知为何一眼就看见这边的绘里，让绘里一时忘记了答话。

“绘里？”

“嗯，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海未也走了过来：“绘里等了很久吗？”

“没有，刚刚到。”

“……怎么了？”察觉到绘里一直看着自己，海未稍微有点不安。

绘里却摇摇头突然抱了上来，将海未整个人都护进怀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也不乏许多拥抱庆祝的人，两人也不会太显眼，但海未仍觉得有些不自在，轻轻推了一下绘里。

“就一下下，可以吗？”

听到绘里这样说，海未于是真的乖乖站着不动。

真的是可爱又美好的孩子。可是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无法幸福？

绘里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像海未这样优秀的人，穗乃果为什么不喜欢呢？虽然自己也知道感情的事本来就毫无道理，可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任由这个无意义的问句盘桓在脑海，甚至为海未感到不甘心。

然而现在已经不会这样想了，因为小鸟和穗乃果都是那么好的人，也正是因此，海未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进不得，又不想退，只能困在这个无解的僵局里徒增伤心。

——突然不想再只是做个旁观者。

呐，海未，如果是我的话，可以带你离开那里吗？

可以……让你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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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不肝文慢慢写的我为什么又……{:4_330:}

不过话说回来，日常（？）写起来果然顺手多了，一不小心就爆了字数{:4_342:}

小鸟小天使！！果果也是小天使！！！大家都是小天使！！！然后好像小天使们都被虐了？噢，真棒（{:4_350:}

毕业前大概还能虐一次就进入大学生活啦！！啊突然觉得自己写得好啰嗦{:4_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