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3
一連十幾日,朝顏都在晚間九過後找夕映請教古籍內容。看不慣朝顏的例行夜訪,按捺不住的侍女戴西忍不住向主子進諫:「殿下,您默許聖姬日日夜訪恐怕不太妥當。晚上是您的休息時間!」
「她只是來問問題,我只要動動嘴就行了!很輕鬆的!靜夜有陣子天天嚷著要打贏我,一直跑來,那才叫人吃不消!」橘髮女子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是兩碼子事!靜夜殿下是您的妹妹,聖姬是外人。殿下,萬一她另有所圖呢?」侍女並非想和主人爭論,只是某些人已經起了疑心,在背地裡竊竊私語。
「妳多慮了!」夕映很清楚侍女對自己忠心耿耿,也大概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皇宮裡有太多別有居心的人想利用她;可是她無法對朝顏置之不理,她相信她只是個單純的少女罷了。
「殿下……您……我……」戴西努力地尋找能說服主人的語句,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朝顏的招呼聲打斷了她的諫言,她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每天都跑來,給神代殿下造成困擾了嗎?」朝顏有些退縮地倒退了幾步,她緊抱著書,露出落寞的神情。
「沒事!妳這麼認真,我感到很欣慰。過來吧!」橘髮女子招手示意朝顏坐下。然後她轉頭向侍女命令:「去拿些杯子蛋糕和花草茶來招待客人。」
「是!」戴西無奈地應聲,走向廚房拿取主子吩咐的東西。
***
戴西拿著夕映與朝顏吃剩的宵夜愁眉苦臉地走進廚房,一個跟她感情很好的廚娘朋友問道:「怎麼了?戴西。妳的臉色很不好耶!妳感冒了嗎?」
「不是。我很好。只是殿下她今晚又在指導那名聖姬唸咒文了!」
「晚上?指導唸咒文?那有什麼問題嗎?」一個正在洗碗的廚娘加入了話題。
「殿下白天也有空檔,偏要挑晚上來問!晚上可是殿下重要的休息時間。」語畢,戴西嘆了口氣。
「身為聖姬也太不檢點了!她不累,可殿下需要休息啊!」戴西的廚娘朋友也表示反對。
「希望她不要得寸進尺才好。」洗碗的廚娘再度跟著應聲。
「妳們把詳細情形告訴本王!」因失眠而想找廚房要杯熱牛奶的月之國女王驀地加入了話題,三人戒愼恐懼地低頭行禮,然後戴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女王。
翌日,女王同時召見了夕映及藍髮少女,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道:「聖姬朝顏,妳為何要特意在夜晚向神代請教咒文之事呢?」朝顏分別向兩位皇族行了提裙屈膝禮後,說道:「神代殿下、吾王陛下,向您們說謊替自己脫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作為一名聖姬,我不想欺騙您們,更不想欺騙自己的心……」她抬起頭來,堅決肯定地吐露實情:「我,聖姬朝顏,愛上了神代殿下。故意以詢問儀式咒文為藉口,經常夜訪神代殿下。」藍髮少女的戀情是虛幻的愛,彷彿朝開午謝的牽牛花般短暫。既然這份心意已被拆穿,乾脆就讓它在最後燦爛盛放—即使要遭他人恥笑是白廢力氣也無所謂。
「聖姬朝顏收回妳方才的話,本王可以當作沒這回事。」女王挑了挑眉,冷冷地說道。
「我拒絕!說出口的話是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我愛神代殿下!」無視女王恩賜給她糾正錯誤的機會,朝顏態度強硬地重申了自己的心意。
「我想在場的侍女和僕役們還有夕映都聽得很清楚了……祭祀的執行者不得對彼此抱有戀愛情感,這是對神的褻瀆。按照吾國律法,處以千刀萬剮之刑……」女王本想放過不知天高地厚的藍髮少女,她卻二度大放噘詞,實在無法無天到令人惱怒的地步,魯莽和勇敢僅有一線之隔,血氣方剛也該有個限度。
「等等,母親……聖姬會犯下這種錯誤,都怪我督導不周,都是我太縱容她了!我會負起責任!」橘髮女子急忙插嘴干預處罰之事。
「負起責任?妳的意思是要以神代殿下的身分親手處刑嗎?」女王的眉頭再度皺了一下,額上的紋路比先前更緊繃了。
「是的!母親。」夕映恭敬低著頭,竭力壓抑話語中的顫抖。
「很好,這才是一名合格的神代。」女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放下了交插在胸前的雙手。
「殿下、陛下,真得很抱歉。我違逆了您們的期待!」藍髮少女再度躬身,向兩位皇族致歉。
「朝顏,看在妳誠實的份上,本王就讓妳以聖姬的身分有尊嚴地死去。好好把握今日的時光。翌日清晨作好準備,九點準時到神殿後方的空地。去休息吧!」
「是,陛下。」朝顏起身離開了議事廳。女王看著她的背景思忖:她很有膽識,只是勇氣用錯地方了。
「夕映,妳去把其他聖姬叫來,本王有事要吩咐!」聞言,橘髮女子向母親行了個禮後就去執行任務了。
***
晚間,聽聞朝顏頂撞國王的事跡,聖姬們吵成一團。
「朝顏她……在陛下面前公然向神代殿下告白…」銘月雙掌貼著自己的臉頰神色驚恐。
「她的腦子有問題啊?這不是存心找死嗎?這種人居然被選為聖姬!」秋麗依著一貫的說話風格惡狠狠地諷刺著。
「討厭!怎麼會這樣?我不想跟她扯上關係。」瑞蝶輕拍著胸口,怯怯地看著隔壁的房間。
玉綴的眼角餘光瞄到朝顏在走廊上的身影,她立刻出言制止:「妳們說夠了沒有!別在當事人面前談論。考慮一下人家的心情吧!」聞言,想與藍髮少女劃清界線的三名聖姬紛紛走避到另一端。
朝顏完全不把她們的喧囂放在眼裡,自顧自地往寢室前進,就在她進房之前,玉綴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開門。朝顏暫停動作,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
「玉綴,有事嗎?」
「我是來道歉的。那天我不該隨便攻擊一個可能沒有防衛能力的人。」
「我不在意……」橘髮女子不出手,朝顏也能用靈力法術擋下玉綴的劍刃。
「還有……也許是我多管閒事。朝顏,去向陛下認錯吧!妳還很年輕,沒必要為了一時的莽撞斷送自己的未來……」
「我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而且……我早就沒有未來了。」打從寄宿在母親體內那刻起就註定了她的不幸,仇恨的種子潛藏在她的基因中,她只是個被上蒼作弄的復仇工具。
「沒有未來是什麼意思?」朝顏不明所以的話語令玉綴再加在意她的生死。
「玉綴,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吧!我很累,想一個人靜一靜。」察覺自己不小心吐露的真心話,朝顏換上一張送客的平淡微笑。
「好的,我不打擾妳了。」語畢,玉綴看著被門板吞噬的藍髮少女,心知肚明自己再也無法干預朝顏的選擇,她走向其他聖姬。
「玉綴,原來她是個奇怪的傢伙……」銘月感到非常失望,她原本還想著也許能和朝顏成為朋友。
「居然這麼拽!真是惹人厭。」秋麗接著說道。
「妳好心勸她,她還不領情,怎麼這樣?」瑞蝶現在也覺得藍髮少女很難搞。
玉綴擊向牆壁的拳頭阻止了她們的閒話,她疾言厲色地訓斥:「妳們別太過分了!就算她真得很奇怪,就算她只是平民,可是她也是我們的伙伴……大家不都是經過同樣的努力、同樣的試鍊才成為聖姬的……」三名被玉綴脫軌行為驚嚇的聖姬全都陷入了沉默,她們低著頭反省:自己對朝顏這個伙伴是不是太過無情無義了?
除了玉綴之外,沒有人去探究朝顏那句「非死不可」的真正涵意。
藍髮少女像是與世隔絕般,毫不在意門外人們的動向,自顧自地忙著收拾房間,將行李一一打包。提前知曉死亡時刻反倒讓她心理異常平靜,或者是因為她將要將生命奉獻給所愛之人的緣故?這是何等光榮幸福的事啊!她比那些被病魔折騰而死,以及死於意外之中的人要幸運得多了!
朝顏的奶奶很早過世了,與她相依為命的母親一年前也走了,沒有家庭負累的她唯一可留戀的就只剩一匹寵物馬了。她拿起花色母馬的照片,對著牠喃喃自語:「對不起了!黛比!我再也無法陪妳了!妳已經是個大人了,就算我不在,妳也會過得很好吧!因為妳是個懂事的孩子……」牆上時鐘敲響了午夜十一點整的鐘聲,提醒她今晚沒見到橘髮女子,她正欲起身出門,卻被某個想法給定格原地---夕映大概不想見給她添麻煩的笨蛋,而且她應該已經睡了吧!
「啊?」一襲淺綠衣裳的深夜訪客驀地出現在朝顏面前,她驚呼一聲後才想起自己禮數不足,她低頭向對方道歉:「神代殿下……抱歉我該幫您開門的…」
「沒關係……是我忘記先敲門就進來了!」夕映的臉色很難看,朝顏猜測她應該是要來責備自己,她尷尬地別過頭去,以眼角餘光偷瞄對方的舉動。
橘髮女子有很多事情想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展開雙臂,在朝顏會意過來之前將她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藍色長髮,囁嚅著自己出現在此的原因:「妳今晚沒來找我……」受寵若驚的藍髮少女無所適從,任由對方緊緊摟著自己,逐漸相合的心跳節拍在寂靜無聲中敲打著時間流逝。
朝顏在她懷中貪婪吸取她的氣息—宛若送爽金風般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味道。她想在包容自己的懷抱中毫無顧忌地宣洩所有的真實—兩人是世仇的內幕、被母親下咒的事情以及詢問她對自己的感覺……但是朝顏 達爾克是被黏膠封閉的箱子,不會輕易向人坦露自己的內在。所有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煩惱苦楚都只能藏在箱子的陰影中一人獨吞,無人可以分享也無人能共同分擔—這便是藍髮少女的生存方式。
她已主動引導自己往毀滅的方向前行,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回頭了,她只能咬牙讓一切按照計畫進行。坦誠兩家的關係只會讓她為難,她也不想藉故博取同情,她會瞞著夕映所有秘密,在下地獄之際向奶奶還有母親道歉。
橘髮女子戀戀不捨地結束了長達十分鐘的擁抱,離去前叮嚀朝顏:「早點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神代殿下。」朝顏語帶哽咽地向心上人做最後一次的夜間招呼。爾後,她又得孤身一人面對黑暗中的寂寞空虛了。
橘髮女子踏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居處,侍女戴西有點擔心地問道:「殿下,您的就寢時間都過了,您到哪裡去了?」
「只是在花園裡隨興閒逛罷了!」
「怎麼會弄到這麼晚?足夠的睡眠是很重要。」
「我可能是…迷路了吧!」夕映的話令戴西一頭霧水,皇宮占地廣闊是不爭的事實,但自幼在此成長的主人絕對不會迷路,追究弦外之音也不會帶來任何好處,訓練有素的侍女向主人建議:「殿下,請盡速休息。我來幫您更衣!」夕映搖搖頭挪開了戴西的手,說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妳下去吧!」她暫時不願讓別人碰觸她的身體,即使只有一秒鐘也好,她想留下藍髮少女殘存的氣息與體溫。
***
朗朗晴空下,橘髮女子與藍髮少女相視而立。各自堅持的理念在無聲的對峙中激烈碰撞,現場圍觀的聖姬明確地感受到一股壓迫。朝顏 達爾克挺直背脊,絲毫不見受刑者的焦慮膽怯,對面的夕映 菲爾斯與平時判若兩人,爽朗閒適的氣質蕩然無存,現在的她只是冷酷嚴峻的執法者。她以不帶絲毫溫度的冰冷口吻提問:「朝顏,看不懂古籍內容是騙我的嗎?」
「我是真得看不懂那些部分。喜歡妳的事情也是真的!」
「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夕映對她的告白感到生氣,與她相聚的時光是那麼地快樂,就像飛揚飄蕩的輕快旋律,她為何要自尋死路,給這段難能可貴的情誼劃下休止符?就那麼討厭當她的聖姬嗎?
「我只是說出一直想說的話,僅此而已!」
「這就是妳的言行所帶來的後果!」逞一時口舌之快會招致不必要的災禍--這將是夕映從朝顏身上最後學到的道理了。
「神代殿下您大概不會明白,這正是我所期待的。」偶爾在與夕映獨處的時候,想殺掉她的衝動與想和她親近的慾望在心中同時湧現,朝顏飽受煎熬的靈魂渴望在死亡的懷抱中得到安穩。
「的確不明白,所有的生物都為了活下去而努力。只有那些長期承受病痛的人們才會期待利用死亡來擺脫肉體痛苦,妳的母親一定會對妳非常失望的!」在夕映看來,現在的藍髮少女只是個不懂得珍惜生命的傻瓜罷了
「殿下沒有想實現的心願嗎?不是為了迎合周遭的期待、不是為了符合自己的身分,僅僅只是發自內心單純地想要一件東西。誠如您所言,我的母親會失望,但我曾經當過聖姬,也算是實現了她未完的心願。而現在我想要達成自己的願望!」
「妳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等我死後,神代殿下才會明白!」
「是嗎?恐怕妳要失望了。我想我應該永遠也不會明白吧!」
「我相信殿下沒有那麼遲鈍。」
「妳還有未了的心願嗎?」
「請將我的遺體完好地送回家鄉。」
「好,我答應妳。閉上眼睛吧!」
「不,我想看著神代殿下。動手吧!」朝顏直視死亡的凜然眼神令夕映握住刀柄的右手微微發抖。她閉起眼睛排除雜念,睜開之際,她渾身籠罩著肅殺之氣,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劍刃,冰冷尖銳的物體毫不猶豫地刺向受刑者。
藍髮少女眼睜睜看著陷入自己體內的劍刃,不閃也不躲,還來不及感受到痛苦,夕映手中的利刃便在瞬間貫穿心臟,致命痛楚疼得她迸出淚來,嘴角溢出鮮血,痛楚從胸口蔓延全身,四肢漸漸麻痺,她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重量,夕映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讓她癱倒在自己懷中。
夕映殺氣騰騰的表情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叫人摸不透心思的面容,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朝顏。其他聖姬也在場,但夕映就只注意她一個人,這是她此生最驕傲的成就。朝顏努力顫動著唇瓣想傳達這份喜悅,卻無法組織出有意義的單詞,身體不聽使喚,四肢無法隨心所欲,連動根手指都倍感艱鉅,她在急速的喘息中大口呼吸,氧氣卻無法抵達肺葉。
胸口流淌的的血液讓她感受到火燒一般的灼熱刺痛,手腳卻像被扔入海水中逐漸冰冷麻木失去知覺,朝顏此時才知道死亡原來充滿了矛盾。夕映像要安慰她似地,不時觸摸藍色長髮、輕撫嬌小身軀,她就這樣陪著朝顏度過就人生最後時光。
--太好了!會對她溫柔體貼的夕映並沒有消失,知道這點此生無憾……只是假使人生能夠重置,真想擺脫為了毀滅仇敵而活的日子,希望能夠直率坦蕩地為了所愛的人而活--
--藍髮少女給自己人生所下的總結。赫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最後的最後,可不能讓她看見自己哭喪著臉,朝顏努力牽動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她的視野逐漸模糊,最後感覺到的是猶如落日餘暉般能帶給她面對永恒黑暗的柔和溫暖……然後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兩家的恩怨以及--得到回應也無從獲得幸福的愛戀—都隨著她的生命一起終結了。
短短幾分鐘內,夕映懷中的少女變成名為屍體的存在,無法聚焦的靛色雙眼始終盯著這個世界。夕映手指輕輕拂過眼皮向她保證:「我會遵守約定,妳安息吧!」聞言,本該毫無反應的朝顏像是要回應對方一般,順從地閉起眼睛。稚嫩的臉上不見與死神博鬥的憔悴,一派的沉穩安詳,彷彿她只是陷入沉眠,緊閉的眼皮隨時都會睜開,露出宛若海洋般蒼靛深邃的瞳孔。
夕映抱起朝顏踏著看似從容優雅實則沉重不堪的腳步離去。此後,她將以遠背負藍髮少女生命的重量。
觀禮的另外四位聖姬心有餘悸,議論紛紛。
「剛才的神代殿下好可怕!」被嚇哭的銘月說話的語尾帶著顫音。
「一刀斃命,下手還真狠啊!」瑞蝶搖了搖頭。
「陛下把我們叫來是想殺雞儆猴吧!」勉強維持著表面平靜的秋麗如斯判斷。
「嗯!我們以後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玉綴點頭同意對方的觀點。
「真搞不懂那傢伙在想什麼,在只剩言靈祝禱的時候做出這種蠢事!」秋麗雙手插腰看著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聽說靜夜殿下會代替朝顏參加言靈祝禱儀式。」銘月想起了尚未完成的圓月祭。
「我對朝顏刮目相看了!劍都揮過去了居然還不閃開!她是怎麼辦到的?」瑞蝶一害怕就會變得很多話。
「朝顏是個危險人物!她的遲鈍笨拙有一半是裝出來的。」玉綴想起朝顏被試探時的反應,讓她感到吃驚的似乎不是展開攻擊的自己,而是攪局的神代殿下。
「什麼?難道她不懂古籍、亂唸咒文也是裝傻?」玉綴的說詞讓瑞蝶更驚訝了。
「她看不懂某些字是真的,但她的遲鈍是演技。妳們沒注意到嗎?她平日的行動看似笨拙卻不曾在正式儀式中出錯。」另外三名聖姬十分敬佩玉綴敏銳的觀察力,也許她們從未真正認識過那名年紀最小的聖姬。
玉綴還是沒查明朝顏當聖姬的真正企圖,但她肯定朝顏 達爾克這位能直面死亡的少女,是個足以與神代殿下匹敵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