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是抱歉呢，白井小姐，在你这么忙的时候还把你约出来”谏山言摘下墨镜，礼貌地向黑子笑笑

“没关系，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要忙”黑子将菜单交给服务生，然后转头看向谏山言“谏山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谏山言从包里找出邀请函“后天就是《未署名来信》的首映会，彦川先生希望您能出席这次活动”

黑子抿起嘴唇，紧盯着那张邀请函，直到谏山言唤了她好几声才终于回过神来“谏山小姐您也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不是御坂美琴的经纪人了，以这样的身份去参加活动恐怕有些不妥”一提起那名字，双眸中便多了几分怅然。

尽管疼痛却还是舍不得放下，黑子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可以淡化情感的距离。后天下午她就会离开日本，只要熬过这几天，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井小姐是个优秀的人，参加这次活动并没有什么不妥。还是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我…”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墙，轻铺在桌上的一角，衬得邀请函愈发鲜红“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罢了，反正也是最后一面，没必要对自己那么苛刻。

女子坐在床边，周身一片黑暗，几个月未剪过的茶发遮在眼前，像枯萎的蒿草。

铁门被打开，突然涌入的光线让她极不适应，于是便下意识地抬手遮住双眼。她听到了惊叹声，然而那声线她并不熟悉，或许今天进来的是另一个研究员。不过她已经不想多费心去考虑这种事了，因为不管是谁，进来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父亲，这…！”

“如你所见，她就是御坂美琴的复制人”

“食蜂冥凌你这个人渣！”食蜂冥凌的声音像刺进皮肉里的针，让原本神情恍惚的御坂瞬间清醒过来。她挥舞着拳头向男人冲去，却因为手腕上和脚踝上拴着铁链而跌跌撞撞。她恨不得自己现在能变成一只野兽，将那玩弄人命的男人撕个稀烂。

食蜂冥凌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脚将茶发女子踹翻在地，而后转头看向一旁表情复杂的食蜂操祈“操祈，给她注射DT425”

“可是DT425对人的影响还没有被检测出来，现在用的话可能会…”食蜂操祈看了眼不停咳嗽的茶发女子，握着试剂瓶的手又收拢几分。尽管不喜欢御坂美琴，但当看到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垂死时，食蜂操祈还是感觉有些难受

“嗯？”食蜂冥凌眯起冰蓝色的眼睛，目光在自己女儿和御坂间游移“她只是一个实验品，你没必要把她当作人来看待”

“但…”

“你想违抗我么？”

“没有…”见父亲动了怒，食蜂操祈也不敢再说什么，取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而后将DT425注射到御坂体内。

去往实验室的通道狭长幽冷，苍白的灯光照在地上，宛如撒落一地的白沙。

“父亲”食蜂操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面高出自己不少的金发男人“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

“御坂美铃的事，是不是您…”

“没错”食蜂冥凌转身看着女儿“你对我做的事有意见么”

“我…”食蜂操祈咬了咬嘴唇，一股腥甜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虽然御坂集团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但也不该…不该用这种方法…”

“对付你的敌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置于死地，否则他们手中就会握有再次扳倒你的机会”食蜂冥凌取出一支雪茄点燃“操祈，你知道我重振食蜂集团的资金都来自哪儿吗？”

金发女子摇摇头，心中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寒气蹿入脊背，直扑心底，令她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来自于你母亲的保险”金发男人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你在开玩笑的吧…父亲…”食蜂操祈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原来母亲的死根本不是出于意外，而是面前这个男人一手策划的。为了下赢这盘棋，他甚至搭上了那个最爱他的人的性命。

恍惚间，眼前的景色似乎又流转到八年前。

“在结婚前我就说过，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病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人艰难地抬起手，而站在床边的男人则一动不动，表情平静，就像在面对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女人最终还是没能抓住那男人的手，她的脸上仍带着不甘的笑容。

“母亲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

食蜂冥凌皱起眉头，将雪茄丢到地上，抬脚踩灭“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让你来指责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之后该怎么做应该很清楚了吧”

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然后渐渐消失于耳边。食蜂操祈跌坐在地，用双臂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她一直尊重的父亲，原来只是座无心的冰山。

“白井小姐，这边请”接待员将黑子领进会场坐好

“谢谢”黑子微微点头向对方表示感谢。

因为来得比较早，所以周围除了工作人员外几乎没什么嘉宾。舞台布置得很用心，充满校园风，让人很容易忆起过往，也迎合了电影的主旋律。而舞台后的背景墙上则贴着电影的宣传海报，两人相拥的场景，安静而美好…

我喜欢的人是上条当麻。

黑子别过脸，将快滚落出眼眶的泪水忍了回去，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她看了眼腕表，起身向二楼走廊走去。

尽管离活动开始还有两小时，但外围广场上已有许多粉丝在等候，炙热的阳光并未让他们的热情消减半分。

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真好。

突然，肩膀上传来一阵钝痛，黑子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后才勉强站稳。

“抱歉”撞到黑子的男人简单吐出两字后便匆匆离开，他拎着的布袋内传出类似玻璃瓶撞击声的声音。感觉有些不大对劲的黑子刚想跟上去看看，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阿崎？！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这家伙别一脸惊讶行不行，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吕治崎伸出手指，不满地戳了戳对方的脸“你不是今天下午就要离开日本了么，怎么还有空来这儿？”

“大概是想给自己的单恋划个圆满的句号吧”黑子双手撑着围栏，留在嘴边的微笑就像融化的白巧克力。

“美琴，到了”上条当麻解开安全带，轻摇了一旁正在发呆的茶发女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回过神来的美琴不好意思地笑笑。

两人刚下车，场外粉丝便爆出一阵欢呼声。原本显得有些没精神的美琴恢复了平日元气的模样，向粉丝挥手的同时还不停地说“谢谢。”走进会场后，她叫来助理，让他去买些饮用水发放给粉丝们。

由于活动会场是在某个商业广场的一楼大厅内举行，所以除了一楼大厅外，二楼和三楼也站满了人。而黑子则选择了人最少的五楼，远远地看着御坂美琴。

“那个，我今天来为电影做宣传的同时也想借这个机会和各位粉丝说一件事”美琴咬了咬下唇，然后握紧手里的话筒“《未署名来信》是我的最后一部电影，从今以后我将彻底退出演艺圈，非常感谢你们一路支持”她向台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时已是满脸泪水。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她想了很多。各种情绪涌进心尖，让本不喜欢哭的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落泪。

陪她步入演艺圈的人到最后却没有陪她离开…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声，美琴看到一个男人径直冲到台下，将玻璃瓶内的液体泼向她。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脑袋里“嗡”地响了声后便一片空白。紧接着，脸和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感，就像皮肤被人硬生生撕扯下来一般，痛苦的呜咽声自喉咙间挤出。

整个会场在安静五秒后便骚乱起来，回过神来的黑子顺着楼梯一路飞奔向下，她的胸口很痛，这种感觉无异于剖心挖骨。

“滚开！你们这些家伙全都给我滚开！别靠近她！”黑子将桌上的酒瓶敲碎，用残留的部分指着那些不断拍照的记者，酒红色双眸中尽是戾气。

“黑子…”

“美琴，你…你怎么样了？”听到美琴声音的黑子稍稍冷静了些，才想起自己现在该做的不是和这些人纠缠而是处理对方的伤势

“不要过来！”听到脚步声的美琴突然变得很激动，然后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求你，不要看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