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黑色无窗的畸塔，静静地矗立在第七学区，仿佛无人打搅般，在清冷皎洁的月光下沉睡。远处的喧嚣与浮华，夜斑斓景，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无法唤醒这片充斥着冰冷气息的圣地。黑塔融和在闪耀着点点星火的夜幕中，缓缓地呼吸着。

隐藏在低调黑色的衣着中的男人，将指缝间的烟熄灭，在得到某项通过指令后，从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漆黑的厅门慢慢步入这座畸塔，大门在他进入的那一刻缓缓关闭，将门内的辉煌与门外的夜色隔绝开来。暗色调的大门，如同一面铮亮的明镜，把黑塔和第七学区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面冷清寂静，一面繁华热闹，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统领者的神秘，与孤高。

从畸塔单调枯燥的黑色背景中难以看出塔内的瑰丽与高雅，满目的金黄刺激着男人的瞳孔。男人不以为意到撇了撇嘴，似乎对黑塔的装饰意料之中。

没有理会一排排从希伯莱神话走出的巨大的银色英雄雕刻，男人在奥莱尼思水晶灯的照耀下，离开了金碧辉煌的大殿，由金色与银色交织的光线在身后逐渐朦胧，暗淡，最终消失在悠长的甬道里。甬道由宽敞到只容纳两人并排的宽度不知消耗了多长时间，两壁的瑰丽油画逐渐被燃烧着深红火焰的壁烛代替，莫名的黑暗在欣长的身躯后咆哮怒吼，男人不为所动，依旧沉着地迈着稳健的步伐。

脚步停下了，男人到达了甬道的尽头。

纯净无暇的白在一个转角后突兀地出现在男人面前，天使与恶魔的雕饰互相拥抱，暗金的纹路布满雕塑，如荆棘般的触手将恶魔紧紧环绕，本该狰狞的恶魔面孔却安详而柔和地凝望着天使，仿佛想要得到什么救赎般，向高处的神秘图腾张开黑翼。黑白交织，神秘莫测。

天使恶魔下，凝视着眼前近乎纯白的门，男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体内的所有情绪全部收敛，然后，握住了雕饰着花纹的门把。

“啊，真是稀客啊，我的，挚友。”

.......

进入这片空间，恍若步入天堂，这里，几乎完全是白色的天地，除却中央那点红绿，就连盆景也是白色。而刚刚开门一瞬间听到的声音就是由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红绿发出，男人缓缓将浸泡在红色液体的人的名字道出：“亚雷斯塔·克劳利。”

“像男人又像女人、像大人又像小孩、像圣人又像罪人。”

培养皿中的人静静地听着男人对自己的描述，无声地微笑着，在男人静默后道：“弥赛亚，你的说法好像不止在说我哦。”

男人听出了亚雷斯塔话中的另一层含义，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弥赛亚，不过黑夜后被人抛却的黎明，被人遗忘的光明罢了，就如自己一般。想起自己的目的，弥赛亚从西装的内侧抽出一张黑色芯片，然后将它插入培养皿旁巨大的机械的左侧端口，道：“亚雷斯塔，‘圣经’已经完成，计划书拟好后通过‘达太’传给我，我会将它发放给‘门徒’们以及各部门。”

亚雷斯塔点点头，道：“弥赛亚，不愧为你，对自己的妻儿如此冷血残酷。”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不明微笑，“不，被世人抛弃的光明，似乎对自己更残酷呢。”

弥赛亚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妻儿，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不过也只是一瞬，那缕悲痛瞬间湮灭在眼底的深渊，那个任何阳光都照不进的地狱里。

“是吗，不过彼此彼此。”弥赛亚的反唇相讥并没有给对方带来恼怒的情绪，对方反而更开心了。

“所以啊弥赛亚，只要我们，才能成为，挚友啊。”

.......

夕阳西下。

厚重的火烧云染红了半亮的灰蒙，残阳似血，落日的余晖洒落，透过玻璃门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安静了最后的光明。

纤纤细手，转动着刻着金色条纹的汤匙，将那刚刚温好的咖啡搅拌，褐色与白色的交融暖暖的，温柔地闯进玉手的主人的心房，然后顺着血液的流通温暖着全身，最后透过那双能看透人心的耀眼星瞳，抚摸着金发少女眼前的棕色发丝。

无奈地看着坐在面前已经睡着的棕发少女，金发少女嘴角微微荡漾起丝丝淡薄涟漪。左手轻轻抚上那张带有孩子气的脸，星瞳中满是宠溺的笑意，春夏之交的余晖背景下，温馨的气氛羡煞旁人。本该持续的温柔，却在那孩子不经意的皱眉后打断。金发少女慌慌张张地收回了如白玉般光滑的细手，在确认那孩子还未醒来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咖啡店快要打烊，店里只有金发和棕发两位少女，安静的气氛弥漫着，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却安宁得让人不忍打扰。

金发少女看了看手机，指尖轻滑，刚光亮不久的屏幕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缓缓起身，金发少女来到棕发少女旁，轻俯下身，嫣红的双唇悄然间逼近了棕发少女的耳际，金色的发丝垂落在她肩头，精致的呼吸拂过她颈部的肌肤，心跳瞬加加速。

“美琴，走了哦。”

春夏之交灿烂的阳光丝丝缕缕，金发与棕发交织出曼妙的色彩，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副暧昧到极致的场景。

不等棕发少女醒来，金发少女便快速起身，似有留恋地望了一眼她后，将一张纹有金色花纹的纸条放在咖啡旁，悄悄地推开咖啡店的门。

车水马龙的喧嚣瞬间涌进少女的耳朵，聆听着大千世界的欢呼，金发少女垂下眼睑来，微微扯起嘴角，扬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呢。